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那丝线很纤细的样子,可韧劲很强,只见蹦的笔直的丝线被大力一扯,弯曲了几个弧度的同时也让本是往前倾的两人拉扯得往后倒去,一同倒在了船舱里,虽然有些狼狈,但好过掉入水中。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众人顺着丝线往前,线段的另一段是一个细长的鱼竿,而鱼竿被一双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住。
    崔葳雅的目光毫无征兆的对上一双平静幽深的双眸里,这双眼睛,有些熟悉。
    无论是那天街头被人围观嘲笑的难堪境界,还是今天高高在上的伸手助人,那双眼睛都平静无波没有一点情绪,这样的一双眼睛,怎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见那双手一抖,只觉身上一松,绑在身上的鱼线像是有生命似的自动解开,快速的收了回去。
    “皎姐姐十三姐姐,你们俩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这边的崔嫮崔舒瑶两人虽然也受了波及,但不严重,小舟只晃了晃就稳定了,此时看到滚作一团的崔葳雅俩人都吓得不轻,就要过去搀扶,却被崔葳雅阻止了。
    “你们别动,不然船又要翻了。”
    这里是水上,可不比平地,可以来去自如,一个不慎又要重蹈刚才的覆辙。
    崔葳雅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侧头看向同样被甩得不轻的赵皎皎,她有些担心,因为赵皎皎自来柔弱,这一摔不知如何了。
    果然,只见赵皎皎半天动不了,脸色惨白。崔葳雅很着急,心里又有些埋怨刚才那人,虽然你是好心救人,但这粗鲁的救人方式真是让人不敢恭维,连自己这个身体皮实的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赵皎皎这个灯笼美人了。
    “赵姐姐,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崔葳雅着急的问,伸手去搀扶她,但她高估了自己十一二岁的小身板,她再如何自以为是的健壮,如何扶得气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还是崔嫮和崔舒瑶稳固小船过来了,赵皎皎在刚摔出去的时候,顾忌着崔葳雅,抱着她给她做了垫背,此时真的是摔得不轻,在三人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
    崔嫮自知都是自己的过失,吓得眼睛都红了,哭丧着脸连连道歉,心里却暗道可惜。
    崔葳雅站起身往那边看去,却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迹?仿佛刚才她们看到的只是一场幻境。
    “噫,刚才救了赵姐姐和十三妹妹的那两人呢?”显然发现两人不见了的不止是崔葳雅,崔舒瑶惊呼。
    众人四处看去,果然已经不见了那俩奇怪的人,崔嫮嘟哝道:“什么救了赵姐姐和十三姐姐?哪有这样救人的?那俩人奇奇怪怪的,说不定我们的船出现意外就是他们所为。”
    崔葳雅不悦的看向她,训道:“十五妹妹,说话注意一些,人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何况他们是男子,又离得这样远,能伸手相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况当时的情况本是你毛毛躁躁才造成两船相撞的,怎可以把自己的过失推到恩人身上呢?”
    崔嫮不想自己一句无心的牢骚竟然惹得崔葳雅的一顿训斥,心里是又气又愤,她垂下眼睑,掩住了眼底的愤然,乖乖认错。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这次出游的兴致算是被搅了,几人都没有心情继续下去,上了岸,纷纷打道回府。
    卫华焉和阿石负手立在对面三楼的酒楼窗边,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你刚才听到那几位小娘的谈话了吗?”卫华焉淡淡开口问身后的阿石。
    阿石冷漠的双眸扫了那几辆远去的朱鹏华盖马车,又垂下眼睑,点点头。
    “听到了,说是崔家三郎君想随军北上。”
    “你从这个消息里看出什么了?”
    “朝廷对这次的叛乱异常重视,不然不会出现像上一次那样的事情,还有,朝中的争斗开始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都知道这个所谓的‘争斗’,是指夺嫡之争,端看这次梁武帝会选着哪个皇子随军了。
    梁武帝最近这段时日精神很不好,最看好的孙子突然逝世,又加上陇西的叛乱,双重打击下,让这个强大的帝王突然间老了几岁。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张全低着头回禀。
    正在批阅奏折的梁武帝一愣,他诧异的看了张全一眼,皇后一直很安分,一直很少来御书房,上次是因为太子选妃的事情,这次是第二次。
    “宣!”梁武帝揉了揉酸痛的额头,疲惫的道。
    杨皇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她没有说什么关怀的话,只是把手中提着的食盒轻轻放在案几上。
    “这是文火炖了六个时辰的老参枸杞乌鸡汤,陛下喝一碗吧!”
    梁武帝闻着那鲜美的乌鸡汤,胃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端起喝了一口,满嘴鲜美,还有些热乎乎的鸡汤从嘴里暖到胃里,让他这冰冷的心也暖和了起来。
    嘴里吃着味美的鸡汤,梁武帝冷硬的心难得的有了一丝柔软,他抬头望着这个样貌平平的妻子,心里有些感慨。
    对于这个妻子,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与发妻卫长公主比起来,她虽然也是出生世家,但比不上卫长公主的尊贵气度。与魏氏比起来,她又没有那份鲜活娇媚。
    但此时此刻,梁武帝不由想起被自己盛宠着的魏夫人,自从宫里进了新鲜美人后,梁武帝就很少去长乐宫留宿了。虽然他的经历在前朝,但后宫的事情还是时不时传到他耳朵里,魏氏对他颇有怨言,也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与那些妃嫔的斗争中去了,连孙子过世她都没有多少时间去伤心,何况是来关心他是否难过,是否疲劳这等小事呢?
    想到这些,梁武帝心情复杂的同时又有些伤心难过,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梓潼坐吧!”
    杨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顺从的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把一碗慢慢的鸡汤吃完。
    “梓潼今天过来,除了送汤,还有什么事情吗?”梁武帝擦擦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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