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双抱着这个未足月的小肉球,心里欢喜的很,奇了怪,旁人都道这孩子在母亲肚子会折腾的天翻地覆,可是这小东西却懂事的很,从未让顾凡双心忧过半分。
    他一双手紧紧的抓着顾凡双的头发,笑起来的摸样到是像极了宇文翊,“这孩子竟长的没有半点像我,亏我生的这般委屈。”顾凡双嘟囔着。
    宇文翊轻声道,“凡双,你幸苦了……”他把顾凡双和孩子紧紧的拥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们。
    顾凡双轻笑道,“原是觉得你将这孩子硬塞给我,心里还是不大乐意,可是如今看他这幅可爱的摸样,实在觉得喜欢,也就不生你的气了。”
    “你可知道,这孩子我当初是想让他做你的护身符,东秦开国以来子嗣稀少,你生下这孩子或许就不会有人敢为难你,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你过门,做我的皇子妃。”
    顾凡双摇摇头,“我不稀罕什么皇子妃,我盼着你能想起以前的事儿,给我讲讲你的小时候。”
    “凡双,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叫他阿福,只是一字,我喜欢他能幸福快乐。”
    宇文翊点点头,“好名字,就叫他阿福。”
    “宇文翊,终归是我欠你的,此生若是还不清,来生我会好好还的,”顾凡双躺在宇文翊的怀里,心中所有的一切都谈去了,“我费劲心机,想把东秦的天下给你,我以为那是最好的,只是却如今让你陷入了两难之地,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这孩子为难,我说过既然我给了他生命,就应该保护好他的。”
    宇文翊紧挨着顾凡双的脸,竟有一丝凉意湿了彼此的脸,此时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泪,
    “凡双,你都猜到了,看来一切都瞒不下你,若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同大梁开战,你也不会害你背井离乡沦落至此,若不是我对萧谨奕一直心存嫉妒,也不会让你我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但是……我一样会保护你,无论如何当初萧谨奕能做到的,我也一样可以,我只要你活着。”
    在宇文翊心里,只有顾凡双活着,不管他心里想的是谁,念的是谁,只要他还活着,他便心愿足矣。
    “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的。”宇文翊心里默念道。
    阿福生,顾凡双就得死,宇文拓口中说着让他离开,不过是一句谎话,一个如此可怕的敌人,他怎么会放虎归山。将顾凡双留在东秦,一辈子让他在东秦的监视下苟活,是宇文拓最乐意见到的。
    “大殿下,阿福该喝奶了,奶妈已经等在门外了。”段益言躬身道。
    宇文翊抱着阿福轻声道,“我先带阿福出去,你先休息。”
    “大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好好照顾凡双的。”
    “你也出来吧,此处不需要你。”
    宇文翊断然拒绝,段益言并没有意外,可是他刚要转身,却被顾凡双拦了下来,“我有话要同妃殿说。”
    段益言站在原地,有些迟疑,却见宇文翊低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妃殿,你抱抱阿福。”顾凡双笑着看着段益言。
    “这……”宇文翊眉头微蹙,神色严肃起来,可看着顾凡双近乎哀求的神色便道,“你抱抱他吧!”
    段益言抱着阿福,眼见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他伸手便拽住段益言的手,一把揽到自己的怀里,那副摸样实在让人看了觉得好笑。
    “阿福啊……你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阿爹。”
    顾凡双的话竟让段益言和宇文翊都愣住了。
    “凡双你这是何意?”
    “我想妃殿一定会善待阿福的,我如今身子不好,阿福总要有人照顾,妃殿是最合适的人选。阿福以后就会跟着妃殿,从此就劳烦你费心了。”
    段益言神色一阵慌张,忙道,“这孩子是大殿下的,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他心里琢磨,莫不是这顾凡双看出了什么,还是他在为什么做打算。
    “你身子需要休养,阿福我会暂时照顾,你要知道……孩子离不开阿爹。”
    顾凡双微微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头上的锦带,段益言心中一骇,“莫不是他有意要成全这孩子。”
    “若这孩子是妃殿的,就不会有人在说这孩子是妖孽了。”
    “凡双,你说什么话,这孩子从不是什么妖孽,他的身份无比尊贵。”宇文翊语带责怪冷声道。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他出生时天火骤降,妖兽横行,这番异象就定然会被人利用,他会成为殿下的软肋,可是即便如此……凡双依然想要阿福活着,正如殿下希望我活着一样。”
    忽然门外一阵吵杂声,宇文绮带着一群士兵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凶神恶煞,手执利刃,宇文绮见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便笑道:“君上有旨,将妖子拿下处以火刑。”
    宇文翊拦在前面,大声道:“孩子你们不能带走!”
    “大殿下,君上让我告诉你,这个人的生死你说了算,这孩子的生死也由你说了算,便宜只能占一次,人也只能活一个,是生是死,大殿下该如何选择?”宇文绮媚眼轻笑,得意之下却是一种无奈,生在帝王家的无奈,这一回也该轮到他宇文翊体验了。
    顾凡双伸手抓住宇文翊,“让他带我走,我不怕死的,宇文翊这孩子是无辜的,他不应该被牵扯到这场争斗之中,他还那么小。”
    段益言怀里抱着阿福,抬头看着宇文翊,此情此景他是如此的难受不忍。
    “大殿下……”
    宇文翊开始恨自己,怨恨自己的无能,无法与天相博,他也恨这个孩子,他因此会让顾凡双丢了性命。
    “宇文翊,我欠你的来生还,你欠我的就今生了结,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死,你若是选择了这孩子去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宇文翊听到顾凡双的话时满眼的心疼和痛心,他眉宇中的无奈,手掌轻抚过阿福的,“对不起。”
    宇文翊没有办法,他断然接受不了失去顾凡双的痛苦,哪怕是想到他会离自己而去,他便心碎的想死了,他承认自己的自私,可是他只想他活着。
    “宇文翊!”
    阿福被宇文绮抱在怀里,安静的出奇,他不哭不闹,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刚刚熟悉的世界。
    “把妖子带走!”宇文绮将孩子交给乳母,回头看了顾凡双一眼,这世上终于有人也可以不幸了。
    顾凡双双手撑起,低声喊道,“公主殿下……”伸手摸着自己头上的锦带,浅笑着。
    段益言吓的不该如何说话,只是结结巴巴,“殿下……顾……顾凡双要寻死!”
    宇文翊还未弄明白,只是见顾凡双抽掉了头上的锦带,发如墨倾斜而下。
    段益言骤然才明白顾凡双的想法,那日为何青娘让他带上这锦带时他乖乖的,竟没有任何反抗,他好像老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一般。亦或是他早就知道大殿下会为了他……
    “大殿下,那是锦带有毒,只要从头上摘下来便可取人性命!”段益言拼劲全力去抱住顾凡双。
    宇文翊目中凄厉之色一闪而过,伸手便抢下了锦带,“凡双!”
    “黄泉路上,我不想在见你!”
    “顾凡双你好糊涂!”
    “文翊,你终究是让我失望了,就像当初你亲手杀顾晏,吃人谷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可是他们在你心里却抵不过一个我,我要回大梁了,如今你我两不相欠了。”
    宇文翊拼命的摇着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离开我,即便要送上所有人的性命,我都要将你留下来。”
    顾凡双怔怔的抬起头,却眼前一片殷红,好像有一场大火,拼命的在他的眼前焚烧,鲜血如洪水般涌来,掩没了顾凡双。
    他极力的挣扎,神志不清,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几番挣扎有双深邃的眼睛,映着灼灼火光,直抵人心;
    顾凡双终究是死了,他的尸体停在府里,立下的牌位上写的是皇子妃顾凡双,这名分来的有些迟了。
    苍樾和萧谨瑜等前来拜祭,此时他们二人心内竟是五味陈杂。
    “想不到刚见不久,你我便要分开,好似正如当年萧谨瑜说的那样,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来东秦。”苍樾说着便泪如雨下,哭的好生难过,“还不如你我便不见,我知你还活着,该有多好。”
    “苍樾,把凡双带走吧……即便生他不能回到大梁,死后也了他一个心愿。”
    宇文翊猛然抬头看着萧谨瑜,“你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信不信我杀了你。”
    “是老天要带走他,是东秦帝君把他从你身边拉开的,你要恨、你要怨不止是我一个人。”萧谨瑜冷声道。
    “我们已经递过书折,顾凡双明日便会随我离开,萧谨奕正等着他呢!”
    “苍樾王,恳请你将顾凡双留下来,我想他应该会愿意看着阿福长大的。”段益言恳求道。
    “他不是什么顾凡双,他是麒麟之主张翼遥,他是大梁郡王,作为顾凡双他已经死了,我只希望他还能继续活在大梁百姓的心目中,大殿下也可怜一下张翼遥,让他魂归故土,他生不欠你的,死也请大殿下别拖累他。”
    第219章 翼遥的尸首
    苍樾的话既狠又无情,他心里的怨恨大多来自张翼遥的死,假如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相遇,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结局。
    “说实话,你当真在乎翼遥吗?如今你应该高兴,东秦除去了这么一个大敌,将来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段益言自然不服,他冷声道:“苍樾,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吗?顾凡双早就有了赴死的打算,他那日将小殿下交托给我,便是想要了结自己,他心里念着萧谨奕,却又爱着大殿下,他活的太痛苦!”
    “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可是若是宇文翊,倘若在信他一些,在包容一些。他心底的萧谨奕何惧?生又何惧!他拼了命的想要留下,却被逼着走了这样一条路!”苍樾的话句句珠玑,声声刺耳,却又让宇文翊不得不认。
    宇文翊茫然抬起头,低声道,“我想让他离开东秦,可是我舍不得……”他喃喃自语道。
    “苍樾,这里是东秦,是大殿下的府邸,请您注意你的身份……且不说你是大梁的使臣,我们一直以礼相待,若是你再对大殿下有半句不敬,休要怪我不客气。”段益言眉头一皱一双眼睛仇深如海,眼内恨意翻涌,手中的剑直抵苍樾的胸前。
    “你可真吓到我了。”说着他撇开胸前锋芒四射的剑光,冷声道,“我来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张翼遥头上的锦带有毒,那一旦摘下可能会要了他性命的话,为何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苍樾从旁人嘴里知晓的,他自然怀疑里面大有文章,他仔细查看了那锦带,是边疆蛊毒淬炼所制,那毒会一点点渗入脑髓,日日被头疼折磨,药石无灵。可是这锦带若是从头上摘下来,所淬之毒便会无可抑制。按理张翼遥绝不会乖乖带上这要命的东西,即便他防着会有今日,也绝不会这么残忍的对自己。
    这府里的人呢?宇文翊断然不会,旁的人又不敢,只剩下这个侧妃了。
    宇文翊被一语惊醒,是啊……那锦带是怎么回事儿?他之前全然沉浸在失去张翼遥的痛苦之中,脑子一片空白。如今多亏苍樾一语惊醒才想起适才发生的总总。
    段益言轻声回道,“那缎带不是我的,是青娘的,都是她……是她给顾凡双点了魅香,害的他神志不清,每日念叨着萧谨奕,逼得他生不如死。是她拿了锦带,我想阻止……可是……”他心里的一瞬间也希望张翼遥死,那可怕的念头阻止了他。
    苍樾闻言心中一震,“青娘?”他转身瞧了萧谨瑜一眼,只见他坦然自若并没有什么异样。
    宇文翊气浑身发抖,拔出手中的剑狠狠的刺进了段益言的身体,鲜血殷红,瞬间喷涌而出。
    宇文翊后悔当初将他留在东秦,只是一面觉得熟悉,却不想害的张翼遥魂归天际。原本就知道他同公子季勾结在一起,怎么就这样大意不去提防。
    “你怎么敢?如今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解我的心头恨意。”
    “殿下,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痴心妄想,以为你忘了所有也会忘了对张翼遥的爱,我以为终于让我等到了,是老天可怜我。”段益言突然噗嗤一笑又道,“可是即便错了那么多……我也没有后悔过,如今能死在你的身边已经足够了。”
    宇文翊冰冷的眼色,没有一丝情谊,他一脚将段益言踢开,他低声道,“我真不懂,为何顾凡双临死前,还想着会把阿福交给你。而你却藏着一颗杀他的心。”
    “殿下,顾凡双还有救,去找鬼面,这一切都是鬼面和东秦帝君的阴谋,他们都在隐瞒一个秘密……”段益言捂着伤口,面色惨白,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你要知道……萧谨奕确实没有死,他还活着……你……”段益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窗外忽然飞来的流箭射杀而亡。
    一切都来的太快,所有人都冲出了屋子,只有萧谨瑜依旧站在段益言的尸体旁,“你果然靠不住,索性我们早有防备。”
    原是老早青娘便察觉出这段益言的异常,他左右摇摆不定,一心都扑在宇文翊的身上,全然不顾公子季吩咐下来的事儿,一切种种差点误了他们的大事,如今趁着宇文翊一蹶不振,韩子婿便可鼓动宇文绮夺下储位,东秦易主指日可待,到那时他便可借兵西下,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翼遥,我要把你带走,从此你便是属于我的了。”可是话音刚落,却被人一掌击昏。
    萧谨瑜的调虎离山计使的好,却偏偏便宜了别人。想不到张翼遥的尸体竟光天白日下被人劫了去,整个府里竟闹翻了天,苍樾更是很难想象这萧谨瑜是被何人击昏,此人劫走了张翼遥,堂而皇之的离开了皇子府,却无一人看见,实在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苍樾只好带着萧谨瑜离去,当下便吩咐青帮的人暗查从府里出入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辰祈,你终于肯来见娘了?那段益言已经按你的吩咐杀了!”
    沙亦要冷着脸低声道,“如今宇文翊府里的差事你已经办完,他们下一步一定会来找你,你还不躲起来。”
    “我这就躲起来,可是儿子,如今张翼遥已死,正是你大好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萧谨瑜,倘若他攻回大梁,你有机会高高在上,那些害过我们母子二人的,你可不要放过他们。”青娘想着便觉得开心,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我如今在东秦大营之中,你我还是少见,免得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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