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阿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柴房里出来。虽然李香君疼她,可说罚就是真罚,不光光是做样子给别人看。这半个月,她每天吃的不是硬邦邦的馒头,就是白水泡过的青菜叶子。于是出来的第一件事,便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大摇大摆的去了厨房。
    掌厨的婶娘一见她,便嘿嘿地笑开了。阿棠大半时候,在这些人面前,都带着大丫鬟的架子。没点架子,怎么指使这些人干好活?
    婶娘当然也会讨好她,但是她们两的关系稍稍亲密些。
    “有什么好吃的?”
    婶娘说有,掀开锅盖,一股子浓香的鸡汤飘了出来。阿棠等不及,亲自拿了碗,舀了汤水搁到小桌子上。婶娘跟着坐到旁边,递给她勺子,做贼   一样压着声音:“你这孩子...”
    阿棠一听她这声响,大手一挥:“稍等,等我喝完汤。”
    她美滋滋的吸完一整碗,吃了几块嫩嫩的鸡肉,擦了嘴后,朝婶娘歪过身子去:“怎么,想说啥?”
    婶娘是寡妇,对于男女之事,早了什么耻不耻的:“你是看上了铎教头?”
    阿棠翻白眼:“我看上他?做他的美梦!”
    婶娘闷声笑:“哦,那就是看上了他那三寸....”
    阿棠红了脸,拍婶娘的胳膊:“可不许乱说,你也想挨板子?”
    婶娘正经起来:“好吧,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你看不上铎教头,他真是白白受了这场苦。”
    “苦什么?我也不是挨打了吗?”
    婶娘瞅了眼窗外,凑过来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铎教头要被派去打仗了。”
    司卫军司卫军,就是李家私募的家兵。朝中年年赤字,官员俸禄一减再减,脸上不是很好看。
    对于近边疆之地,荒蛮危险,朝廷不可能多给兵力兵权。钱也不给人也不给,世家自个儿有能力豢养私卫,平时用来看家护院,战时派上用场,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所在的地儿,百里城墙之外,就是西夷鞑靼的草原。鞑靼作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兵强马壮,数百年越过城墙骚扰西岭之地,赶之不尽杀之不绝。今朝新政不过十来年,朝内政权不稳,今上做事也比较流氓。看谁不顺眼,就把人丢到西岭,美名是封疆大吏,实际就是让他看不顺眼的大臣,与他干不过的鞑靼互相消耗。今上流氓到什么程度呢,派李平过来,竟然只给了不到五千的兵力。至于世代驻扎于此的西凉王,今上也不说你分点兵力兵权给李家,还跟李家说,你们毕竟是从南边迁过来的,算是客人,客人要尊重主人。这么搞来搞去,无非就是要用李家来牵制西凉王。
    如果不是李平家大业大,不是李家跟其他世家有交易有纽带,不是如今的李将军不仅训兵练兵很有一套,在权谋交际上深谙厚黑之道,李家早就被外族和西凉王给吞食得一干二净。
    李香如要把铎海往塞外的李家军里送,谁还能说个不字。铎海本人,也算是欣然领命。对于钢铁男儿来讲,纵横马上对敌卫国的理想追求,那是天性使然。更别提是去已经有所威望的李家军。
    然谁也知道,面临凶狠的马上族群,什么时候死于蹄下,仿佛也只能看天命。
    阿棠是看不上铎海,但私心里,她是欣赏铎海的。铎海要去塞外,这辈子还见不见得到还真不知道。
    因为臀伤,李香如给她多放了两天假。阿棠在厨房里吃饱喝足了,回去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从箱底翻出自己藏好的银子,踹在荷包了就出去了。
    她找铎海,根本就没废什么劲。这个狗男人吃喝嫖赌一应俱全。如今快走了,自然是哪里舒服就往哪里去。
    西林镇上繁华的街道就那么几条,阿棠从五福楼过去,就听见二楼那边热闹冲天。屋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里头的衣香鬓影错乱纷繁。铎海穿一身斜襟立领的袍子,手腕上缠着金珊岱,手臂里拖着水红衣的温香软玉,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跟人周旋享乐。
    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很有些吸引力。
    阿棠有些生气,这就是她不想跟他好的原因,一边追着她跟狗一样,一边吃喝享乐豪不耽误。万一两人真成了,她难道还要跟外面的小妖精斗智斗勇?光是想一想,就累得慌。如果他又有看上眼的,把女人往家里搬,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阿棠盯他盯得有点久,气势汹汹恶狠狠地,路人从她身边过,都要顺着她的目光朝上看去。
    哎哟呵,难道是正房出来抓奸了?
    铎海是练武之人,且耳聪目命,早百年就发现了阿棠。他在心里嗤声发笑,硬是不去看她。等阿棠迈开步子要走了,这才推开怀中美人,将银子压到桌上:“你们先耍着,我去去就来。”
    阿棠走街串巷地,进了好几家铺子,铺子都是自家的铺子,每位掌柜见到她,都要点头哈腰地叫上一句东家。
    她从李府出来,也没穿什么桃红柳绿的漂亮衣服。常常在外办事,最重要的是低调,在大街上低调,不引人注目,一旦进了自己的店铺,那种发自内心的睥睨之意就全然散发出来。
    李府初来的两年,产业并没有多少,阿棠跟着李香如占了不少光,锐意进取,早早刻意地展现出商业上的精算谋划之能。李香如逐渐放权至今彻底放权给她,眼下西林镇上说得上名号的店铺产业,大多跟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怀里踹的银子一直都花不出去,她在李香如跟前锋芒毕露,且非常知道底线和本分,产业和赚来的银钱都是李家的,不是她的。所以要给铎海花钱,也是花她自己的钱。
    当然,看不惯铎海是一回事,多年的同事的情谊还是在的。他要去塞外,到底送点什么东西,也是个大问题。最后迈腿进了一家玉石铺子。西岭的玉石大半比南边的要好,一样的东西到了南边,价格也要翻上好几倍。成分好坏,她一眼就知。
    废了好大的劲,阿棠挑了一杯不到巴掌大的碧玉环,再配上精致的络绳,算得上一件能拿出手的礼物。这东西花了她五十两银子,几乎掏空了她的私房钱。
    阿棠踹着碧玉环出来,就见铎海抄着腰靠在门柱上。
    这回她也不看他,冷哼一声拔腿就走。临到一处巷子口,被人狠狠一推,就跌了进去。
    铎海单手压着她的肩膀,低头审视她:“买了好东西要送给谁?看上哪个狗男人了?”
    阿棠撇开脸:“你才是狗男人。”
    铎海没听出来,脸色垮下来,动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腰,威胁道:“怕我去宰了他?”
    阿棠推搡着铎海:“你他妈放开我,还没被小姐惩罚够是吧?”
    铎海到底是退开些,阴森森地望着她,也许是要走了,自知前途未卜,他慢慢的松下紧绷的肌肉:“阿棠,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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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铎教头继续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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