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正事!”岑非鱼老脸发红,一拍桌子,让众人安静下来,“是我考虑不周。但你虽聪明,可毕竟没上过战场,若我两个分兵,你免不了是要吃亏的。”
    白马明白岑非鱼的用意,道:“那就请封大哥和冯大哥带一百人过来,老兵带新兵,也教教我如何行军作战。”
    “没问题!”封庆面庞黝黑,一笑起来便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模样十分憨厚,人也很开朗,他搂着冯明,拍着胸脯道,“白马能看上我俩,那可是觉得咱比他们强!”
    于是,一帮人就“白马是可怜你们没人要”还是“白马是怕挑到模样太英俊的,二爷会不放心”吵开了。
    白马累了一天,没什么力气玩笑。匈奴铁骑屠他部族的画面,常常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打心底里不喜欢打仗,面对难以预料的将来,心中不免踟蹰。但看着众人打成一片,他忽然觉得很快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这一路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酒足饭饱后,岑非鱼叫人抬来一口箱子。
    箱子上布满了灰尘,铜锁仿佛都已经化成一块,像是已有许多年没打开过了。
    岑非鱼一掌劈开铜锁,被扬尘呛得咳了几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副亮银盔甲,对着白马比了比,道:“刚刚好。”
    白马好奇,问:“这是什么?”
    岑非鱼:“赵老将军亲手所制,我和你父亲各有一副。当时我们年纪太小,尺寸不合适穿不上。老将军说,这是为我们以后准备的,等到我两长大当上将军,并肩作战时穿上,只是威风就足可以杀敌。”
    白马先伸出一根食指,蜻蜓点水一般,用指尖在扎盔的毛羽上轻轻碰了一下,便像是摸着火舌似的,往后一蹦退出好远,喊道:“真的是盔甲!”
    “就只是盔甲!”岑非鱼拿着手中的盔甲,随手晃了两下,面上笑意洋洋,“精钢轻甲,重二十五斤。我多希望你永远用不上它,可如今情势如此,我却留它不住。小子,过来瞧瞧你爷爷的手艺!”继而伸出一手,屈起食指,把扎盔敲得当当响。
    白马做贼似地走近前来,摸了摸扎盔上的白色羽毛,兴奋到双眼仿佛能放出光来,问:“我看过别人头盔,上面插的都是鹖鸡毛。这副盔甲既漂亮又轻巧,连扎盔上的毛都与别人不同,这是什么毛?”
    “老将军说他铸甲时,曾有一只白孔雀从西天飞来,停在他的房顶上,落下两根毛羽。”岑非鱼看白马那兴奋又小心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要逗他,忽然把手一松,“不过,他常常胡乱编故事给我和大哥听,我觉得他是骗我们好玩。”
    “你干什么!”白马措手不及,将盔甲一把抱在怀里。
    岑非鱼捧腹大笑,指着白马喊道:“我的小侯爷!钢片细密,寻常刀剑都砍不破,还怕被你给摸穿了、碰坏了?瞧你那点儿出息。”
    “我也有自己的战甲了!”白马开心得很,懒得理会岑非鱼,兀自抱着盔甲跑回房里,站在镜前战战兢兢地试穿,经过艰难地尝试,终于将整副战甲穿戴好。
    白马穿着战甲,在铜镜前大步走动,忽然抬头望向镜中,喊道:“众将听命!”等了片刻,自然没有回应,他便屈指将扎盔敲得当当响,笑道:“原来真就只是一副盔甲。”
    岑非鱼躲在窗外,拍着窗棂哈哈大笑。
    白马发现有人偷看,臊得恼羞成怒,一把扯下钢盔朝那混账玩意儿砸去。
    岑非鱼接住钢盔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大将军谋杀亲夫了!”
    第二日,岑非鱼和白马带领着两千余兵士,从清河出发,半日后行至馆陶。
    澹台睿明亲自出城相迎,为二人摆下了一场接风宴,言及两人来得实在及时,自己明日就要动身前去攻打邺城,正好让他们作开路先锋。
    岑非鱼一口答应下来,对白马说:“明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二爷的厉害!”
    尾注:
    1“南拒孙权,北抗刘备”一句,引用自明代杨尔增的《东西晋演义》。
    2金箔酒,瞎编的,死法没有参考价值。
    3“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是苏轼写的,架空了。
    4孔雀吃过如来,但没有附魔效果,盔甲只是盔甲而已。
    5地理方面,因为古代与现代不同,我大致是按照卫星地图和公元304年的历史地理地图来作安排的,简单示意图:<div class="divimage"><img src="wx2.sinaimg.cn/mw690/96f34300gy1fj25pydd3ej20yg0liq48.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
    第105章 败北
    齐王次子梁信守邺城,得以及济北名将李勤辅佐,麾下有兵士五千,分为上、中、下三军,上下军各千五百人,中军三千人,十分有恃无恐。
    但是,梁信月前才被封为济北王,尚未前往封地开府,因知道青州济北一带局势不稳,便存心避开危险,自请前来镇守邺城。他麾下三千中军,俱是在邺城中征募而来的寻常男丁,千五百名下军,则是从前的府兵、侍卫、仪仗兵等,唯有千五百名上军,是齐王派给他的老兵。
    如此,相较于澹台睿明的万人大军,济北王显然处于劣势。
    澹台睿明不把梁信放在眼里,将大军分为三支,自领六千人马,自北面奇袭汲郡,杀汲郡太守都英卫,三日内夺下城池。他并不派兵驻城,而是将府库抢掠一空,火烧县城后继续行军,朝邺城潜行而去。
    澹台睿明的裨将廖佺领五千人马,自南面奇袭阳平,杀阳平太守长孙阳,亦不作停留,烧城抢粮而去。
    岑非鱼及白马领三千骑兵作先锋开道,直奔邺城,朝发夕至。他们并不在搦战,而是在城外十里、五里处分别搜寻高山低谷,就地安营扎寨,暂时驻扎下来。
    岑非鱼着一身锃亮金甲,手中钢枪锋锐无比,朝身旁的白马说:“自古用兵,俱是攻城为下。若须强攻,我军人马至少要是敌军两倍,可纵是如此,胜负尚未可知。此战我们是先锋,须刺探城中虚实,派人侦查兵力布防,再以奇计挫伤对方锐气。”
    白马:“邺城有守军五千,我们只有三千人,再如何用计亦是徒劳。你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潜入城中杀了梁信,倒时插翅难飞。”
    岑非鱼:“任何东西都有弱点,只是寻常人看不出来,若我们能抓住对方弱点,自然可以弱胜强。冯明轻功、眼力俱佳,你先派他带人前去刺探军情。行动须待天黑以后,打仗最要沉得住气。”
    白马点头称是,展开地图,详细看过邺城地形,亲自带领冯明等人前往秘密刺探,亦存了学习的心思,留意着冯明的种种布置。
    夜幕落下,月在云后,天光十分昏暗,四周蝉鸣阵阵,刚好能掩盖大军行进的响动。
    白马顺利返回营地,说邺城守备松散,西门大敞,似乎是正在运送粮草入城,建议岑非鱼自西门突袭。
    “不可打草惊蛇。”岑非鱼思虑片刻,“先绕道西门,躲在暗处,射杀守城卫兵,让他们以为我们人少,不敢贸然攻城。但杀完人以后,我们不要取丝毫粮草,让他们以为我们粮草充足,看不上那点东西。梁信没打过仗,定会召集谋士商议,众人拿不定主意,稳妥起见定会增兵把守西门,且会派出打过仗的老兵们。”
    白马附和道:“老兵们身经百战,自然觉得梁信兴师动众。他们本就心中不服,我们便按兵不动,让他们对梁信的安排心生不满,从而阳奉阴违、放松警惕。届时,若我们突袭建邺,梁信想必不愿意带上这帮看不起自己的老兵,那就是我们的机会。难怪昨夜你又讲了一次长勺之战,曹刿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就是这个道理。”
    岑非鱼挑眉笑道:“你二爷想的办法,能不可行么?以奇制胜,攻心为上,小子多学着点。”
    众人领命,各自依计行事。
    白马和岑非鱼各领百名射手,分从南北两侧接近建邺西城门,匍匐行至城墙下方,朝正在墙垛上打盹的官兵放冷箭。不消多时,他们就已杀光了西门附近的五十名官兵。
    邺城守军很快就发现有人被暗杀,但此时,白马等人已经骑着以布裹住马蹄的快马,悄无声息地跑了个没影。
    第二日,邺城的防备果然变得森严。
    岑非鱼按兵不动,一连几日皆如此,终于等到敌方防备再度松懈下来。他算好了澹台睿明的两支队伍半夜将至,便与白马兵分两路,先后冲击邺城西门和东门。
    建邺城中,所有兵权俱由济北王一人统领,官兵前去上报遇袭,请他发号施令,他却在心中作了一番计较。
    前几日,梁信因西门遇袭而大为惊慌,调动上军前往把守。那千五百名老兵,轮班站了三日岗,疲累得不行,可最终连只老鼠都没逮到,私底下都在笑话梁信杯弓蛇影。兵哥们说话不注意,明里暗里嘲过梁信数次,都被梁信听了去,心中暗生嫉恨,想要自己带兵抓人,让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
    济北王心中憋闷,兀自领着三千中军前往迎敌。
    带兵攻打建邺西门的是岑非鱼,他虽领了两千人前来,但目的只是声东击西,同白马两面夹击,假装己方兵多将强,将梁信吓破胆。
    此刻,岑非鱼见城门洞开,大军缓缓开出,便停止滋扰,带兵向后撤退,钻进城外密林,在事先探好的山包上埋伏起来。
    等到追兵赶到,岑非鱼一声令下,众人暗中迅速放箭,将一波又一波因地形而被分散开来的追兵,悄悄射杀在谷地中。
    梁信得到回报,心中气极,下令增兵追击。不料,此时手下前来禀报,说东门亦受敌袭。
    梁信正在气头上,派出督军伍正平带领千五百名带下军回援东门,自己仍守在西门,催促大将李勤前去拿人,说什么都要将偷袭者抓来。
    白马其实亦是佯攻东门,看见援兵前来,立即下令弓箭手放箭,射出漫天火箭,将敌军所在处照亮,一眼寻到将旗所在。
    白马搭弓上弦,三箭齐发,先把将旗射到,令对手无从发号施令。而后,他打马冲上前去,喝道:“主将何在?”
    对方将领藏在诸兵士后头,回道:“吾乃济阳王驾下前军督军伍正平,竖子何人?报上名来!”
    白马笑道:“老子是你爷爷赵灵!”
    伍正平虽躲藏靠后,可他话未落音,白马已经一跃而起,脚尖点在一名兵士头顶,一脚将人头骨踏碎。
    那倒霉蛋登时双目爆出,七窍喷血而亡,鲜血喷溅四射,在军中引发一阵骚动——下军不过是济北王的府兵,没见过大阵仗,而且多半是世家出身,自恃身份,都不愿以身犯险,进攻态势刹那间缓了下来。
    白马借力跃至半空,凌空俯冲而下,将周望舒的剑法和自家枪法两相结合,迅速挥动枪杆,扫开漫天箭雨,最终一枪扎穿伍正平的胸口。他落在伍正平的马上,运起内劲一抡银枪,以横扫千军之势,把伍正平的尸体甩出老远,摔在地上,撞得血肉模糊。
    敌军听不到号令,再见到伍正平那可怖的死状,登时士气如水决堤,匆忙四散奔逃,返回西面求援。
    冯明兴奋道:“侯爷英武!是否乘胜追击?”
    白马旋身落在马上,挽了个枪花,甩掉枪尖血珠。他本想着与岑非鱼合围歼灭对手,可当他看到对方士兵满脸惊恐,又于心不忍了。他再转念一想,岑非鱼说要“以奇制胜,攻心为上”,脑中灵光乍现,眸光一闪,道:“不,全军向后撤退三里!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兵少,大着胆子放手来追,待到大军前来汇合,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此夜,岑非鱼与白马斩杀敌军三员将领,重伤数百人,见到梁信不断从城中调兵出来,便且战且退,将他们引到城外密林间,利用地势,分散歼灭。
    梁信自己不敢犯险,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下令副将李勤带上三千府兵前去追击,势要全歼敌军。
    然而,正当梁信带着剩余兵力掉头回城,忽见两路军队分从南北杀来,烟尘滚滚,喊杀声直充云霄,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马!
    梁信下令召回李勤,手下却来回报,李勤已经被对手斩于马下,此刻他带去的三千军士无人指挥,已经四散开来,被埋伏在林中的敌军诱入陷阱,伤亡不可数。
    梁信不得办法,带着士兵且战且退,一头扎进建邺城,闭城不出,试图向朝廷报信求救。但他发出的所有羽檄,无论伪装得再如何精妙,俱被敌军射下。而被他派出去的传令者,全都在半道被敌军擒住,斩首于城门前,威吓自己,动摇军心。
    澹台睿明已与岑、白二人汇合,听过岑非鱼的简报,准备即刻将城攻下,令让岑、白二人上前叫阵。
    岑非鱼先前斩了敌军大将李勤,又带队诱杀了近百人,此刻仍旧杀气腾腾。他见了白马,神气飞扬的脸却瞬间垮了下来,翻身下马,一把将坐在马背上的白马提了下来,吼道:“你是怎么打仗的!”
    白马一头雾水,血液尚在沸腾,扯着嗓子吼了回去:“你吃错什么药了!”
    在煌煌火把的照耀下,岑非鱼脸庞的棱角显得更加深刻,眉骨突起,眼窝被阴影笼罩,只有双眸映着火光。他的脸上沾了几丝鲜血,如同嗜血的修罗恶鬼,恨恨地瞪着白马,忽然扬起手掌。
    白马从未见过这样陌生的岑非鱼,更没想过他会对自己动手,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蠢货!”岑非鱼的巴掌,自然没有落在白马身上。他的手越过白马肩头,一把抓住他后心上扎着的竹箭,用力扯下、掰成两段,使劲摔在地上,“方才与人对战,是不是飞身起来,将对手一枪毙命?你是带兵的,不是来比武的,怎可以身犯险!你是艺高人胆大,可战场上瞬息万变,流矢冷箭防不胜防,你他娘的都在想些什么?”
    白马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杀伍正平时实在太过大意,心道:“幸亏我的目的只是动摇对方军心,并未炫技恋战,只忽然使出一招夺命枪,令敌军反应不及,向我放箭时无暇瞄准。否则,我就该变成个刺猬了!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如今毕竟领着几百个兄弟,纵不为自己考虑,亦当对他们负责。”
    白马不禁后怕,道:“我懂了。是我太大意,往后会加倍小心。”
    “好生记住教训。若还敢有下次,看老子不把你打得屁股开花。”岑非鱼哼了一声,伸手在白马的扎盔上重重一敲,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跟在我身后!”
    夏日澄空万里,银河横亘长空,星海明亮璀璨。月光如水,幽深的密林被天与月染成了墨蓝色,像一片广袤神秘的海洋。
    白马跟在岑非鱼身后,缓缓朝建邺城行去,听他分说如何为将带兵、如何在战场杀敌、如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何骂人叫阵,凡此种种,都是自己从未考虑过的。
    地面凹凸不平,马儿行路时摇摇晃晃,白马听着岑非鱼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正泛舟江湖上。小船儿载沉载浮,船头坐着撑篙引路的岑非鱼,他的背影稳重,像一座巍峨的山。
    岑非鱼感受到白马的视线,忽然反身望向他,有些犹豫地问:“看、看我做什么?嫌我骂得太重了?那也是你存心让我担心,怎能怪我……好吧,关心则乱,我的语气是太重了些,对不住。”
    白马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问过岑非鱼这样的问题,便学着他回答自己时的模样,扬眉一笑,道:“我看你好看。”
    岑非鱼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默默转回头去。
    建邺城中,灯火通明。
    梁信到现在仍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的人马折损严重,死八百、伤千五百,派出的四员大将无一生还,甚至连同名将李勤都被对方几招功夫斩于马下。经过上半夜的风波,他心里已是惊大于怒,只知道问旁人:“现到底该如何是好?”
    邺城太守向标已经年过六旬,再过几年就可回乡享福,且知道齐王才是不义的一方,未免身死以及晚节不保,他打心底里不愿同敌军作战,便回禀道:“王爷,来人乃是楚王部下,在青州馆陶起兵的澹台睿明,号称麾下兵万人,起兵时半日攻下馆陶县。此人又得鄄城县公和清河侯相助,这两个都不是好与之辈。他们现已攻下我建邺两翼的阳平和汲郡,大势已去,不如暂且同他们言和,您是皇亲贵胄,他们不敢伤您。”
    济阳王想了想,觉得向标说得不错。几月前,楚王在长安与齐王交兵,明明打得齐王溃不成军,但最终还是将他放走了。可见,楚王是个讲血缘亲情的人,自己不必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济阳王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行至城门楼上,先叫人打断对方的叫阵,举白旗示意暂时休战。
    “传讯回去,让澹台将军前来受降。”岑非鱼吩咐手下,而后摆摆手,示意众人收起兵器,向城门楼上喊道,“济阳王识时务,是准备归降大道了?”
    济阳王:“你我俱是大周臣子,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只要尔等退兵十里,许诺绝不伤我性命、对建邺城秋毫不犯,我自会带着众官员出城投降。”
    “为将者,审时度势、知己知彼。梁信软弱无能,我们不必答应他的条件,否则定会让他心存侥幸。”岑非鱼在白马耳边一阵低语,继而哈哈大笑道,“本公放出话来,绝不伤你性命就是。但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想让我们退兵?你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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