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坎肩抱琴一看便没看上眼,也不知存了多久,泛黄了不说,仔细一看上头竟然生了虫卵。
    “以后这些皮子咱们都自己清理,就别拿出去了。”元春神色淡淡的,这针线房欺负人,元春是知道的,之前元春撒钱撒了不少,如今突然就拮据起来。这些人不说感谢元春那么多年的赏银,这才两年不到,竟觉得元春亏待了她们,个个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抱琴为元春抱不平,元春何尝不后悔,只是到了如今这一步再后悔也没用,只有站得高才能不受这些窝囊气。
    既然换不成衣裳 ,那元春便早早的就去小厨房。这时候小厨房没什么人,元春让抱琴把柜子里的冬衣都挑拣出来,该晒的晒一晒,能补的就补一补。
    小厨房在凤藻宫后头,离元春住的偏殿本就不远。
    沿着小路一路过来,一个人都没遇见,元春刚走到门口便见着小宫女偷偷的往砂锅里倒东西。“你在干什么!”元春一阵呵斥。
    那小宫女陡然看见站在门口的元春,似乎奇怪她今儿来的早了点,再一看她身后没有旁人的,当下脸色便变了,再也没有之前唯唯诺诺一脸惧怕的表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阴郁,一双眼睛冷飕飕的看着元春。
    元春在一开始的诧异之后,上前便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不怪元春会这么想,之前御膳房那事,事后才知道是周贵人使的绊子,周贵人一进宫便受过宠爱,比元春年轻也比元春活泼,如今见元春用羹汤进了皇上的眼,自然不甘心,于是便花了不少银子买通了御膳房总管。
    面对元春的质问,小宫女不但没变色,反而嘿嘿冷笑了下,拿了勺子搅拌了下羊肉羹,轻轻盖上盖子,走到元春微微抬着头说道:“待会贵人把这羊肉羹送去给陛下,可不能露出马脚。”
    元春被她嚣张的态度气着了,上前便举起了手,却被那小宫女一把抓住,直到这时,元春才发现这小宫女看着瘦弱,可力气却很大。元春被她一把推到烧着开水的锅子边。热气缓缓从后背涌上来,元春只觉得头皮发烫,随着小宫女整个人贴了过来,元春越来越贴近那锅子滚烫的热水。
    “如果贵人这张细皮嫩肉的脸在滚水里洗个澡会怎么样!”小宫女说着,便直接上手一压,元春一侧的耳坠已经泡在了热水里,而元春整个人都吓软了,话都说不了。
    那小宫女见差不多了,便松了手,元春直接躲开了来,站在一旁指着小宫女道:“你就不怕么!”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小宫女说着,打开砂锅,拿了一旁的青花瓷碗盛了一碗,放在食盒里,直接提给元春道:“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元春手心微微出汗,整个人都不太好,提着食盒便要出屋子,那小宫女在后面说道:“慢慢走,别刷花样。”
    元春飞一般的走了出去,直到走到半道才稍稍稳了下心神。看着落在后面的凤藻宫,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就跟吃人的野兽一般。
    这人能在自己跟前潜伏这么久,又能买通凤藻宫厨房的崔嬷嬷,来头不小。元春又想着御膳房总管被周贵人买通那事,表面上看是周贵人买通,说不动暗地里不知是谁动了手脚。四周就好似有一张大网扑了过来,而元春则完全不知道这张网的源头在哪里。
    贾琏这日正好换班,见着元春由远及近的过来,石丛朝着贾琏眨了眨眼睛,贾琏笑了下上前便对元春道:“给贵人请安。”
    “贾大人,辛苦了。”元春嘴角扯出一丝笑,转而低着头便往前走,贾琏看着元春,怎么看怎么觉得元春透着一丝古怪,最后摇了摇头想着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贾琏回了侍卫营,打了一桶热水泡了个脚后便坐下来吃着石丛给自己留的肉饼,这肉饼还是热的,特别抗热还挺香。卫十六从外面进来,进了贾琏便道:“你们这屋也太臭了,也是收拾收拾。”
    这卫十六经常找贾琏说话,偏偏他又极爱干净,每次进屋都要嫌弃一下,贾琏瞅了他一眼便道:“那你帮个忙,收拾下吧!”
    卫十六甩了一个白眼,站在门框那看着贾琏道:“我更想帮忙把你屋拆了重造。”卫十六说着,手指则一直拨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贾琏早就注意到卫十六这人身上时不时的就有贵重物件,当下也不在意,只若有似无的看了两眼,慢悠悠的说道:“什么事!”
    “明儿,忠顺王爷清客听戏,一起去吧。”卫十六说着便要走,贾琏拿着肉饼的手一顿,慢悠悠的看向卫十六,卫十六笑嘻嘻的说着:“请了几十个人,你怕什么。”卫十六说着,拉了拉袍子,略带嫌弃的说道:“衣服都没熨平,这些人做事越来越不上心了。”卫十六说着便走了。
    贾琏放下肉饼,看着走远的卫十六,陡然间便起了身,一路便来了到皇极殿门口,听说贾元春还在里头没出来,喜公公站在门口见着贾琏便道:“贾大人,这事拉了什么东西。”
    按理说,宫里轮班的龙禁尉换班后便不能随意走动,贾琏脸色微微发白,朝着喜公公一抱拳便道:“这不前几日祖母让我捎个东西给贾贵人,这都好几日了,刚才才想起来,偏偏明日我就要回府了。”
    喜公公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着贾琏道:“虽说你俩是姐弟一家人,可这侍卫给贵人捎东西可不合礼制啊!”
    贾琏连忙接下挂在腰带上的佩玉递给喜公公道:“多谢喜公公提点。”喜公公看了看手里的玉佩,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琏道:“都是皇帝跟前伺候的人,其实也不必那般严苛,再者说这法理不外乎人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必要那般死板。”
    喜公公让贾琏在隔壁茶房等着,说是等元春一出来,便让两人说个话。
    贾琏刚在茶房坐下,便见着元春进来,见了贾琏劈头便道:“你什么脑子,有话要说,那么机会不说,还拖喜公公,知不知道喜公公是皇帝身边第一人。”
    面对着元春的斥责,贾琏完全没理会,把元春从头到脚都看了一眼,走上前来板着脸便道:“我敬重大姐姐,希望大姐姐跟我说个实话,大姐姐遇着什么事了?”
    这话一出,元春的心理差点崩溃,可转而便回过神来,冲着贾琏笑道:“我能遇着什么事。”
    贾琏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元春,目光坚定的说道:“大姐姐在宫内多年,一直不得圣上重视尚且能稳定端庄,怎么昨日还自信端庄的大姐姐今日脚步虚浮起来。”贾琏一说完,元春直接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张脸陡然煞白,看着贾琏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贾琏微微闭了眼睛,苦笑道:“大姐姐自以为掩饰的好,却不知处处是破绽。”贾琏说完这话,便想着喜公公方才举动,这一想之下,便觉得处处都是暗示,当下再也坐不住,拉着元春便要去圣上跟前坦白。
    元春陡然拉住贾琏,直接跪了下来,一张脸满是冷汗,哀求道:“我办不到,我办不到啊!”
    贾琏站在原地,看着元春如此狼狈,不由得万分恼恨起来,正因为荣国府的男子没本事,元春才进宫搏前程,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
    作者有话要说:  度过了鸡飞狗跳的周末,周末发生的事可以单独写一个故事,又恶心又郁闷啊!
    周五晚上,半夜二点多,我左耳震动极其大,我以为是我口腔上火引起的,但是后来我耳朵难受的不行不行的,就跟挖土机在耳朵里一般震动。
    我起床,发现老公在旁边睡的呼呼的,我开了台灯,我左耳一阵阵的,我意识到是有虫子飞进了耳朵。
    悲剧的!
    我开了手机,百度,好多方法。
    我先是用眼药水滴进去想把虫子淹死,但是我滴进去半瓶,虫子 还活的,
    我捂住耳朵,想把虫子闷死,后来虫子果然不动了,
    我睡觉,
    早上我发现虫子还是活的,
    然后周六一天,我先是用艾条熏,没用
    后用灯光照射耳朵,想引虫子出来,没用
    捂住另一只耳朵,还是没用
    又不敢大力挖耳朵
    在尝试多种方法后,最终去了医院
    医生直接来了句:“怎么会有虫子进耳朵,你家虫子很多么!?”
    我无言以对。医生挖不出来,发现很里面,
    然后花了120元,搞了一个小手术终于把虫子弄了出来。
    现在耳朵感觉被医生的液体搞大了,连声音都听得特别清晰,
    在手术后,医生再三把那个耳朵里的虫子给我看,还问:"你家住几楼?”
    这个医院估计我不会再去了,好丢脸啊!
    家里真的没虫子啊~~~~
    第82章
    贾琏无奈的掰开元春的手指, 扶起元春道:“大姐姐好好想一想,我都能看出来的事,皇上能不知道。”
    元春瘫倒在地, 呆呆的看着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砖, 贾琏上前搀着元春在一旁坐下,轻声道:“大姐姐这事还有谁知道?”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元春彻底崩溃了, 看着贾琏一个劲的说道:“怎么办, 我怎么办!”
    “喜公公既然能让我和大姐姐说话, 那这事还有转圜余地。”贾琏说着, 便看向窗外,透过纱窗,只能看见模糊的柱子。
    元春并不是个蠢人,只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彻底把元春的心气给打没了,如今被贾琏这一说,便彻底听从了贾琏。
    自这日后,元春仍旧三天两头的往皇极殿送汤羹,只是那汤羹元春从来都是进了皇极殿便自行处理。从这之后, 元春在宫里越发受皇上宠爱, 这不没两天便大大赏赐了一番, 在过年前册封为昭仪。
    陶然居的王夫人和贾政欢喜异常, 贾母也十分高兴。商量着正月十五省亲之日的各处节目,同时又给院子里加了不少古玩珍馐。
    且说过年前,有给过世亲人拜祭的风俗。贾母带着女眷拜祭祖先。黛玉站在最末神色微凝, 待祭拜完毕后,张瑛走过去和黛玉站在一旁道:“妹妹可是想家了。”
    黛玉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不就是家么!”
    张瑛低头轻笑:“我待妹妹自己人,妹妹连句真心话都不肯说。”
    两人一路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便见着薛宝钗迎面而来,见了张瑛和黛玉便自来熟的说道:“琏嫂子和林妹妹去哪玩!”说着便和黛玉站在一块。
    这王子腾前几日被皇上派出去公干,王子腾夫人自然随夫出了门。那王仁没了王子腾夫人约束,无法无天,不知怎么的就打起了薛宝钗的主意,薛家惹不起王仁,于是薛姨妈便带着薛宝钗住进了贾府。如今薛家母女就住在贾府梨香院。
    这边原本张瑛有话要对黛玉说,无端端宝钗插了进来,于是便不再多说,只挑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虽张瑛没说,可黛玉已经想到,这不回了屋便打发了雪雁给张瑛送了自己抄写的琴谱。张瑛让菊青给雪雁送了二钱银子,又让雪雁给黛玉带话,就说明日去城里的静恩寺烧香还原。
    那雪雁回了梨香院把原话告知了黛玉,黛玉双手合十,笑着说道:“果然是琏嫂子懂我。”
    这几日是祭拜先人的日子,黛玉有心祭拜父母,可这事又不方便说,府里更不允许随意烧纸,因此黛玉只默默放在心里。
    这边黛玉让紫鹃准备明日出门的衣裳,紫鹃从箱子里翻出一件银白色斗篷来:“姑娘穿这个,又暖和又素净。”说着便拿给黛玉试了试,正试穿间,宝玉闯了进来,见了黛玉便道:“妹妹这是要出门。”
    黛玉轻轻转了头,让紫鹃把衣裳收起来,看着宝玉道:“天黑了,该休息了,要不然你屋里的丫头该着急了。”
    宝玉浑不在意的说道:“过几日便是娘娘省亲的日子,我这天天的都睡不好。”
    因着元春省亲一事,众人忙活了好些日子,宝玉虽没什么事,可见天的瞎忙,竟然也天天不见人。这不刚一出现便来了黛玉这边,似乎有话要说。
    黛玉瞧着他,也不说话,只让紫鹃奉茶,自己则坐在另一侧拿了一本书来看。
    “宝姑娘来了。”门外的雪雁刚说完,便见着宝钗见了屋,见了宝玉便道:“宝兄弟快快去了,你屋里的丫头们都在外头找你。”
    “怎么不来这里找我。真是一群蠢人。”宝玉说着摇了摇头,冲着黛玉道:“明日再来找妹妹说话。”说完便走了。
    宝钗笑着说了句:“真是顾头不顾尾。”说着便冲着黛玉道:“我也回去了,林妹妹早些休息吧。”
    “雪雁,送宝姐姐出门。”黛玉吩咐完,便打算早些歇息。
    紫鹃伺候黛玉上床后,睡在黛玉床边外侧,想着自从那薛宝钗来了贾府后不过几日便和宝玉混熟了。虽说黛玉已经几次严厉呵斥紫鹃不让她擅作主张参合宝玉的事,可紫鹃仍旧觉得自家姑娘将来必定是宝二奶奶。
    这话虽嘴上不说,可心里仍旧是这么想的。如今被想着宝玉整日和宝钗在一块玩耍自家姑娘倒是和宝玉越发疏远,紫鹃翻了个身始终睡不着。
    黛玉本就浅眠,在紫鹃翻了两个身后彻底睡不着了。“你翻来覆去的到底有什么事!”
    “姑娘,我出去睡吧。”紫鹃说着便要起身,搬了床铺去外面软塌上。黛玉叹了口气道:“眼下天冷,外间又没炉子,冻坏了不好,你有话就说。”
    紫鹃侧了身,拢了拢被角,压低声音道:“这话我不敢说。”
    说起来,自从紫鹃跟了黛玉后,这吃穿用度都是紫鹃一力打理,不可谓不尽兴,旁人想不到她都能想到,旁人做不到的她也极力做到。黛玉来贾府带了奶妈和雪雁,如今那奶妈早就不知去了哪里,而雪雁到底年纪小又粗心,只有紫鹃事事为黛玉周全。
    “让我听听!”
    “宝姑娘自来了府里,和宝二爷走的很近,虽说宝姑娘是来参加小选的,可是我想着等过了年,这宝姑娘也不知小选结果如何。”紫鹃说完,看了一眼夜色中的黛玉。
    黛玉轻叹一口气,翻了个身道:“到底是我太惯着你了,纵的你无法无天,宝二爷和薛姑娘的事也是你能瞎说的,不管她们有没有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黛玉说完,顿了顿接着道:“你还记得以前的袭人么!”
    紫鹃心下一动 ,宝玉屋里的袭人当年是宝玉身边第一人,何等的有面子,后来不过是太太一句话,就直接打发了出去。
    黛玉见紫鹃不再说完,便不再多语,有些事要是紫鹃再想不通,那黛玉也懒得再说了。
    这日一早,张瑛便打发了人来接黛玉,一辆马车带着张瑛和黛玉一起去了城里的静恩寺。静恩寺虽地处偏僻可景色宜人,宝象庄严。一行人下了马车,沿着山路步行数了半柱香才到了大门口。
    张瑛捧着手炉说道:“这静恩寺不许香客直接坐马车到门口,必须步行一段,不知妹妹可适应。”
    黛玉笑了笑说道:“这才是佛门清净地。”
    两人相携入了门,在大殿那上香许愿后便在后院厢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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