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尽杀 作者:凡酒
    严霜尽杀——凡酒(36)
    霜明雪听着不对,皱眉道:你去哪?
    温离指了指楼下:我去车里。
    霜明雪脸上惊讶难掩,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其实已经看出来,温离看似随和,实际上是个很强势的人,他想做什么,自己从来拒绝不了。从前的温柔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眼下的退让却已到了直接认输的地步。
    你那是什么眼神?温离勉强笑笑,想要摸摸他的脸,手指一动,又忍住了:没事的,来之前你之前,我以为最坏的情况是你压根不让我进门,但看见你之后才发现,没什么比你健健康康的更重要。我做错了事,你不想见我,没有关系。像是怕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一样,他又笑了笑,拿起大衣,转身离开。
    他转身之际,霜明雪说:128789。
    温离不明就里地回过头,霜明雪已经重新躺回去,侧着身,只留了个背影给他:门锁密码。
    温离以为自己听错了,楞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搞清楚让他回去就真的只是看他辛苦,想让他休息的温离一扫颓败,神采奕奕地去了公司。感情有了进展,之前打算耗着慢慢解决的事就不想再拖。忙碌了一整天,重新回到公寓楼下时,天已经黑透了。
    被人请进去和自己登堂入室的感觉还是不同,按密码时他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等见到人,更觉得心软的不像样子。霜明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站在书柜前整理书,看见他进来,像是有点无措,最后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第一天跟人同居就会不好意思,温离很大度地想。自己去衣架前把衣服挂起来。白天打过两通电话,知道他一切都好,也就省掉关心的环节,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到餐桌上,说:饿了吧,我带了吃的回来。
    晚上发消息商量过,最后定下来吃火锅,外面天寒地冻的,傍晚又下了一点小雨,风格外凉。温离不放心他出门,叫人准备好了拿回家来吃也一样。霜明雪大病初愈,饮食上还得清淡,只能吃清汤锅,不过食材管够。
    吃饭时温离不住给霜明雪夹菜,搞得他才是主人一样,饭后又主动去洗碗,他在国外读书时独居过一阵子,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做得来。霜明雪本来要帮忙,被他赶回客厅。在自己家里被客人这么照顾,霜明雪多少有点不自在,他手里抱着温离塞给他的热果汁,靠在厨房门边,跟他聊天。
    你在温家也要做这些么?
    不做。温离说:我只照顾你。
    确定没有被讨厌以后,他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没一会儿功夫霜明雪就被他弄不好意思了,转而回到客厅看新闻。过了一会儿,温离忙完回来,就坐到他旁边,跟他一起看。沙发不够宽敞,两个人坐着有点挤,身体难免挨到一起。
    其实之前在度假村时也有这种时候,但现在情况不同,他们上过床,很容易在触碰中感觉到暧昧。来之前温离再三告诫自己要克制,但午夜时间还没开始,就已经忍得很吃力。他不知道霜明雪是什么心情,盯着人家放在腿上的手半晌,还是一把抓住了。
    霜明雪低头看看交握的动作,又看看他。温离眼睛还看着电视,状态很放松,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硬要抽出来多少让人下不来台,他脸皮薄,磨不下这个脸,僵坐一会儿,只能随他去。
    吃饭牵手也就算了,到了休息的时间,温离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怕霜明雪赶他,主动说:我睡沙发。
    沙发太小,他人高马大的,根本睡不开。霜明雪看他把枕头拿过去,又调整姿势想睡的舒服点,还是不忍心,说:去床上睡吧。
    他洗完澡就上了床,又拿了件新睡袍给温离。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很久,等温离出来,都快零点了。霜明雪一直没睡着,正侧着身看墙壁上投下来的影子。过了一会儿温离关了灯,影子也消失了。
    被子被很小幅度的掀开,先是一凉,接着就有暖意逼近。
    霜明雪往里面侧了侧,想要靠过来的人就停住了动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只有风声在高楼之上呼啸盘旋。
    温离两天一夜没合过眼,其实已经很累,但感觉霜明雪还没睡着,多少有点不放心,他看着床头柜上的迷你音箱,低声问:要不要给你放点音乐?
    过了一会儿,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用了,现在不听了。
    温离转头看他:以前听?
    嗯。霜明雪说:刚搬来的时候不习惯,听点音乐不容易胡思乱想。
    温离很少听他说起从前的事,闻言彻底转了过来,他慢慢道:为什么不住在家里了?。
    陈岳怕人说闲话,明面上的功夫一向到位,叶家的房子碰都没碰过,几个佣人也给留下了。这座公寓到医院虽然会近一些,但租来的地方,又没有人照顾,远不如在家舒服。
    这一次霜明雪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温离他已经睡着,才等到一句很轻的回答。
    在家睡不着。霜明雪闭上眼睛。温离从后面把他抱住,又去握他的手。霜明雪无意识地攥紧他的手指,呼吸有点乱。
    总是做噩梦,有时还能听见爸爸回来的声音,我出去找,又找不到人晚上睡觉时会有错觉,以为家里一切都没变,可睡醒之后一切还是变了,医院那边也总打电话来
    他从没有跟人袒露过心事,说的断断续续,身体也蜷了起来,几乎完全躲进温离怀里。温离搂着他,心脏传来一阵阵刀割似的痛。他知道霜明雪看着冷淡,但心里比谁都重情。因而没办法细想那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
    十七岁,最重要的亲人一个失踪,一个重病,要拿来救命的家产人脉全攥在一个不安好心的长辈手里。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霜明雪困坐无助的样子,又想起环山公路上的大雨,他被丢在暴雨里这么久,脸上都找不到任何一点愤怒或者难过的情绪。
    温离忍不住想,在自己为他撑起那把伞之前,他究竟遭遇过多少这样的事。这些困难在脑海中晃过不过瞬间,霜明雪却要独自一人,一天接一天熬过来。
    原本不该这样。
    滑雪场上,他在最高最明亮的地方喜欢上的人,本该一路鲜花着锦,平平顺顺地走完一生。或许会有躲不掉的苦难,但那些东西砸下来时,不该先掉在他身上。
    从前有人骂过温离冷心冷情没有人味,他也一度以为如此,他从没想过,有人只是安安静静躺在身边,就能让自己疼成这样。
    是我的责任。温离把霜明雪抱得更紧,过了一会儿,又抬起上半身,亲了亲他的脸颊。霜明雪先是躲闪,接着被捏住下巴,温离气势凶狠,不容他离开自己一点点,但亲吻不再为索取,而是变成了给予、引导和全盘交付。
    这个安慰性质的吻结束时,霜明雪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隔着一层衣服,身体上一点变化都瞒不住人,但温离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只换了个姿势,重新抱住他。
    等你妈妈出院,我陪你住回去。他在霜明雪耳边说:重新给你一个家。
    霜明雪没有说话,他看着墙壁上微弱的光影,觉得压在心里很久的情绪像是在消散,过了很长时间,他轻轻地把手放进温离掌心里。
    这晚过后,温离几乎每天都过来。霜明雪虽然没给过明确的准话,但情侣间能做的事他们都做了个遍。
    温离本身欲望很强,一晚上弄个四五次都没问题,但第一次体验不太好,怕给霜明雪留下阴影,之后每回都做的很克制,就是这样霜明雪也有点受不了。将近半个月时间,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夜里迷迷糊糊睡着是被人亲着睡的,早上眼睛都没睁开又被人亲着哄醒。有一个周末更是没出门,温离一整天没让霜明雪下床,连事后清理都是后半夜他抱去做的。
    霜明雪也问过他,整天耗自己这里,温家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距离霜凝秋手术还有只有一点点时间。温离打算等到手术成功以后再同他说清楚,瞒了人家这么久,道歉是一定要的,不过到时候霜明雪心情好,应该也不会同他计较。
    想到这里,温离脸上带了点笑,他现在说情话已经说得驾轻就熟,低下头跟霜明雪亲到一起,嘴上说:管他们做什么,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
    当晚又做了好几次,早上差点没能起床。霜明雪从没这么放纵过,对着镜子都有点不好意思,到了妈妈面前更是头都不敢抬。
    霜凝秋看着他长大,没有表情都能猜出三分,看他这样,笑着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霜明雪心口很轻的跳了一下,有被人戳破心事的慌乱,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无措,或许还有别的情绪夹杂在其中,但他已经无从分辨。同时脑海里又想,这样就算谈恋爱么?
    他在感情上所有的经验都源于温离的教导,下了床温离告诉他克制下的喜欢是什么样子,上了床温离又身体力行地让他知道,喜欢有时候也可以不讲道理。但这些就算在恋爱么?
    霜明雪还在思索,霜凝秋又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霜明雪再次被问住了,仔细想想,他对温离的事其实了解的不多,虽然每天住在一起,做的也是很亲密的事,但如果哪一天温离忽然消失,除了门槛高的进不去的温家,他连找人都没有方向。
    我也不知道。霜明雪说:但他对我很好。
    霜凝秋说:过阵子等他有空,带来给妈妈看看,好么?
    霜明雪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
    快十点的时候,温离发了短信过来,跟他说晚上公司有庆典,不跟来接他了。其实早上他就在自己耳边说过一遍,但霜明雪怕他看见自己醒了又亲热个没完,就装作睡着的样子。
    夜里也确实累坏了。温离没再吵他,很不舍得地捏了捏他的脸,又亲了一下,才从家里离开。
    霜明雪才回了一个好字,病房里呼叫铃忽然响起来,他心脏狠狠揪了一下,转身冲回去。医生护士比他先到,一堆人把病床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被单上一大滩血。
    霜明雪脸色一瞬间煞白。
    医生怀疑有颅内出血,几分钟之后,霜凝秋被转进手术室。护工陪他在外面等,又同他说起之前的情况。
    本来都好好的,还同我聊天,说之前一直担心你在外面过得不好,现在看你交了新朋友,总算放心一点。我转身给她倒杯水的功夫就不行了,吐了好多血
    后面的话霜明雪已经听不清了,床上的血迹,医生的诊断,都像刀子一样横进他胸口里,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吃力。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一年前他休学在家,就是因为霜凝秋病情反复,身边离不了人。
    那时候也难,可伤口反复被撕开,反而不如现在有人嘘寒问暖来得痛苦。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温离又发了消息:晚上要下雪,你没事别乱跑了,我订了餐叫人送去,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知不知道?
    对了,你之前提过的资料我放在书桌上了,你自己先看看,不懂的回来教你。
    一忙完我就回去。
    霜明雪闭上眼睛,双手交握着,把手机藏进掌心里。
    下午两点,霜凝秋从手术室里出来,麻醉药效还没过去,她睡得很沉。幸亏只是普通的内出血,又抢救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第一晚还是要注意,护士把她送到层流病房。霜明雪在窗外站了三四个小时,外面的雪落过一场,霜凝秋才从昏迷中醒来。
    霜明雪转过去做了个深呼吸,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过了一会儿,霜凝秋像是恢复了一点,也勉强勾了勾嘴角,对他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
    当着妈妈的面,霜明雪表现的很平静,但转身离开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出了医院还有点蔫蔫的提不起劲,本来还想去一趟超市,也没心情了。今晚车子比平时还要多,到了明心酒店附近,半天挪不动一步。霜明雪不经意间看向窗外,猛然道:麻烦停一下。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但酒店门口仍旧人来人往,本市数得上名的富豪都露了面,闪光灯闪烁不止,晃得人睁不开眼。温离站在光环当中,七八个保镖众星拱月似的簇着他,要维持秩序,也帮他挡贸然上来采访的记者。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出门时那套,但领带还是昨晚自己给他挑的。除此之外,霜明雪找不到任何跟平常相同的地方。在家里偶尔板着脸生闷气的沉默,跟现在看人的冷峻不是一个层级,周身都带着强势威严的味道,是惯于掌权的姿态。
    他还没反应过来,有一辆宾利就已驶近。就看见温离目光一动,接过保镖手中的伞,迎了两步,把车上的人接过来。
    出来的是个年轻男孩,长得好看,气度也潇洒,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豪门公子。霜明雪记得那张脸,是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ft化工的小少爷,叫唐衍的。他对温离笑了笑,温离表情没什么大变化,但神色柔和了一些。两人简短的说了几句什么,那人又笑了一下,就在保镖的围护下同温离并肩走进酒店礼堂。
    周围的议论随之又掀起一个小高潮。
    之前这两家的合作不是崩了么?温家这位死活不同意联姻,怎么转眼又成了?
    几百亿的项目,哪能说不要就不要,这刚接老爷子的班,还等着立威呢。哝,他为了外头那个死活不肯,温老爷子只好从外家弄了个表亲过来替他,据说已经订婚了,这才给谈成。
    这得让不少利出去吧,外头那个真有手段,居然连温离这种人都能唬住,这么喜欢干嘛不娶回家?省得人惦记。
    娶回家?温老爷子那关就过不了。再说温家这位新当家人也不是善茬,等着给他献殷勤的人这么多,难保哪天他不会操腻了家里的,想换个新鲜口,等他下头了,再想想现在办的这桩糊涂事,啧啧,到时候外头这位还能有好日子过?被赶出去都算轻的。
    说的也是,为了个小玩意放弃跟唐家联姻,不后悔才怪!
    剩下的路霜明雪是走回去的,半路上就下起了雪。不一会儿,融化的雪水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面,他一开始觉得清醒,从前觉得奇怪但不明白的事慢慢都懂了,后来又觉得冷,冷得不自觉打寒颤,似乎一辈子都没这么冷过。
    酒店里,温离右眼狠狠跳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端着一杯香槟走到窗口透气。温铭绕开了人群过来看他:不舒服啊表哥?
    温离说:没有,过来透透气。看他哦了一声,没有要走的意思,好笑道:你未婚妻在那边,你不去找人家,跑我这干嘛?
    温铭嘀嘀咕咕: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的,手都没签过,合约夫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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