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老堂来不及收拾这个烂摊子,底下人火急火燎地跑上来:“大人……妖兽,无数红了眼的妖兽,把整个丈夫国都围住了,城门那边,马上就要顶不住了。”
    应幽鴳的召唤,无数发狂的妖兽改变了方向,把目标对准了丈夫国。到了此时,灵山、巫咸国、丈夫国、北山……到处都有狂兽的踪影,到处都乱成了一片。
    不甘置身事外,想要借幽鴳发作而获利的长老堂,终归是引火烧身,沾上了一身腥。
    羭次山。
    灵山近一半的精英,以及巫咸国大批的巫师,应召来到了山脚。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是一刻不停地按照巫即巫盼巫礼的命令,在山外布下一层又一层的阵法。阵法是巫即拿出来的,复杂到灵山上呆了多年的神侍也完全看不明白,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层层环环相扣的封印之术。
    如此庞大的阵法容不得出一点岔子,神侍们四处奔走,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步骤。普通的巫师则如临大敌地守在外围,拼死拦着所有暴走的妖兽——这并不容易,这些妖兽凶猛得出奇,小小的一只跳起来就能扯下人一条胳膊,若不是北山和丈夫国传来几声奇怪的啸声,让它们乱了章法,此时巫师们恐怕会狼狈得多。
    巫即、巫盼、巫礼三巫则一齐进了羭次山,半天了还没有动静。
    山脚下的巫师们心头都是阴云笼罩,不光为极西即将被妖兽攻占的灵山,更为北山那群盘桓了许久的灭蒙鸟和上头坐着的黑帽巫者。他们之前都看到了巫即大人几乎完全遮掩不住的暴怒,知道被巫相大人带往北山的人并非出自灵山的命令,这意味着,巫咸国内部出现了大乱。
    比起强大的外敌,这种内乱更让人痛心,因为很可能,下一瞬,他们便不得不对自己的国人举起刀子。
    但此时,他们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挡着所有的妖兽,完成巫即大人交代的阵法,等着三位大人从里头出来。或者也有可能,按三位大人吩咐的,一见形势不对,不要管他们,直接将整座羭次山封印。
    北山。
    巫相一死,他带来的巫师们彻底地乱了套。加上北山妖兽们愤怒的反击,很快溃不成军,四散奔逃。饕餮和肖衍恢复了原型,带着众妖清理剩余的一些煞气之类时,遇到了一群意料之外的熟人。
    竟是肖衍穿越之初,在中山遇到的动物们和小山神。
    这一群傻大胆的,眼见饕餮和肖衍一去不回,顾念着钟山玉驱煞的情,眼见西山北山乱糟糟的又是黑气又是灵光,担心之下,竟是成群结队地跑了出来。小山神们本是不可轻易离开中山的,但上古煞气出没,上古灵玉现世,带得地气也动荡不安,束缚倒是少了不少。他们如当日被小石头穿成一串带着走一般,化身迷你小树小动物小石子,伏在一根草绳上,被妖兽们挂在脖子上,一路走到了北边。
    见到肖衍,动物们都相当高兴,其中以熊孩子和小石头最著。熊孩子想念肖衍做的食物都快想疯了,自从肖衍离开后,简直是吃不好睡不香,活似得了相思病。至于小石头,他只是纯粹怀念自己的好朋友。
    熊爸熊妈吭哧吭哧用兽皮扛了一大堆的岩灵虫石过来,一股脑儿送给了肖衍,然后期期艾艾地问肖衍能不能给熊孩子做顿好吃的。他不在后,这娃瘦了一大圈,看着怪心疼的。
    肖衍好笑地把岩灵虫石推了回去,表示吃东西小意思,用不着拿灵石换。熊爸熊妈又推了回来,挠挠头表示应该的,遇到他和饕餮后,熊孩子乖了不少。两人离开后,小熊恹恹了许久,甚至开始捕猎孝敬熊爸熊妈了,因为它觉得肖衍不回来是觉得自己以往不听话老抢爸妈吃食……
    肖衍听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化作人形大力揉了揉又高又壮的熊孩子。小熊趴下脑袋,壮硕的身体扭啊扭,非常挨着肖衍蹭一蹭,还想伸舌头舔一舔,被饕餮狠狠瞪了一眼,伸到一半的舌头吓得缩了回去。
    饕餮施施然走近,化作一只小老虎,骄傲地跳入了肖衍怀中,拿大脑门在肖衍脖子处大大方方地蹭了一通。肖衍无语地看着他冲熊孩子抛过去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
    ……简直幼稚。
    等到巫相埋下的奇怪毛发和骨头都被挖出来焚尽,布下的煞气也在肖衍一次次催发的钟山玉灵光中彻底消散,夏公主派出的人也寻到了肖衍和饕餮。极西而来的妖兽经过一阵混乱,分散到了各处,赶往北山的现已被羽衣军拦下了大半,剩下的已不足为虑,只希望肖衍二人稍微小心些便是。
    两人也真没放在心上,得知羽衣军并无危险,老头儿智、如皮鱼、化蛇、绿毛都好好的,小秃长出了一身红羽毛,还在巫相的人试图以阵法困住羽衣军时大发神威,翻出了所有布阵的灵石后,彻底放下了心。
    于是北山所有的妖兽以及中山寻来的妖兽还有小山神们暂时歇了下来,修整半日。肖衍找了些力气大的妖兽,掏空了百十来块硬石头,搭成了一个个简易灶台,指挥着一些细心的妖兽,仔细处理了一堆猎物,入锅后放大料炖了半天,迷人的香气飘散开来,一众饥肠辘辘的妖兽眼睛都绿了。
    又架了数个火堆,猎物整头整头地架着烤,肖衍一个人忙不过来,一会儿这里烤焦了,一会儿那里调料撒了一大堆,状况百出,但吸引从没见过世面的妖兽们可谓绰绰有余。
    宣布开饭后,除了肖衍和饕餮面前的没人敢动,其他地方为了吃一口炖肉或烤肉上演了全武行,那争抢的架势,简直比打巫相还要凶。
    肖衍撕了几块肉供到小山神们面前,看着他们的灵体一点点飘出来,闭着眼睛耸着鼻子陶醉地吸着香气,感叹:“之前要有这凶悍劲儿,那些巫师大概能直接吓得不敢动手了。”
    饕餮撇撇嘴,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群饭桶!”
    说着,嘴一张,一口撕下了半只考好的野羊,嚼吧嚼吧,竟然硬是一口把所有的肉一点点嚼入了嘴中,完全用不着手来帮忙。
    肖衍叹为观止:“饭桶老大,你好!”
    饕餮恶狠狠状:“你说什么?”
    肖衍摊摊手,又给小山神们加了点吃食:“有说错吗?你看还有别的妖兽有你这吃功不?”
    饕餮凑过来,油乎乎的嘴在肖衍脸上亲了一口,以牙还牙:“饭桶夫人,你好!”
    肖衍拿手背擦油,觉得这家伙嘴皮子的功夫,是越来越利索了。
    西北的交界处,抵挡发狂妖兽的夏公主迎来了一批援手,是西边一些小国的联盟,包括一臂国、三身国等等。他们长年受巫咸国和丈夫国的欺压,早已不堪忍受,此时两国大乱,妖兽横行,既给他们带来了灾难,也给他们带来了机遇。
    所谓机遇,便是丈夫国和巫咸国都安定了太久,在原本极其稳固的情况下,小国想要有些动作基本不可能,还没展开便会遭到猛烈地打击——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两个大国稍微一出手,对于小国家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然而现在,两国自顾不暇,已管不到他们了。这些小国凑在一起,因着共同的意愿,迅速形成了一个联盟。虽然不足以与丈夫国和巫咸国抗衡,却也不是可以任由两国捏圆搓扁的了。他们相信,经过一系列的磨合,他们还可以变得更加强大,等到大伤元气的丈夫国和巫咸国回过神来,想要对他们出手,已经是需要掂量掂量的了。
    当然,形势也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变化,但谁知道呢?冥冥之中,自有天道主宰着一切,诸神寂灭,曾经可以传达诸神预言的大巫们也自顾不暇,他们这些朝生即死的凡人,还是不要考虑那么复杂的事了,走好眼前的每一步才是正理。
    而刚刚宣布独立成国的女子国,成为了联盟伸出橄榄枝的对象。夏公主——现在应该改口叫女王了——的口碑一直上佳,她所带领的羽衣军的战斗力多年来有目共睹,此时摆脱了丈夫国那一大堆扯皮的烂摊子,必然会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
    两股新生势力若能交好,必然会为彼此的巩固起到重大作用。何况一臂国和夏公主之间,还有肖衍和饕餮这一层的友谊在。
    虽说国与国之间的分和从来都不能单看个别人的友谊,但有时候,朋友的朋友,的确可以让许多事少很多波折。
    双方在疯兽狂奔的战场上打了个照面,点头致意间,许多事尽在不言中。
    羭次山山洞中,巫即、巫盼、巫礼神色凝重地看着山洞深处闭目端坐的巫彭。
    巫彭听到响动,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底浑浊一片,似乎有什么在进行激烈的冲突,让他不敢进行任何大的动作,却愣是扯出一个笑容来:“几位大人不好好待在灵山,怎的一齐来了这么污浊的地方?”
    第126章 智老圆梦记
    十巫共掌灵山多年, 无论脾性是否相投, 终究有几分情谊在。巫盼巫礼原本还抱了三分侥幸, 希望是巫即想多了,此时真见到巫彭, 终知再无误会的可能, 神色间都有几分黯然, 一径保持了沉默。
    一个国家的没落, 往往从自身的人心不齐、各自为政开始。当年的巫咸国遇上兵强马壮有备而来的丈夫国,多少巫师拼死守护灵山, 而今, 却是内部先乱了起来。
    巫彭对他们复杂的心情恍若未觉, 他也没有起身, 而是疑惑般地盘坐当地, 再次开口:“……几位大人?”
    巫即微微叹了口气:“既是污浊之地,巫彭大人又何故来此呢?”
    巫彭嘿嘿笑了起来:“大人也知道, 我老彭这些年没其他爱好, 就喜欢往上古遗迹处跑。以前还真不知这羭次山竟是钦所居,白白让它在眼皮子底下搁了这么多年, 简直肠子都快悔青了。”
    说话间, 竟仍是一片坦荡,仿佛完全不知外头的天翻地覆。
    巫即仿若不经意地扫了巫盼巫礼一眼, 后两人立时会意,手笼进宽阔的大袖中,暗暗掐起了手诀。
    巫即再说话仍是平心静气:“巫彭大人你追着上古遗迹跑了那么多年, 我有时相当好奇,你从中都收获了些什么呢?或者说,最大的感触又是什么呢?”
    巫彭闻言似乎相当诧异,他眼睛又睁大了一点,冲着巫即的方向辨认般地看了看。
    就这说话的片刻间,他脸色似乎恢复了一点,声音也没有最初那么嘶哑了:“神明在上,若是一个普通神侍或小弟子问这样的问题,我大约会以为他在真心提问,但现在巫即大人您问我这问题……是故意考校我么?”
    他咧了咧嘴,深陷的眼窝在火光的照耀下投下一片暗影,像脸上多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倒也没真等巫即回答,仿佛感慨一般:“上古……多么有魅力的时候啊,近乎永寿的神人,强悍,聪慧,美丽……几乎是完美的存在,他们留下的每一点痕迹,大到灵阵法器,小到一个神秘的符号,一个走过的足印,都可以为我们带来无穷的灵感。毕生若能及其一二,也可以说毫无遗憾了。”
    “……若要说感触,大概只能说,天道有常,永远不会让某一种生灵独大。上古是神人的时代,他们多么强悍,呼吸间是风云变幻,发狂时可以摧毁天柱,死后躯体的灵气散入天地还可化万物。往后是妖兽的时代,一缕缕灵气凝结成实物,清者为灵,浊者为凶,虽然在神人面前依旧弱小,却如雨后春笋,生生不息,遍地开花……那时候的普通人在做什么呢?凡人还如蝼蚁一般,天地一变色就瑟瑟发抖,莫说抗衡,连逃跑都毫无可能。”
    “而现在,强大的神明杳无踪迹,有的说随着日渐稀薄的灵气化入天地间,有的说早已抛弃了此界……总之,只剩下一些弱小的“灵”隐身山石,根本没有当初万分之一的光辉。妖兽身体强悍却到底蠢笨,灵兽一味退避,凶兽彼此间好勇斗狠,都不是可以作为主宰的存在……”
    巫彭眼底泛起了一点光,他重重喘息了几口,声音有些激动:“现在,是我们凡人的时代了。我们生有九窍,可以开启神明的智慧,可以通过双手改变一切……上古神秘的遗迹被我们逐渐破译,凶悍的妖兽被我们驱入深山,放眼九州,再无可以抗衡者。多么神奇,曾经只能匍匐在神灵脚下的人,竟然会有如此辉煌的时刻。”
    巫咸国崇神,巫彭的话引起了巫盼巫礼的强烈不适。巫礼皱眉:“按你的说法,现在人可以睥睨天下,连神灵都不放在眼里了?”
    “别激动,巫礼大人,我并没有这意思,”巫彭摇摇头,似乎有些好笑,“我只是说,这是人最繁盛的时代……至于能力,怎么可能呢?神拥有近乎永恒的时光,而传说中被他们以泥和水创造出来的人,生而孱弱,壮年不过一瞬,还没回过味儿来便又垂垂老去了,连妖兽都比不上,哪怕再拼命地学习一切,又如何与神并肩呢?都说顺天而为是凡人,逆天而动是真人,可逆天之路,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成?”
    “巫彭大人,恕我直言,太执着于个体的强大与存续,并无太大意义。你也说了,人从不以此见长,把有限的大好时光用在几乎不可能的事上,得不偿失。”巫即似有些喟叹,“所谓借假修真,先人也多有尝试,你应当也不会不知,延年益寿的根本,是在用。养而不用,所有的目的只为长生不死的,你知道……他们把这叫做什么吗?”
    巫彭的眼珠子略略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白显得有些吓人,他夸张地扯起嘴角:“几位大人……特地跑到这小山洞中,便是为了与我讨论……这人该摆正的位置么?”
    “哪里,有感而发罢了,先人管只顾自己死活,不顾天下苍生的人叫做……”巫即似乎站得不太舒服,胖胖的身躯微微调了个角度。
    巫盼巫礼往旁边让了让,三人分开了一点距离。
    巫彭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正要接点什么,却到了关键时刻,一点都不能分心了。他眼底激烈冲突的两团影子慢慢地平复下来,浑身骤然一寒,已变为半煞之体,原本鼓与钦布下的煞阵连同羭次山的地脉,都瞬间被他的变化牵动,黑气裹挟着大量灵气,一点点自下而上缠了上来。
    方才的滔滔不绝,不过是为了争取一点时间。只要再挨过片刻,融合了鼓与钦的残魂,结合着这么多年研究所得,眼前这几个老家伙,他完全不必放在眼底……
    洞中无端涌起了大量的雾气,巫彭迫切地希望这个过程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第一缕黑气即将缠上他的身体时,巫彭神色略松,露出了一点喜色,巫即却在这关头倏然出手了!一道金光自他的掌心忽然暴起,没有正对准巫彭,却是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接袭向了黑气最早溢出的地方。
    巫彭的表情瞬间冻住:“不——”
    一瞬间,金光如冰裂纹一般,顺着丝丝缕缕的煞气蔓延开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爆裂开来,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巫即猛地后退,喘了口气,巫盼巫礼再不迟疑,立刻接上,一出手便是最狠辣的招,顺着巫即探出的路而上,一时间,浓雾纷纷散去,只剩下巫彭目龇欲裂地留在当场。
    他双眼圆睁,此时再做不得任何掩饰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坏了他大事的三巫,似乎恨不能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为防万一,他早在身前布下重重障碍,一旦贸然对他发起攻击,便会层层变换,让人防不胜防。本以为不论来多少人,哪怕平了整个羭次山,都能挡住一时半会儿。那知巫即东拉西扯半天,竟凭着最关键时刻丝丝缕缕升腾而起的煞气,直接摸到了最薄弱处,一击而中。
    “想知道我为什么能一击得手?”巫即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怜悯地摇摇头,“你太惜命,任何一点可能的机会都不愿放过,这次既为鼓与钦而来,有关他们的遗法,真的是一点也舍不得破坏……你我共事那么多年,基本上你会的我也会,当你有了重重顾虑,可选择的便少了许多,对我……也不再是难题了。”
    鼓与钦布下的煞阵被彻底破坏,巫彭得不到更多的力量来彻底压制和消融体内的残魂,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飞速干瘪了下去,不出片刻,便成了一副骷髅模样,露在长袍外的皮肤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花纹。他再也坐不住,倒在地上痛苦地嘶叫了起来,嶙峋的背部忽然拱起,竟是冒出了四只黑漆漆的翅膀,两两不同,竟是鼓与钦化鸟后翅羽的模样。
    显然,他们正在与巫彭激烈地争夺主动权。
    这情形太过骇人,连巫盼巫礼都愣了一下,有些不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巫彭猛然抬头,眼中全是愤恨:“都是你们!”
    他踉跄着站了起来,迎着巫盼巫礼的攻击,身上灵光暴涨:“谁……也……无法……阻止我……永生!你们,都……去……死……想要弄死我……做梦!”
    巫即神色一厉,眉目间也带上了刻骨的失望:“你才是做梦!”
    “你想求长生谁拦着你了?灵山上所有的天材地宝,谁不允许你用了?借那么多人命来求永生……呵!巫咸国怎会出你这样的败类!”巫即大喝一声,再度出手,“你这样为了永寿而伤天害理的,先人早有定论——”
    “不过是一个守尸鬼罢了!”
    当一个人,为了某个偏执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放弃原本所有坚信的一切时,他便已经死了,成为一具再也无法融入众人的行尸走肉。
    山外准备层层封印的巫师们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惊讶地看向山中,只见到整座羭次山在层层下陷。
    “快——快顶上,不论如何,一定要将大人安排的事做到——”神侍们放下了往日优雅绝尘的模样,大声吼道。
    原本安静的羭次山,彻底乱成一片。
    北山。
    “啾呜呜咕咕咕——”小秃瞪大狭长的眼睛,蹬着嫩黄色的小爪子,非常不满地拍着它的红翅膀。它的小尖嘴被人死死捏住了,本来元气十足的嘹亮叫声生生变成了低低的怪声。
    它的小伙伴,绿毛鹦鹉、如皮鱼、化蛇、狐狸阿黄却并没有冲上来帮忙,它们看看小秃,再看看捏着它的人,有点纠结——这“施暴”的人是小老头儿智。
    “嘘——嘘嘘嘘,乖,别闹别闹,回头给你两块灵石作为补偿好不好?”老头儿压低声音,心不在焉地哄道。他偷偷地从一丛茂密的灌木后探出一个脑袋,两只眯眯眼瞪得老大,里头闪烁着诡异的、兴奋的、猥琐的光,嗓子里忍不住发出嘿嘿的笑,又拼命忍住。
    小秃冲天翻了个大白眼,郁闷地拿爪子拼命挠老头儿的胳膊。智嘶了一声,把它的翅膀拢巴拢巴夹在了胳膊底下,轻而易举地镇压了小鸟儿的反抗。
    又警告想要上来帮忙的绿毛:“别捣乱,老头子的毕生愿望就要实现了,谁敢搅黄了,我跟他没完!”
    老头儿较起真来也是非常剽悍的,绿毛讪讪地停了下来。
    如皮鱼呼扇着小翅膀:“老爷子,我们还是回去夏公主他们那儿吧,遇上落单的疯兽就不好了。”
    化蛇则是有点害怕,瑟瑟发抖:“老老老老爷子,我们会不会被饕餮吃吃吃……吃掉啊?”
    在化蛇的兽生中,见过的最可怕的存在就是肖衍的小老虎伴侣了,但智老信誓旦旦地告诉它们,那个冒充饕餮的狍鸮,绝对连饕餮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那得可怕成什么样啊!
    老头儿伸长了脖子,眼看前头几只妖兽要走得没影了,赶紧一溜烟又往前跟了跟:“放心吧,我就远远地看两眼。小如皮,你也别担心,有小夏他们拦着,不会有大股疯兽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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