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程怀仁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却也害怕这般残忍的曹宗渭, 他瑟瑟发抖,靠着墙往里缩,颤着肩道:“侯爷……难道不想知道枕边人是谁么?”
    曹宗渭握着匕首,道:“你想说什么?”
    程怀仁为了再见她一面,拼死道:“云昭是不是经常做梦?她有没有说过, 常在梦里梦见过我,不仅如此,她还嫁给了我,怀了我的孩子!”
    曹宗渭有一瞬间的错愕,他没想到云昭梦见的事情, 程怀仁也都梦见了。
    程怀仁捕捉到他的表情,得意笑道:“你的枕边人,你却完全不知道她心中的秘密,侯爷……她跟本不爱你!哈哈, 她不爱你!她的心里,还是有我,有我!”
    曹宗渭表情平静,勾唇冷哼道:“你在胡说什么?这些云昭早就告诉我了,在我与她成婚之前,她就说过了。”
    程怀仁一脸不信的表情,道:“不可能!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会对你说!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可能会说。”
    曹宗渭讥讽道:“我与她千年修得共枕眠,无话不谈,有何不可能?你不是也会做梦么?你可明白为何你没有替太子夺位成功?”
    程怀仁仔细想了想,他认为最大的阻碍就是程怀信也有不为人知的消息来源,导致九皇子也总是提前知道了他所梦见的未来之事,难道说……是贺云昭在背后帮扶程怀信?!
    瞪大了眼睛,程怀仁不由自主地摇着头,怎么可能啊,他的云昭再恨他,在伯府里害他失去爵位已经是出了心中恶气了,又怎么会真的要害死他啊!怎么会是这样啊!不可能的啊!
    双眼流泪不止,程怀仁涕泗横流,握着拳头龇牙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云昭!她是我的妻子,她不可能这样对我!”
    曹宗渭狠狠地揍了程怀仁一拳,捏着他的脖子警告道:“云昭是我的妻子,跟你无关!你若再敢出言玷污她,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凌迟你!”
    程怀仁抽噎着,怔怔地看着曹宗渭,道:“她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他仍然记得前一世梦中她穿红嫁衣的样子,那样的娇艳无方,仿佛天底下的美人都比不上她。
    曹宗渭又给了程怀仁一拳,恶狠狠道:“不管你梦见了什么,她这一生一世都是我曹宗渭的妻子。就你这样的废人,根本配不上她。你还是死了做云昭来日享福的垫脚石比较好。”
    这就是要结果了程怀仁意思。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程怀仁道:“你以为她真的爱你?不,她压根心里就没有你。”
    曹宗渭自然不信这鬼话,夫人的心意,他比谁都清楚,日日相处的感觉,不是旁人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曹宗渭懒得再问程怀仁为何对贺云溪心怀不轨,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杀了他,就什么事都没了。
    到底是佛门清净之地,曹宗渭也不敢真在这里见血,便使了个眼色,让暗卫把人带后山去处理掉。
    程怀仁不想死,他还想向贺云昭解释,那场大火不是他所为!那场大火之后,他也一定会处罚姨娘和表妹,他不希望贺云昭还继续恨他!
    程怀仁欲挣脱暗卫,奈何暗卫掐着他的肩胛骨,让他双臂无力,情急之下,他只得道:“你以为她真的是何云昭么?”
    龙道婆的脸也疼的麻木了,她望着曹宗渭阴测测地笑,声如恶灵,极为刺激耳膜。
    曹宗渭见龙道婆有话要说,他也很想知道龙道婆为什么会以符水这等物事伤到贺云昭,还想知道以后如何避免她再受到伤害,便抬了手,让暗卫把龙道婆喉咙里的东西取出来。
    暗卫以掌击龙道婆的背,黑色的小核被她吐了出来,嘴里麻麻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曹宗渭看着二人道:“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龙道婆仍战栗着,她扬唇道:“侯夫人是恶灵转世,除了我,没人能救她!我今日若死了,她便等着随时殒命罢!”
    程怀仁狐疑地看了龙道婆一眼,不确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还想再见贺云昭,便模棱两可附和道:“此云昭非彼云昭,侯爷,你若不信,可叫我与她当面对质。”
    曹宗渭敛了敛眸,目光阴森地看着二人。漫说他根本不信云昭是“恶灵”一说,便是真的,那又如何?依他所见,夫人是他心中最好的妇人,若真是恶灵,那他们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至于程怀仁,还想和云昭再见面,曹宗渭是绝对不许的。
    往前走了一步,曹宗渭的匕首闪电一样插入了程怀仁的喉咙,血液汩汩流出,他道:“我说了,只给你一次机会。”
    程怀仁口不能言,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似的,呜咽一声便没了气儿。
    曹宗渭吩咐暗卫道:“莫弄脏了地,扔去喂狼吧。”
    其中一个暗卫便把程怀仁的衣服撩起来,兜住了他的脖子,将人弄了出去,丢在后山上,还在他尸.体之上抹了一小瓷瓶的浓蜜。
    程怀仁注定会尸骨无存。
    程怀仁的死亡让龙道婆真正地意识到死亡就在眼前,她险些要抓住曹宗渭的衣摆,到底是没敢真的碰上,两手悬空,五指抖动着他,她一脸惊恐道:“侯爷,我说的是真的,侯夫人并非侯夫人!不信您仔细想想,自她嫁入忠信伯府,和以前是否有天壤之别?”
    曹宗渭与贺云昭相识是在忠信伯府里,他要的是那个时候的云昭,至于她以前是什么样,是谁,又有什么干系?之前的她,就当是前尘往事好了,他只求余生与她共度。
    曹宗渭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恶婆子,道:“你死了,就彻底干净了。”
    龙道婆似乎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恐惧围绕在周身,让她透不过气来,一时间想不出任何能让曹宗渭停下杀心的法子。
    曹宗渭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丑女人,见她无话可说,也就证明龙道婆唯一的底牌就是贺云昭身份一事而已,这也就说明,她没法子再伤害到他夫人,也没有人会替她报仇。
    对曹宗渭来说,手中没有筹码的龙道婆已经没有作用了。一个没用的废人,在曹宗渭眼里也就没有价值了。
    挥挥手,曹宗渭便让暗卫把龙道婆也丢到后山去。
    龙道婆又吞下一颗小核,喑哑着嗓子叫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曹宗渭让最后一个暗卫把房间收拾下,便跨出了房门,出了西塔院。
    塔院门口有武僧守着,他问了玄元住持和贺家人在何处,便让人领着他去了。
    等到武僧再去查房的时候,已经一丝痕迹也不剩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到了客房院子,曹宗渭并未进去,只在门外站着,玄元替贺云溪上了药,叮嘱了两句便出来了。
    曹宗渭与玄元密谈了一会儿,玄元得知有龙道婆其人,便要去看看。
    曹宗渭倒也不瞒玄元,只说这等恶人,已经死在后山了。
    玄元对龙道婆的脸很有好奇,便与曹宗渭一起去了后山。
    到了后山入口,几声猿鸣之中还带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曹宗渭唤了一声,安慰便现身了,带着二人去了龙道婆尸首所在之处。
    只见四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和虫子,但都远远地围在一旁,并不近身,而且龙道婆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比之前更浓烈的恶臭味,便是曹宗渭闻惯了血腥味也觉着恶心作呕。
    玄元后退两步,皱眉道:“阿弥陀佛,真是孽缘,孽缘。”
    曹宗渭道:“大师识得这人?”
    玄元道:“几十年前听贫僧师傅说过,此等恶灵转世之人,生生世世受到诅咒,便是生而为人,也会鳏寡孤独,若是女人,作恶越多,容颜越丑,也会衰老的越快。这一世为人,她未好好修道,只怕再不能轮回,要受刀山油锅之苦了。”
    道家佛家轮回转世之说,曹宗渭都不懂,他只问道:“看这妇人面容,看来作恶不少。”
    玄元看了看龙道婆脖子上的皮肉,便道:“不过而立之年,却如耄耋老人。阿弥陀佛,这笔业障算不到侯爷头上。”
    曹宗渭更不管那么多,本来就是该死之人,由他杀了又如何?
    下了后山,玄元送走了曹宗渭和贺家人,便回去打坐念经,彻夜到天明。
    这事还不算完,曹宗渭向刑部报上了程怀仁和龙道婆的踪迹,领龙道婆进来的赵夫人也被捉拿归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点点~闻到大结局的味道没有。
    ☆、第一百四十二章
    领龙道婆和程怀仁进镇国寺的赵夫人已经下狱了, 曹宗渭倒是没多管,只是听小昌说了两嘴,便不再管这事, 回到侯府简单收拾了下,便准备重回战场。
    陆放早就已经前去了, 曹宗渭再不好耽搁,匆匆同父母辞别,便去见了贺云昭最后一面。
    曹宗渭本想临走前同贺云昭两个亲昵地说会子话,奈何俩崽子也来为他送行,做了他的挡道石, 只好歇了心思,一家四口在次间里坐了下来。
    期间,贺云昭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这一别又是一个多月,家中日子虽然好过, 肚子眼见着一天大一天,她夜里也还是会想他,尤其胎动的时候,她更是想跟他分享喜悦和紧张。
    曹宗渭也看出了贺云昭的不舍,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夫人放心, 我会准时回来的。”
    贺云昭当然放心,她的丈夫是世间最棒的儿郎,是她和百姓的大英雄!
    两个崽子也对曹宗渭说了吉祥的话,期盼着他下次归家, 并且表示会好好照看贺云昭和纯儿。
    曹宗渭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道:“你俩不给夫人添麻烦便是好的了。”
    曹正允拍拍胸脯道:“儿子现在可是大人了!能照顾好娘亲的。”
    曹宗渭笑而不语,看着时候不早了,他也不好叫外边的人催促,依依不舍地起身,深深地看了贺云昭一眼。
    贺云昭也跟着起来,挽着他胳膊,眉间带着薄愁道:“我送你。”
    曹宗渭替她抚平了秀眉,道:“夫人这么舍不得我走?”
    贺云昭推着他的肩膀,道:“走吧走吧。”两情长久时,不再朝朝暮暮,何况这一战是为了国家大事,她不能再耽搁他了。
    走到院子门口,曹宗渭让她回去,大着肚子没必要走这一趟,省得累着了,他反倒要心疼。
    贺云昭撑着腰道:“我也闷坏了,就当散散步了。”
    出了二门,曹宗渭吩咐俩儿子道:“你们赶紧回去读书,莫叫先生久等了。”
    二人行过礼便回前院了,到了角门的影壁前,绕过影壁的时候,曹宗渭趁丫鬟低头没瞧见,门内没有人的时候,在贺云昭唇上快速地啄了一下。
    贺云昭往后缩了缩,朝四周瞧了瞧,见无人发现,脸颊才褪下绯红。她轻轻捶了曹宗渭一下,瞪了他一眼。
    曹宗渭笑眯眯地看着她,见丫鬟来了,便一本正经嘱咐道:“好生伺候夫人,回去的时候仔细脚下的路。”随即转头对贺云昭道:“要是走累了让人抬个轿子赶辆羊车来都行,别逞强。”
    贺云昭点头道:“知道了,我看着你出去。”
    角门的人听见动静也早早开了门,弯腰恭送曹宗渭出去。
    贺云昭看着丈夫跃上高大的马,穿着盔甲神采飞扬,微微一笑,等人走了才折回去。
    回到栖凤堂,贺云昭就让丫鬟给她捏了捏腿。自打肚子大了之后,她便越发懒乏了,不大爱走路,这回走了这么久,双腿都有些酸胀。
    下午歇过后,贺云昭又在家里待了好几天,忠信伯府的人便来了。
    谢氏带着儿媳来的,送来的礼单里多是补品和孩子用的物件,还有给前院哥俩的东西。
    贺云昭去院门口迎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次间。
    贺云昭尊谢氏,于她一道坐在罗汉床上,杨玉蓝静静和程怀信两个坐在下面的靠椅上。
    贺云昭喜笑颜开,道:“义母今儿怎么想起来瞧我了?”
    谢氏咧嘴笑道:“想了你呗,还念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唉……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到现在孙子还没抱上。”说着倪了程怀信一眼。
    谢氏也就是随口抱怨一句,倒没有责怪的意思,杨玉蓝是个敏感小心的,听了这话红了脸,不是是羞的还是愧的。
    程怀信眼见妻子受了“委屈”,咳嗽一声,忙道:“是孙儿太忙了,以后会多多住在家中的。”其实他再忙也会回来,只是回的晚,外人看来夫妻生活就过的少了,而他俩心里都清楚,亲热的时候其实不少,便是再晚,他也爱折腾她,只是没缘分怀上孩子罢了。
    贺云昭看着小夫妻俩的眉眼官司,也明白是缘分没到的缘故,打圆场道:“该来的迟早要来,义母要是着急,不如去镇国寺拜拜送子观音?”
    提起镇国寺,谢氏扫了一眼屋内丫鬟,看着都是眼熟的,便放心道:“镇国寺的事,你听说没?”
    摇摇头,贺云昭道:“什么事?”
    谢氏道:“不是什么好事,你在孕里我本不该说,到底与咱们还是有些干系,我便告诉你了。我们家那个庶出的孽障就在里面没了,听说还有个妖婆子一并没了,这下子算是干净了!”
    贺云昭知道谢氏口里说的人都是谁,她愣了愣,微微地吐了口气出来,心中有股释然的感觉,舒展了手指,望着谢氏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义母同我说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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