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就郎才女貌,何况周遭萦绕着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在旁人看来是打情骂俏,颇是艳羡。
    而苏回经历种种,只觉得这种平静是心之所求,抛了羞赧,与他十指紧扣。
    临到沈府,却是从后门看到一身材曼妙的小妇人牵着一名小童走了出来,撞见沈崇陡的一愣,随即面颊浮上红晕,唤了一声,“大人”
    “蕊娘?”
    苏回挑了挑眉,可不曾听沈牧说过府上有这号人物,于是偷摸掐了一把沈崇腰身,后者孑然不动,拢起了眉头。
    被小妇人牵着的小童,仔细看才发现生得精致,粉雕玉琢,一张小脸绷着故作严肃,一副小大人模样,此刻亦是打量着苏回。
    “小公子想去书局,奴家斗胆带了出来,还望大人恕罪。”那声音柔媚得都能掐出水来,反倒像是跟沈崇撒娇似的,又似惊觉不妥,极快收敛,“奴家先告退了。”
    苏回蹙起眉头,在她离开之际倏然动身,几乎是一瞬,便除去了她手里的匕首救下了孩子。
    “蕊娘,三娘视你如亲生,你就是这般回报她的?”沈崇丝毫不意外苏回这等动作,长身玉立,冷冷发问。
    秦蕊并未想到会被苏回这般轻易解了局,一看没了筹码,霎时惊慌起来,“不c大人,奴家不是故意的,是一时时鬼迷心窍,大人饶命”她真真是鬼迷心窍,眼看着沈崇要娶亲,而自己连当个妾侍都无望,这才听信旁人走了偏路。
    她原本就战战兢兢的,被这一打,甚至用背后之人来讨性命。
    沈崇面色冷峻:“送大理寺罢。”
    苏回亦是觉得吵闹,道了“好”字,那小妇人错愕地被人带离,随后才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姑姑闺友的遗孤,接了府里照顾,而后我住在外头别院。”
    苏回看着沈崇一本正经地同自己解释,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大人这是博同情?”
    “姑且算是,可要怜悯补偿我一番。”
    “你们眼里可有本宫!”一道童稚喝问声突兀响起,苏回诧异垂眸,忽然有了个猜测。
    沈崇恭敬作揖:“殿下,臣救驾来迟,望恕罪。”
    小孩儿轻轻哼了一声,“沈卿家是本宫的师傅,哪有徒儿治师傅罪的道理,何况不知者不罪,既然人关了大理寺,本宫定要讨回来的。”
    “这是东宫失火救下的小皇孙,当时他身负重伤,又适逢时局不稳,我便安顿在府里。”沈崇低声告知苏回。
    “你们又背着本宫说悄悄话!”小皇孙气鼓鼓的,这才有了点小孩子样,不多时一双眼骨碌碌地在苏回身上打转。“本宫知晓,你是平阳王府的小郡主。总是惹祸,好像还得了病?看着不像啊”
    “”苏回思忖孩子还小,孩子还小,不能较真呵呵
    “唔,不错不错,以后就跟了本宫罢。”小皇孙似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一副恩赐口吻,“本宫不嫌你。”
    “”
    沈崇:“殿下。”
    “这是臣的妻子,臣心头所好,此生唯一所求。”
    苏回倏尔一怔,就对上了沈崇深情眉眼,那话就烙了心底,灼灼蔓延,耳廓渐渐染上绯色,轻轻应了一声,算作回应。
    她初遇便认定了一人,一条路上走到了黑,而今柳暗花明,执子之手,共期白首,何尝不是得偿所愿。
    ——
    庚武二十七年夏,初八,钦天监定下的好日子,沈相爷迎娶长乐郡主,十里长街红绸满布,敲锣打鼓甚是热闹喜庆。
    这沈相爷自然就是沈崇,平乱救小皇孙功不可没,而沈崇的才能也令百官无人不服。
    年纪轻轻就当了相爷,不知令多少曾看不上的人的跌破眼眶,甚至都忘了他之前背负的孤煞传闻,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纷纷讨好。京城里说书的乐此不疲地说道这场逼宫大戏,道这位年轻国公是如何力挽狂澜,与那长乐郡主的爱情又是如何缠绵悱恻。
    可还是有人冒出来说长乐郡主是投身了好人家,否则以那病的神志不清如何能嫁堂堂相爷,说这话的人不乏捻酸嫉妒的,甚至阴谋论调是平阳王逼迫的,引来一阵议论。
    “吉时到,请新娘子”礼官高唱,将那些兮兮索索的议论声盖了过去。
    沈崇一身喜服,阳光倾泻而下,笼上一层朦胧金光,眉目俊朗的能逼退世间所有繁华锦色。苏回从轿子走下,就看到了这一幕,风拂动眼前垂下的细珠帘,露出掀起弧度的嘴角,亦是同样逼人的殊色。
    周遭的议论突兀停下,仿佛沉浸在二人的容貌中,接下来便是错愕惊呼。
    在要照礼数跨过火盆之时,沈崇忽而抱起了姜淮,大步跨了过去。
    虽不合礼数,可着实叫人看明白了沈崇的心思。这位相府夫人绝不是传闻中那般,哪怕是病,那也是沈崇心上宝贝,至此,再无人敢道未来相府夫人的闲话。
    是夜,龙凤烛哔啵燃着,褪下红衣,晕开一室旖旎。
    “阿妧夫人。”沈崇故意将那两字咬合得暧昧缠绵,酒气喷薄在她细腻柔白的颈项,交颈缠绵也不为过。
    “你c你醉,要不歇c歇下?”饶是姜淮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自诩无所畏惧,可对这等□□却是突然害羞了。
    沈崇眉眼含笑,目光细致勾勒她的眉眼,“良辰美景不可负,夫人,我盼着这一日盼得可久”
    言罢,便拉着她的手,除却繁琐衣饰,缓缓倒向铺着龙凤呈祥的被褥而后咔啦金属叩击的声响突兀响起,沈崇错愕看着被挂在床头的手,以及翻身为主的女子,乌丝滑落,与肌肤细腻的白形成极强烈的视觉感受,他只觉喉咙一阵发紧,“夫人”像是问她。
    “我不是故意——”姜淮也是尴尬,在他覆身上来的压迫感逼近时自然而然地掠夺过主动权,就变成了这样。
    沈崇眼眸渐是幽沉了下去,嗓音也暗哑得低沉性感,“夫人,真会玩儿”那一副姿态慵懒似是任予取予求,殊不知是何等的魅惑,在这关头无疑是火上添油。
    姜淮面色绯红,身子在他那引诱之下微微发颤,“”
    红鸾帐轻晃,夜甚漫长
    第88章 番外
    吃酒的席面待久了便要应付虚伪的人事与浑浊空气,摇光出来透气, 正好看到姜少飏送贪杯喝多的闵儿离开, 错愕一瞬便化作了然, 嘴角不由弯起弧度,她怎会没看出这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差的那点儿保不准过了今夜就补齐了
    “咳”她想到这, 有几分怔忪, 无意识地抚了抚小腹, 想到了腹中生命的由来,那笑便有些落寞了。
    看来, 她得自己一个人回苏府了。
    漫步消食间,摇光寻了个清净角落坐坐, 亭子临着池畔, 天上明月与水里的对影成双, 莲叶挤挤攘攘,夹杂着几株白莲, 随风飘来一阵又一阵的清香。
    大抵是隔了距离, 喧嚣声像是隔了幕布隐绰传来,不知是谁隔着池畔放了一盏孔明灯,扶摇直上,随后有了第二盏, 第三盏既是应景又似应情。
    摇光恍惚想起深埋记忆里的一桩, 那年皇城传信, 皇姨母召母亲与她入宫, 宫中正举行万灯节,是她不曾见过的美景,皇上见她欢喜就给了她一盏兔儿灯,小兔子两只眼睛大大的,活灵活现,她只记得自己非常喜欢,却被十九公主看上抢了,还弄坏了阿娘做的裙子,笑话自己是个蛮子。
    是那人出现,让人带自己去换了好看裙子,随后又带自己看了一场无比绚烂的烟火。
    他说:哭有什么用,在这个地方,眼泪最没有用。
    他还说:属于你的,你只有攥紧了,才不至于让人抢夺,当然,你若有本事,自然也可以抢她的。
    说罢他就递上一盏孔雀灯,她见过,在十九公主手上。故她在初到京城懵懵懂懂之时就接受了这强盗逻辑,之后活学活用,成为惹不得的一位这是后话,而那时她不过四五岁,只记得这人便是自己要的,紧紧抓着就是自己的。
    皇姨母死了,母亲也死了,好像留下她无依无靠,她却住进了贤王府,从此与那人相依为命。
    一晃就是十数年,有人说她阴险狡诈,也有人说她足智多谋,殊不知她对一人用尽了心思手段,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
    哦,不,她并非是一无所有。
    摇光提着手里的小壶抿了一口,露了一抹自嘲,却在这时,手里的小壶被蛮横夺走。
    旋即一抬眸就看到了熟悉身影,逆着光影,却还是一瞬认出人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认知,那一刻,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便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质问,“王爷,这是作何?”
    “你不宜饮酒。”
    摇光轻轻一笑,笑着睥睨:“这是酸梅汤。既是酒又如何,我这光景,你又当如何?”又倏尔眼神一厉,“孩子是我的,与你无半分关系。”
    “阿仪”
    摇光的身子蓦然僵住:“住口!”听不得他如此唤她,遂勾起嘲讽不屑,“同我又何必作这副深情模样,还是这只是你能想到的计策?”
    “我断了痴心妄想,望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贤王看着她苍白倨傲的面庞,手心虚握背后。
    “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希望如此?”摇光逼近,眉眼艳丽灼灼,根本不在乎了敬畏不敬畏,反而有种惊心动魄,咄咄逼人的美艳。
    随在贤王身后的侍从却是暗暗着急,又这么对上,索性站出来道,“公主!王爷他他那日不在府中,是青雉故意总之青雉已经受罚,王爷也为此自责懊恼。”
    自责懊恼摇光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笑意自然也就不遮掩。
    贤王始终凝视着摇光,许久未见,若不是趁着这机会只怕她还能躲,自己是真伤她伤了彻底。
    他伸手,摇光就退了一步,噙着笑仿佛反问他想如何。警戒防备的宛若最初相见时
    贤王眼眸渐是沉了下去,收回手背在身后。
    “贤王府永远是你的家,你若住的不高兴,换个地方也好。”
    摇光抿唇不语。
    “王爷,您明明就决定好处理完就去找公主,结果兵变卸权才延误了时机!”长青斗胆再次插了嘴,“而今公主平安归来,您明明是最高兴那个——”
    “长青!”贤王喝止。
    摇光隐约觉得长青未说完的至关重要却已经没有机会,他被遣离,亭子里只余下他二人。
    “王爷支走了人,就不怕瓜田李下,惹人道是非长短么?”摇光故意拿话刺他,孰料那人只是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兀的踮脚,狠狠吻上那薄唇,带着宣泄意味的侵占与绝望爱恋,她抱着他吻得认真而缠绵,舌尖描摹,轻柔细致往下停留在喉结凸起的部位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池面的波光粼粼,与灯火星辉作了背景,女子轻颤的睫毛,像扫过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亦是像极了月下的妖精,贤王喉咙一阵干渴,连带着身体某处也起了反应。
    而紧紧贴和身体的摇光自然也察觉到,伸手握住那处,以身欺近,逼得贤王稍稍后仰靠在了柱子上,结结实实被压住,“我所有的顺从乖巧都是迎合你的喜好,而在这些背后我只想对你做这样的事,得到你。而你都这样了还想当个好长辈?”
    “阿仪”那声音一脱口低沉暗哑得令人心念不稳,不掩欲望。
    摇光听得腿有些发软,腰身被揽,倏然失去了掌控权,被吻住双唇,初时还只是和风细雨,却在她的一声嘤咛下失控,夜深人静,唇舌交缠的浅啄声低低荡荡,勾得月儿羞进了云层里窥着这一对交颈鸳鸯。
    “你说得对,这确实不是长辈该做的。”贤王气息不稳,眼眸里涌动更深暗的情愫,“而我一直想这么做。”
    摇光心神大震,对上那深邃若深潭的眸子,一瞬失神,心绪大崩,红了眼眶。
    贤王登时就心疼了,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此时无关欲念或其他,而紧紧因为他的摇光
    “我们的开始和过程并不美好,但是我想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那么糟糕。”
    据悉,姜淮婚后第二日,摇光就离开了京城。而同一天,贤王亦是从京城消失,无人知道去向。
    唯有姜淮时常收到南边的来信,知晓摇光生了个女儿,也知晓贤王苦苦追了一路,一直追到南边,直到孩子生下都未有名分,在妻奴之后又多了个女儿奴的身份,各中情趣怕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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