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吧?正在犹豫,泰雅答道:"这里,是有点痛。"他指了指右侧的胸胁。他的机灵来自他的"职业"生涯,在这里派上了用处。可是我不认为能把为康已经形成的印象从他心里抹去。

    "哦?是吗?几天了?"为康接着问。

    "4天了。"我脱口而出。然后立即后悔。我到底该怎样解释?

    "躺上去让我摸一摸。"为康指了指值班室下层的床。一瞬间,我有了可以依靠的感觉。我知道为康会帮我的,也只有依靠为康的帮助,否则在这种情况下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好。怀着感激,我深吸了一口气,防止不争气的眼泪再次落下来。

    泰雅费力然而顺从地爬上床躺下。在他远离我们两的时候,我低声对为康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同样以压低的声音回答。

    "你在想我是第二个严威?"

    "我不在乎。"

    "但是,你在乎..."我低头看了看他有点撕坏的衣领,"王医生?"

    他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这个样子呆在这里,我这腔调,是个人就看得出和老婆吵过架了吧?"

    "这个...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吧?不过,为什么会这样呢?"

    "唉,摩洛哥啊,摩洛哥。"

    "你又要出发了?"

    "可以有机会不回去的,反正那里局势还不太平。不过,好歹已经去了那么多时间,如果当中打退堂鼓,前面的日子就白费了,医院许诺过的房子也拿不到,还得让她委屈在宿舍里。可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我再去,还说宁可窝在集体宿舍。你说女人为什么就这么难弄呢?"他看了看已经躺在床上的泰雅,"不如找个..."

    "为康,我不是的..."话出口后才发现自己一点逻辑也没有。什么叫"我不是的"?我不是什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既然没有,那么我不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无谓地否认?如果不能坦然地面对哪怕为康这样善解人意宽厚朴实的人,那我将怎样面对别人?

    "我们扯平了。"为康恢复了微笑,向我眨眨眼,然后走向泰雅,俯身掀起他的衣服。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告诉别人他和王医生吵架,他也不会告诉别人我有一个情人。男孩气的契约。

    他的身体一移开,我的视线就完全被泰雅胸部的淤青所固定。淤青沿肋沟延伸,内出血不少,他的肋骨显然折断了,而且不止一处。为康转回头来,大声说:"查房!朱医生,这样的病人应该怎样处理?"

    我喏喏地说:"这...这怎么安排?我脱不开身送他去拍片,一个人也没法做固定术..."

    "错误!"为康孩子一样笑了,"你应该先听听他两侧呼吸音是否对称;看看胸廓是否对称,有没有反常运动;生命体征是否平稳;判断一下有没有明显的、危急生命的气胸或者胸腔内出血。啊呀,恋爱中的人也不能不用功啊。"

    我...真的是在恋爱了吗?或者说,真的恋爱过了吗?

    走廊上一阵喧嚣。丁非的声音:"手术顺利的,顺利的。快去开门,把推床推进去。急诊病人回来啦!喂!中班!谁做中班?来换补液,铺床。"

    我冲出门去。丁非看上去很兴奋,一看到我就凑过来低声说:"太爽啦!这个病人是我主刀的!他们让我主刀啦!我...""帮我个忙,"我说,"算是帮方和吧。替我看着病房,直到方和回来。""那你去干什么?喂..."我撇下他不管。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用白床单把泰雅从头到脚都蒙住,推进手术室。为康和手术室看门人打过招呼了,说有个熟人,干点私活。所以一点阻碍也没有。路过脑外科的手术室,只见大队人马在里面忙碌。其余的房间空无一人,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到达我们科常用的空房间时,为康已经把透视用的c臂机和防护用的铅衣从库房拖出来。巡回护士放下一个器械包和一个消毒衣包就走了。我们已经申明不需要协助的洗手护士,也不需要麻烦麻醉师,这完完全全是私人的事。话说回来,所有值班麻醉师都围着脑外科的病人转,请他们也来不了。

    我想和泰雅说什么,让他不要害怕,让他确信我们在帮助他。掀开被单,他闭着眼睛,看上去就象睡着的孩子。我叹了一口气,说了句非常不带感情色彩的职业用语:"要透视了,不要动哦。"

    透视的结果比想象的还要糟。看到透视屏幕上的图像,我的胸口刀割一样痛。泰雅右侧7-10肋在腋前线处断裂,断端如剃刀般锐利,每一次最轻微的活动,包括呼吸,都会使断端擦过敏感的布满感觉神经末梢的胸膜,好象赤足踏过钉板一般。为了减轻剧烈的痛楚,病人不得不减少一切活动,连呼吸也尽可能浅。幸好断端的方向不是正对胸膜,否则早就刺破肺脏,引起气胸、呼吸衰竭和内出血,有导致死亡的危险。可是再这么反复摩擦下去,且不说病人痛苦异常,薄薄的胸膜总有一刻会破裂,接下去将是难以收场的连锁反应。

    "这里切开,"为康指着透视屏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切1cm左右的小口子,透视下穿几根钢丝扎起来。麻醉么,"他低头看了看泰雅,"局麻。有点冒险,万一操作失误可能就得开胸修补。小心一点,病人配合一点,应该也就可以了。"他抬起头寻求我的支持。

    局麻?只是局部打上一点麻醉剂?根本不足以麻醉肋骨周围和胸膜上丰富的神经末梢。如果做和胸腔穿刺还行,要做这种手术肯定不能做到无痛,只不过聊胜于无。不过麻醉师不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局麻。

    我低头问泰雅:"会有点痛的。忍住躺着不要动,行吗?"这个问题很古怪,可能与他常被要求做的事有几分类似,虽然目的大相径庭。他没有睁眼,安静地点点头。

    宽大的手术单布盖住泰雅的全身,只露出手术野。我打的局麻药尽可能地多,然而,为康切开皮肤和筋膜,暴露并开始分离肋骨骨膜时,我感到单布下泰雅的手骤然抓紧了我的裤子。但是,他的身体没有动。为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别的时候看他手术有如观赏艺术家的手笔,精细、干脆、利落而稳重。但是现在,无影灯照在白森森的肋骨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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