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他是病美人(重生) 作者:廿四铜钱
    ——(36)
    周瑾连忙称是,退了开去。
    莫棋看着周瑾的背影,低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辞朝宫内走去:没什么,打个招呼罢了。
    原本沈辞路上还在担心,楚阆会不会给他安排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进了门发现除了首位上陛下的位置,其余位置左右排开,并没有什么特殊待遇。
    沈辞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却也升起异样的感觉。
    楚阆似乎真的变了,变得更加沉稳克制。
    沈辞挑了个不大显眼的位置落座,没多久门口赵殷高声道:陛下驾到!
    沈辞和众人一道起身,朝门口望去,楚阆一身繁重的明黄锦袍,绣纹复杂,头上戴着垂帘冠,将那轮廓分明,丰神俊朗的模样微微遮掩,也遮住了那人眼底的锐利。
    他抬步进了宫门,众臣行礼:陛下圣安。
    楚阆路过沈辞的身边,在众人弯腰低头看不见的时候,他抬手扶了扶沈辞,对众人道:众爱卿免礼吧。
    众臣抬头之时,楚阆已经行至首位落座。
    沈辞垂着眸没有去看楚阆。
    席间觥筹交错,楚阆不知是不是因为高兴,多饮了几杯,众臣见陛下兴致颇高,纷纷劝酒。
    沈辞在席间待了会儿,便出了门朝上林苑散心去了。
    无人留意到席间少了一个人,唯有一直注意着沈辞的楚阆,他目光落在没了沈辞身影的座位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辞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静静感受着夜间的微风,突然被人用身后拥住。
    沈辞垂着的手顿了一下,他闻到了很浓的酒味。
    楚阆的声音闷闷的,在他身后响起:先生,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席间有些闷,出来散散心。
    先生,等您病好了,您还要离开吗?
    沈辞轻轻闭上眼眸:或许吧。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现在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要自由,我绝不会再将你困在皇宫,困在我的身边,你不要做我的皇后也没关系,只是能不能待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这大楚江山的帝王,何曾如此卑微祈求?
    沈辞握了握掌心,又松开,反复几次,他转身,看着楚阆,认真道:楚阆,我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如何爱人,也不需要别人的爱。
    沈辞终于喊了他的名字,可却是如此认真且严肃地拒绝他。
    楚阆的心仿佛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他颇为悲伤地望着沈辞:为什么?你不会爱没关系,我来爱你就好了,为什么不需要呢?
    沈辞抿着唇,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与陛下无关
    楚阆打断他的话:不,与我有关对不对?你还是在怨我,怨我困住了你,也在恨我,恨我在祭天大典上射出那支金羽箭,对吗?
    沈辞闻言,眼眸顿时一抬,他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楚阆刚才说了什么?
    祭天大典射出那支金羽箭?
    这辈子,他明明没有这么做啊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他此刻在梦里,还是重生只是一场梦?
    楚阆的声音还在继续:此事确实是我的错,我很后悔,是我没有体会到先生的良苦用心,是我眼瞎看错了人也信错了人,先生,我知错了,我后悔了,先生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沈辞握着掌心的指甲嵌入肉里却浑然不觉,只是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了什么?
    楚阆看着沈辞有些发抖的模样,想抱一抱沈辞,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将沈辞拥进怀里,低声道:我说,想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沈辞推开他:不,不好。
    为什么?
    你方才说,祭天大典,不该射出那支金羽箭?
    楚阆这才发现,沈辞的状态不对,和平日里很不一样,是沈辞少有的失态,他喝得太醉没有看出来。
    楚阆甩了甩头,妄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连垂帘冠都歪了。
    你记得,上一世的事对么?你记得这辈子还没有发生的事对么?楚阆,你亦是重生而来,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能
    还能这么对我?
    沈辞眼眶微红,他再也站不住,心口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溺毙。
    恍惚间他听到最后楚阆急切的呼唤,却是不想理会了。
    第55章 我放你走
    沈辞的梦十分混乱, 一会儿是前世祭天大典,一会儿是楚阆站在他面前,对着他苦苦哀求他留下, 一会儿又是他倒在祭台上血泊里,一会儿又是楚阆抱着他,对他说对不起我错了。
    沈辞这梦做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他仿佛被人扔进了水里,他在往下沉, 怎么挣扎也回不到水面上,难受且窒息,痛苦又绝望。
    心口处又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沈辞觉得自己要死了,比祭天大典上一箭穿心还要疼,还要难受,疼得他只想随着沉溺, 他似乎逐渐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沉下去。
    .
    楚阆望着沈辞惨白的面容心中悲痛,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听沈辞的意思, 他的先生竟也是重生一遭。
    难怪
    难怪沈辞那么早就要离开京都, 难怪沈辞只想离开他的身边, 谁会想待在一个会亲手杀了自己的人身边呢?
    难怪沈辞曾对他说,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那时他以为是庆德皇帝的死隔在他们中间,他在得知庆德皇帝不是沈辞所杀,半是懊悔半是欣喜,总以为他二人只见并无仇恨,至少在这一世没有。
    可其实, 沈辞说的血海深仇,根本就不是庆德皇帝,而是祭天大典的穿心之仇,他杀过沈辞,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事实。
    而现在,他将这血海深仇血淋淋地展在沈辞面前,亲口告诉先生,他也是重生,他知道上辈子他杀了先生,而这一世,他依旧怀疑、猜忌,甚至囚禁、折辱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楚阆望着难受的沈辞,低低唤他:先生先生
    如今却是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怎么能奢求沈辞的原谅,又怎么敢再说什么让沈辞给他一个机会。
    楚阆想起神医的话,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有办法救沈辞。
    楚阆带着沈辞朝桐阳关而去。
    马车急行却挑着坦途大道而走,没有惊到马车上的人。
    有风吹过掀起车帘一角,只见那宽敞的马车内躺着一个人,一身素色衣袍铺满了马车内部,像是一朵刚谢的花,花瓣落了一地,既美又凄。
    这美人旁边还坐了一个人,那人一身明黄锦袍,装束轻松悠闲,只是这人的神情却像是化不开的霜雪,他一直望着那个躺着的素袍美人,忧郁且深情。
    楚阆指尖点在沈辞紧皱的眉上,想要替他揉开那万千忧愁,可即便他再反复揉开,沈辞终究还是会将双眉蹙起,仿佛是那解不开的死结。
    先生,桐阳关快到了,马上就能见到神医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安静的马车内响起楚阆低沉的嗓音,似是在对沈辞说,又似是在宽慰自己。
    到了桐阳关外,沈辞也没能醒过来,楚阆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将人背上,一步步走上那万千石阶。
    上一次学岐黄之术他独自一人走过一遭,此山没有别道,唯有这一条通往山门的路,非诚心者自退去,不怀好意者自退去,唯有心志坚定、执念不灭之人方可上这桐阳山。
    楚阆背着沈辞走一段歇一段,每每到了精疲力尽之时才肯停下来让沈辞在他怀里休息,歇了一会儿便背起沈辞接着走,山路迢迢,楚阆就这么将沈辞背上了桐阳山。
    神医见楚阆来,摒退了众人,对他道:贫道就知道你会来。
    楚阆将沈辞轻轻放在床榻上,目光始终未曾离开:神医派人送给朕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神医捋了捋胡须:怎么,陛下不知么?
    楚阆站在床榻前没有开口。
    神医自顾自将话接了下去:朕重生而来,怎会不知,只是不知神医是?
    神医笑笑,摆了摆手:哦,贫道并非重生之人,只不过略能看破天机罢了。
    楚阆了然,问:那神医可能治先生的病?
    神医扫了沈辞一眼,道:好说,好说,毕竟阿辞也是频道的徒弟,频道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不过
    楚阆呼吸一滞:不过什么?
    不过,心病易治,心结难解啊。
    楚阆抿了抿唇,看着昏迷的沈辞,道:无妨,他醒来若是怪朕,怎样都行,朕把命还给他都行。
    神医道:要治心病,本就是要将你的命换给他,他的心受了损伤,若是要救,就得拿你的心换给他,但是把你的心取出来,你便活不成了,这大楚也就没有帝王了,你确定吗?
    楚阆看向他,蓦地笑了:朕做的最坏的打算便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先生,神医,你只管救他,旁的不必在意。
    先生醒来,恐怕也是不愿见到他的,他既不能忍受沈辞一别两宽再也不见,如此结局于他而言,或许是最好的。
    至于先生
    没了他的纠缠,恐怕能活得更恣意洒脱吧。
    楚阆伸手,轻轻触上沈辞的面容,他倾身,一吻落在沈辞的唇上,不带半点□□,亦无丝毫不敬。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楚阆望着沈辞,话却是对神医道:神医,他若是醒来,不必告诉他朕来过,便说是莫棋带他来的吧,让他,也不用回京都了,就说他的学生无颜见他,从今往后,山高水长,京都,便莫再踏入一步。
    沈辞那么看中君臣之仪,得了圣旨,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踏入京都半步了,等他离开,应该会找个靠山临水的清净之地,大楚皇位更迭的消息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知道了。
    神医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
    沈辞眼前一片漆黑,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仿佛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不受他的控制。
    他什么也看不到,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似乎是楚阆的声音。
    先生总跟我说,想要自由,可我总也不愿意放手,我喜欢先生,想和先生在一起,可总忘了,先生不一定这么想,先生不喜欢我,喜欢外面的天地广阔,喜欢青山绿水,喜欢烟火人间,喜欢山川轻舟,喜欢四季更迭,这些,其实我都知道
    我只是想着,哪怕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也就好了,再不济,让我能一直看着你,也就好了。
    如今我才明白,先生不是笼中鸟,先生是鸿鹄,是雄鹰,是天上云,是人间月,你该是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没有什么能困住你,我也不能。
    先生,身子恢复了,记得把你想要的通通实现,我想看你展颜欢笑的模样,那是这世间,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记得,莫要回京都了,这个伤心地,先生不来也罢,忘记最好,永远也别再想起来。
    沈辞只觉得头痛欲裂。
    楚阆这是打算放他离开?
    他的愿望便是如此轻易的实现了,为什么,心里没有多少喜悦呢?
    楚阆的语气不太对劲,出什么事了吗?是怕他死了,所以用这些承诺让他醒过来吗?
    前世之事他不想重提,楚阆亦是重生却如此逗弄他,他也不想再怨,两世皆因一个人,筋疲力尽心力交瘁,他该放下、他该离那人远远的,此生不复相见。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可突然间又浮现出楚阆的脸来,那神情不复之前的狠戾,也不是冰冷,却是垂眸黯然,他低着头不敢与沈辞对视,有万千挽留的话也不敢再说出口。
    是谁,把高高在上的天子,变成如今卑微的模样?
    沈辞还在沉思,下一瞬眼前的楚阆已经消散,再度陷入一片漆黑。
    躺在床榻上的沈辞指尖微颤。
    第56章 一命还一命
    沈辞缓缓醒了过来, 睁眼并不是雕龙刻凤的御书房,而是点着淡淡幽香的普通卧房。
    沈辞撑起身子下了床,四下没什么人, 沈辞抬眼望去,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白发苍苍衣袍朴素,臂弯间一柄拂尘,背对着他迎风而立。
    门外雨声淅淅沥沥,从屋檐滴落,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沈辞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轻声唤道:师父?
    神医转过身来,从门口进来, 带了点风雨:阿辞,你醒了。
    沈辞微微颔首:师父,我怎么会在这儿?
    神医捋了捋胡须:哦,莫棋那小子把你送回来的啊。
    沈辞望着神医:我晕过去当晚在上林苑, 身边只有陛下,他人呢?
    神医眨了眨眼,无辜道:陛下?大楚的天子啊, 说起来我都还没见过呢, 你和莫棋倒好, 一个两个都往京都跑。
    沈辞微微蹙眉:陛下未曾到此?
    神医点点头:没有啊。
    不可能啊他明明听见楚阆的声音
    沈辞再问:莫棋呢?
    哦,把你送到就走了。
    走?去哪里?
    回京都了呗。
    沈辞摇头:师父, 莫棋若是将我送来,见我昏迷,不会不等我醒来就离开,师父为何骗我?
    神医道:莫棋把你送到我手上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然就回去找那什么棠梨那小丫头了呗。
    沈辞耳边还回荡着楚阆的那些话, 心中越发不安:师父
    他还要问,神医却是先打断了他:如今你的病也好了,可要留在山上?
    沈辞话语一顿:我的病好了?
    神医点头:当然,你师父我出手,怎么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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