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快穿] 作者:宿昔梦
    黑莲花[快穿]——宿昔梦(64)
    莲华被来势汹汹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趁乱抽出了手, 看向了这位不速之客。
    少年衣着朴素,眉眼却亮得惊人。如一把名剑, 又如初生的骄阳, 浑身散发出一股桀骜的狠劲, 与玄螭的内敛隐忍截然相反, 令人不敢小觑。
    枝头花苞被少年的步伐惊动, 簌簌发颤。
    漫天花雨里, 莲华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但打量着少年的眼神里, 分明染上了赞许之意。
    这么凶啊
    一旁的玄螭拭着嘴角,脸颊肿胀起来。他没有还手,低垂的眼眸间却划过了一丝阴戾。
    昆仑又一次扬起了拳头。
    莲华赶紧拦住。
    昆仑和玄螭剑拔弩张地对视着。
    莲华嗅着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味, 暗自心惊。
    他被二人夹在中间, 动弹不得,只好转了转眼珠, 对着少年笑说道:
    你是新来天界的小仙么,长得好俊。
    不知为何,这明明是他头一回见到少年, 却总觉得似曾相识,仿佛这张脸早已在脑海里烙印了千万遍。
    最关键的是,少年从身材、五官、再到轮廓,没有一处不是按着他的心意长的。
    莲华自诩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比他更顺眼的人!
    昆仑盯着莲华被玄螭攥得微微泛红的手腕,气息微冷。
    喂,喂,你干嘛
    少顷之后,昆仑不顾莲华的踢打反抗,在玄螭几欲杀人的注视之中,将人扛起就走。
    桃林深处,玄螭收回视线,缓缓握紧了手。
    掌心还残存着皮肉鲜活细腻的触感。
    一闭眼,却又是莲华匆匆抽手,被昆仑扛在肩头离开的画面。
    他知道昆仑为什么打他。
    他也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被他冒名顶替的、莲华命定的结契之人。
    虽然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导致他在下界时的行为完全不受本人控制,明明想要和莲华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却一次次将他伤害,导致结局彻底偏离了轨迹。
    但短短的三世里,他早已反复尝过莲华的滋味,将人默认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这才面对着莲华,下意识做出了大胆亲密的举动。
    他还沉沦在那场好梦之中。
    直到被现实打醒,才惊觉那人从未属于自己。
    莲华甚至不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
    他也不敢让莲华知道,自己究竟对他做过什么。
    巨大的落差,将玄螭一颗空荡荡的心,撕扯得几乎粉碎。
    没有什么惩罚,能比得到之后再被夺走,来得更为残忍。
    那一拳是他应受的。
    玄螭对此没有怨言,但这不代表他甘愿妥协,为了归来的正主让路。
    当你看过了人间最旖旎的风景,享有过了全天下最美妙的人,经历过被一心一意深爱着的、令人上l瘾的快乐。
    纵然知道这一切只是你的卑鄙导致。那人深爱的目光,也只不过是透过你的皮囊,奉献给另一个与你无关的灵魂。
    谁又能清醒?谁又肯放手?
    玄螭站起了身,气息不稳。
    他望向佛云尽头,连通天人二界的昆仑雪山。
    天界众生历劫,无论是情劫或是生死劫,过程都不会太美满。
    因此在渡劫完毕后,散落人间的魂魄,不会马上归位,而是随着小世界的轮回来到酆都。再由历劫者本人亲自来取,决定是否要抹去那段记忆。
    没有人告诉过莲华历劫的事。
    结契者,可以操纵对方的魂魄。
    玄螭悄然微笑了起来。
    恶毒的计划,在内心最阴暗逼仄的角落,疯狂滋长。
    无常看着虞渊里的这一幕,心底早已没了年少时的波澜起伏。
    他靠在昆仑肩头,呼吸着虚假而又炽热的温度,静静地想:
    天界众生历劫,分为情劫与生死劫两种。
    仙人以战功证真仙,渡的也是生死劫,考验他们在绝境之中置死地而后生的信念。
    佛座下的生灵欲成佛,却是要在红尘中翻滚一遭,识得情为何物后,方能放下爱欲执着,参透凡俗妄念。
    下界轮回时,玄螭的所作所为,大概正是应了自己的生死劫。
    想到这里,无常微微竟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念着旧情。
    倘若玄螭对他的真实态度,真像是那几世轮回里所表现出的利用、伤害、猜忌,那他虽不至于伤心,但终究免不了困惑,自己为什么做人能如此失败吧。
    但他命定的情劫,到底为什么变成了生死劫?
    佛父又为什么要瞒着他?
    无常细细揣摩着,忽然又找到了一些线索。
    九重天上,仙人征战平乱,魔族掌管亡魂,真佛则是天界秩序的操控者,也是统治者。
    然而真佛之位,并不是亘古不变的。
    譬如现今居住在须弥山上的佛父,并不是最开始立地那位成佛的佛祖。
    宇宙古老的神明,早已归去了遥远的诸天之外,化作璀璨屹立的群星,运行大道,却再不肩负创世与救世的职责。
    真佛之位代代更迭。当新生神佛的实力茁壮到一定程度,能与当前的统治者媲美时,便能接替权利。
    这便是所谓的人人皆可成佛前提是,历劫时渡的必须是情劫。
    难道佛父是害怕自己成佛之后,会顶替他的位置?因此提前下手,将他成佛的情劫,变成了成仙要经历的生死劫?
    无常心头微冷。
    理智告诉他,此刻应当心无旁骛地去思考清楚真相。
    但他的目光,偏偏被正在闪动过的画面吸引。
    那是他和昆仑的相遇、相知、相爱。
    自从昆仑在须弥山下求佛之后,人界有一员新飞升的小仙,对莲华上仙一见钟情,继而展开猛烈追求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并没有出乎天界众人的意料,但也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看好。
    莲华是何等样人?金尊玉贵,颠倒众生,偏偏还是个游戏人间、没心没肺的妖物。
    昆仑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仙,初来乍到天界,没有雄厚的实力,没有可供挥霍的财帛。所谓的筹码不过一颗真心,可堵在莲华门前想要奉上真心的大人物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包括莲华本人在内,起初也是这样想的。
    但昆仑却用行动证明,他取胜不光靠的是真心,还有执着和大胆。
    莲华每天醒来,总能看到窗口徘徊着少年雷打不动的身影。对上莲华的目光,便冲他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快步跑来,替他送上一口热气腾腾的早餐。
    不像那些只敢在暗处偷偷看他,一被发现就欲盖弥彰把眼移开的爱慕者。昆仑仿佛永远不懂得什么是怯场。
    他像是一颗会发光发亮的小太阳,既朝气蓬勃、又真挚果断。很少散发出消沉的负面情绪,给人的印象总是积极又温暖的。
    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是最令莲华称心的一点。昆仑想到什么就去说、去做,不害怕跌倒失败,更不会玩试探纠结之类的套路,认真起来就毫无保留。能让人一下子感受到,他是冲着你这个人来的,与利益无关,只是单纯的喜欢。
    就算是面对一帮实力强劲的情敌,昆仑也从没想过退让。
    莲华生□□玩,隔三差五就要和一大帮狐朋狗友饮酒作乐。这一点,在遇见一个极为满意的道侣人选后也并未改变。
    每当这时,昆仑就一言不发地追在人身后,握住莲华的手,宣誓主权。
    然后向着那些气急败坏的劲敌们,冷冷地丢下一纸战书,态度强硬又坚决。
    被拽走老远之后,莲华踉踉跄跄地站定,甩开昆仑,环抱双臂,很是诧异地道:你凭什么管我?
    面对莲华的质问,昆仑竟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好像狠狠受伤了一样。
    莲华又好气又好笑。扪心自问,他和那些朋友之间还真没有什么,最多是走得近了些,开起玩笑来没分寸了些但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莲华最不喜欢被管,更讨厌被归类为某人的私有物。他有着全天下最浪漫的灵魂,放纵不羁爱自由,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
    因此,尽管背地里掐得再凶,那些爱慕者们也不敢在明面上争风吃醋,跳出来赶跑其他竞争对手。唯恐因为擅作主张,而惹莲华动怒。
    想到这里,莲华情不自禁地嘀咕道:也没见玄螭管过我。
    提到玄螭两个字,昆仑的脸好像更黑了些。他走近一步,忽然低声道:你喜欢我吗?
    莲华仰起头,有些懵,但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依旧坦然地道:喜欢啊。
    昆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便是恋人。恋人,就应该只有彼此。
    说实在的,我很难理解这个道理。
    莲华满不在乎地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在凡人身上都很难实现,更何况是与天齐寿的神佛?路一旦走长了,就很难不去看道旁的风景。更何况我从小就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有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资本,习惯了前呼后拥、花团锦簇。就算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代表我只会喜欢这一个人。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我愿意慢慢地去等。一年不行就一百年,一百年不行就一万年。
    仙人的生命很长,我对你的爱会伴随着我的生命延续,直到世界毁灭、岁月崩塌也不能停止。我相信心诚则灵,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面对着莲华冷冰冰的、不解风情却又旖旎的脸,昆仑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
    从一而终你说神仙不能做到,但我能,你信吗?
    昆仑的目光是火热的,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莲华像是被感染到了一样,脸颊没来由得泛起了燥热,晃神片刻,也笑出了声,
    可我们是恋人吗?
    昆仑面不改色道:现在不是,但早晚会是。
    这样狂妄的姿态,这样自说自话的做法,若换作旁人,莲华大概早就各种不爽,一巴掌把人揍到南天门开外了。
    可奇特的是,面对昆仑,莲华除了生出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更多的却是隐隐新奇。
    被人以爱之名彻底占据的感觉,似乎也并不坏?
    莲华压抑着内心不明的悸动,挑了挑眉:心诚则灵,你的诚意就这么点儿吗?
    昆仑笑着摇了摇头。
    他从来不是个光说不练之人。一万年的情话也好,从一而终的许诺也罢,都是他发自肺腑不加修饰的剖白,因此才显得肉麻直接,毫无含蓄的美感。
    反倒是他的执行力,要比嘴皮子来得利索得多。
    不久后的某日,莲华与昆仑下界游历,途径江南。
    春寒料峭,细雨如丝,天青色的亭台楼阁蜿蜒成一幅泼墨似的画。
    二人在某座戏台的屋檐对坐,烟雨里飘来如泣如诉的靡靡之音,正是一出脍炙人口的《牡丹亭》。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正当莲华跟随着银筝琵琶的曲调,摇头晃脑之时,手底忽然被昆仑塞进了一坛酒。
    他转过头去,只见昆仑目视前方,故作玄虚地咳嗽一声:尝尝看。
    莲华抱着困惑的心态掀开盖子,顿时低呼出声。
    他毕生挚爱美酒,三界六道的佳酿几乎尝遍,却独独无缘亲见其中最极品的一款。
    那便是现今他怀抱的这坛,以人肋骨酿成的药酒。
    肋骨最靠近心房,凝聚着智慧灵的喜怒哀乐。短短的一截白骨,浸入酒底,滋味弥散开来,据说是绵柔醇香,酸甜苦辣俱全。令人饮之不忘,不饮,则思之如狂。
    然而这道酒对酿造工艺的要求也极高。取出肋骨之人不能是死人,否则气息便不够鲜活,酒的质量也大打折扣。取出肋骨之时,本人也必须出于自愿,否则因疼痛恐惧而产生的怨气,会令酒水散发出难以忍受的腐臭。
    但就算是再痴迷酒道的酿酒师,也很少有狠的下手将自身肋骨活生生剜出的。
    于是,尽管这款酒早在传说中被推上神坛,也极少现世。
    由此,成了莲华一直以来最大的遗憾。
    这是用谁的肋骨做的?
    莲华爱不释手地搂紧了那坛酒,一双眼亮得发光。他低下头,小小地饮下一口。含在嘴里甚至不舍得咽,恨不能细细品咂、反复回味。
    昆仑侧过身来,看着身边人小贪猫似的姿态,心底乐得快开花。却还要强忍着成就感,轻描淡写地道:我的。
    莲华嘟着腮帮子,被他一惊吓,便喉结微动,把那意义非凡的一口酒吞下了肚。
    你就这么
    这么拼命?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么不计较地为我付出?
    昆仑像是猜透了他要说什么,宽慰道:仙人不死不灭,取一根肋骨并不妨碍什么。
    莲华放下酒坛,收敛了轻浮之意:可大多数凡人成仙,就是为了逃避生老病死。这些人反倒更在乎自己的身体,伤了一根毫毛都要大呼小叫。
    昆仑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掌心贴近了莲华的胸l前,凑近了问:
    感受到了吗?
    极富磁性的低音萦绕在莲华耳边,声音不大,却有种振聋发聩的魔力,
    我就在你的身l体里,成为了你的一部分。
    昆仑的手掌沿着莲华锁骨中心,缓缓下移。
    伴随着他的动作,莲华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狂跳。顺着入喉的烈酒,仿佛真有一道无形的水线,正在缓慢地和他融为一体。
    那是一个少年最奋不顾身、浓烈极致的爱恋。
    那个少年从此居住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无法割舍开来。
    莲华抬起指尖,一寸一寸描摹过昆仑面庞的轮廓。
    他歪着头,朱唇微启,好看的眼底泛出迷离的水光。将醉未醉的痴态,如同被春日里的乱红迷了眼,又好似被眼前的光景惑了心神。
    你为我做这么多,却还从未在我这里得到一点好处你就不怕一无所获?
    昆仑握住了莲华的手,不让他再作乱。
    面颊被拂过的地方,却还是泛起酥酥麻麻止不住的痒意。
    他实在见不得莲华对他露出这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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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莲花[快穿]——宿昔梦(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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