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 作者:不是风动
    ——(110)
    我不要她死
    既然教他这样的处事法则,为何她要先抛下他离去?
    既然为他构建了属于主角的童话故事,为什么她却亲手推翻了它?
    程不遇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多年前那个寂静无声的孩子,被抽走的悲伤,全部在此刻迸发凝结。
    顾如琢眼圈红了,他沉默地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中摔打、哭闹,哪怕被抓伤,血滴落下来,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只有心痛。
    第129章
    程不遇哭起来是孩子式的,情绪上头,不再有目的,不在想着什么事情,只是号啕。
    他抓着顾如琢的衣袖,哭了很久,直到不再有力气,只是安静下来,趴在他怀里流泪,好像是积压起来的,所有未知的情绪都一起喷涌而出,他甚至弄不清那些情绪具体是什么。
    只剩下哭泣。
    医生站在旁边,温和地说:没事,好了,能哭就好了,有些事我们要慢慢面对的,太痛苦了我们慢慢来,不用着急。
    程不遇的情况特殊,这也是他们用了非常规的暴露疗法的手段一般手段,是帮助患者面临那些能唤起恐惧但安全的场景或事物,但程不遇自己外向表现并不是恐惧,只是迟钝和麻木,所以直接用了场景重现。
    这样对他的精神刺激很大,却也最有效,如同脱敏治疗,第一段疗程总是最痛苦的。
    那么,之前问过你的问题再问一遍,你可以选择自主书写回忆,也可以选择跟我们对话,选哪个呢?
    医生仍然温和。
    顾如琢抱着程不遇,低声说:要不先回去吧,等他状态好一点了再
    没关系,你们问。程不遇声音哽咽,还在抽气,你们问吧。
    那么,跟我们描述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你的感受,放轻松去描述就好,怎样都可以。医生鼓励道。
    程不遇低声说:我带你们过来参观舞台,描述以前的事情和那一年一样,我在第一排的观众席坐下来,我往上看,师哥还在台上,然后灯灭了和那年一样,接着就是那首歌放了起来。
    然后
    如同程不遇在黑暗里静止一样,程不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的描述渐渐变得吃力起来:然后我不知道干什么,我在等,但是我越来越害怕。
    顾如琢握着他的手指,温热投入,令人安定。他温柔地注视着他。
    程不遇又顿了很久,像是才鼓起勇气一般,低声说:我害怕,那个环境让我很害怕,我妈妈就是曲子最后,开灯的时候死的。我知道你们在上面,但是我就是害怕。
    嗯,我们明白。顾如琢低声问,那你也看到了,开灯之后是谁在台上?
    程不遇仰起脸望他:是你。
    顾如琢伸手摸摸他的头:这就对了,是我,所以没什么好怕的,我会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
    程不遇还怔怔的。
    顾如琢忽而放开他,往台上走去,他一面走,一面转身回头望他,眼里带着笑意:来看,再看一遍,是我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程不遇,快看啊。
    程不遇下意识地跟着他站了起来,手望他那边伸了伸,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这一刹那舞台灯光明亮,仿佛日光洒下。
    那一刹那好像回到从前,他们在敬城那个小巷的舞台练习室内,他坐在座位上,低头看顾如琢,顾如琢摊开手脚躺在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空调冷风在他头顶呼呼的吹。他在旁边不说话,顾如琢却会忽而转过头来,对他笑:过不过来?这样不冷不热,舒服的。
    他只是摇摇头。
    顾如琢于是只会瞅瞅他,接着躺着,闭着眼睛。
    那些都是他记忆中没有想起来的事情,铺在少年身上的,碎金般的阳光,俊美的少年濡湿的乌黑碎发,手腕上利落优美的弧线,沾着汗水的喉结。
    还有那么多个夏夜,夜风吹过来,温热带着花香,他伏在他膝上,顾如琢手指掠过他的发端,他想起来那时他看他的眼神,和夜风一样微热而温和。有时候他会把游戏机搬去阳台上,靠着顾如琢的腿,顾如琢就在上边弹吉他,旋律时而轻柔,时而搞怪调皮。
    时而,他会被那旋律击中,回头去望他,一回头,就落下一个吻。
    他是他的世界里,第二个张扬又明亮的人。
    他的世界,蒙住他眼睛的那层玻璃罩,忽而碎了一角,坍塌之后,露出几许流光溢彩的光来。
    师他轻轻叫他,但是没有说完。
    灯又灭了,黑暗再度来临,他的视线追着台上的那个影子,是顾如琢站在光里。
    音乐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随着伴奏,多了一种声音,是顾如琢轻轻哼唱的声音。
    没有话筒,舞台地麦将他的声音放大传来,因为很近,所以能够听得很清晰,虽然沙哑,但是很温和。
    是他给他唱《剪长鲸》时的声音,是他哄他睡觉的唱法。
    Anotherdayisdawning
    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Touchme,it\'ssoeasytoleaveme
    靠近我,离开我是如此容易
    Allalonewithmymemory
    让我独自回忆
    Ofmydaysinthesun
    回忆昨日美丽
    Ifyoutouchme
    如果你靠近我
    You\'llunderstandwhathappinessis
    你会明白什么是幸福
    Lookanewdayhasbegun
    看新的一天来了
    灯光亮起,伴奏结束,程不遇轻轻呼出胸间的那口气。
    顾如琢唱完了,仍然带着笑意望着他。歌停了,他唱没有停,他从台上跳下来,仍然唱着那句:Ifyoutouchme~
    Ifyoutouchme~
    他复读机一样唱着,伸手过来,掌心摊开,放在程不遇面前,一副小孩要糖的架势。
    程不遇思考了一下,伸手碰了碰他,却没料到顾如琢反手勾住他的手,把他轻轻地往怀里一带,伸手就抱了个满怀。
    程不遇猝不及防,轻轻地啊了一声,顾如琢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最后低声说:看,宝贝不哭了。不难过了哦。
    程不遇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近在眼前,他不知为何感觉心跳有点快。
    他轻轻点头,说:嗯。
    第一次的治疗,算是完美结束。
    顾如琢随后带着程不遇回了家。程不遇的在这边的行程只剩下最后一天了,确认了没什么再需要特意安排的情况,明天就得动身回去拍戏了。
    他接戏时太拼,轧戏太多部,这时候也没办法说再回去调整,整个锅都是顾如琢的。
    顾如琢老老实实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宝贝,我之前不该跟你生气,讲那么多气话,伤了你的心。
    程不遇安慰他:不伤心,还好,就是有点累,但是另一方面,我赚了很多钱。
    顾如琢深吸一口气:这样,我再去跟那几个剧组谈一谈,我跟投资,让拍摄时间放松一点,别的都不耽误,你不能这样累下去了。
    程不遇提醒他:我签了对赌,你要跟投资的话,那么相应的要给我补一部分非常高的片酬。
    顾如琢:给给给,我的就是你的,夫妻俩左手倒右手,这不是一样的吗?
    程不遇很理智:左手倒右手,相当于没有赚钱。
    顾如琢悻悻然改口:那不是左手倒右手,那是你的婚前财产。
    程不遇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投吧。我不太想管了,既然你不要我还钱的话。真的不要我还钱吗?
    他又找顾如琢确认了一遍。
    顾如琢苦笑:祖宗,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还我钱的,我们以后都别分那么清好不好?
    程不遇盯着他,显然不太相信。
    顾如琢四下看了看:你等我,我立字据。
    他找来了程不遇小学时的草稿纸,撕下一页,认认真真地写:顾如琢从今以后,再也不许叫程不遇还钱,再也不许欺负程不遇,再也不许冲程不遇发脾气。
    他写完后,想了想,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没写全,他把纸条递给程不遇:你再看看呢?
    程不遇检查了一下,想了想,勉强接受:可以了吧。
    那好,签字画押。顾如琢抽出一支红色水彩笔,涂在自己大拇指上,往纸条上一摁,又给程不遇也画上了,跟着往上面一摁。
    程不遇喃喃:好像小学生。
    顾如琢低头把纸张卷一卷,一起塞进了他的笔筒里:不是小学生。
    我看到程不遇最珍贵的东西,都写上了纸条,塞进了这个笔筒里。顾如琢轻轻地说,凝视着他的双眸,我认真的。
    第二天,顾如琢送程不遇上高速,他不知道为什么,行程要在这边留一下。
    一个是我帮你办一下给阿姨迁坟的事情,敬城那边我帮你看好地方,等你有空了带你过去,这边我还要花时间打点一下。
    临走之前,天空下着雨,程不遇一直以为顾如琢要跟着他一起走,等上了车,才发现顾如琢打着伞,没有上来。
    程不遇按下车窗,疑惑地看着他。
    顾如琢冲他笑了一下:还有些事,我想办一下,你先回去,等我办完了,就回来看你。
    程不遇说:嗯。
    那我想采访你一下,程不遇先生。顾如琢把手比成话筒,他立在风中,笑意清静,离开那么久,会不会想我?说实话。
    程不遇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可能会,我
    他望着顾如琢璀璨的笑眼,顿了顿,我会努力的。
    好。顾如琢笑得谦虚又安静,那我等你。
    等你爱上我。
    第130章
    如琢,你这边是打算重新调查是吗?之前端程馥时不是一起调查过?
    电话里,顾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迷惑,他是顾如琢的的表舅舅,也是当年一起帮忙调查程家的人,怎么这时候想到重新调查?是准备跟程不遇结婚了,再查一遍好保险吗?
    不是。
    顾如琢说,舅舅,你这一次去仔细查一下鹤阿姨去世前后的事情,调查一下相关的人和具体的原因,程不遇那年还很小,她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不会突然自杀的,看性格也不像。
    顾江:你怀疑不是自杀是吗?
    自杀当初警方调查过了,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但我需要再查清楚她的自杀原因,看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最好可以联系警方再走访调查一下,看一下当时的邻居和人际关系网,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查出来的。当年程不遇太小了,他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和能力,我现在帮他重新调查一下。
    好。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当年鹤遇母子无依无靠,在溪城也没有别的关系,当地剧团也害怕闹大造成影响,所以对于这件事情没有往深里调查。当时的剧团团长现已卸任退休,就在本地养老。
    顾江带人走访了一下当年的邻居们和经手案情的警官。
    他们母子俩我们都知道,姑娘漂亮,当时很多人追她的,但是大多都介意她带了一个小孩,但是她就是把小孩放在第一位的。那个剧团团长就看上她了,听说是拿她小孩施压,因为她小孩办什么都在我们本地嘛,念书找学校,小地方就是人情关系,不能不怕。
    对对,就是那个程不遇,程不遇的妈妈嘛,程不遇现在谁不知道,好火的,不知道那个团长怕不怕,他都退休了吧现在。不过当时这件事,那个小孩也不知道,他妈妈整个去世过程,调查过程,他一个小孩怎么会知道嘛。
    你们在查这件事么?那个团长前科不少,建议多查查,他在任时私生活关系就很混乱的,其实当年主要是他们母子俩没有熟人,我们这些知青的,想帮又不敢帮,后边就是那小孩被接走了。
    当初的知情人,走得走散的散,但最关键的几个证人都留在本地,那个施压威胁的团长也在本地。
    鹤遇自杀的这件案子重新启动调查,如今有了证人证词,开始往勒索恐吓寻衅滋事的方面进行调查,退休的团长当天就被带走了,进行更深一步的立案调查。
    顾江翻完了整个调查卷宗,沉默良久之后,对顾如琢说:他们一家,真的挺不容易的。独身女人带孩子,本身就很不容易了,她原本应该没打算在自己孩子面前死,只是准备死在台上为剧团施压,但是偏偏那天程不遇早放学过来了,就见到那一幕。她在后台贴了许多张传单报告,说明了前因后果,但是所有的传单都被剧团息事宁人撕掉了。时间长,翻案有难度,不过你相信我,该坐牢的会送他去坐牢的。
    顾如琢斩钉截铁地说:不计代价,找最好的律师。
    顾江点点头。
    这件事不能让媒体知道,不要让大众再发散这件事了,以免对程不遇造成不好的影响。顾如琢用笔尖点着太阳穴,一面思索,一面想着。
    顾江问:那这件事要告诉程不遇吗?
    要告诉他,但是我想不要以我的名义。顾如琢思考片刻后,最后下定结论,有结果,就让警方去联系他,不要提这件事经过了我们。
    顾江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提?他难道不知道你重查这件事吗?顾如琢放下手里的笔,转头望向窗外。
    我跟他有些事情说不清,这事我不想让他知道,是经过了我的手。
    顾如琢忽而低头笑了笑:程不遇这个人,说拐还是蛮好拐的,重情义,有债必还,只要做点什么对他好的事情,他哪怕累死自己,都是要还的。我不想他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欠我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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