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藏在门后的丁芳, 心凉透了,自己这么喜欢她, 可到了这个时候, 她连门儿都不肯迈出一步, 可见她对自己, 也就是那样了。
    “那, 那咋中, 恁多东西, 俺家哪有?”闺女收到韩延亭给买的东西,都回来叫她过目,那些衣裳皮鞋吃的喝的,穿的戴的,要是韩延亭叫她家还, 得多少啊,万一他要是再讹她家,“当时是你甘愿送的, 又不是俺芳跟你要的,凭啥叫俺还??”
    “呵呵,”韩延亭直接笑出来了,“是,那些都是我甘愿的,丁芳没跟我要,所以我不会叫她还给我,” 他自愿讨她开心的东西,真问人要回来就他还丢不起那个人呢,“但是你们现在是要退婚,定婚时收的东西是我妈亲手交到她手里的,这样吧,明天我叫我妈带着媒人过来跟你们算!”
    五十块见面礼跟一块百十块的小坤表,丁芳妈肝儿都是疼的,那表她还准备叫丁芳当嫁妆呢,可想到这事要是叫文菊知道了,恐怕不会像韩延亭这么好说话,那老婆子的嘴她可是领教过,再加上男家的媒人,到时候闹上一场,那还不把他家的事给传遍洛平?
    丁芳妈想想王红旗,把牙一咬,“中,我把钱还你!”
    “芳,把表给他,咱不欠那点儿东西,人家稀罕,咱不稀罕,将来叫红旗给你买更好的!”丁芳妈扭身进屋给韩延亭取钱,等他家攀上当军官的女婿,还怕没有钱没东西?
    “延亭,”丁芳已经哭的站不住了,她以为韩延亭听说自己跟别人见面,会来求她不要跟人家好,会立马答应她家的条件,把财礼钱拿出来然后跟她结婚,可没想到,他连都不问,就要跟自己吹了,“你也太绝情了!我哪点儿对不起你?!”
    韩延亭冷冷的看着丁芳,“我出去进货,你跟人家压马路,还问我哪点儿对不起我?”
    “那又不是我愿意的,我就是跟他出去了几回,又没干啥,也不要他的东西,”丁芳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不去,家里饶不过她,去了,韩延亭又恨上她了。
    韩延亭伸手接过丁芳妈递过来的五张大团结往兜里一塞,看着捂着手腕子的丁芳,那块小坤表是丁芳想了很久的,也跟他嘀咕了好几回,韩延亭一直记在心里,手里一有钱,就跑到郑原百货楼给她买了,定婚那天送给她,当时她高兴的搂着他直亲,说他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可现在……
    周围邻居出来的越来越多,丁芳爸心里发急,“芳,干啥类?还不快把东西还给人家叫他走?咱也是规矩人家,不要跟那些成天就知道投机倒扒的人乱搅和!”
    父亲一吼,丁芳吓的连忙把表摘下来还给韩延亭,“延亭,你再求求俺爸妈吧,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那个王红旗比她大的多,她对他一点心思也没有,要不是家里逼着,丁芳根本不会跟他出去。
    韩延亭看着手里的小坤表,丁芳戴的很爱惜,现在还新崭崭的,他一笑,这样的东西他拿回去除了看着伤心,又有什么用呢?想到这里,韩延亭一甩手,只听“啪”的一声,手表砸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
    “啊,”丁芳万没想到韩延亭会把表给摔了,她冲过去一把捡起地上的碎表,“你发啥疯呢,这么贵的东西,你要是心里有气,打我也行,干啥拿表出气啊?”
    韩延亭看着握着表失声痛哭的丁芳,想问她到底是心疼表呢,还是舍不得他,可想想最终自嘲的笑笑,转身骑上车走了。
    ……
    华镇是第二天上班儿被文菊给喊到门市上的,“华镇,你快过去看看,这孩子一夜没回来,我早上过来一看,一个人喝了两瓶酒,就那么在地上躺着呢,也不知道出啥事儿,这昨天还好好儿的呢!”
    “姨,这样吧,你去雪玢那儿用她的火给延亭搅点汤端来,我去看看延亭,”华镇叹了口气,韩延亭跟丁芳的事,等他想好了自己跟母亲说更合适一些。
    韩延亭从丁家回来,直接开了自己带回来的酒,两瓶下去,人就倒了,早上文菊过来,又喊又叫的,才把他从地上弄起来,这会儿华镇进来,他也迷迷糊糊听见了,“我妈叫你来的?”
    这酒味儿!华镇把窗户全打开了,又拿了条毛巾湿透了扔到韩延亭脸上,“谈崩了?”
    “嗯,她家说退婚,”韩延亭把头埋在枕头里,不然华镇看见自己的眼泪,“华镇,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要是当初答应他家的条件,我们现在都结婚了。”
    昨天他在气头上,倒是撒了恶气了,可回来之后想想丁芳,想想两人好的时候,韩延亭心跟刀搅一样,钱啥时候赚都行,可是丁芳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后呢?你再出去挣钱,养着丁芳一家子?要是你哪天叫丁家不满意了,她家再给闺女找一家儿?”
    华镇一巴掌拍在韩延亭身上,“瞧你那点儿出息,叫我说,这时候分,比以后结婚了成天生气强!以前的事不说,就这回的事,你随便问问哪家能办出这种事来?你们可是定过婚的!”
    这定婚之后,两家已经可以当亲家彼此来往了,可丁家照样敢叫闺女出去相亲,这样的人家能当亲戚?“还有那丁芳,腿在她身上长着,嘴也在她身上长着,她不同意,谁真能逼她?现在可是新社会,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
    丁芳不同意,去相亲也可以直接告诉男方自己有对象了,可是她没有!这人品真是,“延亭,你真瞎啊!要搁古代,你就标准的一昏君!”
    这些道理韩延亭都懂,也就是因为明白,他才没有低头,直接跟丁芳掰了,他做生意成天在外头跑,这样的媳妇放家里,真出啥事根本不能顶门立户,“你说说,我对她不好?”
    “这个嘛,我觉得吧,唉,”华镇摸摸下巴,好是真好,但你挑错了人,“有些人你对她好,她看得见,记在心里,有些人呢,就跟那石头一样,根本捂不热的,你啊,就当一不小心错把石头当宝贝了,这会儿发现了不挺好嘛,非得娶家里了,才发现自己搬回家块石头,你还能再扔出去?”
    华镇跟韩延亭当了这么多年兄弟,会不知道他在这儿拧缠啥呢?当初他跟丁芳好的跟一个人儿一样,成天下了班就凑到一块,这打击,“行了,想开点吧,这会儿就算是你过去重新把她求回来,你真觉得以后的日子还能跟从前一样?恐怕两人心里都结着疙瘩,倒不如一拍两散,哼,她找了个军官?那还不简单,我去打听打听,咱哥们儿找他谈谈去,”
    他要丁家芝麻西瓜全捞不着!
    “算了,别去了,随她们的便吧,她觉得那人好,就叫她嫁去吧,”韩延亭摆摆手,无力的躺在床上,“我昨天去见着那人了,丁芳跟他从外头回来,可我没吭声,也没说我是谁?”
    “嘿,你这小子,真够痴情的,这都能忍下?”要是自己,估计一拳就打过去了。
    韩延亭不屑的撇撇嘴,“你要是看见雪玢姐跟别人一道儿压马路,就过去打?”
    “她不会,你以为她是丁芳?”华镇不乐意了,就算清楚卫雪玢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但这念头只要在脑子里闪现,华镇就透不过气来,“别拿你的破事比我们!”
    “你瞧瞧你那没出息样,还说雪玢呢,你连雪玢的指头尖都比不上,”卫雪玢可是发现上了朱相庆的当,当机立断就离了婚,这叫啥魄力?
    “我是觉得打了闹了,也没啥意思,闹完了又怎么样?就像你说的,心里的疙瘩是一辈子的,”韩延亭捂着脸沉声道,“她是觉得跟着我过的不好,才跟别人的,我何必叫她恨我呢?!”
    “延亭说的没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丁芳心走了留着人有啥意思?这处对象嘛,就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啦?”
    卫雪玢听文菊说了韩延亭的事,把钥匙给她之后,自己也过来了,她在外间也听了一会儿了,“行了,我觉得延亭做的挺好的,要是又打又闹的,最后人家还不跟自己,不跟丢人?就算是你们真的找到那个男人,人家如你们的愿,不跟丁芳结婚了,你觉得你就胜利了?这样争回来的媳妇过着有意思?”
    那倒是,自己找到那个人,人家跟丁芳吹了,丁家要回头又来讹上韩延亭,那不等于是搬了石头砸自己脚?华镇现在对丁芳可是好感全无,这种女人还是离自己兄弟越远越好,“那算了呗,咱大人大量,叫人家往高处走去,我倒要睁大眼睛看看,她能爬到哪儿去?!”
    “闲的你,分手就分手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你管人家过的好不好的?”卫雪玢给了华镇一个白眼,回头劝韩延亭,“行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要是真的心里不痛快,去郑原走走吧,刚好我嫂子那边有些货也缺了,她才出月子,我哥也不好脱身儿,你帮着去进点儿货,顺便把你带的东西也往郑原送一些,”韩延亭现在跟顾大姐他们是互通有无的关系,彼此是对方的经销商,给他找点事儿干,也能尽快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
    见韩延亭不吭声,卫雪玢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这世上的事,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会有收获的,你努力学习,也未必比人家聪明的孩子学习好,我们努力生产,产品也未必受群众欢迎,你对一个女人好,那女人真不一定就会爱你,想开点吧,别人我不知道,这会儿啊,丁芳心里也不会比你好受,丁家人也一样,这人啊做了亏心事,真能睡的安稳?”
    韩延亭最难过的就是这一点了,他对丁芳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恨不得捧在手心儿里,结果换来的却是背叛,但他是个豁达外向的性子,又要强的很,就算是心里还跟刀割的一样,也不愿意叫大家过来替他操心,不然他也不会晚上不回家跑门市里喝酒了,“行了,都别劝了,我以后好好干活儿挣钱,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媳妇?”
    “这就对了,起来,先把脸洗了头梳了,一会儿菊姨把汤端来,你喝点回家睡去,你这样子躺在里屋,外头开门做生意你不也睡不好?”卫雪玢最怕韩延亭钻牛角尖儿了,他这么说,不管真心假意,起码是知道自己开解自己了,“快点,一会儿菊姨来了,你还得想好跟她怎么说呢,”
    定婚是两家的事情,当初他们定婚,韩延亭还在国营饭店摆了一桌,至亲好友都到场了,现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退婚了,老人心里只怕过不去这个坎儿。
    等文菊端了汤回来,卫雪玢跟华镇借口厂里有事,直接从门市出来了,华镇叹了口气,“咱不找丁芳现在的男人,恐怕文菊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洛平才多大,这事儿恐怕丁家也瞒不久的,这家人真是,”卫雪玢摇摇头,“丁芳太傻了,”可她自己作的,外人也只能替她感慨一下。
    “她傻啥?没准儿还觉得自己找了个更好的呢,”华镇在韩延亭跟前说的好像他那段感情根本不值得留恋,其实作为一路看韩延亭走过来的兄弟,华镇心里也别提多难受了,“不行,我找人打听打听那人哪个部队的,”
    “你想干啥?你可别乱插手啊,要说这样的事那边也是受害者,人家肯定不知道丁家骗人呢,再说了,你报复他,岂不是觉得延亭离了丁芳再找不到更好的了?要我说,我还得谢谢这人呢,幸亏他把丁芳给收了,不然就那样的媳妇,纯粹是延亭的包袱,”前世卫雪玢对丁芳算不上了解,印象里只有表弟娶了个极漂亮的媳妇,成天宝贝的跟什么似的,门都舍不得出一步,再后来韩延亭出事,不论是韩家还是卫家,都没缓过神儿呢,作为未亡人,居然先提出分家产再嫁。
    虽然这一世韩延亭未必就会像前世那样早早的离开,但就这一点印象,卫雪玢其实在心里对丁芳已经打上了“靠不住”的标签了,可人家两个感情她,也轮不着她插手挑事呢人分手,现在不正好,好不容易把这尊神给送走了,叫卫雪玢给那个要娶丁芳的人写个感谢信她都愿意,还去坑人家?
    “再说了,像延亭那样疼女朋友宠女朋友的有几个?丁芳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走个韩延亭,遇着个比韩延亭对她更好的男人?有延亭在前头比着,以后她的日子不见得会过的舒心,”
    华国人从古到今,男女交情都是以结婚过日子为目的的,甚至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这样的话被追捧,爱情,反而并不是男女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中最本真最重要的追求,对于体会过被男朋友捧在手心儿里百依百顺之后的丁芳来说,回归到柴米油盐平淡日子,后头再有丁家那么不省心的娘家,这日子真是可想而知了。
    “雪玢,”华镇脚步一顿,拉了一把走在前头的卫雪玢,“是不是我对你不好?”
    “啊?”卫雪玢脑子里想的都是韩延亭跟丁芳的事,没想到华镇怎么把话题扯到他们身上了,她转头看着华镇,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厂里正开着工,办公楼里也没啥人,华镇有些沮丧的靠在楼梯扶手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像韩延亭那样给你买东西吧,你又不是丁芳那种见了东西就一脸笑的人,而且我给买你又不收,叫你啥也别干回去歇着吧,这厂子就是你叫干起来的,”他真叫她回家,恐怕她会很生气,“而且我也想舍不得你走,咱们一块儿上班,才能常见面,要不,以后我下班回去做饭,你光吃就行了?你的衣裳我也全包了?”
    “你呀,你也说了,我跟丁芳不一样,你也不是韩延亭,咱们怎么相处不用跟人比的,我说过你对我不好了?”卫雪玢站的高,这会儿反而比华镇高了一个头,她顺手揉了揉华镇的耳朵,“你对我已经很好了,真的,”
    以前是合作伙伴,华镇不阻止她成天扑在厂里,现在成了情侣,华镇对她的支持一如往昔,从来不觉得她一个女人管的太多,占的太多,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体贴。
    他对她好吗?他怎么没感觉出来?他就觉得卫雪玢对他好了,“那这样吧,我以后有空了就去给你洗衣裳做饭,还有,我的工资以后你都领走,你一个月给我十块钱够我花就行了。厂子也归你,以后我的都是你的!”
    这个好,卫雪玢被华镇逗的乐不可支,“行啦,你的工资你自己拿着,我又不是不挣钱,才不给你当管家呢,厂子以前也说过了,还照咱们的老规矩来,至于洗衣裳,”自己的衣裳才不要他洗,“这样吧,我要是拆洗被子的时候你过来给我帮帮忙,那个太大,我洗着吃力的很,”这会儿没有洗衣机,偏卫雪玢又是个爱拆洗的,有个劳力给帮帮忙,也挺好。
    说了半天,才争到这么点活儿,华镇有些气馁,“要不咱们去北京吧,我带你去那儿玩?”
    “行啦,去了我不是还得跟你回家?我不想,”卫雪玢拉了华镇一把,叫他赶快走,“等十月吧,脱粒机再销一批,硬管的单子也稳定了,咱们就出去走走看看,旅游去。”
    “行,没问题,咱们可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又说要忙这忙那的没时间,”华镇几步跳到卫雪玢前头,扫了一眼周围没人,捧了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一言为定!”
    哪有这样一言为定的?卫雪玢想打他,华镇却早就转身跑了,气的她直跺脚,“这是在厂里呢!”
    幸亏这会儿没人,不然她真的没脸见人了,卫雪玢发现现在华镇对自己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偏她拿他还没有一点儿办法!
    那边韩延亭也没有瞒父母,把他昨天去丁家的事跟文菊说了,他不想再跟丁家有什么牵扯,硬是拦住了要去丁家讨说法的父母,回头又嘱咐了卫雪玢劝着点儿父母,自己跟卫广良一道儿去郑原进货去了。
    这定好的婚事就这么飞了,还飞的这么窝囊,文菊夫妻能不烧心?但韩宏举头脑冷静,他更认同卫雪玢的说法,要是真把丁家现在的婚事闹没了,回头丁芳又来缠上儿子,就凭儿子对丁芳的痴迷劲,他们两口子还认不认这个媳妇?
    老两口商量清楚了,但也绝不能哑巴吃黄连,等儿子一走,他们就叫了男家女家的媒人,甚至还带了两个韩家的亲戚,一道儿往丁家去了。
    丁家看见韩家人来,哪有不害怕的,这两天他们出门儿,邻居看他们的眼神儿都不对了,尤其是一向关系不好的,直接把卖闺女不要脸都挂到嘴上了。
    虽然打心里觉得骂他们的人都是在嫉妒他家女儿嫁的好,但女儿一天没跟人登记,这事儿就一天会有变化,丁家这两天夹着尾巴做人,见谁都赔笑脸,生怕有人多嘴把这事儿传到王红旗那边去。
    所以韩家人来了,丁芳爸妈也是笑脸赔尽,好话说尽,再不敢说什么你家不肯娶这样的话,只说两个孩子不合适,她家小门小户,不想耽误延亭。
    文菊看着缩着脑袋坐在一旁只会抹眼泪的丁芳,来时愤愤的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这么一看,丈夫跟外甥女说的对,这样的女孩子说好听点那是娇花,得放在那玻璃屋子里养着,不但不能经一点风雨,还不能受一点委屈,说难听点就是个绣花枕头,样子好看,里头就是一包草,中看不中用,弄这么个媳妇,有她操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延亭是不是帅帅哒?
    ☆、第144章 馊主意
    想清楚了, 文菊也没啥舍不得了, 她冷笑一声, 看着冲自己赔笑脸的丁家人,去年订婚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副模样, 一个个傲的, 跟他家生养的不是闺女, 是个金疙瘩一样!
    “行啦, 你们也别说了,丁芳也别哭了, 就当咱们没缘分,我们来也是准备把话说清楚了, 我们延亭没有一点儿对不住你们丁芳跟丁家的地方,你们没退亲就叫闺女又找, 也是事实,”退婚可以, 但事情却是要说清楚了, 她家丁芳攀高枝去了, 自己家延亭将来也是要找的。
    “延亭妈, 这, ”这账丁芳妈并不想认,但她还没张嘴,就听丈夫咳嗽一声,“是, 您说的是,这事确实是我家做事欠考虑了,其实那次我家丁闪叫你们延亭送进派出所,我们就有退亲的心思了,可你们延亭又去南边了,一去就是一俩月,总不能叫我家芳儿一直等着吧?”
    “哈哈,老丁,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人家延亭去了南边一两年呢,才一俩月就等不住,啧啧,你们丁家的闺女还真是,”韩家的媒人恶心透丁家了,她帮人做媒介绍对象也不是一两桩了,这样的人还真是头一次见,“我听说你们这会找的女婿是部队上的?”
    听人家问她家丁芳的新对象,丁芳妈立马得意起来,“是啊,可不是那种普通的兵,人家小王是军官,将来还能带俺家丁芳随军呢!”韩延亭比得了?
    “呃,那挺好的,起码丁芳跟人走了以后,能离娘家远点,”文菊虚拂一下腿上的灰,站起来,“行了,我们来就是想着不管你们走不走理,我们韩家不是那种不道理的人家,大家把话说清楚,也算是好聚好散,”
    她看了一眼当初定婚是丁家请的媒人,“老姐姐,你也听清楚啦,从前天起,我们韩家跟丁家再不是亲家了,原因呢,就是丁家嫌我们延亭没本事,既不是军官,还拿不出二百块叫他家丁闪娶媳妇,强扭的瓜不甜,我们韩家也不高攀了,这事儿到今天结束。”
    说完她笑眯眯的拉着自己请来的媒人,“走吧,叫你又辛苦了一趟,姐姐那儿有延亭从南边捎回来的好酒,给你老头儿掂一瓶尝尝,算是俺延亭孝敬他姨的。”
    韩家人过去一顿冷嘲热讽,出了气走了,丁家的媒人脸上就不好看了,这挣不挣到双媒人鞋她无所谓,但掺乎在这么一桩婚事里可太丢人了,丁芳跟韩延亭是自谈的,并不是经她介绍的,这两家的媒人也是当初定婚时,为了守礼,照着老规矩一家请了一个,结果,她不过是好心帮个忙,却摊了这么个事,晦气不说,还白跟着吃了不少难听话,“行了,我回去了,以后你们家的事别再来找我,我可惹不起!”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丁芳,“你呀,白长了一张聪明脸!”就一个军官,就能把处了一年多的对象蹬了,不是心肠太硬,就是脑子不清楚。
    韩延亭去了郑原,文菊两口子去丁家“说事”,门市上不能没人,卫雪玢就被叫来给临时看个店,这阵子厂里一切就绪了,她也乐得趁这个空儿偷会儿闲,拉了个椅子跟何玉华坐在门市前逗不到两个月大的卫何娜玩。
    两家的门市紧挨着,何玉华又是韩延亭的表嫂,这次韩延亭退婚的事也没有瞒她,她一边打一毛衣,一边不停地卫雪玢唏嘘,“那闺女看上去可不像那样的人,多漂亮的人儿啊,小鼻子小脸,眼儿那么大,我还想着咱延亭可找着好媳妇了,没想到,”
    还能玩这招,何玉华啧啧称奇,她当年可也是洛平东城一枝花,可插到卫广良这坨牛粪上之后,也就死心塌地跟他过了,“唉,没想到这闺女本事镇大,四个兜儿,那是好找的?”
    “也是咱姨跟延亭好脾气,要是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她家永川要是遇到这么个对象,看她不撕了那一家子,“雪玢,咱姨就真的这么认了?”
    “天道轮回,有啥认不认的,我看那啥‘四个兜’真不一定胜咱延亭呢,分了就分了,就凭延亭这本事,还怕找不来更好的?”何娜被卫雪玢摇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索性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说起漂亮来,我看啊,不论是你,不是丁芳,将来都比不上咱何娜。”
    这是肯定的,那丁芳漂亮虽然漂亮,但是个黑里俏,皮肤算不上白皙,何玉华自己本来就不黑,加上卫家人天生的白皮子,何娜长的跟个雪娃娃一样,“一白遮三丑,就凭咱何娜这细白劲儿,将来也是个美人儿。”
    何玉华看着抱着女儿不撒手的卫雪玢,心里一动,她这个小姑从小就会带孩子,当年向新向前后头的永川跟雯雯,她都没少帮着带,“我说雪玢啊,你跟华镇啥时候办事?”
    何玉华的门市就开在华胜厂门口,卫雪玢跟华镇的关系自然瞒不了她那双利眼,卫雪玢也没刻意瞒她,两人干脆就在何玉华跟卫广良跟前过了明路了,不过卫雪玢还是嘱咐了何玉华一声,先不叫她跟家里提。
    “办啥事啊?结婚?我们不急呢,”何娜睡着了,卫雪玢把她放在何玉华身边的小铁车里,“再等两年吧。”
    “再等两年?那你都多大了?二十七?”何玉华毛衣也不打了,“虽然现在国家号召晚婚晚育,但你也不能太晚了啊,”对了,华镇好像比卫雪玢小两三岁呢,“是不是华镇不想结?”这可不行,跟他光处对象不结婚,将来自己小姑熬成老闺女了,他要是遇着年轻的,小姑怎么办?
    “雪玢,你可不能憨,”
    见何玉华拉开架势准备跟自己“长谈”,卫雪玢赶忙闪到一边,“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不想结呢,我们厂里现在这么忙,哪有功夫想那个事?这要是结了婚,没准儿下来就是要生孩子,我厂子可怎么办?”
    而且她现在跟华镇这么相处着也挺好的,“我们说好了,先谈两年,万一我后悔咋办?”
    “这闺女,你还后悔呢,华镇那么好的小伙子,家里条件更是没得挑,”何玉华一拍大腿,伸手拉住拎着小椅子准备跑的卫雪玢,“不会是华家不同意吧?”人家华镇爸妈可是当大官儿的,能乐意儿子娶一个二婚?何玉华心里咬牙,既然两人谈上了,就不能叫华镇跑了。
    华家人不同意?卫雪玢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呀,他家不同意?我没想这事儿呢?我现在就是跟他先处处,没想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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