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叔叔不能,至少不应该 作者:蒸汽桃
    ——(53)
    他心里知道,再没有什么两天了。
    插管里的气流似乎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出口的地方发出了细小的哨音。
    姜颂低头看他。
    张如森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珠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姜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墙上挂着一幅紫袍玉带图。
    那是他亲手画的,原先被张如森挂在客厅里,家里来个人就要炫耀一下:这是老姜儿子画的。
    有一次姜颂就在他家,来的人和张如森打趣,画得再好也是人家姜总的儿子,你跟这儿得瑟什么劲儿呢?
    张如森那时候头发就不多了,拍着姜颂的肩膀说:那小颂也算我半个儿子呢,照样也是我疼大的。
    包括后来姜正国去世,姜家四面楚歌。
    姜颂正用命保姜家,虽然不敢轻生,但对生命也没太多期待。
    不过是家仇未报,还有游子在外尚未长成,不敢死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张如森跟他说:人活一辈子,太多身不由己。但是你只要还活着,好多事儿就还有个转圜。
    姜颂偏过头,对着稍亮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才转头跟床上的人说:这幅画得不好,我就带回去了,之后再画一幅更好的送您。
    张如森的眼睛闭上了,只有身体微弱缓慢的起伏表明他还活着。
    姜颂拎着那幅画拧开门,一双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望过来。
    张小娥的眼睛有些红肿,颂哥。
    魏雨谋还没走,目光打他手里一扫,姜总来看望病人,空着手不说,还要带东西走?
    原本坐着嗑瓜子吃茶水的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拍拍裤子站起来。
    我父亲对张叔有恩,张叔在我姜家劳苦功高,已经算是报了。姜颂被人围着,说话依旧不紧不慢,去年冬天张叔就改到别家高就,他的股份是顾长浥顾总收着。就已经跟姜家没关系了。
    他把画展开,露出里面的落款,这是我十几年前给张叔画的画,本来是出于情谊送给他。如今情谊没有了,今天这一遭儿来,就顺手带回去。
    张小娥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人还没走,姜总这边的茶就已经凉了。魏雨谋带着些讥讽,不愧是名满京圈的硬骨头,硬到心坎儿里了。
    顾长浥什么话都没说,低着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魏雨谋立刻住了嘴,忌惮地看了姜颂一眼。
    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诸位好坐。姜颂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卷起画轴走了。
    魏雨谋看着门合上,恨恨地咬牙,也准备走。
    魏总,跟着吗?吴总不是说盯着他?一个人凑上来跟他说。
    魏雨谋出了门,声音就不再压着,那老东西连声咳嗽都发不出来了,肯定半句话都不能说。至于那幅破画儿,就薄薄一张,能有什么玄机。
    万一那人有些担心。
    万一个屁!魏雨谋挥挥手,你没看姜颂旁边跟着什么人?顾长浥是他/妈你们想招惹就能招惹的?嫌命长了!?
    回去的路上,姜颂一直盯着手里的画出神。
    他知道那画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但眼前却是张如森油尽灯枯的眼睛。
    他有些解不开。
    他不知道张如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幅画的。
    是病危之前,是确诊之时,还是在办公室里被浇那一杯热茶之前。
    他猜测过张如森跳槽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但是习惯了太多众叛亲离,他也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
    甚至在张如森给他指明那幅画的前几分钟,他还在想要不要利用眼前的将死之人。
    他对敌人没有仁慈。
    但是过去那些回忆不肯放过他。
    就好像从始至终,张如森都是一个不曾背叛他的,和蔼可亲的人。
    最可鄙的。
    他此刻最深重的情感并不是悲伤,而是庆幸。
    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庆幸顾长浥不曾需要像今天的自己这样来同情深意重之人告别。
    他不敢想,要是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顾长浥坐在床边,要像自己刚刚那样,挖空心思说一些让他安心的话。
    却很清楚这世界上的事很快就和这个人再没半点关系了。
    他放不放心,该走就走。
    他想不出来当年顾长浥被自己送走之后是怎么假装一切都好的,也想不出来顾长浥是怎么活在一个纯黑的社交网络头像里的。
    所以他才要吃那种药吗?
    还有顾长浥回国的时候,看见一个病骨支离的自己,又是怎么徒然怀恨的。
    顾长浥那些咬牙切齿,忽然都有了解释。
    他一心向死的时候,手上戴着顾长浥一步一叩首求来的护身符,还费尽心机地盘算着把一切留给他,想着哪怕自己死了顾长浥也在这世上有所依托。
    多么滑稽。
    姜颂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新柳,双眼干涩。
    他没什么可哭的。
    他早知道他的眼泪对这个世界无计可施。
    不像姜正国活着的时候,他甚至不用真的掉眼泪,就能得到几句简单无奈却有效的安慰。
    小孩子才有资格哭。
    车在家门口停下。
    姜颂下车的时候甚至和顾长浥笑了一下,快暖和了。
    一进门他就被顾长浥推在了墙上。
    姜颂没什么力气挣,只是由着他攥着自己的手腕,又干嘛?
    顾长浥低下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你说的,我可以亲。
    姜颂实在是心力交瘁没心情,只是听天由命地向后靠着,闭上了眼。
    顾长浥很有耐心,就着他的唇缝不紧不慢地吮。
    他感觉到顾长浥的舌尖很柔软,一点一点舔着他的嘴角。
    不像是亲吻,更像是安抚。
    那种好闻的木质香漫过来,第一次让姜颂觉得委屈。
    他咬着嘴唇挺了挺腰,打起精神来。
    被人叫叔叔的,掉眼泪叫人看不起。
    他努力朝着顾长浥笑笑,想推开他,有劲儿没处使就把剩下的核桃剥了。
    顾长浥低着头,揉了揉姜颂那双早就把他出卖了的红眼梢,没事儿了。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差点儿让姜颂的眼泪掉下来。
    但他还是忍着,我知道没事儿。
    哭出来,姜颂。顾长浥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姜颂飞快地把那一滴眼泪擦掉,我哭什么?谁像你啊,小孩子似的。
    姜颂,顾长浥把他护在自己和墙之间,你在我这儿,一直可以当小孩子。
    姜颂想说小屁孩子少装大人了,但是眼泪就是不听话地往下掉。
    顾长浥伸手把他环抱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可以哭,难受就哭。
    姜颂想控制但是控制不住。
    他紧紧抓着顾长浥的衣服,终于用额头抵住他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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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姜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手环到顾长浥的脖子上的。
    但他知道顾长浥在吻他。
    眼泪还没停住, 吻都变得湿漉漉的。
    真不应当。
    可能太长时间没什么可失去,姜颂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切身的失落感。
    偶然一次的冲击过于汹涌,让他无力招架。
    以至于顾长浥顶开他的牙关的时候,他也没什么防备地让他进来。
    房间里面很安静。
    最伤心的那一刻过去, 姜颂听见了轻微的吮吸声。
    那声音太温存, 让他脸上止不住地发烫。
    姜颂刚刚一推, 就被顾长浥轻松揽回来控在怀里。
    那种顾长浥身上独有的温热香气笼着他,像是一种扰乱神智的迷药。
    顾长浥那张嘴说起话来曾经那么不留情面, 嘴唇却是软的。
    姜颂甚至尝出来一丁点甜。
    不是他努力维持理智, 挣扎着想从顾长浥怀里出来, 你不用,我没事儿了。
    他明白顾长浥想安抚他,但是他逐渐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稍微猫着腰,想要向后错。
    他怕被顾长浥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但他的腰就那么一把, 顾长浥用手就能挽住大半, 嘘别动。
    低沉的两个字让姜颂腰眼一软。
    他看着顾长浥的眼睛有点茫然, 嗯?
    顾长浥在他身前蹲下的时候他还没明白。
    直到腰带铮楞一响。
    姜颂猛地向后退,重重撞在了墙上。
    幸亏有顾长浥的手护着才没撞伤他。
    他脸色有些泛白,捂着自己的裤腰带。
    不害怕。顾长浥的声音很轻,这并不是错。
    刚刚被泪水蛰出的红还没退, 姜颂的眼睛张得大大的,什么。
    没什么, 顾长浥握着他冰凉的手,很轻地揉了揉,你相信我吗?
    姜颂低着头。
    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明明之前也让顾长浥摸过。
    但他这时候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赫一岚被田玉念叨的那些话。
    甚至还没到赫一岚那一步。
    还有小姨说顾长浥是变态,会欺负他。
    姜颂攥着木门冰凉的沿,手心里全是汗。
    他有预感如果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了, 很有可能让他在一段时间里都很难面对,不光是顾长浥,还有他自己。
    但是隐约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跃跃欲试。
    就像是想闯祸。
    就像是站在高楼的边缘想要向下跳。
    他就着躲避的姿势靠在墙上,一只胳膊搭住眼睛。
    顾长浥在他面前蹲着,解他的扣子。
    先是一冷后是一热。
    姜颂浑身紧绷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小臂稍微错开一点,他看见了顾长浥的发旋。
    他毫不相干地想:除了自己,还能有多少人看见顾长浥的发旋?他们谁也想不到吧,呼风唤雨的顾长浥,有两个可爱的小发旋并在一起。
    只不过那样宽的一张肩背,单是俯视下去就让人联想到猎杀。
    他的腰被顾长浥温柔地捧着,就像是被猛虎圈在口下的羔羊。
    没多久,姜颂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反手扒着门边,竭力让自己不要因为颤抖而脱力跌倒。
    长、长浥算上前两次,姜颂这辈子都没弄得这么勤过,很快就受不住了,你别
    他咬着下嘴唇,后面的话也渐渐变成了呜咽。
    到了后面他还能勉强站住,基本全仰仗顾长浥的一双手撑着。
    长、唔姜颂抓着他的手发,想稍微把他拉开。
    但是已经晚了。
    姜颂气喘吁吁的,打着哆嗦往地上栽,被顾长浥一把捞住。
    顾长浥单手把他护在怀里,慢慢顺着背,放松。
    姜颂脑子里基本一片空白,顾长浥让他放松他就放松,连自己被抱起来也无知无觉。
    但是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搂住顾长浥的肩膀。
    顾长浥擦了嘴,抱着姜颂往书房走。
    姜颂等着那一阵眩晕过去,一抬眼竟然是填着笔墨纸砚的多宝格子。
    他有点不好意思看顾长浥,只是抓着自己的裤腰,你去漱漱口。
    话一出嘴他又觉得不妥,我帮你洗。
    说完他脸更红了,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
    顾长浥轻轻顺着他的眉骨摸,不紧张,我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担心。
    姜颂的心跳得咚咚的,我知道,我不担心。
    刚说完他就看见顾长浥把自己的腰带也解了。
    他这次改成去捂顾长浥的腰带,不行,我不能
    顾长浥的动作停下来,为什么不行?
    我姜颂不肯说自己不行,咽了咽口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顾长浥耐心地看着他,你喜欢女人?
    不是。姜颂几乎没思考就脱口而出。
    那是因为什么不行?顾长浥用手背给他揩脸上的汗。
    你以后姜颂支支吾吾的,你以后
    顾长浥很平静地看着他,姜颂却莫名不敢说了。
    你不能对我负责任?顾长浥凑在他耳边轻轻问他,拂来的气息带起一阵战栗。
    姜颂浑身紧绷,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有感觉了。
    他弓着腰,欲盖弥彰。
    我说过很多次,不用对我负责任。顾长浥稍微撤开一点,把腰带抽走了。
    姜颂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茫然地硬在一边。
    等他稍微缓过一点神来,两个人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但是姜颂话还没出口就被咬断了,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多宝格的框架。
    因为他的腰又被掐住了。
    姜颂扭身向下看,不相信人身上能长出这种东西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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