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她的面扯谎,看来她不好好探究一番都不行了。
    第041章 真相浮出
    夜色已深,崇政殿的西暖阁仍然门窗紧闭。
    唐仁端着药碗站在外面等着,眼看着药都凉了颇有些无奈,“坠儿,怎么回事?”
    坠儿无奈的耸了耸肩,“丞相没回来,朝中因为杨将军背上的事情生出了些波澜,里面是几位老族长,公主大概是想用氏族之手借力打力吧。”
    唐仁点点头,“朝堂上的事的确很重要,不过这药快要凉了,这药不得耽误太久,眼看着比平日里喝药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时辰了,你给端进去如何?”
    坠儿闻言叹了口气,“我也担心主子身体,可是主子的脾气就是一遇见政事就绝对不容置疑的,刚才她说不让我们进去打扰,哎,再等等吧。”
    唐仁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着碗里凉了的药摇了摇头,“我去热一下,都热了这么多次了。”
    坠儿忙道,“劳烦先生了,不如我去?”
    唐仁立刻摆手,“没事,我去吧,待会儿过来。”
    坠儿在后面道了一声“先生辛苦”,唐仁没多言的朝崇政殿的小厨房而去,到了小厨房,亲自将凉了的药倒进药罐里,然后小火温热,等药温度起来了,才又倒进碗里,然后端着小心翼翼的往西暖阁送,一边走一边有些心疼朝夕。
    别的公主都是安享荣华富贵,到了年纪嫁人,之后最多管理内宫,不像朝夕这样要操心整个国家,这期间付出的心力寻常女子可吃不消。
    一边想着,唐仁又回到了西暖阁之前,这一看,眼底一亮,西暖阁里的灯火还亮着,门却是半掩着的,再一听,里面的说话声也没了,只是门口没人守着,坠儿也不知去了何处,唐仁一想,只怕是送那些族老出宫去了。
    这么一来,唐仁便走到了门口去,门扉半掩,他又推的开了些,“公——”
    “主”字还没出口,唐仁一眼看到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的朝夕,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要走进来叫醒朝夕还是不要,若是不要,这药便是喝不成了,可若是让她睡着,就这么睡着也不是个办法,唐仁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不见坠儿的身影。
    唐仁想了想,又往后退了一步,朝夕必定是累极,让她睡一会儿也好,等坠儿回来再将她叫醒,否则也和礼数不合,然而唐仁刚退了一步,桌案上的朝夕身子一颤忽然醒了过来,唐仁唇角微扬,“公主殿下——”
    四个字落下,朝夕却半点反应也无,好似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而她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缓缓抬眸,待整张脸露出来,唐仁忍不住背脊一寒。
    幽暗的昏光之下,朝夕的脸上一片带着厉色的冷漠,明明看到了唐仁,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唐仁是医者,最善于察看别人表征的不同,而朝夕此刻的表情很有几分魔怔的意味,唐仁不知道朝夕是梦魇了还是……
    唐仁想到了那个最不应该出现的可能,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去看周围有没有人,看完松了口气,幸好周围没人,即便是那个最不应该出现的可能也不怕被人知道。
    唐仁仔细打量着朝夕的神情,朝夕面容冷厉,并非面无表情的痴呆之象,由此,他缓缓推翻了朝夕是在梦游的可能,这么一想,唐仁心底一颤。
    难道说,真的被他撞上了?!
    唐仁这么一想,心底有些担心,然而又有些雀跃,如果能看到朝夕发病时候的样子,岂非能明白她的病况如何,岂非能更容易治好她的病?!
    唐仁一颗心狂跳,又试探的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朝夕转过头来,看着唐仁,她一副不认识唐仁的陌生目光,并且缓缓的站起了身来,唐仁被朝夕看着,背脊莫名紧张的出了一层冷汗,他的世子殿下说过,朝夕每一次发病,可都是要死人的,唐仁推测朝夕发兵之时多半会有凶性露出,由此下意识的一退。
    他不退还好,这一退,朝夕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她眯眸,而后,绕过书案朝着唐仁大步而来,那气势如虹,步履带风,隐隐带着杀伐之气,唐仁吓的一颗心高高提起,却又不敢叫人过来免得暴露了朝夕的病况,于是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眼见的朝夕越走越近,唐仁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长公子殿下……在下……在下是公主的大夫……”
    唐仁断续开口,朝夕的步子果然顿住,她皱眉,且露出几分疑惑,这眼神在唐仁看来只觉得是“朝暮”不认识他的下意识反应,于是又解释道,“长公子殿下,公主殿下身有寒疾您可知道?在下当真是公主殿下的大夫……”
    朝夕深深的打量唐仁,半晌,语气疑惑又低寒的开了口。
    “先生……刚刚叫的是‘长公子殿下’?”
    声音还是朝夕的声音,语气还是朝夕的语气,唐仁先是一愣,继而手一滑,手中药碗“啪”的落地,瓷片碎裂的声音炸响,药汁溅了唐仁一身,可他此时此刻没心思去躲避擦拭,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冷汗如暴雨漫出,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他,他这是闯了大祸……
    ------题外话------
    暴君预计下个月就完结啦,现在真相一点点会写出来滴~
    第042章 平静暗涌
    “先生……刚刚叫的是‘长公子殿下’?”
    朝夕语声低寒,目光更是清绝的看着唐仁,从容温煦如唐仁,这时候也乱了心神,他下意识的敛眸,眼神左右飘忽,“公……公主殿下……”
    “先生刚刚叫的是‘长公子殿下’?”
    朝夕又问一句,这一句,则比前一句的语气更为确定。
    朝夕自己也知道,她没有听错,唐仁叫了两次,可为什么呢?
    疑窦在心底升起,朝夕生出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
    “你把我当成了我哥哥?”微微一顿,朝夕语声一寒,“还是说,我偶尔,会变成我哥哥?”
    “不是!”唐仁豁然抬眸,语气绝对的否定了朝夕的话。
    朝夕眯眸,唐仁一下子语塞,他否定的太快,反而坐实了朝夕的猜测,唐仁苦笑一下,再没有半点坦然从容了,“公主殿下,这个……这个……”
    “你给我的药,我去问了,听说是治疯病才用的药方。”
    一听这话,唐仁的语气更苦涩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便是从前最为局促的时候也没有现在煎熬,“公主殿下……不是……您不是的……”
    唐仁眼风扫去别处,简直不敢和朝夕对视,他搜刮了脑子一圈,发现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您不是疯病,您就是……嗯……听殿下说,您有次半夜说梦话,把自己想象成了长公子殿下……”
    这是唐仁唯一能想到的理由,然而朝夕怎么会信?
    若只是一次说梦话,唐仁需要如此?商玦又怎么会不告诉她?
    一定是比这还要严重,甚至要严重的多的多……
    “就这样吗?”朝夕看着唐仁不断躲闪的眼神,并未严厉逼问,她又问了一句,反而有些云淡风轻的意思,然而唐仁哪里敢理直气壮,点点头,“是,是这样的。”
    朝夕又审视的看了唐仁一瞬,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朝夕说完,神色介乎于平静和凝重之间,她转身往书案的方向走,走出一步又回身,“好了,你退下吧,药重新热好端过来。”
    唐仁一愕,这就完了?这就不问了?
    先是一讶,然后唐仁如遭大赦,连声应是的转身跑了出去。
    唐仁一走,朝夕木偶般的朝书案走去,落座之后,眼神落在身前的奏折之上未曾动过,不知过了多久,唐仁又端着药碗来的时候,朝夕仍然一动不动。
    “公主殿下,药好了。”
    朝夕回神,接过唐仁的药,一饮而尽,唐仁接过空碗,看着朝夕欲言又止的,可最终,他未说什么,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唐仁一副逃走的样子,朝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坠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公主殿下,如何?”
    坠儿手中抱着一摞新的折子,刚才她被支开,不知道到底如何,一垂眸,却看到了地上的药碗残渣,坠儿放下奏折去收拾,朝夕这边呼出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彻底的平静了下来,然而面上越平静,心底的风波越是汹涌。
    朝夕低头,将坠儿拿来的新的折子拿起来,一页一页的翻看。
    坠儿仔细的看了朝夕片刻,没再多言,心却悬了起来,于是越发暗暗关注着朝夕一举一动,然而朝夕一晚上都未再说话,只看折子看到了子时将过才起身,然后更是面色如常的回了寝处,直到沐浴歇下,也正常的如同往日。
    坠儿心底打鼓,见朝夕歇下才微微松了口气,一边盼着君不羡早些回来。
    这边厢,唐仁颤抖着手写下一封信,写完了,又仔细的看了几遍,觉得不够,又补了几笔,一边写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如此来来回回许多次才觉得妥当了,然后才放下了手中笔。
    又抖着手将信折好装进信封,走出去,交给商玦派给他的侍卫,颤声道,“快,快送给世子殿下,用最快的方法,一定要快。”说完又补充道,“是有关公主殿下的大事!”
    这一句补的侍卫面色也凝重起来,忙应声去了。
    唐仁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欲哭无泪,他还是太不小心了,或者是低估了朝夕的敏锐,这件事被朝夕发现了,她会想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是,会不会对她的病有影响?!
    唐仁深吸口气,心底的惴惴不安和自责越发厉害,他如今只能向商玦求救,可是商玦正在和赵国打仗,距离这么远,商玦有什么法子呢?
    唐仁绝望的喃喃,“殿下不会拿剑杀了我吧……”
    第43章 她最重要
    扶澜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前,已经到了三月,初春已至,北边虽然不如南边那般春色正浓,可却是看不到雪色了,远处苍茫的山影翻出浅浅的绿,过不久,萧瑟的大地会重新焕发出生机,一回头,扶澜又看到了伏在桌案上看地图的商玦。
    自从朝夕离开,商玦便变成了个眼里只有打仗的人,从来兰枝玉树般风姿绝伦的人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疲惫,眼下,还有一抹浓重的青黑,然而整个大营,能劝他休息的人已经走了,于是没办法,只能由着他熬,而扶澜知道,商玦是最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的人。
    “赵弋已经回了赵都,构城以西都是赵国的天险,易守难攻,你便是天天不睡觉,也要等到天时地利人和才有寻到机会,瞧瞧你这样子,小鹿看了必定要心疼。”
    扶澜语气疏懒,商玦听着没有半分表情,他极其精细的在地图上标出了一条路线,然后缓声道,“你来看看这条路线如何?如果不突破会嵇山的几道天险,我们的大军和军备物资都过不去,这下面的仗就委实太不好打了。”
    扶澜闻言走过去,趴在案上仔细的看了几瞬,忽然,眼底一亮,“咦,这个法子倒是可行,以灵渠凿山,他们的关隘在山上,只怕不会想到大军会从这里走,这么细致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些新地图,都是这些日子送回来的?”
    商玦颔首,“已经派出去不下百人寻路搜山了,幸好得来的图纸都有用。”
    商玦说着话又在图纸上标记了两下,然后便收好图纸往议事帐走去,扶澜在后面看着叹了口气,一旁的白月摇了摇脑袋,跟上商玦后面出了大帐。
    燕军虽然一直连胜拿下了构城,可是赵弋从献城回了赵都,除却兵力和补给得有缓解之外,赵都和构城之前的山势屏障也成了天然的保护伞,赵国如今已经进入了全民备战,构城北面的几处险途皆被重兵把守,燕军的大军过不去,就更别说粮草了。
    燕国朝中也有声音道此仗到此为止最佳,将赵国逼在构城以北龟缩,而燕国也能止损,然而商玦的眼界怎会止于此?
    大半个时辰的商讨,商玦从议事帐出来的时候面容虽有疲惫,可眼神却清亮了许多,不枉他多日废寝忘食,止步不前的燕军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商玦回了帅帐,一进门就看到白月卧在一旁神情恹恹,扶澜抬了抬下颌,“跟着你出去一圈回来又趴着了,这些日子白月都瘦了,果然是物随主人形。”
    商玦走过去摸了摸白月的脑袋,白月低低的哼哧了两声,商玦叹了口气,“等这场仗打完了就好了。”话音刚落,云柘忽然从外面大步而入!
    “主子,巴陵来的急信——”
    商玦眉头微扬,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在战时,燕国大营随时在变动,所以朝夕的来信并不频繁,而上一封信是在三日之前,这一封信怎么又来了?还是急信?!巴陵出了什么事?
    商玦接过信来看,扶澜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商玦看信之时本只是神情凝重,待看完,整张脸已经是阴云密布,扶澜和云柘对视一眼,眼底都沁着担心,扶澜上前,“怎么了?出事了?”
    商玦猛地攥拳,那封信顿时被他揉在了掌心。
    “是唐仁的信,她的病出了一点意外。”
    扶澜“啊”一声,“如何?小鹿没事吧……”
    “暂时看起来没事,不过之后就不一定了。”商玦眉头皱的极紧,眼底虽然一片暗沉,可是却有微光在急速转动,扶澜一看便知,商玦这是在快速的安排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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