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 作者:南北渡舟
    ——(35)
    但甩得掉这一程,却甩不掉下一程。我长呼出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问李响道:这样是合理的行为吗?
    李响正在帮忙稳定我的腿,闻言仰头不负责任地道:如果家属愿意参与到复健治疗里来的话,我通常不会拒绝,我认为这样能更好的帮助到患者。
    狗屁!这人的职业操守都被他吃了!
    当然也是在某些范围之内,一些简单的动作上可以如此。李响自己找补道。
    他、不、是、我、家、属!我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人。我这次练习的是站立,李响帮忙稳住我的腿,用他的手臂动作带动我的腿去行走。而陆召正站在我面前,手扶在我的腰上。我必须有支撑才能站起来,所以不得不用双手环着陆召的颈项。
    这样一来,我们几乎要贴到一起。
    行吧。我不是你家属。陆召说着,将头微低了些,靠过来与我额头相抵。嘴角略略一勾,说:但你是我家属。我们的关系,依旧成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陆召在旁辅助的关系,李响这一次让我练得时间很久,从复健室出来,我连手都有些提不动,握着轮圈都在细碎的颤。
    洛丘河应该是去给陆召拿了车来,我们出来便看到他等在那儿。裴老师。
    你想办法把他的车弄回去,我开车带他走。陆召吩咐道。
    我的车他没法开。
    洛丘河答得飞快,没关系的裴老师,我喊拖车。
    我真特娘的谢谢他,别了,明天你送我过来拿就是。
    那行,我明天送你来。陆召凑到我面前,来,先送你上车。他的姿势摆明了是要抱我,碍于我自己现在行动愈发不便,也没再浪费时间多挣扎。
    真乖。
    陆召!
    他得逞般地笑笑,嗯?见我不言,得寸进尺地将我搂得更紧,要不要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其实我一开始就听到了摩托引擎的轰鸣声,但我们的车停在街边,听到这种声音也实属正常,我没多在意。而等我注意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我本能地推了一下陆召,小心!!
    随着我嘶吼的话音而来的,是熟悉的失重感、撞击感和颠倒了世界,让我几欲作呕的眩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4 17:35:33~20210815 20:2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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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人祸
    耳边是陆召粗重的喘息, 是尖锐刺耳仿若根根细针般刺进我脑子里的惊叫,是纷乱嘈杂得让我呼吸困难的围观议论。
    我眼前黑雾怎么都散不去,身体也肯定痉挛不止, 不然那根损伤了的神经不会痛成这样, 痛得像是要把我的背脊生生剖开。
    眩晕让我胃里翻腾起来,就如同有人捏着我的胃,一下下地碾着,不止是疼, 还带着强烈的灼烧。干呕让我咬紧的齿关在剧烈抖动,我听到自己的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响。
    我知道这些不是来自撞击, 而是源自于我内心里对车祸的恐惧。当刹车的啸叫响起的那一刻, 恐惧化作一匹饿狼,露出它尖锐腥臭的獠牙,扑过来将我撕咬殆尽。
    这是我所有悲剧的开始,是命运砍向我最深的一刀。我或许永远都走不出来。
    我本能地抓着手里的人,哪怕指尖麻到根本使不上力, 我也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不能松, 一定不可以。
    无论如何
    陆、陆召我不知道自己说话竟可以变得这般艰难,每个字都在嗓子眼里卡得生疼,疼得让我眼睛都发热。
    阿然,别怕。陆召的声音虽有些喘, 但在纷扰的周遭里显得特别的沉稳冷静。
    他依旧是我的风,在这一刻裹挟着我,拥抱着我, 将我护在其中。给我最轻柔的抚慰。直到鼻腔里满溢着陆召的味道,我的心脏仿佛才重新找回跳动的频率。
    阿然,深呼吸。陆召在我耳边哄着, 不要害怕,那些都过去了。这回你的召哥在呢,没让你受伤。他话音刚落,我的唇上就感受到了一丝柔软的温热,再不醒,我可继续了。
    于是他的吻再次落了下来,温柔地撬开了我紧闭的唇齿,与我呼吸纠缠。
    等到我呼吸被他悉数掠夺,我才如同一个噩梦初醒的人,猛然睁眼,急促呼吸着寒冷的空气,眼前从模糊不清到慢慢凝出陆召的模样。
    陆召这是在大街上。我依旧很晕,我不确定刚才我的头有没有磕到,但这种眩晕致使我整个人都绵软无力,只能靠着陆召,完全失了自己的力气。
    让他们看。陆召声音里含着笑,我很大方。
    我跟着扯了扯嘴角,可当眼前清晰了之后,我的笑便僵在了嘴角。陆召右边脸上全是血,右眼紧闭着,他应该是为了和我接吻,所以只擦掉了唇那的血迹。而我刚才完全被自己的恐惧牵着走,连半分血腥味都没察觉到。
    陆召冲我好看地弯着嘴角,拿衣袖给我擦他刚吻过的唇,别舔,他说,血脏。
    洛丘河刚不知道去干嘛了,现在才过来,跪在我们边上,道:陆总、裴、裴老师需要我打救护车吗?
    我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而陆召却说:不用。人追到了?
    嗯,在路口。锁车里了。
    行,你先把修然送回他车上,小心点抱他,他可能还是有些伤着背了。陆召吩咐道,这些人,该散就让他们散了,该删的删,该压的压。
    洛丘河一点头:好的,陆总。然后看向我,十分郑重地说:裴老师,我会小心点的。
    陆召一直等洛丘河把我送回车里,才转回头去,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他很是虚弱般动作异常迟缓,人也晃得厉害,左手瘫软在身侧,手背血肉模糊一片,还在不停往下滴血。
    陆召受伤了?!我几乎要从座椅上弹起来,又因为背上的疼被激得歪斜下去,我们刚才怎么摔出去的?洛丘河!
    洛丘河忙来将我扶稳,摩托撞过来的时候,陆总只来得及侧身,让您先避开自己被带到了些,被甩出去的时候,他
    我咬着牙,替他说下去,他一直护着我是不是?拿手垫在我头下,所以我明明紧挨着街沿,也明显感觉头撞到了哪里,却是一点伤都没有,因为全他妈撞他手上了!他刚才刚才
    还一直将手垫在我的身下让我枕着
    愣着干嘛!报警会不会?叫救护车会不会?我知道火气不该对着洛丘河发,但我有些控制不住,我将两条还在抖个不停的腿直接扔出车外,把我轮椅拿过来!
    洛丘河急急蹲下,手压在我的膝盖上道:裴老师,你先冷静
    咳咳咳咳我呼吸太乱,吸了几口冷后,忽然呛咳起来。我捶着胸口来止咳,咳去、拿来咳咳
    我身子折在双腿上,腿上的抖动撞得我胸腔都疼。洛丘河一边替我顺背一边道:裴老师,您要不然先躺下来
    洛丘河,你咳特么这个时候管我干嘛?!我卡着自己发干的喉口,好,先不提咳咳,先不提轮椅,你把手机给我,咳,我来报警。洛丘河面露难色,也不动作。我瞬间就更火了,沙哑地怒吼了一声:洛丘河!
    洛丘河缩了缩,犹犹豫豫地小声开口,裴老师,不、不能报警
    为什么?我几乎被他这个想法给气笑了。但我立马就反应过来,是有人安排的?他是故意撞我们的是不是?
    在我的逼视下,洛丘河才勉强点了个头,嗯。
    是谁?我厉声问道,说!
    是陆夫人。
    我愣了几秒,你说谁?
    陆总的母亲。洛丘河道,所以不能报警,陆总会处理的。
    我原本混沌不堪的脑子忽然炸了一道白光,陆召上一次额上的伤是不是也是这么来的?这是第多少次了,才会让他们两个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反应几乎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还发生过几次我盯着洛丘河,将声音沉到了最低点,回答我!还发生过几次?!
    就偶尔。洛丘河也不敢看我了,陆夫人,也不是想对陆总怎么样就是想威
    这还叫没想怎么样?这他妈的跟□□有什么差别?!我换了几口带颤的气,强制自己重新冷静下来,洛丘河我问你,你在陆召身边几年?
    今年第四年。
    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我问,桩桩件件都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
    洛丘河沉默了一会儿道:在我来之后,加上这一次,应该有八次。
    我心口一滞,支不住地一手撑在了前座的椅背上,将那捏得嘎吱嘎吱作响,他伤得最重的一次是?
    洛丘河小心翼翼抬眸看了看我,又将眸子垂下去,按在我膝上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动着,肋骨骨折。
    说下去。
    裴老师,陆总不让我跟您说这些
    说!他那边我担!
    洛丘河磨了磨唇,而后像是卸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就李响第一次给您复健那回。陆总也去了。路上被人追尾,当时只是让我去处理事故后续。陆总一般在您结束前会离开,我去接他的时候,他脸色很差,还有些发烧,我就自作主张带他去了医院。一查才知道断了根肋骨
    他就一直忍着一直特么的忍着!
    我心里不知道是因为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揪着疼,一呼吸一疼,难受到我开始害怕呼吸。
    怎么回事?陆召的声音重新钻进了我耳里,他从另一边车门上来,自我背后靠近过来,背很疼?忍一忍,等洛丘河把车开过来,我带你去医院
    陆召!我低吼一声,回过头去看他。他微微一愣,没受伤的手轻抚上来,怎么就红了眼睛了?
    我把鼻尖的酸涩生逼回去,明明话音里带着怒,说出来却绵软颤抖,你特么就不能先管管自己吗?
    他一怔,笑了开来,我没事。
    放你妈的屁!我破口骂道,你有本事用你另一只手摸我啊!
    陆召笑得愈发厉害,一边捂着随身体晃动的手一边笑,眯着染了血的桃花眼,低声问我:欧?摸哪?说出来我听听?
    我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不再理他,抓着顶上的扶手把自己的身体扯正,再将两条腿搬弄放好。我没敢将脊背靠向椅背,我如今的状态,若是摒着的这一口气松了,这幅身体怕是立马就会散架。
    陆召轻靠过来,将头稍微落了一点在我肩上,阿然,我有点晕,让我靠一会儿。
    我的肩上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分量,他分明是在自己用力支着脖子,我无语地抬手,把他的头压向了自己,要靠就好好靠,我没还弱到撑不住你一颗头。
    陆召又笑起来,那是。他说,弱的是我。支撑着我,替我顶着天的,一直是我们家阿然。
    陆召,你这话骗鬼呢?
    没骗鬼。他停顿了许久才又道,是用来哄我家阿然的。
    我特别不争气地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在发烫,于是欲盖弥彰地说:我、我还是先给你处理下脸上的血。
    陆召是眉骨上裂了一道,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脸上的血迹还凝着,被寒风吹得有些干涸了,即便用湿纸巾也很难擦。
    他握着我的手腕,浅色的眸子与我对视道:阿然,怎么下手这么狠呢?
    我挠着脖子,好像他的脸是被我越擦越红了尤其眼尾那一块,血色晕染开来,配上他的桃花眼,若撇开他凌厉的骨相,单看这双眼,依旧媚得让我心惊。
    洛丘河刚不在那会儿,原是第一时间开车出去追那个肇事摩托了,他刚又把车重新开回来接我们去医院。洛丘河还说有人报了警,他跟警察说是私下解决了,警察自是不会信,之后会调取路面监控来看。可能还会有后续调查。
    而我的轮椅,似乎是无人看顾的时候,被围观的人群推到了一旁,跟着就不知所踪了。
    所以洛丘河顺势把这事儿也推给了警察。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懵了。直到陆召笑出声来,我才又气又无语地跟着笑了起来。
    这年头,轮椅都有人偷,离了谱了。
    没轮椅寸步难行的我,只能让洛丘河给我借了医院用的老年轮椅。我自己挪到门边,刚准备撑着椅面转移,陆召就凑了过来,勾着。他一偏头,我还能看到上一次我留在他颈侧的牙印。
    我能自己来但我拽了一下,愣是没让那沉重的下半身离开椅面,算了,让洛丘河帮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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