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艺自然精湛,如今一局下来,他才知道人外有人。

    第五鹤摇头不语,一枚一枚将棋子收起来,捡入盒中,直到棋盘干干净净,他才说淡淡道:“不是我棋下得好,是我的心静,你的心乱。你要杀人,所以心里纷杂。”

    良灿一凛,未料到仇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在心里讲这话过了几遍,才觉得颇有道理。

    他的心,不静啊。

    有要手刃仇人的激动,还有对自己武功的不自信,甚至,他在想,若到了最后一刻,与他同归于尽,这世间还是否有留恋?!

    蓦地,一张脸浮现在眼前,她说,谢谢你,带我逃出来。

    “朕记得,朕第一次摸到围棋,便是方大人教朕,‘金角银边草肚皮’,朕那时贪玩,总是坐不住,方大人便哭笑不得,只好编些有趣的口诀儿,好叫朕来些兴致。”

    他一只胳膊撑着脸,若有所思,陷入回忆,唇边浮上淡淡的笑容来。

    乍一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父亲,良灿浑身绷紧,手握成拳,怒吼道:“你住嘴!不许提我父亲!”

    因为愤怒,他的一双眼睛,变得血红吓人,原本入鞘的剑,也“唰”地一声拔出来!

    “第五鹤,都说你一身武艺绝伦,今日我们就比试一番,免得你说我刺杀你,污了我方家几代忠良的美名!”

    说罢,他挺身,摆好了架势。

    “方公子,我真的很佩服令尊,即使是他为国捐躯,临走时也没有泄露半点,哪怕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朕,崇敬他!”

    良灿有些懵懂,手垂了一垂,重又逼近他的下颌,“你在说什么?”

    第五鹤伸出两指,将他的剑拨到一旁,冷静启声道:“你想知道么?”

    “当时胡家一脉势力滔天,朕刚刚登基,势力不足以扳倒他一家,只能将胡家女儿接进宫中,纳为贵妃,并且给予无限恩宠;后又故意在朝宴上与方大人演一出好戏,令朝中大臣皆以为朕与方家出了间隙,使得胡家不再对方大人暗下黑手,免了你一家的灾难。”

    “方大人精忠报国,看出了他们的狼子野心,不惜以一死,来将这出戏演得逼真,令朕有了‘昏君’的恶名,朕这才得以脱离了胡氏一党的钳制,私底下可以派人明察暗访,将其一网打尽。”

    良灿的脸色愈发多变,听到这里,他才颤抖着出声,试探道:“你是说,我爹,是自愿赴死的?那、那为何,你要派人将我方家赶尽杀绝,不惜派杀手要来追我一路?”

    第五鹤沉了脸,惊讶道:“朕派人去杀你?这怎么可能,朕确实派人了,只是,却是去保护你的,并非要杀你。”

    良灿皱紧眉头,仔细回想,这才隐隐有了印象——

    当时确实有人在追杀他,他一路逃命,顾不得许多。如今细细想来,那来人的确是和一开始跟踪自己的人有些差别,衣服虽然是相同的,武功路数却极为狠辣,几乎是招招致命。

    “你若不信,朕可以取来方大人亲笔写下的一份手札,里面详细交代了来龙去脉。”

    说罢,第五鹤就要起身去取。

    “罢了,这……确实是家父的作风,他常说,文死谏,武死战,他虽是一介文臣,可做梦都想要为国捐躯啊……”

    良灿凄苦一笑,手中的剑叮当落地。

    “看来,我没有理由杀你了,但是你现在,大可以叫来你的侍卫,将我五花大绑,送入天牢,几日后问斩,说这是敢闯入大内的刺客,哈哈哈哈!”

    说罢,他竟然毫不闪躲,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孰料,第五鹤竟然没有像他所说一般,反而弯腰捡起他跌落的长剑,重新递给他,叫他握住剑。

    “你错了,朕,求你杀了我。刺下去,一剑,刺下去!”

    说完,他趁着良灿愕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那剑,扎入自己胸口!

    武德三年夏,帝薨,谥号武,刚无欲,强不屈。怀忠恕,正曲直。

    帝崩,后宫殉葬数十人,其中位分最高的,是当今贵妃胡氏,据说她面无惧色,率领自己宫中的宫女殉葬。

    市井中传言甚多,最离奇的一个版本是,夏夜里皇帝正在宫里与美人纳凉,孰料刺客入得宫来,一剑刺入天子胸口,不仅如此,这刺客艺高人胆大,弑君之后,还把皇帝的脑袋砍了下来,到最后,文武百官只得用金子做了个人头模样,装殓入了皇陵。

    因为皇帝离世,并非寿终正寝,整个朝野,弥漫着巨大的阴霾,黑云压城一般。

    第五鹤膝下无子,朝中人欲立亲王第五鹏为新帝。

    却不料,因悲伤过度几度昏厥的总管李福康醒来后,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颤巍巍地踩着梯子,在澜濯宫的正东面一片瓦当下,取出一个小木匣。

    木匣启开,竟是皇帝手谕,将皇帝之位,传于前太子的嫡子,第五承业。

    “陛下……陛下早有安排,命老奴守着……守着……”

    七岁净身的李福康,面容枯槁,说完这话,将木匣与手谕递与礼部侍郎,便一头撞向朱红的柱子。

    “他死了?怎么可能?”

    乍听闻这一消息,锦霓懵住,双手捂住心口,只觉得那里一跳一跳,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她不信,干脆跑到街上,只见官道上都是白色的幔帐,举国服丧。

    不断有身着麻衣的官兵列队走过,面色森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此时,她已经怀孕约五个月,虽然经不嗔和望月两个人的联合诊脉,确保了孩子健健康康,可见她如此鲁莽,众人也都是吓得连忙追出去。

    远远的,他们瞧见她站在一树繁花之下,一身白色纱衣,绣着淡青色的槿兰花儿,素雅的衣衫,连带着整个人都淡了,像是淡在无边又飘渺的天地背景中。

    不嗔想要往前大步奔过去,却被望月一手拦住,身边还站着愣头愣脑,一脸不解的香川。

    “等下!叫她一个人静一静……”

    他深锁着眉,虽然看不见她此刻的样子,但毕竟相处最久,也熟知她的脾性,看似柔软,却最是倔强,又容易钻牛角尖儿,现在去给她安慰,莫不如叫她自己平和心境。

    “也好……”

    不嗔点点头,如今他丝毫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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