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暴跳如雷,只沉着脸吩咐属下,浑身迫人的气势几乎逼得人要趴跪在地,就连谢流韵也不敢在这时撩他的虎须。跟着谢流韵的两位保镖因疏忽大意才让她遭受惊吓,当即被重重处罚,谢流韵这才知道,原来她从回国之后总觉得有人跟着她,不是错觉而是隐在暗处的保镖。
    因她不爱被人跟着,觉得不自在,周复吩咐保镖暗中跟随,才阴差阳错有了漏洞。若不是两人后来将功补过,擒住了那几个贼人,说不定已经被辞退了。
    饶是如此,周复也将他们两个换下,新派给谢流韵八个保镖,并嘱咐她出门时一定要带上保镖。
    谢流韵哪里还敢出门?!
    此事之后,她窝在家里几天,才缓过了神。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身为普通人的她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好不容易心里的后怕劲儿消退了,想要出门,又因身前身后围着的保镖备受旁人关注,尴尬症都要犯了。
    她心知这是周复的好意,并没有抗议要撤回保镖,索性趁着这个空闲,在家继续学些拳脚功夫和防身技能。
    没过几天,周复把调查出来的信息,摆在了谢流韵面前。从小喽喽到主使人,金字塔状的层层递进的人名,黑白分明。
    “吕梁?”谢流韵一脸迷茫地念出名单最前列的人名。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反复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甚至从第一次使用金手指的情况全都回想了一遍,可以肯定的是,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个人对自己出手。
    看得出谢流韵摸不着头脑,周复敲了敲桌子,示意她继续往下看。谢流韵一目十行,翻到下一页详细情况说明时,忍不住惊呼:“孙琳?!”
    饶是过目不忘,她依然又重头翻回去看了一遍,蹙起了眉头:“吕梁是孙琳的爱慕者?他看不惯我欺负孙琳,所以自作主张想要给我一个教训?”
    资料上有张吕梁的照片,想必是已经被周复的人困住了,照片所处的背景不太符合他的身份,衣服也略微凌乱。年纪轻轻,帅气而又坚毅,面上那种蛮不在乎的神色,在谢流韵敏锐的感觉下显得不自然而又刻意,眼神里流露出不明显的紧张和坚定,让他的嚣张看起来反而带了虚张声势的姿态。
    这矛盾的姿态,让谢流韵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直到眼前蓦然一黑,温热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明远,你做什么?!”
    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周复的手拉下来,谢流韵忍不住嗔怪地瞄了他一眼。
    谁知周复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他淡淡地开口:“当着未婚夫的面儿,看别的男人那么久,你是在挑战我的耐性么?”
    “……”
    对上他眼里流露出的不开心,谢流韵脸红了,她鼓了鼓腮帮子,终究没好意思撂出什么话,转过头干咳了一声,对着照片再正经不过地分析:“他说的话,应该不是完全的真相。”
    周复难得冷笑了声,语气冷得要掉冰渣子:“相去不远。即便他说的原因不对,他敢对你出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况且,孙琳已经回家了,她既然在外面躲了那么久,又怎么会这时候突然回家?”
    谢流韵沉默了片刻。
    她并不是笨蛋,怎么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她和孙琳之间的摩擦,先是由周复而起,现在又有股份这件事,孙琳那种大小姐,能做出来什么事?岂不是想想就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资料丢在桌子上,不去想这个,又起头换了个话题抱怨道:“最近教练对我好严格,腰背都疼……”
    闻言,周复的脸色也缓和许多,看着谢流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他挽起袖子站起身,笑道:“需要特殊服务么?”
    “当然要!”
    谢流韵笑眯了眼睛,非常自觉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享受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
    当然,她肯定也不会说,自从有了金手指之后,就算身体疲惫受伤,很快也会恢复到满血状态这个事实。爱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不,她的讨糖技巧点亮了!
    孙琳回到孙家是悄悄地,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时间不凑巧,她刚刚进了庭院的门,就碰见了坐在花园里合眼养神的爷爷,她脚步没敢落地,心里暗暗叫苦。
    对于孙老,孙琳很有些发憷。
    在孙父孙母眼里她是最受宠的小女儿,可任她再在家里受宠,孙老却不待见她的脾性,从小不是压着她练毛笔字就是逼着她学下棋,奈何她一点儿天分都无,什么都学得一团糟,久而久之,越见孙老越是怕。
    她调转步子,想趁孙老没发现的时候,偷溜走了再说。谁知孙老像多长了天眼似的,紧闭的双目忽然睁开,喝道:“你还知道回来?”
    孙琳慌乱了一下,随即扬起笑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爷爷,这里是我家,我当然要回来了。”
    孙老似乎并未发现到孙琳的异样,只慢悠悠地说:“觉辛快把京城翻过来了,有这等能力,倒是让我们都小看你了。你都离开家那么久了,怎么突然间又回来了?”
    “当……当然不是了,我真的是因为想家。”孙琳的声音越说越小声,马上就快要听不见。
    孙老坐在摇椅上,沉静地闭上双眸,仍然是平淡的语调,说:“难道你不是因为做错了事情而回来?”
    孙琳突然一阵惶恐,她讷讷地站在孙老不远处,心里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陈杂。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实力不济,屡屡栽在别人手里。
    被周复的人找上门时,吕梁给她打了电话。从电话里嘈杂的声响就知道动静不小。而不管吕梁有没有招认出她,以周复的能力,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找上她。无奈抓狂之下,她只得低头回家,就算日后周复找上门来,也断然不会不顾孙家的面子,直接找她兴师问罪。
    此时被孙老问起,她又是心虚又是惶恐。索性,她直接撒娇起来,蹲身俯在摇椅的扶手上,“爷爷,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就原谅我吧……你看,我都承认错误了。”
    “你是孙家的大小姐,要懂得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是代表着孙家的颜面。所以琳琳,你明白了吗?”
    “好了,爷爷,我都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乱来了,也不会给您丢脸的。”
    孙琳一边说,一边讨好地帮孙老捶着腿。
    许久,孙老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这段时间你给家里添了不少乱,该收收心了。明日,你随你哥去向明远和流韵赔个礼,回来之后收拾行李,去欧洲吧。”
    “为什么?”
    闻言,孙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手下动作也停了,只差没有跳起来。
    欧洲是什么地方?以她那拿不出手的语言水平,出门不带翻译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岂不是要闷声做哑巴?!虽说不用受孙觉辛的管束,可在国内有父母疼爱,她也不需要太顾及孙觉辛,出国了反而容易处处受掣制,出行、饮食……种种件件不顺心。要选国内还是国外,当然是一目了然。
    抗拒之下,孙琳越想越委屈,怒气冲顶,让她忘了之前的心虚胆怯,眼眶发红地冲孙老道:“爷爷,你不能这么偏心,你给谢流韵股权的事我还没和您理论,为什么还要让我避开她?!为什么她一出现,哪里都是我吃亏?!抢我的未婚夫,抢我的股份……现在,就连家人都要被她抢走了?!”
    越想,她的脑洞开得越大,忍不住气愤道:“她难道还有什么高贵的身份不成?凭什么让我让?!不过是个不知羞耻巴着周复的婊·子……”
    “孙琳!”
    孙老的声音不大,却极有效的喝止了孙琳的胡言乱语。他看向孙琳的眼神里无奈之极,连带着头发都要白了几分。
    眼角含泪,孙琳赌气地站在那里,昂着头看着斜前方三楼空中花园垂下的一簇簇粉红色蔷薇,一老一少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正在此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孙琳下意识接通了手机,正巧不想在这里和孙老对峙,她气呼呼地抓起手机就向门里冲去,只能听到她泄愤似的零星几句话。
    “……回家怎么,不回家又怎么?!还不都一样……”
    “我才不需要安慰!”
    “……”
    听着耳边急促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孙老这次连叹气也不愿意叹气了。
    孙父孙母娇宠太过,孙琳的性子养得骄纵,有恃无恐。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二十多年来,孙琳仗着孙家的底子为她收拾残局,非但不知道收敛,反而看不清形势,越来越胡来!这次的事情还好没有成功,不然,孙家和周家怕是要结仇了,即便如此,也需要好好花费心力维系两家的关系。
    这个时候还看不清楚现状,这个孙女……真是被养废了!
    只是……
    孙老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孙琳蠢是蠢了点儿,可被人当枪使这种事,孙家绝不能就这么轻易作罢!
    第72章 赔礼
    设施完好的训练场里,两名年龄相差不多的女子正在缠斗,从呼吸的节奏听得出,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年龄偏小的应该是新手,出拳的瞬间将被截断,她反应极快,临时抬脚侧踢,转身变招。偏偏对方身手老练,堪堪从漏出的破绽处一拳破入,施展擒拿手,转瞬间把年少的女子胳膊反压在背后,同时一脚踢出,把踹向她膝盖处的腿踢来,三两下把人按倒。
    随即她松开手,站起身道:“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吧。”
    “好的,老师。”
    被按趴在地上的谢流韵轻轻喘了口气,动作迟缓地从地上爬起来。超强的运动量,饶是恢复能力惊人的她也一时有点乏力。她缓步从训练室里走出来,拿起毛巾慢慢地擦汗。
    身旁的脚步声渐近,她头也不回,随手抄起另外一条毛巾,笑吟吟地伸手递向侧面:“老师,请用。”
    对上笑颜如花的脸,范青荣接过毛巾,面上不显,心里却暗自嘀咕。
    退伍之后,范青荣加入前辈的公司,成为一名私人保镖。她本身功夫扎实,曾经屡屡在对抗赛中得奖,退伍之后几年在业内风评极佳,被找来当教练,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这次接单,看到客户的籽料时,她初初觉得麻烦,后来倒觉得是个带薪休假的机会。美貌可人,身娇肉嫩,又不是年少时有耐性,练个防身术八成是一时起意,真到时候抗不过训练的辛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打退堂鼓。
    谁知,来了之后她才意识到,美貌不假,身娇肉嫩也不假,可客人的领悟力和学习能力太强了,教过一遍基本上不需要再教第二遍,能举一反三,又尊师重教。她不由得哀叹:经此一次,以后再教别的学生,怕是要挑剔再挑剔了。
    眼光瞄见她的学生转身去了浴室,她转身去另一件浴室,准备洗个战斗澡。等会儿若是客户要出门,她要贴身保护的。
    她准备得再恰当不过,出了训练场,谢流韵原本没有出去的*,只想在家里窝着看书,却在接到一通电话之后,决定要出门。
    身为保镖,苏青荣自然跟随她一起。
    驱车赶往约定的地点,远远得就见韩执易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单手托腮,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谢流韵停下车,悄声上前,恶作剧地手机从侧后面靠近他,点开播放键,顿时,一曲强劲有力而又震耳欲聋的歌曲响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青山脚下花盛开……”
    突然遭受音波冲击,韩执易猛地一惊,几乎要从车里跳出来。结果撞上了车顶,哎呦一声,摸着头栽回了车座里。
    “哈哈……”
    他的反应绝对超出谢流韵的想象,她笑得前仰后合,揉着肚子做了个鬼脸:“二师兄,你在发什么呆呢?”
    “你这是犯上啊知道么,小师妹!”
    韩执易冲她翻了个白眼。刚从外地回来,就听说她出事的消息,赶紧来看她,反而被这么作弄,韩执易心塞地不行,不过打量了她两眼,却又露出痞痞的笑容:“小师妹,别说师兄不疼你,我刚得到了个好消息,就赶快来找你,快说,我是不是最好的师兄?”
    “那得看你说的是什么消息了。”谢流韵斜眼看他,故作傲然状,“一般两般的事儿,我可看不到眼里的”。
    “上车,跟我走。”韩执易霸气地一挥手,发动车。
    他在前面带路,谢流韵在后面跟着,原以为会开车很远,谁知转来转去没有离开内城,直接拐到了一条老胡同里。
    胡同挺宽,路面铺展得很宽敞,这情景倒让谢流韵想起来第一次去拜访周老时的情景了。她和周复,应该是在这胡同里第一次相遇,遗憾的是,两人根本没打照面。谁知道两人现在会成为恋人关系呢?!
    回想起之前,谢流韵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跟着韩执易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一处民居。
    下了车,谢流韵对上面前四合院的大门,原以为他又要带她来淘宝,打起精神,摩拳擦掌准备看看有没有好货,谁知,一进门,没有迎来住在这里的主家招呼,反而是一片空荡荡,并无人招待。
    她左顾右盼,有点懵呆:“师兄,这里是?”
    “怎么样?还不错吧?”韩执易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笑嘻嘻地说。
    这处四合院面积不小,青砖铺地,并无闲杂人居住。也不像是荒废多年的,应该有人精心照料,房檐屋角的蹲兽形状完整,古色古香,花木修建得整齐,满园流露出一股静寂的冬色。论面积,论完整度,都算是四合院中的精品。
    谢流韵连连点头,开玩笑道:“真是个好院子,不过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你买的?”
    “那当然不可能。”
    “那这……”不是来淘宝,又不是新居,谢流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摸不清原因。
    韩执易斜睨了她一眼,唏嘘叹道:“你师兄虽说大大小小也是个二代,可身家不行,买不起这么大的院子。只能帮人跑跑腿,赚杯茶水喝。”
    跑腿费?她更迷茫了,试探着问了一句:“是谁要卖这个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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