小天使,你好 作者:我在我脊髓上飞跑
    小天使,你好——我在我脊髓上飞跑(57)
    蓝水晶的产业销售链是宗岱带人一条一条堵死的,实验室是宗荣亲手一把火烧了的,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也没有移开视线,他几乎要以为这玩意儿当真是销声匿迹再无出现的可能了,如果宗岱说的是真的
    有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扮鬼啊。
    宗岱连着在高速上跑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上午到达E城辖区内。虽说这趟要淌的是滩混水,在去安平镇前宗岱还是抽空置办了套行头,找了家酒店洗漱刮胡子一连串地捯饬,好在这次没人跟着,这是连他自己都嫌自己造作的地步。
    确认镜子里的男人依旧帅气逼人后,宗荣终于敢再出现行雨面前了。
    *
    行雨呢?宗荣站在陈家门口,衣冠楚楚还留头发的男人极其受人瞩目。
    宗岱权当听不他说什么,抬手敲门。
    新年过后各家门前石板地上还有留下的火红的鞭炮纸,只有陈家门前白净净一片,因为亲戚都在远方再加上时间特殊,连葬礼都没法办。
    漆黑的木门由内打开了,橙子苍白的小脸露出来,了宗岱便恍惚推开门,嘴里小声喊他小雨儿的哥哥。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相对无言,一个陷在悲伤情绪里,一个压根儿不习惯交流,另一个能言善辩的此时心心念念他的夜莺,连入口的水是才烧开的都忘记了。
    操!宗荣被烫得骂出口,皱眉把杯子丢开。
    橙子有些畏惧地抬头看他,大大的杏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她眼皮又红又肿,显然不久前还哭过。宗荣对上她不安的眼神,终于正经地重新坐下。
    宗岱把塑封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那天晚上在陈成房间里发现的,你看看包装。
    药粉和注射器是装在同一个盒子里,盒子很眼熟,与一年前宗荣烧毁的那批一模一样。
    小姑娘,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你爸从哪儿买来的吗?宗荣问。
    不知道。橙子低头避开两人的视线,双手搅紧毛衣衣角问了个题外话:请问,您、您也认识小雨儿吗?
    小雨儿?是指行雨吧。
    宗荣肢体放松许多,声音也温和不少:我当然认识他,我很喜欢他。
    听了这话,宗岱表情不变,橙子多看他几下,像只小动物似的确认这人的可信程度,而行雨是她的评判标准。
    接下来三人的对话总算通畅不少,宗荣要顺着橙子提供的线索去查,而宗岱一直等到宗荣走人以后才转身回去郁老的药铺。
    宗岱自觉喂完阿呆回到房间里时行雨还在捣药。
    屋子里开着空调,行雨坐在小板凳上,两只裤腿卷起来,光着莹白的小腿踩在毛绒绒的拖鞋上,他还穿着睡衣,外头披一件宗岱的外套,额头鼻尖渗出亮晶晶的细汗,纤长的眼睫垂下,随着手上推移的动作而轻轻颤动。
    宗岱进门后就这么站着不动尽看他,一时间所有要做的俗事都忘却了,有什么比和他的小天使在一起更重要呢?没有什么比他的小天使更重要的。
    呼行雨直起身休息一会儿,看傻傻站在门口的男人,笑着朝他张开手:我好累,快点抱我去换衣服。
    好。宗岱沉声答应,上前抱过行雨腿弯,让人靠在自己身上,药香扑鼻。
    真听话呀,给你奖励。行雨凑上去飞快亲一下宗岱的伤疤,与他脸贴着问:橙子今天怎么样了?还在哭吗?
    宗岱回想,点头:还在哭。
    说完侧头回吻,吻在行雨鼻尖的小痣上。
    好吧,我今天再去陪她。爷爷回来了吗?我们午饭吃什么?行雨问。
    宗岱一个一个问题地回答他:回来了,中午吃糖醋鱼,宗荣到了。
    噢噢噢。行雨开始换衣服,一只手蒙在宗岱眼皮上,一只手摆弄衣服,很忙。
    他想你。宗岱上手帮忙,他操作熟练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
    你怎么这么缠人,我又不会和他走了,不许再说了。行雨嫌他烦,用空下来的手去抓他耳朵。
    宗岱手臂收紧把行雨连着翅膀全部抱进怀里,他嘴角扬起,眼神里净是深情:等宗荣查清楚后,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可以吗小雨?
    还要等到橙子不哭以后。行雨拍拍他背后,小声答应:好哦。
    在把地点告诉宗荣之前,宗岱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他会带行雨去别的地方,这次再没有别的人或别的事打扰他们,也许能在那个地方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一年两年,或许四年五年都可以,只要和他的小天使一起,光阴虚度都是美好的。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在你最出其不意时出现。
    当宗荣在镇子里半是威胁半是恐吓地往上一层一层挖人时,宗岱也一日日研究旅行杂志妄图从上面找到适合行雨的居住地,橙子终于背上书包从丧父的悲伤里踏出半步,郁老的锦鲤池里也终于多了几条细小的鱼苗苗,而故事中心的行雨,却在某个黄昏送药回家的半途如水汽蒸发般突然失去了踪迹。
    在空荡石板路上,细雨过后的青苔留住了本要被风刮去的羽毛,空巷中的那一点白,就这么轻易地在宗岱灵魂之上豁开个洞口,胜于剥皮削骨有如致命一击。
    *
    再恢复意识时是在一辆移动车辆车里,被捆住的手脚腕被粗麻绳割得生疼,呼吸间尽是湿冷的植物气味,眼睛被蒙住,没有视觉的情况下只能依靠听觉。
    行雨坐起身靠在车厢上调整呼吸,他必须尽快冷静下来,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你真的很漂亮,难怪荣哥会那么喜欢你!一道男声猛地炸响在面前。行雨身体一颤,他听那道声音继续说:对不起啊,阿齐动作太粗鲁,把你的翅膀都弄脏了啊,真可惜
    纵使看不,听到这句话以后行雨还是本能地看向说话人方向,他看到了他的翅膀。
    那人像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伸手轻抚行雨收紧的翅膀,明明宗岱和宗荣都曾触碰过他的翅膀,可没有一次让他像这样觉得厌恶和害怕。像是只出于好奇,那人大声问他:为什么会有翅膀啊?怪物?还是变异?
    一股恶寒从脚尖直往上窜,行雨没有回答他,只问:你是谁?
    我啊?那人很干脆,上前直接扯掉行雨眼前的布,不好意思地挠头陪笑:你应该认识我的,在这种情况下再面也挺寒碜的,多谅啊小夜莺。
    行雨的确认识他,准确说是在宗荣身旁过他,因为他染着一头黄毛笑得憨直所以一直对他有印象。
    是了,面前这个笑容与之前那个矮小的年轻人重叠起来,行雨还记得他的名字,叫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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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阿齐
    也不知在车里待了多少天, 金牙抓着他下车时路过的站牌上标写着A城,是他第一次遇见宗岱的城市,半年以后竟又兜兜转转绕了回来。
    和金牙一起的是另一个高大寡言叫做阿齐的男人,他皮肤黝黑, 露出的颈子有大片丑陋的烧伤痕迹, 沿着衣领一直往下蔓延到被遮盖的地方, 他眼神木讷, 看起来不近人情。
    可行雨本能地不害怕阿齐,比起阿齐他更忌惮金牙, 总是紧盯着他朝他咧嘴笑的青年。
    他们把行雨带到一处烧毁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很大,四面墙上都是曾经烧得灰黑的痕迹, 脚踩在地上还能听见木灰在脆响,只有角落的工作台和一系列化学仪器是干净整洁的。
    行雨飞快地看那些东西一眼, 空气中有些还未散去的刺鼻气味, 透明的真空袋里装着大颗还未切碎的蓝色晶体, 和他在橙子家见过的东西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个制毒窝点,而制毒者就在行雨眼前。
    阿齐,你手机给我玩会儿!金牙自在地躺到在旧沙发上, 像是丝毫不在意行雨是否会逃跑。
    阿齐把手机给他,又靠近行雨, 视线掠过他身后一双奇景却没什么反应, 他把绳子解开后指了指脚边的白色塑料袋,言简意赅:吃的。
    皓白的手腕上多了两条鲜红的勒痕,宗岱或宗荣任一人看见都能心疼发疯,偏偏手腕的主人毫不在意, 行雨转过身背对打游戏的金牙,问阿齐:请问有水吗?我想喝水。
    有。阿齐指的是袋子里的几瓶可乐和啤酒。
    行雨看着他,小声说:我想喝热水,可以吗?
    阿齐看他一眼,沉默了。
    阿齐!充电线!你这破手机电池不行,干脆换了算了。金牙冲着阿齐喊,见行雨警惕地往后退,又朝他憨直地笑,拍了拍脚边空位,招呼他:来,小夜莺,你坐这儿来,挨着我坐。
    行雨摇摇头,他虽然忌惮金牙,却不不害怕,于是开口直白地问:你把我困在这里是为什么?
    金牙把问题丢回去:你猜一下。
    行雨不想回他话,心里却有自己的猜测,最大的可能是宗岱和宗荣威胁到金牙的生意,于是就打算用他威胁回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你的眼睛真好看,比这些水晶还要好看。金牙赞叹道,越是好看的东西毒性就越强,毒性越强人就越渴望得到,所以人们会为此失去理智,再聪明的人也退化成一条不会思考的虫,最后烂死在泥里,浑身恶臭。你说荣哥会因为你变成一条臭虫子吗?他会吗?
    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金牙捂着肚子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的眼珠颜色很浅,在灯光下是混沌的棕色,那双眼珠直端端盯着行雨的脸,想找到哪怕一丝的畏惧与恐慌。
    可没有,一丝也没有。
    和自己截然不同,一看便知是被人娇宠着长大的人,本该和其他同样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一样胆小懦弱,对他感到畏惧才是,而不该只是冷静与审视。
    你想说他不会?金牙脸色沉下去,他坐起身,表情逐渐变得可怖:要不我先摘一段你的翅膀寄给他,看看他会不会突然发疯,怎么样?
    你恨宗荣。行雨皱眉,比起维护自己的生意,金牙言行间透露出来的报复心更重。
    他烧了我的家,毁了我的生意,还伤了我的家人。金牙指向一旁沉默的阿齐,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你说我怎么不恨他。
    金牙的呼吸越来越沉,整个人变得暴躁,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行雨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继续开口试探:你们的所作所为伤害了更多人,你和你嘴里的宗荣又有什么区
    够了。阿齐出声打断,他声音很难听,像是嗓子里糊了一层厚厚的沙。他指着工作台对金牙说:原料,没有。牙子,你去,买。
    说话对于阿齐很艰难,他话少的一大原因应该是嗓子坏了,意识到这一点,行雨不再打算从阿齐嘴里套话。
    金牙走后,阿齐将工作台周围的塑胶帐放下,他一边穿防护服,一边警告行雨:你,不要,激怒,他。危险。
    危险?是指金牙会有危险,还是指他有危险。
    行雨终于能仔细观察周围情况,他发现金牙离开时并没有给大门上锁,好像只留下阿齐看着他就绝对跑不了。
    也对,行雨干脆蹲下身,从塑料袋里翻出一条巧克力,拆开放进嘴里,奶香和甜在他舌面很快晕开,他撑着膝盖看向阿齐熟练鼓捣那些器皿,一条条陌生的试剂放在阿齐手边,他要是想跑,不仅要能敌过壮硕的阿齐,还得要敌过完全属于他未知领域的化学。
    讨厌化学。嘴里包着巧克力,行雨小声嘟囔。
    *
    地下实验室看不见天色,时间的概念逐渐从行雨脑海里消失,他只能凭借自己在沙发上睡过几次长觉来大致猜测过了几天。
    金牙自从上次离开买原料后就一直没回来,而阿齐好像也不在意,除了吃喝拉撒,其他大部分时间都穿着防护服在工作台前制毒,行雨见他几次提着装满蓝水晶的箱子出去,很快又提着另一个箱子回来。
    每到这时候出去倒又记得仔细锁门了。
    行雨百无聊赖得在沙发与茶几间来回,一会儿蹲在塑料帐外看阿齐工作,一会儿将阿齐带回来的那些箱子打开,一遍一遍地来回数里面那些现金。
    阿齐不在乎那些钱,箱子们随意堆在角落,只有行雨会打开它们。
    喝水。阿齐脱下防护服,仔细消毒手上后给行雨端来一杯热水。
    准确的说,是一杯烧热的蒸馏水。
    谢谢你。行雨接过来,不可避免地闻见阿齐身上散不去的药品味。
    制毒的不是金牙,一直都是阿齐一个人。
    药味刺激得行雨咳嗽几声,阿齐动作一滞,脚步略微急促的往洗漱间走去。等他处理完味道回来,发现箱子里的那些纸币被人一摞摞按次序排在地面,构成个SOS!的图案,右下角还有个雨滴形状。
    阿齐上前蹲身默默收拾,而始作俑者正端着水悠哉盘腿坐在沙发上,别玩。牙子,会生,生气。
    行雨看他一会儿,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帮金牙做事?
    从这些天观察来看,阿齐不分日夜地制毒为的不是钱,行雨有什么要求他都尽量满足,不玩乐不抱怨,无欲无求老实得过头。行雨不认为制度售毒是阿齐的主意,这人从头到尾好像只在乎他口中的牙子。
    阿齐没有隐瞒,老实回答:牙子,想做。
    只是因为金牙想做?行雨皱眉:你帮他做这么多事,可以告诉我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弟弟。阿齐拍打膝盖上沾的灰,表情不变:牙子,是我,弟弟。
    可他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你明明知道。橙子悲伤的脸窜进脑海,行雨仰起脸逼着阿齐直视他:这些东西会害死人的,金牙也在害人,你在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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