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快穿] 作者:宿昔梦
    黑莲花[快穿]——宿昔梦(57)
    邪气在他周身环绕,昆仑步履凌乱, 手执一柄金光璀璨、但明显嗡鸣不稳的长剑,狠狠地朝向袭来的黑影挥去,却被后者迅速地躲开。
    浑浊的黑气化作一只人形的魍魉,娇声轻笑:
    这便是中州大陆最年少有为的才俊?哈哈哈哈不过是个胆小鬼、懦夫!你的师尊呀,他早就恨透你了!你再也没机会见到他啦!
    放肆的笑声盘旋在空旷的大殿里,余音共振,久久不能散去。
    昆仑双手握紧了长剑,脖颈间青筋一根根暴起,怒吼一声,发疯似地朝向那只魍魉狂奔而去。
    你胡说,这不可能!!!
    魍魉被他一剑斩碎。
    昆仑气喘吁吁地立在原地。
    魍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滑腻的手搭上他的背,指着前方:
    不信,你看。
    就在前不久,昆仑正在例行外放神识,探测师尊的下落。
    传来异常波动的神识里,显示有一缕极其微弱的气息。如果不仔细捕捉,很可能会就此错过。
    昆仑当机立断,认出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魂魄。于是将浑身的剑元与神识汇成一条金龙,追随而去。
    却不料,那道魂魄竟反手给了他致命一击。有关师尊的线索,也自此中断。
    昆仑在搜寻的过程中全神贯注,对于变故丝毫没有防备。因此道树受到重创、筋脉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断裂。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就不稳的道心,彻底崩溃。
    秋心如海复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
    一次次希望破灭后的失望,一次次热血被浇凉的打击,已胜过多少离别苦。
    成长的代价总是惨痛。这十余年来,他咽下多少苦寒血腥、渡过多少风刀霜剑。
    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只有偷偷潜入师尊的房间,枕着对方的旧衣,幻想他还在身边,才能勉强得到一丝安心。
    他努力了十余年,差一点就能抓住有关真相的线索,却又眼睁睁看着那道魂魄和自己擦身而过。
    欣喜若狂,转瞬成了神识破碎的剧痛。如同虚无缥缈的大梦一场。
    昆仑甚至没法再告诫或是安慰自己,师尊没死,只是有人不想让你察觉。
    支撑他的信念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被压抑的恐惧、愧疚、心惊,反而一齐爆发,化作魑魅魍魉、邪祟丛生。
    即便昆仑自欺欺人地闭着眼,也依旧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血色。
    魍魉所指的方向,悠悠地浮现出一团亮光。
    天光乍现,温暖而神圣,依稀是莲华长身玉立、清浅一笑的模样。
    昆仑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膝行了几步,拼命地想要攫住那一丝救赎,颤抖伸出的手,却又怔在了半空。
    莲华身着的白衣飞速褪成血色。
    他依旧温柔地笑着,但一双翦水秋瞳,却成了两团空空的血洞。带着嗔意,轻声质问他:
    昆仑,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少年惨白的脸上,现出慌乱和无助:不是、不是这样的师尊你不要走,你听我说!
    莲华的魂魄悄然远去。
    道心被魔气侵蚀的昆仑,已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画面一转,他来到了漫无边际的黑。
    血色更是浓重。
    他看见师尊被玄螭蒙蔽,将罪魁祸首误认成了恩人,在虚假的甜蜜里一点点沉沦。
    雾濛濛的双眼里再也没有灵动的生气,却成了恶龙专属的玩l物。只知耳鬓厮磨,雌蛇似的纠缠索取,流露出昆仑从未见过的依恋与爱意。
    耳边的絮语犹在徘徊:昆仑,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画面再度切换。
    他又看见真相败露,师尊与玄螭反目成仇,却又无法逃脱。面对着魔头的恼羞成怒,日复一日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与折辱。
    魑魅魍魉们包围上来,模仿着莲华的语气,往他耳廓里吹气:
    是呀,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昆仑痛苦地捂住了头,发出一声困兽似的咆哮。
    他被迫一次次面对着血淋淋的事实,在黑暗得找不到尽头的幻境之中,被懊悔和自责无情鞭笞。
    在深不见底的万顷海潮里,师尊是不是也曾这样一遍遍呼唤过他的名字,等待他的救赎?
    可他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在苍山森严紧密的大阵里,偏安一隅。
    他为此感到绝望,师尊又何尝不是?
    邪气四溢的大殿顶端,无常负手而立。
    他漠然注视着那个陷入疯狂的身影,心想:真丑。
    可如果真的很丑,又怎么会反复想起?
    甚至不用放大,就能把每个细枝末节,回忆得那样清晰?
    无常抬起手,放在左心房的位置。
    恍然间,他似乎又置身回了九重天上,自己手执利刃刺向胸前,剜出一颗泊泊跳动的心时的一幕。
    否则,明明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为什么还是会感到钻心的疼?
    无常撇了撇嘴,继续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昆仑。
    少年已经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次握紧长剑。
    这一回,他睁开了眼,眼中血雾翻涌,但却异常刚毅。
    昆仑出剑的步伐不再狂乱,挥剑的动作带上沉着。
    他一字一句念着《清静经》,话音断断续续,吐息极为艰难,但承载的信念,却又格外坚定。
    夫人神好诸而心扰之
    随之响起的,是一只魍魉被斩碎时发出的怪叫。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一人一剑,快、狠、且稳。精准无误,又斩杀了一只逃窜中的魍魉。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
    昆仑一步一脚印,辟开一条血路。步履过处,邪祟尽死。
    澄其心而神自清
    黑影灰飞烟灭,昆仑的眸光愈来愈亮,愈发清明。
    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少年来到了莲华身前,单手撑剑,缓缓仰头。
    莲华看着近在咫尺的故人,明知对方不可能看见自己,却是心念微动,轻声低诵了一句:
    弃我去者、乱我心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少年忽然呲起了牙,明媚一笑。
    剑意尽出,如百炼钢,又似绕指柔,将那道魂牵梦萦的魂魄,紧紧缠绕。
    师尊,抓住你了。
    真他妈有够操l蛋的。
    被缠住的刹那,无常的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倒不是因为惊吓,也不是因为担心误事,更不是因为他挣脱不开。
    无常只是被迫回想起了一件事。
    他和昆仑,早在许多年前的九重天上,就已是结过契的。
    命中注定相爱、至死不渝的两人,灵魂互相结契。
    从此三千世界,无论在哪里相遇,都能一眼认出对方。
    耳边回响起了自己曾教导过玉蝉的话。
    无常的灵魂飞速缩小成一团晶莹的光点,认命地在昆仑掌心翻了个身,心想,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哪。
    少年将莲华的魂魄拢在掌心。
    他迫不及待地想将人攥住,又怕太过用力,把对方烙疼,于是只能保持着五指虚握、呵护珍宝般的姿势,筋疲力竭地瘫倒在地。
    飞剑脱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昆仑仰天躺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笑得欣慰又畅快。
    他抬起了手,将那团魂魄贴近了胸口,小声地喊他:师尊?
    无常恹恹地抬了抬眼皮,嫌弃地里挪开了些,拒绝和对方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顺便拨通了玉蝉的电话:【喂那个。】
    玉蝉的虚像在半空中倏然放大,就快要贴到他的脑门上:
    【主人,你种魔种完了没啊这难道跟打疫苗似的,要分好几针啊】
    小器灵的声音有些聒噪,是一种活泼过头的青春洋溢。见无常往后缩了缩脖子、眉头微蹙,便轻咳一声,把声线放慢放软,笨笨地学着撒娇,
    【主人,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昆仑海好黑好冷,我一个人在这,好害怕啊。】
    昆仑等不到无常的回应,便又自言自语起来:师尊,你是怎么回来的?你的躯壳去哪了?
    无常无视了昆仑的提问,朝玉蝉解释道:【本来就快回来了,但苍山这边出了点意外。我想好了,你在昆仑海盯着玄螭,我在苍山看着昆仑,这样两边都有照应。】
    玉蝉神采飞扬的小脸立刻哭丧下去,两条耷拉的眉毛有些滑稽,蜡笔小新似的:【为什么呀昆仑那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
    玉蝉恨恨地咬了咬嘴唇,又像是灵机一动,一拍脑门道:【对、对了!刚才在剥离魂魄的时候,我受了好重的伤,到现在还疼呢!】
    无常噗嗤笑出了声。
    玉蝉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一个毛头小子,卖起萌来想必没有器灵形态可爱,只好干瞪着眼,小心恳求道:【主人你回来陪陪我呗。】
    这一幕其实并没有多好笑。
    但无常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沁出了泪花。
    原来这便是人。
    人有七情六欲,心底七窍玲珑,识得乾坤之大,诞生喜怒哀乐。
    不再像傻乎乎的器灵那般,只能依附于另一位个体而生。
    若是放在从前,玉蝉是万万不敢对他的命令说不的,更遑论像此刻这样逾矩,仗着自己的偏爱,向他提出索求。
    这些活络的小心思,谈不上是好是坏。只是让无常感叹,原来独占欲,真是成人路上不可免俗的课题。
    昆仑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望着大殿顶端光华交织的神龛,眼错不眨。
    仿佛光是握住莲华魂魄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心力。
    少年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师尊究竟是无法开口说话、还是不愿意和他说话。
    但他并没有灰心丧气。
    该报的仇还得报,该杀的魔还得杀。
    该属于他的人,就算穷尽黄泉碧落,他也还是会找到。
    而这道失而复得的魂魄,便是支撑他在绝境里继续披荆斩棘的,最大的奇迹。
    师尊,你不肯原谅我吗?
    无常依旧不理睬他,抬腕拭干了眼角的泪花,温声对玉蝉道:【放心吧。玄螭那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动作。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回来看你了。】
    【好吧那我能每天和你打电话么?】玉蝉嘟着腮帮子,一副谷欠求不满的模样,【还有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不能再和昆仑发生点什么啊!那样我会伤心死的,主人】
    无常随口安抚了玉蝉几句,面带悲悯地看向犹在喃喃自语的昆仑,心想:我可从来没有吃回头草的道理。
    只是难免好奇,当年他和昆仑,也称得上是一对人人羡艳的伉俪,途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才让他们落到了后来那般两败俱伤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  已补1500字
    这章结尾和大纲有点出入,本来还想再接着虐的,后来想想老虐也没啥意思啊,苦大仇深的,还是甜点吧
    秋心如海复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龚自珍《秋心》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第62章 苍山负雪,瀚海凡劫(二十四)
    昆仑海边, 涛声依旧。
    夜色浓重,内海沉静如璧。
    氤氲如墨的海面上, 浮着千万盏荧黄的天灯, 洁白的许愿笺悬在灯芯,千万盏一同飘摇盛放, 画面竟是浪漫至极。
    一只小海马, 在流灯的罅隙里鱼跃而下,一个猛子扎进了幽深的海底。
    汹涌的波涛间, 隐隐传来人声嬉笑。海马腆着肚子, 游到一座张灯结彩的宫殿前, 化为人形。
    虾兵蟹将敲锣打鼓, 来回吹奏着喜乐。海马妖走过悬着喜字的大红屋檐, 龙宫正厅内, 群魔乱舞的景象扑面而来。
    穷奢极欲的酒席上, 摆放着的菜肴也是红彤彤的人类的断肢、骨髓、活血。
    令人作呕的气息充斥着席间, 来宾们却显然是享受至极。纷纷推杯换盏、大快朵颐,更有些因为快意,而露出了妖魔的犄角、尾巴、或是利爪, 各有各的丑陋。
    海马妖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 只听身旁两个大魔一碰酒碗,巴咂着嘴道:
    我在昆仑海生活了也有百年了, 这婚宴还真是头一遭见,魔尊陛下的排场到底是大啊。
    可不么。另一人嘿嘿一笑道,
    咱们昆仑海的真魔, 说白了也就是兽类。公的母的之间看对眼了就干l柴l烈l火,日子过不下去就散伙。从一而终?仪式感?也太矫情了点儿。
    魔尊陛下卧底人族三百余年,为族里立了不世之功,注重些人族礼仪,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看他是老房子着火,烧得格外凶呢。大魔掰断了一截脆骨,腮帮子嚼得嘎嘣作响,你说,陛下要迎娶的新娘,该有多国色天香?
    另一人笑得促狭,伸手指向台上:你看,这不是来了么?
    一旁默不作声的海马妖,循着两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空荡荡的主桌席位边,缓缓走出了两个人影。
    说是走,其实也不尽然。
    玄螭面如冠玉、眸如点漆,薄削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散发着上位者永恒凛冽的气势、和冷血动物骨子里的阴郁,但却罕见地透出些喜气。
    另外一个,却是被他打横抱上台的。红衣如莲,明艳如火,垂在半空的一截小腿肚,却白得跟羊脂玉一般。脂光流溢,比龙宫内随处可见的金银财宝,还要叫人目眩神迷。
    粗俗而吵闹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盯着魔尊怀中的美人,期待他现出真容。
    然而那人乌发披散,怕生似的蜷紧了身体,将额头抵在玄螭胸口。后者轻抚着他的脊背,低声哄了几句,身披红衣的美人便一阵占戈栗,口乌口因一声,往他怀里钻得更紧简直像是只小宠物似的,每文感害羞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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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莲花[快穿]——宿昔梦(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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