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 作者:回南雀

    秉性下等——回南雀(47)

    哦。他看回水面,似乎是不准备再和我说话了。

    我又看了一眼他阴郁的侧脸,抬腿正要走,他忽然开口,话题跳跃到我差点跟不上。

    我以前也养鱼,金龙鱼。攻击性强,一条鱼只能养一个缸,和这些鲤鱼完全不一样。你说它们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容器里,整天被围观,被饲养,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

    我没养过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而且就算鱼会觉得恶心又能怎样,给它们请心理医师吗?

    可能习惯就好。我说。

    他嗤笑一声,点头道:是,习惯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我上次来他在,这次来他还在,说的话又这么悲观厌世,让我不免有点好奇。

    您是生病了吗?

    他闻言微微偏过脸,睨向我,表情似笑非笑。

    我一激灵,忙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唐突了。

    他没有生气,看起来还挺高兴:不,不是生病。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苍白胸膛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我是病好了。

    傅慈这人真是阴沉地叫人心里发憷,匆匆与他道别,我快步穿过花园,有两名护士正好相对走来,边走边互相打招呼。

    去哪儿啊?

    去叫傅先生回去吃药。

    两个人碰到一起,小聊了两句。

    就是那个换了未婚妻心脏的那个检察官啊?

    对,就是他。

    真是怪可怜的,未婚妻当年才二十多岁吧。据说两人都快结婚了,结果因为他遭黑社会报复,被撞成了植物人,躺了十年没醒,死了还把心脏给了他。

    傅先生这十年也没有再娶,还是很深情的,现在移植了未婚妻的心脏,也算另一个层面上的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

    傅先生?难道是说傅慈?他胸口那道疤原来是心脏移植手术造成的吗?

    两个人又继续说了些什么,我脚步不停,没有再听下去。

    回到病房,冉青庄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骗他说路上遇到个老奶奶不知道怎么挂号看病,就陪她一起去看了医生。他不疑有他,轻易相信了我。

    第二天一早,冉青庄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他,特警小哥替我们拿着行李,一行几人下到停车场,坐车前往安全屋。

    车是七座的,冉青庄靠窗单独坐着,倒也宽敞,不会挤到他。

    冷吗?车里开着冷气,我怕冉青庄气血虚受不了,摸了摸他的手。

    他捏了捏我的指尖,道:还好。

    医院的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入口,行径道闸,车速慢下来,等待升降杆放行的过程中,对面有一辆车正好下来。

    那是辆漂亮的黑色奔驰g级越野车,任何男人看到都要忍不住多看上两眼的车型。

    辆车交汇,我与冉青庄同时看了眼对面车的驾驶座。

    我不知道冉青庄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但当我看到驾驶座上的林笙时,我仿佛听到了命运的号角声。

    林笙没有看到我们,直接走了,冉青庄愣怔一瞬后,猛然回头,视线牢牢粘着那辆车而去。

    他没有叫停,我们的车缓缓前行,很快离开了车库。直到再也看不到道闸,出了医院大门,冉青庄才出神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垂下眼,注视着被冉青庄松开的手,慢慢握紧成拳。

    有些事情无法阻止,有些缘分不可斩断。

    命中注定的人,就算千难万阻,离散多时,也会在一个小小的道闸前擦身而过,一眼万年。命中无缘的人,哪怕死缠烂打,历经艰险,最后也要死于癌症。

    第61章 只是让你擦背,别乱摸

    安全屋在崇海的郊区,非常偏僻的地方,从市区过去足足开了两个小时。

    道路两旁放眼望去全是大片的金黄色油菜花,一栋栋两层小白楼零星散布其中。

    有妇人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看到我们的车,随意地瞟了一眼,回头盆里抖出件衣服又继续挂上晾衣绳;脏兮兮的大黄狗在河边翻找垃圾;男人们端着碗藏在阴凉的树荫下下棋;手持水枪的孩子互相追逐打闹。

    倒的确是一个看起来就挺安全的地方。

    这是大榕村。停在一栋小楼前,特警小哥让我们下车,你们住这栋,我们就在对面那栋。平日里窗口都会有瞭望,两人一组轮换,24小时有人,有事电话联系。

    安全屋是与村子里其它建筑瞧着差不多的两层小楼,外墙灰白,半边爬满爬山虎。院子设有一道大铁门,四周用砖石围砌起来,里头的花草除了一棵枫树全都枯死了,米白的花岗岩石桌上都是枯枝杂叶,墙面长满青苔,地上野草横生,看上去颇为萧条。

    下了车,我直接转到车后,抢在特警小哥之前便将行李拎下了车。

    门半开着,我用肩膀推开,一进屋便看到有个人叉腰站在客厅里。

    听到动静,对方转过身,圆脸圆眼,笑起来颊边有两个酒窝,一幅不显年纪的娃娃脸长相。

    陶念?我愣愣站在门口,愕然不已。

    那天晚上乱成一团,最后我随冉青庄的救护车去了医院,匆忙间都没来得及跟他道谢,以为没机会遇见了,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重逢。

    你们可来了。他抹了抹额上的汗,笑着道,我打扫半天了。

    两人一组,一共四名特警,陶念便是这四人中的队长。

    毛斌,张庆,卫大吉。陶念简单地一一为手下队员做了介绍。

    毛斌搀扶着冉青庄,进了一楼唯一的一间卧室。张庆后头推着轮椅,轮椅上放满了行李。卫大吉是刚才的司机,一进屋便将车钥匙给了陶念。

    陶念收下了,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些的车钥匙丢给我,道:车库里的车是给你们用的,你们平时要是去市里可以开那辆。狮王岛上你们的私人物品全都给搬来了,你们看还缺什么,我回头再让人去找找。

    茶几上摆放着几个大纸箱,打开其中一个纸箱盖,是一些零碎的杂物。我的手机安静地躺在里头,虽然已经没电了,但还算完好无损。

    一旁的空地上横卧着一个扁长的大纸箱,我预感到那是什么,丢下手机便扑了过去。一番手忙脚乱地拆箱后,熟悉的银灰金属琴盒映入眼帘,颤抖着手,我拉开琴盒,老伙计静静躺在那里,久未见人,闷出了一点木头的清香。

    离开它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呢。

    抚了抚琴弦,我抬起头,眼底含着点热意地冲陶念道了谢。

    小事一桩。陶念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剩下的你慢慢整理。每天村头那家小饭馆的伙计会送三餐过来,你们没事可以在村子里走走,但尽量不要走远。

    我送他们出门,看着他们直接进到对面的院子里,随后关上了院门。

    从纸箱里翻检出自己的东西,与冉青庄分开两个纸箱存放,理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理完了,我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拿到二楼。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书房小小的,阳光很好,可能怕我们无聊,书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还配了台电脑。

    再往上,是个顶楼的大露台,摆着落地衣架,是用来晒衣服的。

    粗粗整理了下自己的行李,额头上都出了层细汗。我卷起袖子,快步下楼,将冉青庄的东西都给他搬到了屋里。

    你放着,我等会儿自己收拾。冉青庄靠坐在床头,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很疲惫。

    两小时的长途颠簸,彻底颠散了这两天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气色,眉心紧隆着,双唇泛白,看着就很不舒服。

    都这样了还怎么收拾?

    我只做没听到,背对着他,照旧一件件将箱子里的东西取出。

    衣服塞进衣柜,证件放进抽屉,手机插上线充电,林笙的戒指

    林笙的戒指

    蹲在纸箱前,我捏着那枚古旧的银戒指,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将那些复杂的、灰暗的、不必要的情绪全都扫到角落。

    这枚戒指放哪儿?我起身走向冉青庄,语气尽可能地自然,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他靠在床头,从假寐中睁开眼,视线自我脸上,缓缓下移,落到我的指间。

    他长久地盯着那枚戒指,伸出手,从我手中接过了它。

    我们谁也没提道闸前的那个擦身而过。他不主动提,可能是觉得与我无关,我不主动提,单纯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谈论林笙。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我捡起地上的纸箱,往门口走去: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我去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叫我。说完飞快带上门,生怕眼角余光刮到一点他深情款款的模样。

    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跳出了99+的未接电话,点开一看,都是南弦的。

    上网看了几篇新闻报道,狮王岛的殒灭毫无征兆,但又似乎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哪怕过去一周,社交媒体上仍然讨论激烈。

    【这么大的行动,策划了这么久,竟然也能让金辰屿那厮逃了,组织内部是不是有叛徒啊,无语。】

    【楼上别什么都张口就来好吗?你知道为了这次行动牺牲了多少人吗?金家火力强劲,攻下狮王岛实属不易。光bb谁不会?你这么牛你发个金辰屿定位来啊!】

    【虽然狮王岛打了个寂寞,但抓到金斐盛也不算亏吧,希望能赶快定罪,把他关到死。】

    【我表哥当晚就在狮王岛上,不过他不是岛上的人,是去赌钱的游客。据他说当晚jc冲进来的时候,他差点都吓尿了,抱头蹲在墙边蹲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差点腿都直不起来。不是我说,能不能考虑下平民的安全?行动前就不能疏散下游客吗?万一中枪了怎么办?】

    【感恩所有在狮王岛行动中牺牲的、受伤的警员,感谢他们的付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和平安定的社会[祈祷]】

    各种流言蜚语,满屏据说好像,越看越烦躁,索性丢开手机起身去书房找书看。

    随便挑了本散文集,陷进柔软的懒人沙发里,看了一会儿,困意上涌,书本倒扣在胸前,渐渐睡去。

    再醒来,窗外已经日头西斜,看一眼时间,都要下午五点。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书本砸到地上,我迷迷瞪瞪就往楼下跑。

    冉青庄右手肘部支着拐杖助步器,立在水池前,正用水壶接水。桌上摆着用塑料盒盛放的饭菜,还未动过,隐隐冒着热气。显然刚刚有人来送过饭了,还是冉青庄开的门

    你怎么怎么不叫我?我上前夺过他手里的水壶,填满水后放回底座上加热。

    接完水本来打算上去叫你了。他撑着助步器,在桌边坐下。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什么事要叫我啊,你这样动来动去伤口不容易好。我跟着来到桌边,替他掰开一次性筷子,递到他手边。

    我知道他不习惯麻烦别人,但他手上一刀、腿上一刀怎么也是为我受的,于情于理,我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他没再说话,接过筷子,低头安静吃饭。

    睡过一觉,那些被颠去的精气神似乎又回到他身上。一人一盒的米饭,我只能吃掉半盒,他一个人就吃了整一盒。米饭吃完了,他好像也只是吃了七分饱,仍然不停扫荡桌上剩下的一点菜,吃得格外香。

    不吃了?他看了眼我那半盒饭,伸手讨要,给我。

    我盯着自己沾了菜汁的饭,道:我吃过了

    他专心夹菜,头也不抬地勾勾手指,示意我来,我只好将那吃剩的半盒饭都递给他。

    仿佛秉持着吃得多睡得多就能好得快,自从能进食了,他的饭量越发大起来,比以前都要大得多。

    风卷残云地将最后一点汤汁都吃完,他利落地收拾起桌上残局。

    我忙让他坐下:都说了让我来

    将餐盒归进垃圾袋里,再丢到外头的垃圾桶,回来时,便见冉青庄拿着衣服往浴室走。

    我立马有些头疼,向他跑过去。

    你做什么?

    他回头看我一眼,眼里满满的你在问什么屁话。

    洗澡。他简明扼要丢下两个字,继续往浴室里走。

    你你伤口不能沾水的。我一把拉住他。

    他转过身,看了看被我抓住的胳膊,又看看我,突然笑了:那你说怎么办?

    薄薄的背心贴着皮肉,若隐若现地显出胸肌的轮廓,胳膊上残留着一些血痂和淤青,一只眼还带着未褪去的血色。虽说这几日因为受伤稍有清减,但绝不会有人将他与脆弱挂钩,相反,因为这些伤,他看起来更危险了。

    我咽了口唾沫,踌躇片刻,顶着压力道:你躺到床上去,我给你擦擦?

    他垂眼看着我,微一挑眉,挣开我的手,转过了身。

    我以为他不听我的,还欲再拽他衣服,就听他道:去拿个凳子过来,澡可以不洗,但我必须洗头。

    手一下松开了,我在原地愣了几秒,跑去厨房拿了只塑料圆凳过来。

    这小楼上下有两个浴室,上头的小一些,下头的那个大一些,不仅有淋浴,还有个大浴缸。

    给冉青庄肩上披上毛巾,让他弯腰冲着浴缸。我挤了些洗发露在手心,轻柔地抹上他的发梢。

    他的头发又粗又硬,浸了水都有些扎手。好像听说过,头发硬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好。

    疼吗?我问他。

    你可以再重一些。

    我是问你的伤,你这个姿势疼吗?

    他顿了顿,道:不疼。

    虽然他说不疼,但我想了想,他是可以面不改色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人,疼了应该也是不会承认的。

    未免压裂伤口,不管他疼不疼,我还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速战速决替他洗完了头。

    搓揉着他的湿发,本还想给他吹干,但他说自然干就好。近几天温度已经很高了,他这么短的头发应该很快就能干,我就没有勉强。

    要我给你擦身吗?说着我动手去扯他下摆。

    他乖乖让我脱去背心,背对着我,叫我给他擦一下够不到的后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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