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骄脚步一顿,转头,冷冷地说:“需要我借你手机报警吗?”
    陈致一溜烟地跑到他面前:“我想帮你。”
    燕北骄不语。
    陈致说:“我之前说的事,是认真的。”
    燕北骄嘲弄道:“哦,你是认真的,所以执行方式是用我婶婶威胁我?”
    陈致说:“你可以把我想的阳光一点!我对你的帮助是无私的。”
    “嫁妆叫无私。”
    “其实你要的话,可以无条件的……”
    “上次你也这么说,我相信的结果是贵集团狮子大开口。”
    谁会知道黄圭布置的任务还有语言陷阱,让他阅题失误呢?陈致百口莫辩。
    燕北骄说:“如果真的想帮助我,就闭嘴,回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律师,告诉他目前事态发展。既然秦学而已经知道了,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情况坏得不能再坏,他与律师已经达成一致看法。必须抢在警察出击之前,先一步救出楚国维,再将燕夫人送进精神病院。
    山下,楚瑜媛正站在他的车旁,旁边是两个腰粗膀圆的保镖。
    ……
    燕北骄面不改色地走过去:“这么巧?”
    楚瑜媛转骨头,厉声问:“燕北骄,你和我爸的绑架案有什么关系?”
    燕北骄皱眉:“楚董不是被立案调查了吗?”
    “少装蒜!”她还想再说,却因他身后的另一人而住了嘴。
    陈致小碎步跑到燕北骄身后,充满占有欲地勾住臂弯,虎视眈眈地瞪着她:“我们都躲到这么偏僻的山里来约会了,你还追过来,太阴魂不散了吧?”
    楚瑜媛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当她在山下看到燕北骄的车时,已经笃定他与绑架案有关。理由与燕北骄怀疑陈致如出一辙,但是陈致的突然出现,让她又不确信起来。毕竟,绑架这种事,不可能带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来旁观。除非他们是一伙的。
    可秦学而图什么?
    爱情?联姻?仔细想想,都立不住脚。
    陈致的出现就像一个奇怪的变数,让一道一目了然的应用题变成了无解。
    楚瑜媛冷声道:“最好和你们无关。”
    看着她带人离开,陈致松了口气。她手里有枪,真打起来,自己固然不可能让燕北骄受伤,但是,神仙的身份就保不住了。一想到白须大仙口中那个同僚的悲惨经历,他就下决心稳扎稳打,绝不操之过急。
    燕北骄坐进车里,回头看了眼傻呆呆站在路边的陈致,面无表情地问:“去哪里?”
    坐进车里,陈致将后视镜往自己的方向拨了拨,确认自己的确出现在镜子里,不是隐身状态。燕北骄看了他一眼,将后视镜重新调整到能够看清楚车后的角度,再打开副驾驶的遮光板,让他照镜子照个痛快。
    陈致捧着遮光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镜子啊镜子,我是你第一个照你的人吗?”
    燕北骄手一抖,看来自己一时心软,让他上车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你的司机不是中午要过来吗?或许你留在这里等他更好?”
    陈致说:“没关系,他很识相的。”
    燕北骄将手机递给他:“不给他打个电话?”
    “……也好。”陈致接过手机,老老实实地拨了司机的号码,“你今天中午的工作取消了,放假去玩吧。”不等司机回答,直接将电话挂了。
    不到两秒,手机还没来得及还回去,司机又拨回来。
    陈致只好接起来:“忘了说,不扣薪水。”
    “晚上回来吃饭吗?”
    “说不准。”
    “不是说好明天早上一起去给老爷夫人扫墓吗?您要是不回来,我就要通知其他人了。”
    “……谁说好的?”陈致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司机是担心他被绑架,故意说些奇怪的事,如果自己顺势默认,就坐实了被挟持的猜测,“这是燕北骄的电话,我们共乘着一辆车,奔腾在荒郊野地里。”
    司机问:“那您现在是快活的吗?”
    陈致说:“无比快活。”
    燕北骄:“……”虽然他听不到司机的话,但听得到陈致的回答。虽然,他希望自己听不到。
    终于结束了荒唐的对话,陈致将手机还回去。
    燕北骄说:“这是你们日常生活的对话?”
    陈致想了想:“夜用也可以。”
    燕北骄嘴角微弯,算是对他冷笑话的捧场。
    陈致衡量着双方目前的关系,试探着问:“你婶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燕北骄笑容消失,半晌才说:“秦少有什么建议?”
    “你说了算。”作为苍天衙的一员,他深深地知道,每个选择都有对应的后果,并不担心他们选错路。反正,选错了,天道分分钟教他们重新做人。
    燕北骄呵呵笑笑。
    陈致说:“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是,一旦接受了设定,你会觉得很有趣。那就是,你对我有要求,最好反着说。意思是说,你希望我做什么,就让别做什么。”他想到了黄圭任务的漏洞。
    燕北骄说:“是吗?那我希望你一直坐在车上,不要立刻下车。”
    陈致面色一僵。
    燕北骄并没有把话当真,正如陈致说的,这听起来很荒唐。但陈致这一点都不荒唐,尤其是他用了“希望”两个字。
    “停车,让我下车。”虽然不知道这种程度的“愿望”会不会归入任务中,但是保险起见,小心为上。
    燕北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陈致说:“我认真的。”
    燕北骄将车停在路边,看着陈致下车,放下车窗道:“这里很难叫车,你刚放了司机的假,要想清楚。”
    陈致趴着车窗上,期待地看着他:“你可以收回刚才的希望。”
    燕北骄笑了笑,然后冷酷地说:“不。”
    陈致:“……”
    见他真的不打算留下来,燕北骄也没有再劝。燕夫人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哪里有心思再管秦学而的古怪举止。
    陈致目送车屁股远去,与此同时,一辆面包车飞快地从他面前擦过,开出十几米,又一个紧急刹车停下。车门打开,三个男人凶神恶煞般地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麒a62566……你刚才从那辆车上下来的?”
    陈致说:“有何贵干?”
    一只大手冲着他的嘴巴捂过来。
    第98章 隔世之遇(八)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大手, 虎口和指腹长满老茧, 指甲缝里还塞着黑乎乎的污垢……陈致的理智与情感奋力抗争之后, 本着善待自己的信念,轻巧地躲了过去,然后乖巧地问:“是让我上车吗?好啊, 去哪?”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往面包车走。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 眼色使来使去, 都拿不定主意。眼见着陈致上了车,驾驶员从面包车上跳下来, 屁滚尿流地跑过来吼道:“他,他他要劫车!”
    其他人:“!”
    陈致从车里探出头来, 冲他喊道:“快点上车。车停在路中央不安全。”
    其他人:“……”
    当绑匪遇到史上最配合的人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正在经历的人回答:不知所措。
    陈致自觉地坐在最靠后的一排,顺手拿起绑匪丢在后面的矿泉水与零食, 嘎嘣嘎嘣地开始吃。绑匪看他,他理直气壮:“你们抓了我,就要负责我的伙食啊。”
    绑匪:“……”是他们抓了他吗?明明是他自己赖上来的吧。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可能被碰瓷了。
    陈致说:“对了, 你们抓我干什么?”
    绑匪说:“你和那辆车上的人是什么关系?”
    陈致想了想,说:“很复杂。应该是上下级,却变成了敌对。明明是敌对,又变成了上下级。后来,还当了师徒。”
    绑匪听得眼冒蚊香。果然是很复杂。
    “那你一定有他的联系方式了。打电话给他, 通知他准备两百万的赎金!”
    陈致掏出手机,突然尴尬地停住了。虽然见了不少次面,但是,他并没有燕北骄的手机号码,唯一的联系方式还是以风水大师的名义加的微信。他说:“要不这样,两百万我让我管家给吧。给了之后,你们会撕票吗?”
    绑匪冷笑着说:“现在知道怕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你们这一票能不能两年后再撕。”陈致见绑匪们一脸莫名其妙,也觉得对牛弹琴,从乾坤袋里拿出手机,打电话通知管家准备赎金后,就缩在窗边不说话了。
    话说燕北骄叫人放下之后,又有些不放心,绕了一圈回原地,却见不到人了,打电话给丰峰集团的高层要秦学而的联系方式,却被对方反过来套问了半天的话,到最后,才说出秦学而被绑架。
    婶婶前脚绑架了别人,秦学而后脚就被人绑架了。事情未免太巧合了。
    他打电话询问律师的进展,被告知燕夫人正带人转移,朝着老山村的方向逃逸。楚瑜媛联络了专案组,已经怀疑到燕家,目前正调查燕北骄,还没有注意到燕夫人。说到一半,一个陌生的电话切进来,是专案组的人。
    燕北骄接起来说:“我婶婶被绑架了。”
    ……
    一天之内,麒麟城最有钱的三大富豪都被绑架了,绑匪是打算开嘉年华吗?
    警察无语。
    燕北骄对自己出现在古道给出解释,是收到消息,追踪绑匪去的。他讲话条理清晰,极有说服力,在绑匪咬出燕夫人之前,警方暂时采纳了他同为受害者家属的说法。
    楚瑜媛专门打电话向他道歉,为自己之前的莽撞。
    燕北骄意味深长地说:“我也希望楚董和我婶婶都能平安无事。”
    楚瑜媛沉默了会儿说:“你婶婶说当年是我爸把燕叔叔被绑架的事捅给媒体,才让他被撕票,你相信吗?”
    燕北骄说:“婶婶的确得到了许多媒体的亲口证实。”
    那时候,燕伟奇与燕俊轩被绑架,绑匪勒索五千万。燕夫人准备好了赎金,找来老朋友楚国维商量交易的事。楚国维嘴上安排得漂漂亮亮,一转眼,就叫人将事情捅了出去,惊动警方,惹怒绑匪,使燕伟奇被残忍撕票,燕俊轩虽然逃过一劫,却患上了应激性精神病,病情反复,至今还未痊愈。
    楚瑜媛说:“那是钱秘书诬陷的,我爸爸说他没做过。”
    “楚小姐,百幸集团的崛起,是在我叔叔被撕票之后。”他不是想争口头上的胜负,而是希望燕夫人的事情被曝光之后,对方看在因果的份上,能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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