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替身日常 作者:小鸡炖抹茶
    万人迷的替身日常——小鸡炖抹茶(16)
    陆磬心满意足了,仰头瘫在陆续意腿上,笑得像只餍足的猫。
    陆续意陪着他们从天黑坐到傍晚,最后天快要黑了,他才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门敲得既快又稳,陆续意向门口望去,看见那里站了个少年。
    少年穿了一身蓝白校服,面上呈现着跑完步后气喘吁吁的模样,他的额头溢出几滴汗珠,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了。
    陆续意一愣,对他伸了伸手,陆遥,你怎么跑成这个样子?
    许多年后的今天,陆续意仍能回忆起那幕景象,夕阳居然是淡粉色的,余晖覆盖整片大地,小孩一双眼睛眯起来,唇发抖道:爸爸,我闯祸了。
    他颤抖着说,拳头紧紧握着,陆续意那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擦破了的嘴角和身上沾染上的五颜六色的颜料。
    陆遥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他隔着玻璃看向陆续意,他们对视又踌躇,陆续意看见少年眼里闪烁着的泪光隐隐晃动,却始终强硬着没有落下。
    陆续意终于起身,他一步步向他走去,心底腾升的怒火冲天,小孩身后跟着的司机匆匆跑来,点头哈腰道:大少爷是在学校被欺负了。
    陆续意闭上眼,回忆到此结束。
    太阳照在他的眼皮上,公交车开了门,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车。这一趟路程太远,他一路从市中心坐到了外郊区。蛋糕店被他开在了靠近母亲墓地的地方,他当时的打算是做个私人家庭蛋糕厂,可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转型做了慈善,他给蛋糕店配了人手,凡是小孩生日当天来的都能获得一块免费的蛋糕。材料都是现成的,蛋糕都是小孩自己做的,蛋糕师傅只站在旁边指导。
    陆续意恍惚得想,自己当时做这样一个店面,意义可能并不只是单纯得做慈善。他或许有更隐秘的用途,只是现今再无法考察。
    他花了半个小时到了目的地,脚落在地面上,目能所及的却是一片荒芜。
    荒芜到了极点,居然也产生了一种世外高人隐居的错觉,他凭着记忆走在从前那条小道上,那道原本镶满雨花石和鹅卵石的小路坑坑洼洼,他一路向前走,路上杂乱的枯草刮在他的小腿,陆续意觉得痒,低头挠了挠,一只白猫这时出现在他的眼帘中。
    一只长毛猫,纯白的,毛发拖到地面上,沾染上一层灰,猫太小了,陆续意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只兔子。它就在不远处的石头台子那儿站着,舔着爪子洗脸。
    在这样的场地,遇见一只和他从前养的一模一样的猫就像古人异地遇见乡亲一样奇异。
    陆续意盯着它看,原本产生的错愕蓦地消散了,他唇角的笑容就抑制不住勾起来,轻轻向它走去,不敢惊动它又忍不住向它靠近,猫不说话,也不看他,只一昧清理毛发,发出的声音甜腻得人发抖。
    陆续意蹑手蹑脚得靠近,却在下一秒,见那猫迅速跳下了台子,往杂草深处跑去。
    跑得太快,等到陆续意反应过来时,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陆续意感到可惜,却也没有丝毫办法,他拍了拍发酸的后颈预备站起身,听见一道略带震惊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你是谁?
    陆续意僵住身体,他直挺挺立在原地,直到那人第二次疑问传来,他才缓缓扭过了头。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陆续意低着头,踟蹰片刻:我是来买蛋糕的。
    他本就是来给陆逸做蛋糕的,这话倒也没说错,那人背着光站着,无法清晰看见陆续意的脸,他似乎在思考,片刻后,陆续意听见他说:以后不用再来了。
    他说:这个店早就关门了。
    陆续意顿了顿,不可思议道:关门了?以他留下的那样蒸蒸日上的陆氏,怎么会连一家蛋糕店也开不起?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下一秒,他听见从前一向礼貌的封秘书低声骂了句脏话,而后沉声道:被人砸了。
    陆续意被一连串的信息砸蒙了,他几近搜刮地思考,思考A市有头有脸的人,思考他们砸店的可能性,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这确实是有依据的,谁都不会选择在雄狮沉睡时占领他的领土,但这样的愤怒封季无法感受到。他仿若瞬间颓唐下去,上下唇触碰一下,而后摆了摆手:这不关你事,快走了,以后这边都没店了。
    说罢,他又喃喃抱怨: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跑来占便宜
    剩下的陆续意已听不清,他站在那片杂草丛生的世界里,不远处有个小猫形状的房子露出点头,他踮起脚望过去,门口的肄业的牌子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蛋糕店的名字叫梦中的家。
    陆续意有点难过得想,现在家没了,蛋糕也没了。
    封季重新回到了车里,里头坐着的男人正闭目养神,听见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猫找到了吗?
    封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说,话到嘴边凝固住,男人终于睁开眼,瞥见他手中空无一物,微不可查得叹了声气。
    气息悠悠,抵着喉咙又发出一连串的咳嗽,陆遥近日感冒了,连着几天出差去了国外,气温和时差都还没调回来,又马不停蹄得要来这地方回忆过往。
    封季看不透这个前任老板的大儿子,他的某些做法实在太过荒唐,总在一些怪异的地方过于关注。
    比方说砸店,比方说捉猫。
    陆续意宝贵至极的蛋糕店就是陆遥砸的,虽然手段没有字面上那样粗俗,但的确是陆遥一把火将它烧了。
    荒郊野外的唯一一个天堂,不知承载了他多少回忆的地方,说烧就烧了,封季觉得他无情,可无情外又似乎偏执到了极点。比方说刚刚,他命他去抓一只猫。
    陆遥下班路上突发奇想要去回忆往事,让他开着车从繁华的市中心开到了郊外,路上看到了一只白猫。猫没什么稀奇,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猫,五颜六色的,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这没什么好看的。
    陆遥隔着窗户看见了猫,却让他停了车。
    陆遥有张漂亮的脸,不符合他霸总身份的脸,于是他总沉着脸,唇角常年下撇,封季一年见他笑的次数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可就在刚刚,他看见这位青年总裁对着小猫勾了下唇。
    猫一转眼就跑走了,封季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抬眼时,陆遥已恢复了从前的冷漠。他抬起下巴,对着他命令道:把那只猫抓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专横,封季奉命下车,围着小树林找了半天,没看见猫,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长得怪消瘦的人,瘦到下巴缩在领口,似乎畏惧他的气场,连头也没抬。
    这地方早已经是一片荒芜了,往前十公里才有一个加油站,此外空旷一片,封季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他也只是提醒了一下,并未做出更多指示,他忙着找猫。
    找一只猫比让他加班到半夜三点更令人头疼,猫是变数,陆遥要找的猫是特定的个体。
    他无法从茫茫人海中准确搜到这样一只独一无二的猫,于是他空手回到车里,车里暖洋洋得令人昏昏欲睡。
    封季听见陆遥低声询问:猫呢?
    封季顿了顿:跑的太快,找不到了。
    陆遥复又重新闭上眼,躺回了靠背上。
    他似乎呢喃了句什么,几不可闻,封季没有听见,他在专心开车,陆遥感到一瞬的寂寞,就像当初他隔着一道透明玻璃,看见屋里陆续意盛满笑意的眼睛并没有看向他,他怀里腿边靠着的也都不是他。
    寂寞下做出什么举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威胁载送他的司机自导自演了一场戏,为此不惜弄脏了自己刚收到的崭新的校服,这是他撒过最大的谎,也是最值得的谎。
    陆遥是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极富心机且步步为营。
    他想那双饱含爱意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想要偏爱,想要义无反顾的偏袒,这些需要培养,可培养需要时间,他再也等不及了。
    颜料泼到身上的时候,粘稠油腻的触感令他感到一阵战栗,却不是恶心,他有难言的激动和急切,这些具现化体现在他迅速跳跃的心上。
    陆遥清晰得看见那个一向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面上展露的诧异,他看见他眼里透露出的震惊,几乎刺痛了他的眼,但这些都无所谓,他的目标只此一个。
    他奔向他的追求和爱,他咬紧下唇,咬出血来也不停下。
    他眼泪汪汪抬起头,看向他的避风港,喉咙里是呜咽的悲伤,他说:学校里有人欺负我。
    他撒了个谎,刻意咬伤了唇角,粉色的血渗透出来,他伪装成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无人怀疑他的目的。
    他抱着陆续意,抱住了自己一直想获得的怀抱,几近贪婪得汲取温度,温热的怀抱令他昏昏欲睡,可他并不想睡。
    他眨着眼,眼角是溢出的泪珠:我不怕他们欺负我,我想去找你,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去找你。
    他颤抖着说话,瑟瑟发抖的可怜。
    陆续意的怀抱里有股香味,掌心也是温暖的,温暖的掌心拍在他的后背,嘴里哼着古老的歌谣,他匍匐在这片温柔里无法自拔。
    陆续意抵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慰:一切有我。
    他说:会好起来的。
    后来的确好起来了,他转了学也得到了更多的爱,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一个个长大了,个子拔高的速度很快,陆续意把他们安排到二楼的房间,陆遥总在半夜悄悄溜进他的房间。
    在陆续意眼里,他是个极懂事的小孩,也正因如此他一切举动都能得到相应的纵容。
    懂事的小孩也有私心,隔着溶溶月色,他看着陆续意紧闭着的眼睛,这双眼和他的母亲很像,可他并不思念她。思念留给弱者,留给泣不成声的失败者,陆遥埋头亲了亲陆续意的眼,一道亮色,那是他留下的占有印记。
    第28章 小少爷
    陆遥是个私生子。
    生父不详,他出生在一个城中村,住在城市别墅大院里的人赐给它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贫民窟。
    贫民窟在城市最角落的北方,城里人垃圾都往那儿倒,加上路又敞亮,他们总爱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有了钱连良心也不顾了。可钱与良心从来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陆遥想不通为何他们要这样做。
    他只在清晨,天还没亮透的时候看见远处开来几辆大货车,高而壮,隔得远远的更显气派。乍然望去,好像他在垃圾桶里翻到的海报里的变形机甲。他觉得好玩,早起也要去看它,太阳还未出来,世界仍处在昏暗中,这时他便已经清醒了。
    他睁开眼,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踮起脚远远得看向远方,高耸入云的机甲伴着清晨雨露,晨鸟戏鸣来了,呼啦啦一片的云被它剥开,车顶冒出一片黑雾,比雷雨天聚集的乌云还要密,陆遥出神地观察,机甲一路驶来碾压了一片翠绿的草地,留下两道沾满油污和淤泥的痕迹。
    它缓缓走向小河边,那是这块土地唯一一条小河,河流潺潺,陆遥小时候在里面洗澡,舀起一捧水浇在身上。
    雷电一般的轰鸣声落下,只一声足以震破人心。
    仰面落下的是一片垃圾。红的绿的花的紫的,唯独没有白的,恶臭在这时迅速传开,陆遥捂住口鼻,难过地闭上眼。
    他觉得一股难言的痛苦涌上心头,难过没有理由,后来他才明白自己大概是无法接受这样脏兮兮的,居然是他的生活。
    母亲伴着巨响睁开眼,她看向陆遥,又看向窗外,揽他在怀里,廉价肥皂的香气抵挡住那股令人作呕的臭气。
    耳熟的儿歌响起,陆遥贴着她睡去,母亲有张漂亮而明媚的脸,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她的年龄比村里所有女人都要小,走在路上仍有人唤她小姑娘。
    小姑娘的怀里揣着一个他,路过想要搭讪的行人便讪讪熄了声,陆遥看他们面上呈现的遗憾和落寞,居然感到好笑。
    他知道母亲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将目光分给他们,那么枯黄消瘦、贫困潦倒的人,自然比不上母亲贴在胸口,日夜观摩的照片里的男人。
    钟表不是他们阶级的产物,陆遥却从母亲身上看见了,在她的怀里,带在脖子上的项链连着钟表,他看见钟表上镶了一连串的钻石,每每打开几乎要刺痛他的眼睛。
    陆遥有时做梦,梦见一辆汽车将他们母子接走,尾巴后面的尾气都透着香气,城中村的其他人朝他投来羡慕的目光,隔壁的二狗子不再欺负他,那张沾满泥土的拳头再也落不到他的脸上。
    他常常做这样的梦,但这一切也只在他的梦中存在,他的一切幻想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人是现实的,饥寒交迫的时候不会思考除却吃住以外的事。
    他一日日长大,邻居换了一个又一个,或许是感染什么病死去了,又或者是发财搬进了城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运转。
    除了陆遥。
    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自此他终于成为一个物理、心理乃至公认的孤儿。
    孤儿陆遥得到的遗产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木屋,和一块钟表。
    很小的钟表,里头的照片泛黄,男人和女人笑着拥抱,陆遥观察,观察久了,居然有些酸涩,眼泪顺着脸颊落下,珍珠大的豆子接连不断。
    他想自己没有亲人了,又想父亲为何从不来找他。他想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得体,一副好皮囊,自己以后也会如此吗?
    白日梦也是梦,他日复一日的等待,守在村口的进出口,凌晨的垃圾车进场将他熏醒,夜半寒冷的凛风令他难以入眠。
    相识的人当他疯了,露出可怜又得意的怜悯,他们救济他,以最廉价的劳动力雇佣他,被他一口回绝。
    等待成了他的执着。
    可他并未想过奇迹居然真的发生了。
    夏日午后,骄阳似火,他坐在屋檐下小憩,流动的热流笼罩住他纤瘦的身体,头发一缕缕黏在一起,长期营养不良引起的枯黄令他无心打理。
    他在等一个凉快的日子去打工,童工赚得不多,所以他要打干两天的活才能抵得上别人一天。
    这样慵懒的午后适合做梦,蚊虫叮咬在他糊满油污的肌肤上,浑身上下唯一干净的地方只有一张脸。一张好看的脸,漂亮的笑起来两侧的酒窝便露出来了,是他母亲年轻时的赝品,是他不愿观赏的景色。
    他很饿了,肚子咕咕叫,肠胃抽搐着疼痛,梦里有糖,饮品,还有数不清的蛋糕,他扑入奶油里,耳侧却传来一声嗤笑。
    嗤笑声那样清晰,陆遥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一双眼眯起来,刺眼的日光几乎要穿透他的眼膜,强光照射下他流了点泪,生理盐水顺着脸颊淌至两侧。
    他睁开眼,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
    很高很高的男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高,他那么庞大的身躯立在他的身前,衬得他益发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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