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蜿蜒,大红的跑车疾驰在路上,眼前是一眼看不尽的夜色。
    沈嘉文的心情很是不好,虽然没当着外人的面表达,但内心对初阳的不满早已累积多日,他扭开音乐,想缓解下情绪。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过来,是他母亲的,语气极度焦灼,“嘉文!你快回来!你爸……你爸晕倒了!”
    沈嘉文以最快速度回了家。
    沈老爷子病情刚被赶来医生稳定,据说发病的时候很严重,幸亏医生来的及时,这才抢回了一条命。
    房里站着流泪的沈母跟几个公司里的元老,先前惊魂一刻,将一群人吓得不轻。
    沈嘉文快步上前,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老人,“这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就晕倒?”
    沈母仍是哭,是旁边的元老们答的话,“我们公司日化那一块的订单被抢了,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就……”
    沈嘉文表情一僵,久泰这半年,业绩大幅度下滑,越来越差,而日化是久泰这块的大头,如果连这块的订单都被抢,那么久泰离崩盘的局面就不远了。
    他咬牙看向元老,“又是初阳?”
    元老们垂眼默认。
    原本谢豫出走就让久泰元气大伤,不仅带走了资金还带走了一半的技术骨干,沈氏父子原以为咬咬牙就扛过去,大不了再招些有能力的员工。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招到人,大批的合作对象与客户开始流失。
    流失到哪里?当然大部分还是初阳!
    谢豫本身在圈里就以能力称著,当时他在久泰,多少客户是冲着他的口碑与能力来的,他一走,客户当然跟着走,而他又带走了自己的精英团队,这些团队的高管们当然也都有各自的客户群体,于是上上下下这样一相加,订单流失率高得吓人。
    其实话说回来,原本沈嘉文也怪不得谁的,是他激怒谢豫离开,放虎归山,况且,商场如战场,自古就残酷激烈,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谁有本事谁拿单。钱是只看能力,不看情面。久泰这个局面,他没资格怨谢豫。
    可他仍然愤怒,想着屹立了几十年的家族企业就这样越发艰难,原本父子两还指望这最后日化的大单能救救企业……可竟然,就被逼入了最后的绝境。
    强压下心底情绪,沈嘉文推开面前门帘,转身朝外走。
    “嘉文,你干嘛去啊?”沈母在后面喊。
    沈嘉文没有回头,人已经走到了门边。
    屋子里几个元老世叔跟了出来,几个对视一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为首的元老拦住沈嘉文,踌躇半晌,开口道:“小沈董,大势已去,要不你就去初阳……”
    话没说完,听着的人都再明白不过。
    大势已去,硬撑也无以为继,实在不行,试着去初阳找谢董,放低姿态和谈,看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
    沈嘉文捏紧门把,脸色涨红,像是经历着难以承受的羞辱,末了几乎是从牙缝吐出三个字,“他也配!”
    门咣当大响,他重重摔门而去。
    接着院子里有车灯一扫,花木影影绰绰的院落里,沈嘉文的车如宣泄一般,擦过暗夜的风,轰地开了出去。
    第104章 表白
    夜色中各方力量暗流汹涌, 但同一时刻的顾宅, 温馨非常。
    两人的亲昵已经结束, 见顾冉累出了一身汗,谢豫将她抱到洗浴间,冲洗一番才把她放回床上。
    随后他也躺到她身边, 一边抱着她, 一边摸她的发, 跟她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顾冉觉得魔头大人今天格外温柔。往常他待她也很好,但完事后多半是怕她累, 让她快点睡。
    而今天, 虽然方才在酒店车库威胁说要回来收拾她, 但其实并没有刻意折腾她,眼下,他半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床,一手捻起她一缕头发,温声细语跟她说话,不时凑过去亲她的额头。
    亲了几下后, 他说:“婚纱快好了。”
    “嗯。”他今儿莫名地太好了, 她被摸得舒服得很, 都快睡着了, 一听这话才迷糊记了起来, 两人好事将近, 婚礼定在六月,眼下已经是五月中旬。
    说起结婚,顾冉那是相当佩服自家男人,结婚的大小琐碎,虽然女方也在置办,但更多的,都是谢豫亲力亲为,就连婚纱礼服这件事也是他挑选。对此顾冉表示百分百相信他的眼光,反正她这辈子穿一次婚纱也就是为了给他看,所以他挑什么她就穿什么。
    但她没想到,他比想象中还要用心,婚纱他用的是某品牌的高定款,定款式时他拿着品牌的婚纱册,几百张图一张张的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比工作看报表还用心。敲定款式后还没完,他又用了很久时间跟设计师沟通,比如布料是哪款,透不透气,蕾丝是什么,扎不扎皮肤,大拖尾的裙摆会不会绊倒人……
    她没想到的细节,他统统想到,除了婚纱以外,他专门飞去了米兰一次,将某个珠宝展搬空了一半。
    其他还有什么婚礼场地、酒宴、敬酒服、鞋、手办礼、各种大大小小,都是他操心。
    有时候她想分担,他不让,她怕他累,可是又在他脸上看到满足——她能感受到,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仍然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天蝎座,但又有按捺不住的喜悦,穿过他坚硬又锋芒的外壳,延伸出专属于他的柔软来。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带着一点夸赞他的意思笑,“婚纱一定很好看,比婚纱照的好看!”
    上个月他们照婚纱照,两人都是第一次拍没经验,不知道相馆内衣服质量如何,到了相馆后谢豫在硕大的衣帽间挑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件入他的眼,不是这件款式过时,就是那件珠花扎人,或者这件不干净了……用秘书的话来说,就是没一件配得上老板娘……早知道就自备婚纱礼服了。这也是婚礼谢豫坚持高定婚纱的原因之一。
    ……
    谢豫听了顾冉的话,道:“相馆的婚纱不好看,但你还是拍得挺好的。”
    顾冉得意地拨了下鼻子,“必须的,总要扳回一局!”
    结婚照没照好,婚纱照必须照好!
    她说完又打着呵欠要困,谢豫拍拍她背脊,温声道:“睡吧,我看着你。”
    顾冉便被子一扯,靠在谢豫身上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垫突然一晃,将她扰醒,她一睁眼,就看见谢豫起身,有条不紊的穿衣服,衬衣西裤西装工工整整。她不解问:“你去哪啊?”
    谢豫说:“赶一点的飞机,去新西兰。”俯身亲了亲她额头,“一周后回,这次出差时间紧,就不带你了。”
    什么?刚回来就要走?顾冉心下算了算,他下午四点多才回,现在半夜又走,这才在家里呆了几个小时。
    “早知道你不用回的,直接从澳大利亚去新西兰就好了,干嘛这么麻烦,还要回国一趟。”
    说完这话,顾冉又顿了嘴,一瞬明了。
    这见缝插针的时间里,非要大费周章的回国一趟,多半是因为挂念她。再加上马上又要去新西兰一周,他放心不下,哪怕转机辛苦,也要回家看一眼。至于今晚格外温柔耐心,大概也是舍不得吧,虽然他嘴上不说。
    想想也是,两人结婚后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他出差一般不会超过三天,如果超过三天,便一定会带着她。
    这次不带,肯定是行程太紧,怕她跟着累。
    她心中动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我送你去机场。”
    ……
    深夜的风有些冷意,飞速行驶的车厢中就四个人,司机、特助,顾冉跟谢豫。
    谢豫原本不同意顾冉来送机,大半夜的他想她在家休息,但耐不住顾冉死磨硬缠,还是跟来了。
    两人并排坐在后车座,顾冉问起了正事:“这次是去新西兰谈配方合作的事吗?”
    初阳成立后,主要业务还是以擅长的日化为主,研发组准备多时,火力全开,新研发的产品功效卓然,口碑极好,再配合广告在黄金时段有效投放,上市不久就风靡全国,这几个月更是有垄断市场的趋势。这么快的垄断速度,简直让其他竞争对手瞪目结舌,堪称圈内传奇。
    所以啊,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除了必要的营销,最核心的竞争力还是配方,配方带来的出色功效,才能让初阳一入市就碾压全场。
    而卓越的配方功效带来的火爆销售量与超好评的客户体验,也引来了某国际巨头的关注,据说该国际巨头曾提出高价购买该配方,但被谢豫拒绝。
    后来,被回绝的国际巨头也没有气馁,换了形式,请求跟初阳合作,共同开发国外市场。
    鉴于这是一场互利互惠的共赢模式,初阳没有拒绝,眼下谢豫夜飞新西兰,就是为了合作。
    收回思绪,谢豫摸了摸顾冉的头,“我忙完就回。”
    其实他已经计划妥当,新西兰这一趟忙完后,后面的事都推掉,专心致志筹办婚礼。
    顾冉点点头,说完了公事,就将怀里的保温盒递给谢豫:“这个你飞机上吃。”她怕半夜飞机上不给他们准备吃的,或者准备的不合口味。
    “这什么?能吃吗?”谢豫调笑,佯装瞧不起她做的食物,逗她。
    顾冉果然被他逗上了,一下就瞪了眼,“当然可以吃!我新学的炒河粉!为了学好,我之前可是炒糊了好几锅!”那语气之豪迈牛逼,好像炒糊了很多锅是很光荣的事。
    ——嗯,她最近开始学习厨艺,自从发现谢豫的胃因为这些年经常加班熬夜越发脆弱以后,她就开始慢慢试着学下厨,从前的女汉子煎个蛋都能糊,看到厨房就头痛,现在为了老公,下载了好几个美食app,有时间就照着做各种好吃的。
    方才他要出门,她以最快的速度炒了个肉丝河粉,拿保温盒装着抱出了门。
    她将保温盒塞到了谢豫手里,看他做出嫌弃的样子,故意恶狠狠地命令道:“不好吃也要吃!”不然饿了又胃疼。
    谢豫托着保温盒,“无可奈何”点点头。
    心下却突然记起那一年,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他还是高中,去往美国赶考,那天同样是她送她上的飞机,也塞了一个保温盒他,里面也装着热腾腾的吃的,怕他饿,嘱咐他一定要吃。
    兜兜转转,时隔多年,情分依旧。
    谢豫慢慢笑了,握住顾冉的手,说:“嗯,难吃也吃完。”
    顾冉噗嗤一笑。
    安静的车厢里,谁都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握着,一直到了机场。
    ……
    机场登机口,顾冉看着谢豫进去。
    谢豫在前面,后面跟着托行李箱的助理,耳边是一遍遍的广播播报声,提示航班时间快到。
    夜半的机场人群竟然还不少,来来往往,摩肩擦踵。顾冉透过人群看着谢豫的背影,想着要跟他分开一个星期,多少有些不舍。
    他在身边的时候,偶尔夜里折腾得她有些烦,可他要离开这么久,她又想他。
    她不由又用手挥了会,哪怕他看不见。
    可他像是感应到她的举动,突然转过了身,然后,对上她的眼神。
    接着,他再没有一秒钟犹豫,穿过人群,返回她身边,那步伐很快,眼里透出微微的疑问与担心,显然在担心她突然有什么事。
    哪怕她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看了他一眼,他都有本能的“被需要”的反应,毫不犹豫奔向她。
    那一瞬间,有莫名的情绪在顾冉怀里温热,像是海浪在拍打着胸臆间,一下,又一下,从未有过的感触,而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谢豫,轻轻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没头没脑又莫名其妙的话,这明明声音不大,周围还这么人来人往,听不甚清的话,可顾冉却分明感觉到,谢豫幽邃的眼睛,在瞬间散出光芒。
    她与他的爱如此不对等,从前她跟他在一起时,她的感情是小树苗,他是参天大树,用他的话说,他的爱先她许多年……而她,也从没说现在对他是怎样,是最初的好感,还是变成了喜欢,或是其他……这一路走来,他从不问她,只一心一意对她好,把世上所有的,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尽数奉上。
    有时候她甚至想,也许有一天她说想摘星星,他都可能将毕生目标设为给她造个人造星星。
    可他做这么多,从不要求回报。
    而就在刚才,她好像终于恍悟。看他背影离去的一瞬,哪怕只是分离七天,时间也像要拉扯成十七天、二十七天,甚至七十天那么漫长。让人难以忍受。
    她之前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但她想,依赖、想念、不喜欢分离,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这大概就是爱了。
    既然爱,说出来也没什么。反正她厚脸皮,不怕别人知道。
    于是她一把拽住他的领带,踮起脚,仰头看向他。这一刻,大庭广众下,她目光坦荡而明朗,“谢先森,现在,我要向你诉说一件事。”
    “咳咳……”她清清嗓子,“有关谢太太对谢先生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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