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妧气结,恼道:“那日想必我已经同你说清楚了,我于你实在无意。”
    “那你为何又来?”
    “我,”汤妧嘟囔着,“反正不是为你。”
    “是为今日来的那位客人?”
    汤妧诧异,最终却是哼唧了两声做默认状。
    赵裕珏微微惊异于她的直率,却也只是笑笑,只带着汤妧沿着湖边小径走着。
    他缓缓道:“其实我于你也是无意,只是迫于家母的念叨,便答应了与你相亲,原本我觉着你颇为有趣,便也打算就此好了,不过现见你心中另有他人,我便也不做这多余的第三人了,待会儿我便同老夫人说,你我相处不来,此事便作罢。”
    汤妧正烦闷地踢着石子,听他一言忙带着高兴与诧异看着他,“当真?”
    她脚步不停,忽然一脚踩在了一块松动的石砖上,脚踝一扭,整个人便要往湖里跌去,汤妧吓得叫了一声,赵裕珏眼疾手快忙将她拉了回来,汤妧整个人便跌进了他怀里。
    一股清竹之香顿时萦满了她。
    今日段锦来了于府,本就是想好好表现一番,他同于毅交谈甚欢,见于毅对于曾经北地的战事感兴趣,他便多多讲大虞与乌桓交战的事。
    只是他面上虽笑着,内心却十分焦急苦闷,他来了许久,都没见到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不过他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她的爹却来了。
    他见了汤新台故作诧异,“汤叔,怎么回在此见到你?”
    汤新台一副我早已看穿你就别装了的表情,“这儿是妧妧外祖家。”
    于毅见了汤新台呵呵笑道:“你们叔侄俩许久未见,何不多多谈谈?”
    未等段锦先开口,汤新台直叹道:“四年前,你走后的两个月,你大嫂便病逝了,你大哥情伤难愈,留了封信,便离了家,至今不知踪影。”
    “什么?”段锦忽的愣住,“我大哥……那我爹娘?”
    “你娘在你大哥走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你写了封信来,她才又振作起来,可是你总共只写来两次信,后来的几年,我时常见她捧着信哭泣,你爹也鲜有笑颜。”
    段锦心猛的一揪,只觉得眼眶一涩,他如何不想将自己的消息带回去,只是在自己写了两回信后,北地战事吃紧,他们这些原本在后方的预备将士便被调往了前线。
    之后便是一直的打仗,他更是因为那次险些丢了性命,将养了大半年才彻底养好,直到数月前才彻底平息了战事,罗镌携有功之人进京领赏,他想着妧妧的聘礼便来了,只托大壮将他的消息带了回去。
    “但想来现在战事结束,村中有人自会带回你的消息,你爹娘想必能够安心了。”
    段锦舒了口气,却仍是郁郁不欢,于毅知道战事对于将士的家人都是痛苦的,见他愧疚的模样,他忙道:“我携段小郎去园子里散散心罢。”
    段锦跟着于毅在园中散心,虽然现在是冬日,园中却自有一番美景,他看着倒也将心底的苦闷散了一些。
    前方是一处小湖,他走着到了一个拐角处,忽然听见了一道女子惊呼的声音,听着颇为耳熟,像是妧妧的。
    段锦步伐一快,忙循声走过拐角,迎面便见汤妧正倒在一个男人怀中,被他紧紧拥着,是那日扶着她的男人。
    娇小的女子与高大的男人拥在一处,看着无比和谐,却又刺痛了他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_(:3ゝ∠)_
    ☆、【吃醋】
    汤妧倒在赵裕珏怀里, 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忽然安静下来,她挣扎着抬起头来,转头却见面前站着神色各异的三人。
    于毅满脸的惊讶,汤新台面带着严肃,而要数脸色最黑的则是段锦了。
    汤妧心一慌,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何他们三人会在这, 她连忙挣开赵裕珏的搀扶, 想要独自站稳。
    可脚踝处却传来一股剧痛, 直疼得她站不稳又要往一旁倒去, 赵裕珏忙扶住了她,轻叹了一声,似是无奈似是关怀。
    段锦看着面前这状似亲密的两人, 不自觉握紧了拳。
    “这是怎么了?”汤新台忧虑地看着她的脚。
    汤妧苦着脸,“脚好像崴了。”
    她试图用那只崴伤的右脚站稳, 可奈何一施力便疼的她脸色发白。
    倏地一个人插了过来, 汤妧只觉得眼前景色一晃, 失重感忽至, 她惊呼了一声,再睁眼时只见自己正被段锦打横抱在怀里。
    她又羞又恼,这么多人在呢!
    “段锦, 你,你快放我下来!”她忙推着他的胸膛。
    段锦却不理她,只看着于毅道:“妧妧的脚需要敷药,于老爷府上可有跌打药酒?”
    于毅还愣在段锦突然做的动作上, 听了他问,他忙反应过来,见二人这般亲密只觉得不妥,可是汤妧脚崴着,只能被段锦抱着了。
    他无奈,忙引二人往小径而去。
    赵裕珏站于一旁有趣地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见了段锦,暗叹,果然是那日带走汤妧的人。
    见他们渐渐远去,他想着自己该去做的事,拱手向汤新台一揖,笑道:“世叔,小生便先告辞了。”
    汤新台见他走了,又见远远的段锦挺直的背影,他冷哼了一声,甩袖跟了上去。
    一路抱着汤妧到了一处屋子的内室,段锦小心地将她置于榻上,而后便伸手捏着她的脚踝检查。
    于毅早已经唤了家仆寻了药酒来,他见段锦动作忙道:“男女授受不亲,段小郎还是等大夫来吧!”
    段锦接过药酒应道:“我会治伤。”
    这哪是会不会治伤的问题,他一个男子怎可这般摸女子脚踝。
    见于毅满脸戒备之色,段锦沉稳道:“妧妧急需敷药,否则脚便会肿胀起来,于老爷放心,我只是治伤而已。”
    汤妧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点着头。
    也罢,方才见他们亲密的模样,于毅便察觉出了什么,又见汤妧不甚反对,他叹道:“那便治伤罢。”
    言罢,他退去了屋外。
    迎面正好撞见汤新台走来,他问道:“段小郎是你侄儿,他与妧妧可是自幼相识?”
    汤新台无奈点头。
    “我见他们二人似有亲密,他们可是?”
    汤新台叹道:“是,妧妧与他早已互生情愫。”
    如此一听,于毅倒也不惊讶了,他抚着胡须若有所思。妧妧这般年纪还不肯嫁,段小郎又是方从战场上回来,想来,是在一直等着他了。
    他见汤新台满脸沉色,似有愤懑,他笑道:“怎么,你看不上他?”
    “那倒不是。”汤新台摇头,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是如何品性汤新台自然明白,且他与段家至交,知根知底的,段锦若与妧妧一起自是良配,只是……
    “只是你既不甘又不舍。”于毅突然拍着他的肩哈哈笑道:“当年我将明芳嫁与你可也是挣扎了许久的。”
    把自幼捧在掌心娇养大的女儿交给别的男人,做父亲的自然会有些情绪。
    若说婆媳关系是个问题,这丈婿关系自然也是个问题。
    “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管太多了。”于毅笑着,又想起自家婆娘对于汤妧终身大事的焦急之心,他轻抚着自己的美须,悠然着步伐往内院走去。
    屋内
    汤妧看着段锦将自己的鞋袜褪了个干净,露出粉嫩洁白的脚丫,见自己的小脚被他握入掌中,她顿时面上生起了燥热之意,早知道还是喊大夫来好了。
    她忍不住瑟缩着,却又牵动了伤处,疼得她“嘶”了一声,段锦沉着脸看她,“别乱动。”
    言罢,他拿过药酒倒去掌心,搓揉了几下后,便将手覆上了她已经开始肿胀的脚踝,一个用力,汤妧疼得忍不住喊出了声,“你这手劲怎么比段大夫的还大!”
    段锦闻言,只轻了一些,仍继续揉搓着,低沉着嗓音道:“不将药酒揉进去,当心你瘸上十天半个月。”
    汤妧心有不满,又见他脸色发黑,似有人欠了他钱的模样,她顿时气恼起来,偏过头去不理他,任凭他如何揉搓,只紧咬着牙不肯出声。
    过了许久,段锦将药酒尽数揉进,洗了手后,替她穿上了布袜,只是她的脚背肿胀,绣鞋是穿不上了。他想着方才这只小脚的冰冷,念头一动,又褪了她另一只鞋,覆手一摸,果然,也是冰冷一片。
    汤妧见他动作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他抓着自己两只脚塞入了他衣襟内。
    “你……”汤妧顿时脸羞红,动着两条腿要挣扎,却被段锦按着,“你放开。”
    “你若还嫌你的脚还不够肿便尽情的动。”
    汤妧顿时老实下来,双脚抵在他的小腹上,冰冷碰上温热,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腹部的紧实与坚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汤妧顿时觉得全身都烧起来了。
    段锦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他的脑海里仍浮现着他方才见到她与那个男人相拥的情景,只觉得刺眼睛极了,他沉声问道,带着隐隐的怒意。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汤妧一愣,但见他黑黑的面色,她呶着小嘴,哼唧道:“他是我大舅母的娘家侄儿,我得喊他一声裕珏表哥。”
    裕珏表哥,叫得倒是亲密,她喊他可从来都是直呼姓名的。段锦心下冷笑。
    “他同你什么关系?”他又问。
    “不是说了我得喊他一声……”见段锦面色越来越黑,汤妧渐渐失了声,她闪烁着眼神不敢看他,支支吾吾着,偷偷搓着自己的衣角,“就只是亲戚而已。”
    段锦忽然捞住了她的手紧紧抓着,声音中含有的怒意愈发的浓,“妧妧,你每次撒谎或者紧张时便会搓衣角,我再问一遍,他同你什么关系?”
    段锦只觉得自己的醋坛子是彻底翻了,他酸的很。
    在他满心在她外祖面前好好表现的时候,她却梳妆打扮好,面上粉黛轻施,穿着看着便冷的薄软裙子,连鞋也只是一双软底绣鞋,大冬日里便这样子穿着陪着另一个男人逛园子。
    汤妧一向迟钝的脑子顿时察觉到了他的恼怒,她心里警铃大作,连忙躬起身子往他怀里钻,紧紧搂着他的手臂娇声道:“我说出来你别气。”
    “你说。”
    “你不气?”
    “不气。”段锦强忍着火气,咬牙道。
    “他只是我的相亲对象而已。”汤妧连忙说完。
    她顿时察觉到了他的身子紧紧绷住,胸膛起伏着,鼻子呼出的粗气喷在了她的发顶。
    “你说了不气的!”汤妧忙蹭着他,似委屈道。
    她还委屈上了,段锦伸手要将她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可是她便像一只八爪鱼,如何扒也扒不动,他怕又伤着她的脚,只得放弃。
    “所以你今日便这样打扮好去见他喽?”
    汤妧扁着嘴,只觉得委屈极了,直起身子抬头看他,恼道:“我明明是为了你才打扮的!”
    “你看看,这头发,这妆容,是我求于妍帮我弄的,这裙子也是我挑了两日才挑好的,极好看的石榴裙!”她一一在自己身上比划,从头指到脚,越说便越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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