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宋林尔安详的躺在水里,这样的从容,只有真心赴死的人才会有,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崇义是如此的懂。
    崇义将宋林尔从水里捞出来后,宋林尔已经晕厥,对自己这样狠的女子,崇义从未见过,从未!
    那一刻,他是震撼的。
    严格说起来,他算是伤害宋林尔的人。
    宋林尔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是夜的当晚,一轮明月从窗户上投射月白色的淡淡华光,将卧房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这是哪里?”宋林尔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她去想不起来。
    只是,这应当是一个男性的房间。
    熟悉的男性的房间?
    宋林尔鞋子都没顾得上穿,便往外走,走到门边,却听到外面有一个浑厚的男声,他说:“你让厨娘去传消息,就说本王钟情于宋林尔,宋家算计是真,但是本王待宋姑娘的感情也是真的。”
    “王爷,这……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啊!”管家劝道。
    “无妨,反正本王都已经这样了,救一下无辜的女子,又有何妨?”
    什么叫,都已经这样了?
    “那宋家如此贪得无厌,王爷这般放话,不就等于给他们机会诟病王爷,给他们机会讹诈王爷么?”
    “哼,本王要是不想被讹诈,就算多来几个宋家,本王也不惧,照我说的办去!”
    “王爷……”崇义回头,便看见宋林尔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裸露的双脚娇羞的卷曲在一处,那样的楚楚可怜。
    嗯!
    崇义以拳掩唇,有些尴尬的说:“未经姑娘允许,还望莫要见怪,姑娘在宋家已无待下去的必要,姑娘想过离开么?”
    “王爷这般救我,我岂能一个人离开,留王爷一个人面对宋家那些虎狼之辈?传话之事,王爷可稍等片刻,待我回去,与宋家脱离关系可好?”
    那一刻,崇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三嫂,那时的慕子衿便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却迎刃而解了许多难题。
    “宋姑娘话说的轻巧,宋家如此贪婪,如何会放过姑娘?”管家觉得,这女子未免天真了些。
    宋林尔身子还有些虚弱,可她却十分坚定:“只要我想,我自有办法。”
    “管家,照宋姑娘说的办,待宋姑娘脱离宋家之后,便对外宣称,本王醉心宋姑娘。”崇义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翌日下午。
    浑身是伤的宋林尔跌倒在王府的大门口,门房吓得赶紧去通知崇义,看到崇义,宋林尔笑道:“我做到了!”
    她鲜血淋淋的手上,拿着一封切结书,日后,她便再也不是宋家人了!
    说罢,宋林尔晕倒在地。
    崇义将她抱回卧房,请了大夫仔细的替她处理伤口,帮着处理伤口的厨娘出来后,对崇义说:“王爷,这宋家的人太狠了,竟将宋姑娘打成这样。”
    “侯门深似海,不管是大户还是帝王家,最缺乏的,便是亲情,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崇义看着厨娘端着那一盆鲜红的血水,眼里只有沉重。
    不过还好,他算是安全度过来了,而宋林尔,也算是重生了。
    就这样,宋林尔便在崇义府上住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个女子当真十分聪明,崇义要反复研究,反复对证,仔细揣摩的一些政事,她却能轻而易举给出崇义觉得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后来,崇睿都写信来夸,说他长大懂事了。
    崇义不敢欺瞒,将宋林尔的事情与崇睿报告,得到的回复竟是如此霸气:娶之!
    好死不死,信不小心被宋林尔看见,看她绯红的小脸,崇义害怕误会,一番乱七八糟的解释后,却得到宋林尔一个温婉的笑:“王爷别怕,我不会赖上王爷的。”
    说罢,宋林尔便转身离去。
    咦!
    不对啊?
    崇义指着宋林尔的背影说:“谁怕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本王才不怕!”
    可宋林尔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孤寂的背影,那翻飞的绸带,却像蜘蛛网一般,紧紧的纠缠住崇义,崇义有片刻的窒息。
    而转过身去的宋林尔却泪流满面,与崇义朝夕相对一年多,心里若是没有感情是假的,可是宋林尔就是这样的女子,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不愿做飞蛾扑火的事情。
    再次面对崇义时,她依旧是那个温柔端庄的女子。
    七夕。
    在管家的撺掇与厨娘的撺掇下,崇义与宋林尔分别出门,逛庙会去了。
    崇义长身玉立,走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能被发现,可是宋林尔却不一样,她秀气娇小,走人群中,人们也最多是看上两眼,并没有惊艳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两人竟一同走到月老庙前。
    隔着长长的街道,隔着多多的人群,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有浅浅的笑意。
    可不过转瞬之间,崇义的笑便卡在脸上,宋林尔从未在崇义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愤怒、悲伤、怜惜、不舍、纠结。
    然后,宋林尔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接着便看见一个火红的人影飞扑过去,紧紧的投身到崇义怀里。
    是的,崇义的怀里。
    崇义僵直着身体,再看过去时,宋林尔已经转身没入人群之中,留下一个浅白的背影,那样孤寂!
    “崇义,你们汉人说,七夕节在月老庙前,能遇见的,都是前世修来的姻缘,只要能遇见,就表示两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我不想再躲了,你还要我么?”
    还要么?
    这样的话,若是一年以前,崇义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要,可现在,他的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那个远去的背影,他无法回答。
    “桑朵,你怎么来了?”崇义的声音里,泛着他自己都无法体会的苦涩,这种苦涩,让他心慌。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我不敢出来,我不知如何面对你。”桑朵能感觉到,崇义的手,是抗拒的。
    这让她害怕。
    当晚,崇义与桑朵一起在得月楼喝酒到天亮,而宋林尔,站在王府的门前,守了一夜。
    翌日,崇义将桑朵带回了王府。
    趁没人的时候,崇义忽然拉住宋林尔的手吞吞吐吐想要解释,可宋林尔却像有毒一样的被崇义推开:“王爷,大娘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崇义无奈。
    “你都不听听我要说什么么?”
    那日之后,两人便陷入奇怪的低迷,有桑朵在一旁时,宋林尔倒是规规矩矩,桑朵与崇义问什么她都会回答,可一旦只有崇义与她,她便找机会溜走,绝对不与崇义单独相处。
    这让崇义很沮丧!
    一日,崇义实在是气不过了,抓着宋林尔的手,便将她拉到后院的阁楼上,将她困在墙上,恶狠狠地问:“你躲我作甚?”
    “呵呵,王爷说什么呢,我哪有躲王爷!”宋林尔努力想让自己笑得自然些,但是很难。
    “你确定你没躲我?”这些日子,崇义简直憋屈,逮着机会,自然要与她好好“理论”。
    看崇义阴鸷的眸子,宋林尔有些害怕,相处一年多,崇义一直都是和善的,她何曾见过崇义这样子?
    “王爷,我没……”
    宋林尔的话没敢说完,因为崇义忽然凑近,两人离得太近,他灼热的呼吸,轻轻的刷过宋林尔的皮肤,连带着她的皮肤,也跟着灼热起来。
    “你明明可以……”崇义原本想说,你明明可以以三哥的话为圣旨,逼我给你承诺的,可转念一想,这话要是说出去,只怕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见他了吧。
    纠结!
    “崇义!”桑朵的话,打乱两人之间难言的暧昧。
    宋林尔反应激动的推开崇义,提着裙摆走出去又倒回来,严厉的说:“王爷从别的地方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跳楼!”宋林尔说罢,将崇义推朝相反的方向,而后假装从容的离开。
    这……
    崇义竟觉得可爱!
    这可如何是好?
    被人叫去跳楼,崇义竟然觉得她好可爱!
    崇义一个人靠在墙上痴痴的笑,却听到宋林尔说:“桑朵姑娘!”
    “宋姑娘可曾看见崇义?”桑朵疑惑的看着宋林尔,总觉得这人好奇怪。
    宋林尔毕竟心虚,便没敢看桑朵,只说:“抱歉,我不曾看见王爷。”
    而后,匆忙离去。
    崇义转念一想,不对啊,她这是怕桑朵误会我们?
    一想到这个,崇义便生气了,我有那么不能见人么?
    于是,他大刀阔斧的从阁楼走下来,桑朵看了看宋林尔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崇义,眼里有藏不住的哀伤。
    但是她什么也没问,依旧笑呵呵的说:“崇义,我做了好吃的烤羊肉,我们去吃点吧!”
    崇义知道,桑朵变了,她不再是那个直率的女子,她现在,只想用回忆圈住他们。
    可是,回忆,真的能圈住幸福么?
    崇义不信,他只想活在当下,曾经他那么义无反顾,桑朵还是走了。
    他现在心里住的,只有宋林尔。
    他认了!
    之后,崇义找了许多次机会,想跟宋林尔说清楚,可总是有人捣乱,要么是厨娘,要么是桑朵。
    最后崇义气急了,带着宋林尔去了衙门,到了衙门之后,宋林尔避无可避,崇义便问:“你是不是很在意桑朵?”
    “桑朵姑娘是王爷的知己,要在意也该王爷在意,王爷怎会问我这般奇怪的问题?”宋林尔避重就轻,她实在不想与崇义谈起别人。
    “宋林尔!”崇义急。
    可宋林尔却不急,她微笑着说:“王爷,今日公文颇多,王爷要与我一同处理么?”
    “处理!”崇义对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女子,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有一次,崇义与宋林尔一起去视察,崇义话到嘴边,宋林尔居然拉了村东头的傻姑娘塞到他面前,看到那抠着鼻涕吃的傻姑娘,崇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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