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偷不是第一个叫他承安的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这种血液都冲到脸上的感觉,神偷看见他脸红觉得有趣,一遍遍唤着承安,直到秦承安恼羞成怒想推开他才罢休。
    秦承安太紧张,肌肉紧绷着,被进入的时候疼得忍不住掉了眼泪,是面对面的姿势,大概是他带泪的模样太可怜,宋停云便停下来安抚地在他的尾椎轻轻摁压,嘴里哄着“一会儿就好了,别哭别哭,要不然不做了好不好?”
    秦承安觉得那里大概已经坏掉了,要不然怎么只有疼?只是看着宋停云的脸他也说不出停下来的话,只是抿着唇环紧了他的肩膀。
    “你轻些。”
    神偷没这么小心过,就算最后看秦承安的模样似乎是得到了些乐趣来也不敢继续放肆,自己下床找热水给他清理,被秦承安阻止了,直接叫丫鬟备水准备沐浴。
    “这下大家可都知道了。”
    秦承安只缩在被子下面,遮住了一身斑驳痕迹,特别是腰间,神偷对他的腰爱不释手,指痕吻痕连成一片,看痕迹都知道刚才有多激烈。
    “知道就知道,反正——也是你。”中间的话未说清楚,神偷想起来娈宠二字哼了一声,“等一会儿丫鬟进来,全都清楚了。”
    “你想让她进来?”
    宋停云不知怎的,想起了上次看见那小丫鬟含羞带怯的眼神,脸色更差了,自己翻身上床还把幔帐拉了下来“我怕你嫉妒。”
    秦承安由他搂着,眼神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实处,明日京城大概就会传遍了吧。原来不止女人会对第一个与自己亲密接触的男人有好感,男人也是。
    “居然没反驳,真的会吃醋?”
    吃醋有什么用?他是浪子天涯客,自己只是禁锢在京城的皇子。秦承安瞪了他一眼“我凭什么吃你的醋。”
    “凭我好看,对你好。”神偷对自己特别有信心,手不老实地捏着他的腰“你不觉得吗。”
    丫鬟送了水便退了出去,秦承安推开他的手自己去沐浴。
    神偷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跟到浴桶前“我帮你洗。”
    没用秦承安回答他就伸手摸上了他的背。
    秦承安闭着的眼睛终于挣开,握住他到处摸的手“你别想!”
    “想一想还不行。”神偷一下下戳着他的背,趴在浴桶边“你真好看。”
    “我好看?”
    还真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过他好看,从商本就低人一等,秦承安更是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些颜色极好的公子哥,但是被他这么认真地看着,感觉……还不错。
    神偷离他极近,热气吹在耳边的感觉让秦承安又想起方才情动时听见他的喘息,从耳垂一直酥酥麻麻痒到全身,听见神偷说道“不自藻饰,天质自然,便是你了。”
    此后神偷再来九皇子府便走的是正门了,九皇子府的人见了他也叫上一声宋公子,这日神偷又到酒馆喝酒,老板娘见了他问上一句“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还是老样子。”
    神偷又坐在那个位置,上次还是偷到玉章之后,突然发现变成了皇子私印,自己莫名其妙得了个神偷的头衔,而此时——已经和秦承安纠缠那么久了。
    宋停云从未和谁保持过这么久的关系,以往的小倌妓子也不过到天亮过了一夜人财两清再不相干,这是欢场中人默认的规矩,可他现在为了秦承安,早把什么规矩忘到脑后。
    和秦承安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好太温馨,渐渐地上了瘾有些不想离开,他读书时的温柔眉眼,还是他怒视自己时的似怒非怨,都带着股说不清的味道。当时算盘打得好,没想到把自己栽了进去。宋停云为自己斟了酒,再轻不过地叹了口气。
    枉他多年风流名,到底停在了秦承安这里,情爱二字,再缠人不过,再扰人不过。
    “殿下,现在朝野均知您……”
    “知就知了,有甚可怕?我亦没有别的打算,只想就这么过一辈子罢了。”
    “皇上也是替您着想。”
    “公公不必多言,那位心里如何我又怎能不知?您也不必和我装糊涂,就这样多好,他不担心我也不必担心何日何事便引来杀身之祸,公公,我安稳惯了,过不惯大富大贵的日子。”
    那位公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行礼“老奴告退,殿下早些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多谢。”
    秦承安不是一时之言,他不曾见过两个男人该如何相处,可大抵也就是他与宋停云这样了吧,若是宋停云也……秦承安笑着摇摇头,那人最是风流,心思又怎么会与他一样。
    这些全被神偷看在眼里,他今日回来得晚,便没走正门,正遇见公公与秦承安谈话,便藏身在房梁上,没成想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只想就这么过一辈子罢了。
    原来秦承安是这么想的,原来他对自己……宋停云从没这么纠结过,一面是感情一面是习惯,他不想一生耗费在一个人身上,他曾这样说过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在我看来扰人的也并非感情,还有你们这种动不动就说死心塌地的人,浮世三千,那么多人那么多美景,何必苦苦守着一人不放?”
    第七章
    秦承安不曾当面说这些,宋停云也就当做没有听到,依旧每日赖在九皇子府,不应该是亲王了。
    在刚过去的冬季最冷的那个夜晚,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只是这些都与秦承安无关,他从来到京城便安稳本分,皇室与他大概也只有个姓氏的联系。新帝对这个不曾参与夺位的弟弟格外关爱,封了亲王名号,允许他留在京城,还打算赏赐个新的宅子,这些被秦承安婉拒了。
    “大概是人坐上那个位置,都会感到孤独吧。”说这话的时候,秦承安正靠在宋停云身上由他给自己擦干长发“先帝也是,新帝也是。”
    “那你呢。”
    秦承安笑笑“我是,也不是。”
    帝王生性多疑,不提任何要求反倒不妥,最后秦承安在京城西街要了块地打算开青楼,新帝大笑着应了,打趣到“九弟还是这样。”
    “多谢皇兄。”
    秦承安迷恋宋停云带给他的感觉,宋停云也是,他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已经过了一冬,再这样下去,真的就脱不开身了。只是留在这里也不错,可到底不是宋停云想要,他只知自己一直以来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抗拒,却不知这份抗拒从何而来,大概是他红尘沉浮,见多了爱别离怨憎会,听多了卿卿我我最后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
    红尘炼心,便是如此。
    可秦承安不一样,他对感情所知甚少,也由着自己陷得越来越深,看向宋停云的时候眼神都是藏不住的情意了。
    这年开春便闹了灾荒,冬季雪灾来年春天也没化,灾民纷纷背井离乡逃向南方,可路途遥远天气寒冷,灾民变成流民,涌到了京城。
    这灾荒并未影响到南方,粮食运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可路途遥远加之新帝刚登基人心不稳,拖了几个月也不曾送达,硬是演变成大饥荒。
    秦承安也在城门口设了粥棚施粥放粮,这日宋停云出城回来,领了个小男孩。
    那男孩很瘦小,畏畏缩缩地站在宋停云身后,一双桃花眼倒是好看,秦承安端了粥和馒头递给他“从哪来的?”
    “我新收的徒弟。”宋停云抓抓男孩的发顶“慢点吃,别噎着。”
    “徒弟还是儿子,和你长得还真有几分像。”
    “巧不巧,也姓宋,父母都过世了,我看他根骨好是个练轻功的料子,就带回来了……没有和你商量下,是我鲁莽了。”
    “一个孩子而已,哪用这么小心?你觉得妥当便可,王府里那么多屋子,还怕多一个徒弟?”
    “真是善解人意。”神偷很高兴,哼着歌去给难民盛粥去了,倒是秦承安,仔细回想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人笑了起来,刚才那对话倒像寻常夫妻般了。
    宋停云好像点亮了捡孩子的技能,隔几天又领了个不大的小姑娘回来,说是一个徒弟太孤单,给他找个小师妹一起长大也算有个伴。
    对这些秦承安都是同意的,几个月后粮食运到分发下去,北方的雪也化了个干净,若不是情非得已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灾民们也慢慢地迁了回去。
    宋停云倒是有眼光,捡的两个孩子都是美人胚子,收拾干净好好养了些时日,也都是机灵好看的。
    而这时,宋停云与秦承安在一起,已经一年半了。
    这日情事稍歇,秦承安靠在宋停云怀里提出了想宋寻当养子的想法。
    “我不会成亲,宋寻既是你徒弟我也是放心的,不如认作养子记个名分,以后也不会受人欺负。”
    宋停云却没同意,支支吾吾地敷衍了过去,秦承安生了气扯着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见他如此宋停云本想安慰,可手都伸了出去,到最后还是收了回来,没同意不过是被秦承安那句不会成亲惊到,就算早知他心思,亲口对他说依旧是不一样的。他是什么,自己又是什么,他秦承安是真的想与自己过一辈子?
    再说自己什么想法,已经过了一年半,若不是秦承安这句话,再逃避自己一年半也不是不可以,宋停云隔着被子抱住了秦承安,没说话。
    “你就是不想与我有半点关系,宋停云,你以为我是傻的?”秦承安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又对我如何?除了名字你可与我说过半分你自己?我还以为你……没想到快两年了,你依旧如此。”
    声音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秦承安问他“我真的爱你,宋停云,你呢?”
    爱还是不爱?这个字对于宋停云来说太沉重了,特别是由秦承安说出来,便更加沉重到难以负担,他只是个贼,因为秦承安得了神偷名号,因为秦承安金盆洗手,他对秦承安不是不好,可这个字,他说不出口。
    沉默就代表了他的态度,秦承安只觉得心灰意冷,哭到最后没力气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还看见宋停云绞了帕子给他擦脸。
    只是醒来,连人带俩徒弟,全都没影了。
    第八章
    秦承安最初还以为宋停云是出门了,只是发现两个小的也不见了的时候察觉出不对来,可他也不愿相信,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快两年,朝夕相处浓情蜜意不是他一个人的臆想,只是没想到那人居然真的如此绝情。
    他宋停云什么时候走不好,非要在他表白心迹之后,话也说了,泪也流了,难不成他的爱就这样不堪,让宋停云连一句话都不愿留下就连夜离开?
    秦承安从没觉得这么疲惫过,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笑话,所谓真心,所谓爱,都被宋停云踩在脚下。
    世上最苍白无力的,便是苦衷二字。
    秦承安半个月瘦了许多,吃不消睡不好,往常的衣服松松垮垮,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亲自来慰问,大概是与不那么相熟的人说起难堪之事更没有心理压力,秦承安痛痛快快地哭了最后一场,联系到了江湖里有名的杀手组织。
    “我不要他项上人头,只拜托你们帮我给他稍一句话。”秦承安面无表情,只是盯着跳动的烛火“我只给他两年时间,期限一到,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宋寻和宋知归窝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朝外看“师傅,我们要到哪里去?”
    宋停云也没有拉着缰绳,只是捂着脸坐在马车外,慢慢地,使劲抹了把脸“去江南。”
    “江南?”宋寻继续问“那为什么不和秦爹爹一起走?”
    “你叫他什么?”
    “爹爹!”宋寻没出声,反倒是小姑娘抢答,她靠在师兄怀里不老实,总觉得四四方方的小窗户影响视线,想到马车外面看一看。
    宋停云抿着嘴唇,看了眼天上变幻莫测的流云。
    “驾!”
    神偷所在的门派便在江南,他回去之后将两个徒弟扔给自己师傅现在的掌门,便整日缩在城里的酒坊妓院,也不叫人陪,自己一个人对着窗子,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喝得酩酊大醉。
    有点后悔,可是也说不出到底在后悔什么,宋停云很少去后悔一件事,在他看来做了就是做了,对或者错,因果都是自己结下,怪不得别人也无法逆转。
    只是眼前晃着的,都是昨夜秦承安睡下后,带着泪痕的脸。
    秦承安从未在他面前哭过,疼了伤心了难过了,也只是寡言沉默起来,稍微哄哄就会好,现在想想他的伤心难过大概也都是因为自己,这次哭也是因为自己。
    宋停云你可真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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