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祖拉双十字?讲台上的女教师微微皱眉。
    西莉挑了个很靠后的位置坐着。
    研习魔法的教室和少女大学的讲堂并无二致,而她从不是喜欢引人注目的好学生。魔法的课堂新鲜又陌生,无数的奇迹接连地发生在西莉的面前。
    魔力的流动使花苞绽放,使石头腾空,使风塑形,使一切的秘密无处可藏。
    我看是呆瓜单四方形吧。
    女术士冷漠地嘲讽着正在施法的学生,颇有种大学教授的感觉:坐下,不及格。
    西莉很快就发现,魔法的天赋有强有弱。
    优秀的法源*第一次就能完美地实现老师教授的咒语,而劣等的法源即使反复念诵咒语,也无法使魔力产生波动。
    女孩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变得焦急而不安,念诵咒语的声音也开始打颤,直到老师冷冷地制止了这些徒劳的尝试,她们才失望而沮丧地坐了回去。(*即有魔法天赋的人)
    新来的,你来试试。女术士犀利的视线扫到西莉的身上。
    这是埃洛伊特别关照过的学员,能得到校长青睐的法源并不多,这可能是除蔻伊外第一个被埃洛伊所留意的学生了。
    坐在后面也不是总能逃过老师的点名,西莉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模仿着那些优秀学生先前演示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作出阿祖拉双十字的样子。天赋上的差距对西莉来说并不是问题,但这些异世界的新奇词语却给她的理解造成了极大的障碍。
    比如,她根本不知道阿祖拉双十字是什么。
    那就下课吧。女术士点了点头,并顺势结束了本节课程。
    这些基础的课程暂时无法显现出女孩的潜能,但埃洛伊选择她的原因迟早会浮现出来。至少现在,她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法源。
    女术士眯了眯眼,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
    西莉脚步沉沉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心绪杂乱不宁。
    她不断想起昨天埃洛伊的话语,那些带着威胁意味的尖锐对话,女术士那洞悉一切的姿态。少女感到头痛心烦,她直觉自己又陷入一个被动而受制于人的处境。这次的看护者比诺伦更加强大莫测,而西莉没有任何对付她的手段。
    诺伦,美艳而嗜血的小猫。
    西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而她并不想念他。
    埃洛伊知道她与诺伦之间不齿的过往,明晰那些她不愿回忆的堕落与淫靡。少年近乎痴迷的爱给女孩带来恐惧与沉重,女术士则利用她心底这份颤栗的畏缩,控制西莉的行动。
    而少女也曾有过短暂的瞬间,愚蠢地以为她或许是在虚张声势。
    直到她看见房门后那抹明艳的鲜红,她才明白,自己真的是埃洛伊手中一只脆弱易折的野雀。
    她的噩梦就站在面前。
    真的是你···诺伦的语气惊喜而柔软。
    少年分明就是为了西莉才来到这里,但此刻却又为她的出现而感到难以置信。
    他甚至忘记了要拥抱少女,只贪恋地用眼神描摹着她的模样。
    女孩与诺伦彼此相望着,谁也没有向对方靠近。
    诺伦的眼神越是甜蜜低顺,西莉的心就愈发冰冷绝望。
    曾经的屈辱与惊恐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被少年用爱与呵护所粉饰的崩溃又被唤醒。那些床笫间的淫声秽语,肉体结合时的欢愉与背德,闭仄窒息的牢笼,与诺伦沉重而血腥的爱。
    西莉哭了出来,她对着如初生的婴儿般大哭着。
    那抹鲜红在她的泪水中模糊起来,像一朵糜烂的玫瑰,像迷雾中升起的红日。
    很快,少女感到诺伦无措地抱紧了她。
    西莉胸中的悲恸和绝望剧烈地撕扯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颗颗地接连掉落,仿佛此刻全世界的伤痛都借由她的身体倾泻,使她哭得停不下来。
    嘘···没事了。诺伦柔声地在西莉耳旁安抚着。
    他的手指穿过少女柔顺的长发,轻抚着她哭得发颤的身体,一下下地亲吻着她的头发和耳朵。可怜的女孩儿,在他们分别的日子里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像这样哭成个泪人。
    西莉感到疲倦不堪。
    她并不试图去反抗少年的拥抱,她甚至索性将脸埋进诺伦的颈窝放肆地哭着,仿佛她真的是在为与诺伦的重逢而哭,是因为对诺伦的思念与爱而哭。
    少女不懂造化为何弄人。
    自己的努力是否徒劳无功,或是她注定会回到猫的掌心,这一切都不想去探究了。
    诺伦的双臂渐渐收紧,他接住西莉的脆弱与无助,又带给她无法逃脱的桎梏与束缚。西莉感到一阵寂寞又温暖的空虚,她放纵地让自己蜷缩在诺伦的怀中,不去思考任何事情。
    诺伦不断安抚着怀中的女孩,她哭得令人心疼,却又使他感到满足。
    这让诺伦感觉到她是需要自己的,他并未使她感到害怕与惶恐,地牢中的虚影不过是他擅自臆想出的不安,双臂之间的这份温热就是最好的证明。
    西莉哭了很久,但她最终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的呼吸趋于缓和,满脸的泪水干涸得绷紧了肌肤。西莉感觉到有些头晕,她哭得太凶,以至于她开始有些困了,女孩的思绪逐渐沉入寂静与黑暗,她想就这样将这个噩梦睡过去。
    等太阳再次升起时,轻柔的光线将唤醒她的双眼,驱散一切阴魂不散的过往与幽灵。
    外面密密地下起了小雨。
    西莉听见雨滴落入大海的声音,那是一种悄无声息的融入和渗透,就像她的泪水洇湿少年的衣襟。
    她感到诺伦将她压在了床上。
    西莉的黑发铺散着,她几乎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少年的呼吸滚烫而急促,拂在她的面上。
    女孩对这种开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诺伦在急不可耐地向她索取,他想从她身上获得久违的高潮与颤栗。
    诺伦开始亲吻她了,西莉微微撑开眼睑。
    他闭着双眼,卷翘的睫毛颤动着,白皙柔嫩的肌肤在月色下更显苍白,看上去虔诚而温良。少年揉弄着西莉的发丝,一下下地吻着、吮吸着她的唇,显得极为耐心而温柔。
    他领着西莉的手去解他衣服的扣子,腰带,和裤子。
    女孩的手贴着诺伦的胸膛向下不断游走,当少年有力的心跳落在她的掌中时,一股古怪而酸涩的情绪便油然而生,西莉还未回味出那是什么感觉,手指就已触碰到了诺伦坚硬而滚烫的性器了。
    西莉有些抗拒,又有些羞涩。
    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缩回了手,引来诺伦几声低低的嗤笑,甜蜜而暧昧。
    于是他也开始脱起女孩的衣服。
    诺伦并不喜欢这些女术士们的校服,量产的东西总是廉价而无特色的,但当这件蓝色的校服穿在西莉身上时,却又意外显得如此令人心动。
    她像是湖中仙女,像喷泉池中手持水壶的雕塑,恬淡而知性,令人倾心不已。
    很快,女孩细腻的身体就显露无疑。
    诺伦痴迷地去吻,去舔舐西莉香软的脖颈和胸脯,他的双手揉抚着她柔嫩的腰和臀部。女孩发出细碎而微弱的喘息,湿润的气味淡淡地飘在空气中,而这让诺伦忽然想到地牢中不愉快的发现。
    他唐突地停下了动作,那些疯狂而淫秽的幻想又占据了他的脑海。
    少女与精灵男人肉体交缠,糜烂的汁水从他们的下体滴落,女孩在精灵的挺弄下不断昂首高呼,精灵伏在她的身体上放纵地抽插,他们交合直至高潮,抱着彼此汗津津的身体喘息耳语。
    或许他们还会嘲弄自己的不知情,或许西莉其实喜欢精灵那样的贱种。
    诺伦几乎要被这些念头逼疯,而当那些愤怒且冷酷的质问涌到嘴边,却又被他生生地压下。
    少年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看到少女眼中的动摇,害怕她说出和精灵苟且的事实,害怕她会撒谎,却又笨拙地让自己看出端倪。
    诺伦无法想象被西莉背叛的感觉,他是否会由爱生恨,是否会暴怒地紧掐住她纤细的脖子,他无从得知,也对这种预想感到抗拒和抵触。
    他想就这样永远爱着少女,不让任何阴霾使这份爱失色。
    西莉察觉到诺伦的停顿,她缓缓睁开眼,与少年在黑暗中安静地对视。
    诺伦似乎欲言又止,眼神显得痛苦而纠结。
    他的手指轻抚过西莉浓而细密的眉毛,小巧的鼻梁和湿润的嘴唇,动作克制而温柔,却又带着一丝迟疑和颤抖。女孩不懂他的情绪,只是任凭他用目光和体温与她亲昵。
    诺伦还是低头吻住了西莉的唇,他不想破坏他们的重逢。
    只要他不开口去问,只要他停止那些荒唐的想象,女孩就依旧会保持他们分别前的纯洁与美好,她就不会被任何人所染指。
    西莉并不反抗少年的亲热,也不打算迎合他的动作。
    女孩的情绪与身体都已十分疲倦,她不会去抵抗身体上的快感,她只希望这场欢爱不要持续太久。
    诺伦没有感觉到少女兴致缺缺,因为他急需这场交合来抹平心中的不安与焦虑。
    西莉还未反应过来,少年的手指便插进了她湿热的穴中,猝不及防的刺激让她低呼着颤抖了起来。女孩的鼻息短促而轻,她并不出声,只默默用紧致的腔壁咬住了诺伦。
    诺伦用舌尖撬开西莉的小嘴,一只手去与她的发丝纠缠,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在她身体中搅动起来。女孩所有的呻吟都变成呜咽,所有的呜咽又融入进淅淅沥沥的雨声当中。
    即使少年的外表俊美细腻,但猎魔人的手指却也总是粗糙。
    西莉感觉到诺伦的手指在碾压她敏感的突起,抚弄着那些隐蔽的褶皱,这种缓慢的触碰近乎折磨,少女的腰腹微微地发颤,手指难耐地蜷紧又松开,在床单上留下凌乱的抓痕。
    这并不像诺伦,他在床上从不是这种耐心细致的形象。
    他总是迫不及待地与西莉合为一体,用不同的姿势,在不同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进入着女孩的身体,感受她的炙热与柔软。
    诺伦湿润的舌探进西莉的耳朵,黏稠淫靡的声音顿时填满少女的耳畔。
    西莉有些羞赧地侧过了头,试图与少年的舌尖拉开距离,但猫咪咬住了猎物,并不准她逃走。于是女孩只能在迷乱中一次次地颤栗发抖,头晕目眩。
    少年的手指揉弄着西莉的阴蒂,而恰到好处的粗暴使女孩高潮得很快。
    她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呻吟,诺伦明白,西莉不想让她的同学认为她是个淫荡的女孩,学生宿舍的隔音效果总是极差的。
    但诺伦从没有等待过这么久。
    他感到下体的肿胀得厉害,迫切地想要用少女的身体来消解痛苦,而西莉收缩的穴似乎也不满足于手指,贪婪的小嘴仿佛在期待被更粗壮的事物填满。
    诺伦缓缓将手指从西莉体内抽出,女孩卸力地轻哼了声,似乎为这突然的空虚感到遗憾。少年沉着眸,翕动鼻翼,嗅着指尖黏腻而新鲜的气味。
    精灵是否也尝到了这份香甜,诺伦眯着眼,用舌将这些腥香的液体裹进口中。他是否也为女孩沉醉,为她痴迷,想要和自己一样,永远独占这份恬淡的淫荡。
    少年只是想了想,就几欲抓狂崩溃。
    诺伦沉下腰,深吸了一口气,将滚烫的龟头抵在西莉湿润的穴口。
    他感到嫉妒在心中扭曲地膨胀,接着少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便不由分说地挺进了女孩的体内,即使她的高潮还在持续着。
    他咬牙狠狠挤开女孩不断收缩的穴,不顾一切地抽送顶弄,西莉准备充分的下体湿润粘滑,抽插起来顺畅而又难以停止。
    诺伦在那高热的穴肉中戳刺着,女孩裸露的双乳不断晃荡着,头发也凌乱不堪。
    西莉的下腹感到肿胀异常,少年的抽插使她不住发抖,诺伦粗长的肉茎每次顶撞那淫靡的凸起时,都逼得女孩眼角发热,激爽得失语。
    她从没想过在哭了那么久后,自己竟还能被肏出泪来。
    西莉的嫩肉不知轻重地咬紧诺伦的性器。
    他低哑地喘着,喟叹着,少年将头埋在女孩的颈窝中,有力而急促地抽动着。贴得太近,耳畔全是少女极速乱鼓的心跳声。
    感觉像是滚烫的水漫过头顶,密集的高潮使人无法反抗又窒息,西莉毫无反抗地瘫软着,交合处的黏液自股沟洇入床榻,在不可数的冲撞下,逐渐变成了淫靡而浓稠的白沫。
    诺伦抬起西莉的臀,握住她柔弱的腰身沉沉地抽动着。
    他嘶哑地呻吟,坚实的下腹不断拍打着女孩的身体,旖旎的水声与撞击声充斥着房间。
    少年的后腰在晚风中耸动,将性器深深地嵌入西莉的柔软中,来回品味。
    他看着西莉的肌肤因为兴奋而泛起粉红,看着她因为高潮而失声痉挛,他让西莉陷入情欲的漩涡,自己却清醒得痛苦。
    诺伦越是肏干西莉,便越是焦躁急色。
    他感到寂寞,感到空虚,而这是他以前与少女交合时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少年越是想要忽视地牢中的发现,脑海中精灵与西莉的欢爱就愈发清晰真实,诺伦猛烈而急促地在女孩的穴中进出抽送,滚烫的欲望却并未消减分毫。
    诺伦第一次无法享受与西莉的情事。
    他的心中苦涩痛苦,即便他压着少女的双腿一个劲儿地往里肏,性器也依旧肿胀得难受。
    诺伦如同发了情的野兽,在西莉的身上起伏耸动,重复地进行着抽插的动作,一下下结实地顶撞着少女,他仿佛感受不到累,也永远得不到满足。
    少年的动作粗鲁狂躁,他将西莉的臀紧紧压向自己,使她的双腿大开,无法从他持久而激烈的肏弄中逃离。诺伦粗重地喘着气,他凶狠而粗暴地用西莉的穴泄着欲,大开大合地抽插挺送,直至她脆弱的腔肉都变得红肿敏感,痉挛抽搐而无法停止。
    西莉无措地喘息着,迭宕的高潮几乎令她晕厥失神,她的视线中一片模糊,只有刺眼的红色不断将她的意识唤回。
    不知过了多久,诺伦才终于低吼着将分身深深埋进西莉体内,一泄如注。
    女孩被他紧紧地压在身下,少年一边插一边射,射得又急又多,腥膻的液体从西莉泥泞的穴中溢出,很快就在夜风中冷却了下来。
    但诺伦知道,他并没有高潮。
    那些白浊的黏液不过是因为机械的重复才泄出来的,这样的射精几乎没有快感,也没能让他像往常一样获得平静与满足,相反,他的思绪更加杂乱无章。
    西莉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低低地喘息着,她的眼神湿润迷离,像是在看远方,又仿佛什么都没在看。
    和精灵做完后的她也是这样的吗?这双漆黑的瞳孔也像这般茫然无措吗?她会去索要精灵的亲吻吗?她的心会被那种杂碎夺走吗?
    诺伦的手抚弄着少女汗湿的额发,阴郁而癫狂的念头却一个个冒了出来,他几乎已按耐不住地想要去求证,想要从女孩那里得到答案。
    你和那个精灵之间发生什么了。诺伦听到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
    接着就是沉默。
    这句话仿佛当头棒喝,西莉的神经与肢体都被惊悚地触动。
    她几乎僵住了,高潮的余韵立刻粉碎得无影无痕,她仿佛被人从舒适的热水中强行扯出,赤身裸体地被丢进漫天飞雪的极寒之地一般。
    西莉说不出话来,她忘记了该如何调动舌头,也记不得喉咙发声的感觉。
    女孩不寒而栗,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在诺伦的面前哆嗦着哭出来。
    猫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这样问她,而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完全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诺伦金色的瞳孔紧盯着她,而他一定已从这段异常的沉默中明晰了问题的答案,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让人难以想象刚刚他们还在床上放肆地欢爱。
    这是最恐怖的枕边话,西莉与少年对视着。
    她不敢移开目光,也不敢动弹,现在的少女仿佛在与饥肠辘辘的老虎博弈,如果她试图逃跑,转身的瞬间诺伦或许就会将她撕成碎片。
    但忽然,一道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
    他伤害不了你。女术士慵懒而笃定的话语在西莉的脑中响了起来。
    是埃洛伊···
    西莉为这不合时宜的传话感到疑惑不已。
    她一手安排了这次惊悚的重逢,现在又暗示她可以从诺伦手中保护她···?
    而且,这是否意味着她从这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在监视他们。从她崩溃的大哭,到他们放纵而淫乱的做爱,再到刚才她被诺伦一语扼住的绝望,埃洛伊是否都看见了?
    你可以相信我。
    埃洛伊一字一顿地说着,接着她便沉寂了下来,不再对西莉多说什么。
    源术士强大的力量来源于情感。
    情绪的波动,崩溃,爆发,都将是他们显露惊人天赋的导火索。
    埃洛伊很确定西莉将会是个强大的术士,但她的情绪总是内敛而克制,她对危险的应对与反抗都不够激烈,甚至于在面对心理畸形的小王子时,她也显得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女孩太过浪费她的天赋了,她明明是比猫更为强大的狮子。
    现在埃洛伊只需要轻轻推她一把,就能将西莉从心灵的囚笼中解放出来。
    我···很抱歉···西莉轻声地说道,少女的声音打着颤。
    承认对诺伦的背叛并不容易,即便有埃洛伊的暗中保护,西莉依旧惶恐得哽咽了起来。
    诺伦最讨厌别人撒谎,西莉记得很清楚。
    她并不想自讨苦吃,很显然诺伦在她承认之前心中就已经有了他的答案。
    埃洛伊挑了挑眉,她透过西莉窗外的猫头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女术士从未见过诺伦如此沮丧失神的表情,她挑了挑眉,不禁嗤笑出声。埃洛伊没想到令人胆寒的小猫在恋爱上竟显得这样青涩而纯情,她对此感到惊诧又好笑。
    但这可不是爱正确的模样。
    窗外的猫头鹰甩了甩羽毛上的雨滴,歪着脑袋嘟哝了两声。
    诺伦一瞬间被阴郁而黑暗的念头所吞没。
    他感到耳鸣,尖锐刺耳的蜂鸣声抓挠着诺伦的大脑,几乎使他要疯了。女孩的回答是最后一根稻草,无论之后少年再怎样自我欺骗,他的猜测都已成事实,再无辩解的可能。
    他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痛得他直要倒吸凉气。
    诺伦感到后悔,他为自己莽撞的质问而后悔,他宁愿永远被猜疑与困惑所折磨,也不愿从女孩的口中听到背叛的认定。
    为什么。少年艰涩地开口。
    诺伦的嗓子好似被密集的网撕扯着,如果试图发声,喉咙就酸痛难受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要与精灵厮混在一起。
    诺伦金色的眸子逐渐烫起来,他像个年幼的孩子,委屈又不解地用目光质询着西莉。
    他说不出话来,身体仿佛被撕了个深不见底的口子,刺骨的寒风从其中呼啸穿过。
    这让诺伦想起他幼年曾为万物凋敝而哭泣的那个凛冬,此刻他的心也同那时一样,死寂而冰冷。
    我···西莉声音细弱蚊吟。
    诺伦并没有像少女预想得那样愤怒,他的眼神悲伤寂寞,几乎要让她忘记少年犯下的罪行。
    不···!诺伦忽然抬高音量打断了西莉的话。
    他不想知道答案了。
    小猫有种莫名强烈的感觉,如果女孩说出了她的理由,他就将永远失去她,而他绝不能接受那样的未来。
    诺伦明白他只是强行将西莉留在身边,他违背她的意志,限制她的自由,使她孤立无援,再以女孩的脆弱无力胁迫她与自己缠绵交融,耳鬓厮磨。
    他知道,他死后该下地狱。
    但西莉是他圣洁的女神,是他的罪恶之源,而他甘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诺伦将赤裸着的西莉拥入怀中,她柔软的身体被少年精瘦的双臂不断收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很抱歉问了你那种问题,我很抱歉···
    诺伦不断地在女孩耳畔低声道歉着,他感到女孩正在离开他,而他无法阻止。
    我想要从你身边逃开···西莉低声地说道:所以才···
    少年卑微的举动令她有些落寞与心疼。
    如果诺伦暴怒地试图伤害她,责问斥骂她的背叛与淫贱,西莉会恨得更加容易决绝,但女孩从未设想过这样粘着苦涩的场景。
    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诺伦有些崩溃,他感到眼眶酸胀难受。
    西莉第一次看见少年红了眼睛,她有些诧异,又感到为难。
    明明是诺伦强迫并伤害了她,但此刻他却表现得像被恋人提出分手的痴情儿一般,看上去令人心碎又不忍。
    但这不足以让她忘记那些黑暗中的希冀与等待。
    西莉沉默了许久,缓慢而坚定地开了口:不。
    她对诺伦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他讨厌谎言,但真相必然是使人痛心受伤的。
    诺伦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默默地穿着衣服,只留给西莉他的后背。
    少年为自己的哭泣而感到羞耻,久违流出这种温热液体的感觉十分别扭,但当那些他自以为幸福的回忆纷沓而至时,诺伦几近崩溃。
    当她在接吻时闭上双眼,当她从自己的掌心衔去樱桃,当她在月下第一次展露笑颜。
    诺伦也曾认为那些时光幸福得不真实,而现在他才发现一切都蒙上了虚伪的面纱,她遥不可及,她也从不曾享受过他的陪伴。
    对西莉来说,他始终是个卑劣的罪人。
    而她能给予他最沉重的惩罚,就是永不接受他的爱。
    做梦的从来都是他,而被诺伦扯入梦境中的少女无时无刻不在找寻逃离的机会。
    即便他殷殷呼唤,循循善诱,西莉也从来没有迷失过方向,只有他在这个甜蜜的梦中越陷越深,直至对其深信不疑,直至无法醒来。
    真是个废物···女术士扫兴地咂着舌。
    没想到小野猫恋爱后竟如此软弱无能,这低贱的姿态简直令人作呕,当然,如果他敢出手伤害女人,也说明他不过是个死不足惜的残次品。
    诺伦本该激发出西莉的恐惧与崩溃,从而达到使她爆发的目的。
    最纯粹的惊悚,直面逼近的危机,澎湃的情感能量都是源术士最强大的武器。
    情感爆发是一种破坏性极强的魔力释放,而埃洛伊想看看女孩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该死的···埃洛伊的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
    西莉也摸黑着穿好了衣服,而诺伦始终背对着她不发一语。
    她能听见少年的啜泣声。
    他似乎很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在哭泣,他哭得克制而沉默,这让西莉不禁想起她在那个房舍中醒来的第一晚,也是像这样在黑暗中安静地流泪。
    于是她本能地抱住了诺伦。
    西莉抱得温柔而轻缓,即便她的心刚刚还充斥着惊恐与畏惧。
    她将胸膛轻贴上少年的后背,软嫩的手臂松松地环着诺伦劲瘦的腰肢。这个怀抱干净纯粹,不带一丝同情和怜悯,只有最为安静的抚慰。
    如同拥抱信徒的女神,而她宽宥的心并不拒绝罪人的忏悔。西莉吻了吻诺伦的发丝,她的动作轻且浅,仿佛在吻一掬水,一朵花。
    少年在她的怀中微微地颤抖着,渐渐发出了一些细碎的抽泣声。
    诺伦痛苦地掩面而泣。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无法停止这种窝囊的行为,他感到自己又变回了那个蓝眼睛的孩子,总是有流不完的眼泪,有感受不完的悲伤。
    所有人都告诉他不该哭泣,但这个被他伤害的女孩却任他尽情流泪。
    过了许久,诺伦终于将脸庞转向了西莉。
    他白皙的面孔哭得有些泛起了红,卷翘的睫毛也被泪水打湿,此刻少年看上去脆弱易碎。诺伦没有看向少女漆黑而明亮的瞳孔,他低声道:
    I  do  love  you.
    诺伦没有勇气去看女孩,他的眼泪滴落在西莉的手背上。
    他爱着少女,也无法停止去爱他。
    其实诺伦早就明白这种痴迷是异常而扭曲的,但他依旧如同被迷惑一般,在香甜的梦中徘徊不前。他知道自己的做法错误愚蠢,杀死西莉周围的人再将她困在身边,但诺伦以为总有一天少女会被他的呵护与爱感动,他能用幸福与满足替换她心中的疏离和冰冷。
    可他错得彻底。
    I  know.  西莉伸手抚上诺伦的脸。
    她的指尖泛着暖意,诺伦微微地战栗起来。
    少女轻轻抚过他纤长的眼睫,抚过他挺立的鼻梁,最后抚过他光滑的脸颊,她还记得诺伦脸颊的右侧有一道浅长的伤疤。
    西莉感到释然,梦与黑夜都会消散,而分别的时刻似乎也要到来了。
    再见,诺伦。女孩轻轻地开口。
    此刻她已经不再畏惧少年,她感到他已经放开了自己。
    诺伦在西莉的唇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明知这是一场虚妄的梦,他却依旧固执地不愿醒来。而此刻他即将给少女自由,诺伦感到撕裂的钝痛,但他很清楚,他无法对这场分别做任何挽回与努力。
    少女已执意离他远去,而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心。
    诺伦慢慢凑了过来,与西莉的脸庞离得极尽。
    他与西莉的呼吸交融,不舍而贪恋地注视着少女。女孩的眼神也不闪躲,她感受到少年的目光,热烈又毫不避讳地在她的面庞上游移着。从眉骨,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唇。
    他将鼻尖埋进女孩的长发中,轻轻翕动鼻翼,嗅着她恬淡的香味。
    最终他的目光又落回少女漆黑的眼眸中。
    那双令他无比心动的眸子,又使他心碎不已的眸子。
    再见,西莉。诺伦也低声道。
    他的梦醒了。
    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女孩感觉如何?埃洛伊装作不知情地询问着少年。
    女术士故意要找诺伦的不愉快,她喜欢看小王子吃瘪沮丧的模样,这是她的恶趣味。
    诺伦并未理睬女术士,他头也不回地朝离开艾瑞图萨的方向走去。
    小雨仍淅淅沥沥地落个不停,沾湿了少年的红发,还有他脚边的绿草。
    埃洛伊扫兴地撇了撇嘴,她向来也对这种男女情事不感兴趣,她只是为自己的期待落空而感到失望。随着传送门的张开与闭合,女术士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诺伦失神地在幽暗的森林中走着,他甚至感受不到雨淋在身上。
    年轻的少年从未体会过这种深邃灼痛的感受,女孩带走了他的心,使他迷失了方向。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诺伦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而猎魔人又该死的命长。
    诺伦茫然地仰面看向天空,落着雨的天空阴云密布,风中隐隐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接着他看见夜幕上闪过一条缎带状的排列物,即便拥有猎魔人超乎寻常的视力,诺伦也一时没能分辨那奇异的现象。
    但随着那条缎带越来越近,诺伦也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空气中弥漫着恐怖不安的气氛。
    雨势开始变大,云层中闪烁着压抑的电光,一声声惊雷自黑暗中响起。
    那成群结队的幽灵骑士正横跨着天空,朝着诺伦袭来。
    骑士们戴着牛角装饰的头盔,凛冽的寒风从他们的头骨中呼啸而过,他们的坐骑也光秃秃的只剩骨骸,鬼马的蹄上闪烁着坟墓上的磷火。
    狂猎···诺伦拔出背后的剑,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幽灵骑兵们的刀刃闪着寒光,如同夜幕之上的星辰,他们呼啸着逼近诺伦。
    为首的狂猎之王眼中燃着浅蓝色的火焰,他的手中握着型为闪电的长剑,笑声如同鬼魂的嘶吼,他裹着刺骨的冰雹与风向森林中的少年发起进攻。
    狂猎,一种邪恶的生物,他们会唤醒死亡与战争。
    有人认为这是迷信,有人却对此深信不疑。狂猎出现之际狂风骤起,他们带来雪与雨,带走活人,夺走他们的记忆,扩充它们幽灵骑士的行列。
    虽然人们被狂猎俘虏的可靠故事相当多,但诺伦却从来都不以为然。
    听说你们最喜欢抓二十岁的小伙子···诺伦金色的眸中杀意顿现。
    他挥剑砍向第一个冲下来的幽灵骑士,锋利的刀刃将腐朽的骨骸砍得四分五裂。
    是真的吗?!少年大吼着。
    他捡起刚刚杀死的狂猎的长剑,用力向空中投掷去,躲避不及的幽灵骑士从空中摔落碎开。
    诺伦的心伤被这突兀的插曲点燃成了猩红的杀意。
    他感到血液都在沸腾,猎魔人的血统在叫嚣着要去杀戮这些怪物。虽然他平时只刺杀些满脑肥肠的贵族,但今天他不介意杀几只丑陋的骷髅怪。
    周遭的温度急转直下,沾上了雨的树木野草甚至开始结起冰来。
    幽灵骑士前赴后继地冲向诺伦的银剑之下,却又并不下杀手夺他性命,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是要活捉诺伦,但少年却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原因。
    他不相信狂猎缺他这一个俘虏。
    风雪愈重,诺伦的行动逐渐迟缓起来,体力的消耗也使他应付得吃力,很快他就在狂猎的围攻中落了下风,而最要命的是,他发现这群幽灵骑士会使用魔法。
    诺伦感到一股强劲而刺骨的气流缠覆上他的身体,他无法动弹,跪倒在地结满白霜的地面上。少年感到他的体温正一点点流失,眼睑也逐渐重了起来,他在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又想起了西莉的温热的指尖,接着便坠入了黑暗之中。
    年轻的猎魔人完全失去了意识,他倒在风雪之中,被一群可怖的幽灵骑士围绕着。
    忽然骑士们纷纷向后退开,他们恭敬地让出了一个入口,一团蓝色的火焰透出光芒,是狂猎之王。
    狂猎之王披着一件残破的披风,他跳下马,在猎魔人的面前缓缓蹲下。
    寒风大作,他胸前的项链乱击打着生锈的胸甲,嗒嗒作响,如战场上杂乱的马蹄声。
    他身上有上古之血的味道。狂猎之王开口道。
    幽灵骑士们大笑着,它们腐烂的牙齿将狂乱的风咬断,发出尖啸凄厉的鬼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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