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与此同时,廷尉狱中。
    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被拖回了牢房,狱卒踢了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的那人一脚:“萧博禹,萧大将军,您就老老实实把萧党参与谋反的人供出来,陛下宽宏大量,定能饶你一命。”
    “您这冥顽不灵的,小的也难做啊。”狱卒朝着伤口狠踩了一脚,碾了碾,看那人疼得挣扎起来,冷笑一声,“进了廷尉狱,就是死人也得开口,您又何必多找罪受呢?饭来了!快吃!”
    勉强吃完那比猪食还不如的饭菜,又被灌入参汤吊命,萧博禹抓着碗的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打碎在了地上。他弯下身子慌忙去捡,却被眼见的侍卫马上制止,他仔细把陶片拼会一整个碗的形状,才把碎陶片带出牢房。只是没人注意到,那双筷子被留了下来。
    每天晚上,这双筷子都在身体的掩护下在栓人的铁链上打磨,直到它足够锋利可以刺穿人的脆弱的脖颈。刺入又拔出,萧博禹等待血彻底流干的过程中,脑中想到的,是父亲临终前,自己守在他床边问如何保全萧家,他说得自己自尽,女儿入宫。当时觉得父亲这话好笑,这小皇帝也是女人,自己女儿怎么可能入宫,没想到父亲目光竟然如此毒辣。
    “萧博禹自尽了?”接到廷尉的奏报,颜亦初有些头疼,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自然没有杀萧博禹的意思,但是她也确实需要萧党的名单,而这只有萧博禹才清楚,若他不交,自己就只能从萧博禹的门生故旧中一个个观察判断是不是萧党,麻烦不说,准确度还不怎么样,是以放纵了狱卒对萧博禹严刑逼供。如今光是思考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萧青芷,就足够让她头疼了,这几日她和萧青芷的关系其实是有些缓和的,甚至偶尔会愿意主动迎合一下她,如今怕是全得打回原点了。
    “谢陛下告知。”萧青芷面容平静,仿佛听到自尽的那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一般。客气疏离,和自己当时在狱中把她提出来的一模一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昔年她祖父发现她与小皇帝关系暧昧时曾严厉斥责她莫要耽于情爱,不提最是无情帝王家,就是少年的心意也是最容易变动的。那是她第一次忤逆她视为圣人的祖父,不信那个青涩地小心翼翼试探她心意的少女会变得铁血无情。错的人是她。但她已经没机会去祖父的灵前告诉他了。
    准备中秋了。萧青芷看着宫女们张灯结彩准备节气,垂了眼看着窗外的萧瑟秋景。
    众人皆说宫中年岁最长,果然不是没有道理,即使只是过去了数月,想想羽林军冲进家中将一家投入狱中的时候,居然已经恍如隔世。萧青芷摸了摸自己的白色发带,这是她唯一被允许用来凭吊自己父亲的物件。若是父亲没有自尽,按照秋后问斩的规矩,此刻也还在牢中好好的,自己此刻也能用着和家人团团的借口见狱中的父亲一面吧?只是皇帝似乎真的没有这个耐心,能等到秋后杀了萧博禹,然后慢慢收拾萧家势力。
    由于萧博禹自尽的缘故,二人关系降到冰点,颜亦初试图缓解,却看萧青芷冷脸多了,也心中有气,刚巧这段时间为了彻底解决萧党也忙得不可开交,夜晚干脆宿在宣室殿,基本不再回寝宫。
    “你祖父做了叁十年宰相,门生实在是遍布天下。”颜亦初今日一时兴起,改完奏章看天色尚早便回了寝宫,随意瞥了一眼因为她的到来而重归平淡脸色的萧青芷,嘟嚷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警告还是无意的抱怨。
    遍布天下么……一点思路在萧青芷的脑海中闪过,她想抓住,颜亦初却已经抱了上来,强势地吻她。
    “别走神。”
    颜亦初从日日来后宫到现在时不时来一趟,她在忙什么?
    衣服被解开,萧青芷被推到了床上,她的走神令颜亦初有些生气,没收住力气,撞得她的腰有些疼。
    国泰民安,数月来唯一的大事不过是萧家的彻底覆灭。是在收拾萧家残存的大臣?
    双腿被分开,颜亦初吻上了山谷,唇舌在花蒂处挑弄,强烈的刺激让没有用心压抑自己的萧青芷一下娇吟出声,只是此时顾不上羞耻,咬了咬舌尖集中注意力,若是就这么放过这个想法,明天起床就不知该去哪里找了。
    困于深宫之中,她就算知道了在收拾萧家又能如何?她一无所有,怎么联系宫外?
    舌尖在甬道内浅浅地刺探,舌尖轻卷,勾走甬道中的花蜜。神智全部集中在思考上,本能让萧青芷的双腿夹紧了颜亦初的头颅,甚至挺腰让她的舌尖能到达更深处。
    借力打力?真要空手套白狼,她该先从哪只狼套起?
    “你在想什么。”萧青芷的思考被颜亦初低沉的怒吼打断,她手抓在萧青芷的肩上,居高临下,双目死死盯着萧青芷,今天萧青芷出奇地配合,她还以为是萧青芷想开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全程都在走神。
    彻底的无视比针锋相对更让人雷霆大怒,没有回答,但身下人偏头回避她的目光的态度已经让她兴致全无。
    “滚出去!”
    颜亦初抓着萧青芷的肩膀把她从床上掼到地上,看她挣扎了几下,才从地上爬起摸索着捡起衣服穿上离开,心中的火气一点没消,反而更加气恼。
    就是木人石心,也不至于同床共枕数月后依旧冷淡到她这个地步吧?
    颜亦初气恼,多日不曾摆驾寝宫,倒给了萧青芷足够的谋划时间,若是天天面对心思细腻远超常人的小皇帝,她真的没把握能瞒住她自己的想法。
    “紫菀,这宫里有地方看到大臣们下朝离去的地方吗?”萧青芷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紫菀是颜亦初拨给她的贴身宫女,既伺候着她,也防着她不让她自尽。
    “自然是有的,萧姑娘想去看看吗?”颜亦初吩咐过她,只要不是她过分的需求,都尽量满足萧青芷,紫菀想了想,角楼上看看大臣应该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满足一下也无妨。传闻萧青芷自小聪慧过人,若不是身为女子,定可成为一代名家大儒,如今想看看大臣,大概也是想满足一下自己身为女子无法上朝的遗憾。
    萧青芷这几天每日都有上角楼,每次都只是平静地看鱼贯而出的大臣,目送最后一个大臣走出宫门方才离开,紫菀不懂她这样做的目的,但也依旧一字不落地忠实报告给颜亦初。
    她去看大臣?颜亦初知道萧青芷的未婚夫嵇正信在朝中当少府丞,年纪轻轻便是正四品,也算是年少有为,但萧青芷许他不过是因为嵇正信之父曾救过萧青芷之父萧博禹,若要说感情,那是一点也没有的。颜亦初对这事这么确信,是因为她在国子监隐约察觉到自己对萧青芷的心意时就问过她这未婚夫婿,得到了萧青芷的答复才算安心。当时的萧青芷没必要骗她。
    看到最后一个大臣离开……她到底在等谁?自己会把当日奏事的大臣留下来询问清楚,因此每日最后走的大臣都不同,无论等谁,最后走的那个人一定是朕。
    等等,不会在等朕吧?
    “朕多少日没去后宫了?”颜亦初停了笔,偏头问身边的内务总管。
    “不算今日,有九日了。”
    “那朕明日下朝时从前殿正门走。”颜亦初只觉得自己闲得慌,明明次次在萧青芷那边遇冷总是忍不住贴过去,哪次是她没用药而萧青芷主动的?便是用了药,萧青芷也是不情不愿,不到神智彻底混沌绝不会主动求欢。如果能每次用药来自欺欺人也罢了,太医又说天天用药对女子身体有很大影响,她也只能尽量不用,她每日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多,还得花一刻钟先让萧青芷有些反应,怎么会痴心妄想萧青芷在等她。
    第二日。
    迫不及待验证自己的猜想,颜亦初今天没有留大臣,直接从正门离开,果然一抬头就撞上了萧青芷看过来的目光,看她慌忙回避离开,觉得自己心中这个猜想大概有七成把握。奏章实在太多,颜亦初看了看天色,有些烦躁,今晚不知又要改到什么时辰,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萧青芷对她到底有没有情意,以至于一目十行,运笔如飞,只期待快点改完和萧青芷见面。
    寝宫里的萧青芷心中惴惴不安,度日如年,不停在宫中来回踱步,皇帝不愧是皇帝,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吗?是确定了?还是只是在猜测?等待的时间实在难熬得很,萧青芷只期待皇帝快点过来宣判。
    两人的目光对视,颜亦初看到了萧青芷那一瞬间的放松,心终于定了下来,这人虽然别扭,但对自己大概还是有情的。
    没有质问,没有试探,甚至没有日常的动手动脚,时隔十日,满身倦色回到寝宫的颜亦初只是安安静静搂着萧青芷在床上休息。
    似乎是察觉了怀中人的不安,颜亦初蹭了蹭萧青芷的颈窝,低声道:“朕今日批了一日奏章,手酸得很,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陛下既然累了,那就不该从宣室殿跑到寝宫,平白又耽误些休息的时间。”萧青芷把语气放缓,尽力让颜亦初觉得自己是在为她好才不想让她来的。
    “记住了,朕不从大臣离开的那边走,”颜亦初的声音带着即将入睡的困倦,“想见朕,又不想朕辛苦,可以来宣室殿陪朕。”
    “......”傻瓜。萧青芷到底还是没有戳破颜亦初那美好的幻梦,她既然找到了想做的事情,也不必这样自寻死路,只是想想这人的傻气,心头还是有些发闷。她知道自己空手套白狼,该从哪只傻狼开始套了。
    回身轻吻颜亦初一下,然后迅速回转压住颜亦初企图作乱的手:“陛下早些休息吧,过两日便是休沐了。”
    利用颜亦初对自己的感情那一刻,萧青芷觉得她比强占自己的颜亦初更卑劣得多。虽然她的谋划,本就因为一无所有而只能各种利用他人的感情和对她美貌的贪图。
    如果她本就对皇帝毫无感情便罢了,偏偏数年前,她们也曾两情相悦。
    接下来大概还要走不少剧情章。其实主要是因为ddl使人贤者,毫无开车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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