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到底吃喝不愁,只是每日里畅快不来。

    这日潭子实睡到晌午方醒,醒来只觉外头光亮异常,便眯着眼起身,穿好袍子,桌上早有饭菜齐备,漱了口,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要饮酒时,伸手拿起酒盅,却空空如也,在那酒壶倒,一滴也没有。

    潭溪坐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趁他没起,忍不住就偷喝了酒。

    潭子实扫兴地丢下酒壶,闷闷地用完饭,凑到门边,隔着薄薄的窗纸往外头瞧了瞧,见外头红彤彤一轮大太阳在窗纸上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圆盘,便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怎得日头这般毒?”

    外头看门的小厮一夜未睡,听问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日头,回道:“潭公子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今儿乃是立夏,说不得明儿就该下大雨了。”

    潭子实又问:“你怎知明儿有大雨,我看这天好着呢?”

    小厮答道:“公子是富贵人家长大的,自然是不知,乡言道‘云往东,车马通;云往南,水涨潭;云往西,披蓑衣;云往北,好晒麦’,如今天上虽有大太阳,云却跑的快,六月的天儿,说变就变了。”

    潭子实听了觉得很是有意思,便笑道:“有意思,你们乡野倒是比我们这深宅大院儿好玩的多。”

    外头的小厮早跟潭子实混熟了脸,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只道:“公子说哪里话,天下谁人不想要富贵,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潭子实摇了摇头,苦笑道:“如若不然,你同我换换,你在这牢笼享富贵,我替你在外头看门如何?”

    说着,两人都无奈的笑了一会,潭子实重又坐回几案边上,斟茶品了起来。

    过了会,房门敞开来,一溜丫鬟进来收拾了残羹剩饭出去了。

    小厮在外头重又上了锁,青铜的大锁咔哒咔哒响了三声,潭子实道:“关我何必用三把锁,岂不浪费,我早认命了,合该拿这条命贴给他枫家。”

    外头小厮颇无奈又颇同情地笑了笑。

    忽听房外嗡嗡的闹了起来,丫鬟老婆子们尖声尖气的吵嚷,依稀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快去叫老爷少爷来,大小姐跑了。”

    守门的小厮忙站了起来,一溜烟跑了。

    潭子实凑到门边看热闹,用手指在窗纸上戳出个洞来,将眼凑了过去。

    只见白墙灰瓦的院墙外头,稀稀疏疏的窗棱格子里人头攒动,不知在吵嚷些什么。

    潭子实懒得再看,便仍旧歪倒在榻上,拿扇子遮住脸,迷迷糊糊睡去。

    一觉醒来,外头竟真就变了天,昏昏沉沉如日暮,仔细听时,隐隐有风雨声。

    潭子实从窗纸上的洞里往外一瞧,果见外头乌压压的天上正下着瓢泼大雨,冷风呼呼的从门缝窗缝里刮了进来。

    潭子实拢了拢衣裳,朝看门的小厮道:“不若你也进来躲躲雨,这么大的雨,你家少爷断不肯来的,你坐我面前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小厮正在雨里冻得瑟瑟发抖,想了想,便开了门,又在里头上了锁。

    潭溪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将凳子让给小厮坐,自己立在一旁打哈欠。

    小厮搓着手,将外头的蓑衣褪去,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先前潭溪坐过的软凳上,朝潭子实道了谢。

    潭溪懒懒地踱到榻前,仰面躺了下去。

    潭子实整日闷得发慌,正愁无人说话,便给他斟了茶,递与他。

    那人抱着茶盅喝了几口,长叹道:“唉,怪道人人求富贵,原来公子哥儿们喝的茶竟是这么个滋味。”

    潭子实笑了笑,又给他斟了一盅,问道:“晌午你们在院子里闹什么,我怎么不知你们枫家还有个大小姐?”

    小厮擦了擦嘴,忙道:“嗳,别提了,说起这大小姐可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潭子实也斟了茶,一面吹着一面问道:“此话怎讲?”

    小厮道:“这大小姐乃是老爷正室所出,枫少爷本是侧室所出,只因正室无子,这才过继到正室,算作嫡子了。这大小姐早十三四岁便嫁到江家去了,再说这江家,祖上曾在朝廷当过官,到如今家大业大,枫老爷对这门亲事甚为满意。”

    “婚是成了,没承想,前几年蛮子打过来了,一连破了这厢好几座城,江家世代靠着皇家才昌盛,见蛮子来了,便连夜往南逃去,那时大小姐正回娘家,江家走的急,顾不上来接人,恰恰的,那江家少爷也是个喜新厌旧的,早不把小姐放心上了,就这么一家子连夜逃了,连个休书也没留下。”

    潭子实搁下茶盅,叹道:“天下竟还有这等丧良心之事。”

    小厮咽了口唾沫道:“天下这么大,什么事儿没有。”

    潭子实点了点头,又问:“后来如何了?”

    小厮道:“江家夜里还没跑到黄河边儿上便被蛮子给抓了去,两军正乱着,岂容得他们逃跑紊乱军心,如今是死是活也还不知道呢。“潭子实叹道:“还真是祸从天降呐。“

    “要说祸从天降,你且看看我们这大小姐才能说如此。“潭子实不解道:“怎讲?“

    小厮道:“大小姐第二天回去,江家就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大宅子了,我们老爷无法,只得将大小姐接回来。你们读书人常说自古儿女多情,偏我们这个大小姐也是个多情的,心里头念着江家那个小白脸少爷,回来后便不思茶饭,至如今脑子也不大好使了,整日不是疯癫就是呆傻,什么名医仙医都请过了,都说没得治,老爷便派人日日守着,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潭子实叹道:“还真是可惜了。”

    小厮说的口干,饮了茶又道:“可不是么。”

    外头风声凄凄,疾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子拍在窗纸上,登时浸湿了一大片。

    潭子实又问:“不知如今外头是何局势了?”

    小厮叹道:“唉,说起来也不知该是喜是悲,我只告诉你,如今河这厢算是碍不着朝廷什么事儿了。”

    潭子实吃了一惊,料不到蛮子真就这么厉害,竟能从皇帝老子手里生生撕下块肉来,忙问:“难不成裴将军吃了败仗?”

    小厮道:“三月那场春雪后,蛮子忽然举兵出了关口,岔赤山一站,蛮子可真是豁了命的打仗,那血跟水一样的流,裴将军五六万的人马竟被生生逼退到河北岸,如今死死扛着,蛮子不通水性,也就没渡河追击,如今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干瞪着。”

    潭子实啜了口茶,想起沙场上当将军那会儿,心中余味尚存,心中不免叹息,又问:“昔日里这彝、彰两国最是与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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