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保是何等机警,闻音知雅意,听了这话便道:“您说的是,奴才回去就转告娘娘,说起来这宫里什么都不缺,可最不缺的就是那娇滴滴的美人,就像您说的,去年的王美人没新鲜多久就成了昨日黄花,这玉美人又能花开几时,便是她这朵花开的再艳,也得瞧瞧娘娘允不允她继续盛放。”
    第83章
    玉美人这朵开的正娇艳的花败落的无声又无息, 裴蓁得了消息, 不过是淡淡一笑, 这宫里的女人从来都是未等色衰爱已弛,指望帝王恩宠天长日久,倒不如做一场黄粱美梦。
    “王妃, 皇后娘娘召您进宫, 车架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红桥手臂上搭着一件沉甸甸的白狐斗篷, 躬身说道,右手向前探去,似要扶着裴蓁起身。
    裴蓁手微微一抬,搭在了红桥的腕间,借力起了身,之后走到窗前支起了窗户, 瞧着外面轻黄缀雪的梅树, 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今年的腊梅开的真好。”
    红桥不解其意, 便应声附和了一句,随后把白狐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低声道:“王妃,还是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走吧!”裴蓁抬手拢了拢两襟,也不用人上前帮忙, 十指翻飞便把斗篷两头的缠金丝线打了一个活结。
    红絮和红桥一左一右跟在裴蓁身后, 等快出了屋,红桥忙把斗篷后面的兜帽给她戴在头上,之后上前一步, 扶住了裴蓁的手臂,轻声道:“您仔细点脚下。”
    大雪已连着下了好几天,眼下雪虽停了,可寒风瑟瑟,吹在人脸上都疼得厉害,裴蓁却是把兜帽朝后拉了拉,露出漂亮的眉眼,走过梅树边的时候,那莹润娇黄的小花掉落下来,便是伸出了手接住,嘴角轻轻一勾:“任是傲骨寒梅也奈不得四季变迁。”说着,手掌向下一摊,那朵腊梅便落在了地上,裴蓁却是眼也未眨,直接踏在了那朵腊梅上,之后微微一笑:“这回真是碾落成泥了。”
    裴蓁到兴庆宫的时候,姜嬷嬷已候了多时,双手不由自主的搓揉着,双脚不时的跺了跺,瞧见裴蓁后忙迎了上去,一张嘴便吐出了白雾,冷的她牙齿都打了颤,话已说不利索。
    裴蓁把手上的暖炉递到她手上,之后携了她一同进屋,口中道:“嬷嬷别急,我人已到了,有什么话一会说就是了。”
    姜嬷嬷点着头,觉得捂了这一会暖炉僵硬的手指都软和了,便把手炉递给了一旁的宫人,亲自上前为裴蓁解了斗篷,又交给了一个小内侍的手上。
    “德宗大长公主和晋安郡主都在屋里等着您呢!”
    裴蓁点了下头,便去厅堂,她在兴庆宫可谓是熟门熟路,便是不用宫人带路也不会走错了屋子。
    “太华来了,快过来坐,这天冷的,出趟门都觉得遭罪,倒是难为你了。”卫皇后不等裴蓁见完礼,便让宫人扶了她起身,又把她招呼到身边坐下,握了握她的手,见并未冰寒入骨,便放下心来,又吩咐宫人去倒了碗热乎乎的甜汤来。
    这兴庆宫的地龙烧的极旺,坐下没一会裴蓁便觉得身子骨都软了下来,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太华?”卫皇后唤了裴蓁两声,又伸手轻轻拽了她袖子一下。
    裴蓁眨了眨眼,掩口打了个哈欠:“您这屋里地龙烧的太暖和了,让人忍不住想打个盹。”
    卫皇后失笑,指了指另一处的隔间,笑道:“要不你先过去眯一会。”
    裴蓁摇了摇头:“白天睡多了,晚上该睡不踏实了。”
    卫皇后嘴角翘了一下,随之口中发出一声叹息:“我这几日晚上也睡的不够踏实。”
    裴蓁看向卫皇后,等她下言。
    卫皇后把手上的盖碗一撂,冷笑了数声:“玉美人殁了。”
    裴蓁丝毫不觉得意外:“圣人身子骨可还康健?”
    卫皇后点了下头:“有新宠在旁,玉美人这事又能费他多少心思,不过是大怒一场罢了。”
    裴蓁嘴角弯了弯,说道:“宫里可没传出消息,看来宁川王这亏吃的还是不大。”
    卫皇后五指紧了紧,叹道:“幸亏提前和你通了信,把这事扯在了严舒玄的身上,不过我瞧着圣人却也未尽信。”说道这,卫皇后脸色一沉。
    德宗大长公主呷着茶,懒洋洋的开口道:“这样的事莫说是不是宁川王做的,便真是,也扳不倒他,圣人要的是朝堂中三王互相牵制,谁也不能压过谁一头。”
    裴蓁闻言便笑道:“可一口气堵在心口,时间长了便也落下病了。”
    “母亲,您觉得这事是谁的?”卫皇后皱眉问道,她是决计不相信是哪个小侍卫,那玉美人尚没有这样的胆量与侍卫私通。
    德宗大长公主看向了裴蓁,裴蓁便勾了勾嘴角:“宁川王是吃了武陵王的哑巴亏。”
    “你是说此事是武陵王做的?”卫皇后挑了眉。
    “哎呦!我的好姨母,您管他这事是谁的,左右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已有了定论,眼下紧要的更不是圣人信不信这事是严舒玄做的,而是要把这事扯到武陵王的身上。”裴蓁手指在小几上请轻轻扣着,慢声细语的说道。
    卫皇后秀眉蹙着,一时之间没领会裴蓁的意思,反倒是觉得头疼得厉害:“你直接便是了,绕什么弯子。”
    裴蓁一时语顿,不由叹笑:“您瞧,这事是您捅到圣人面前的,严舒玄是宁川王唯一的嫡子,虽说这事圣人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严舒玄却已是一枚废棋,宁川王吃了这样的亏,虽未伤筋动骨,可也是刮下了他一层皮,他焉能无怨,咱们呢!便要把他这怨气化作实质,借力打力,让他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武陵王,到时候有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与咱们又有什么干系,只管坐山观虎斗便是了。”
    “那若是此事是宁川王做下的呢!”卫皇后倒是明白了裴蓁的意思,可这事究竟是谁做下的,却是一个未知数。
    裴蓁双手一摊,笑道:“那就让他想想是谁借着他这股力反咬了他一口,聪明人,想的必然比谁都多,比谁都深,不是有一句话,愚笨的人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这聪明的人则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卫皇后细细琢磨着裴蓁这番话,不由抚掌一笑:“好,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来。”笑声渐熄,卫皇后又感慨道:“玉美人的事倒是可惜了,若是晚上两三年闹出这样的事来,倒也是咱们一个机会。”
    “这算得上是什么机会,一个弄不好反倒是要栽了跟头。”裴蓁摇了摇头,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显昭帝是否会气的卧床不起,这样没有把握的事,轻易尝试总不会落得什么好的。
    这话德宗大长公主极是赞同,便点了点头,轻蔑道:“这种似于内宅阴私的手段终究成不了大器。”
    “我只盼这些糟心事赶紧结束,圣人如今年纪越发,下面的人便越不安分,这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日后还不知要做些什么。”卫皇后轻叹一声,不自觉的握紧了裴蓁的手,与德宗大长公主道:“您是没瞧见,玉美人是被活活杖杀的,我跟着圣人一直瞧着她断了气,她腹中怀的还是双生子,小腹都鼓了起来,被打死时下面那血流得……”卫皇后说不下去了,她手上不是没有沾过人命,可眼瞧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身下一摊一摊血流着,饶是她也连续做了几晚的噩梦。
    裴蓁手被卫皇后攥的隐隐发痛,便反手把她的手握住,温声道:“糟心事的早晚都会过去,那玉美人虽说惨死,可都是她的命,她要怨也只能怨那始作俑者,与咱们皆无一分干系,不过您亲眼瞧着她去了,总是有些不吉利,明儿我便去慈恩寺捐些香火钱,再让小和尚给玉美人超渡一下,让她早登极乐世界。”
    卫皇后自嘲一笑:“虽是假慈悲,可也能让我宽些心,不过这天寒地冻的,你也不必亲自过去,便让小丫鬟走一趟便是了,也算是宽宽我的心。”
    裴蓁却是一笑,去斟了三杯热茶,一一递了过去,之后才道:“什么是真慈悲,什么是假慈悲,只怕佛祖也是说不清楚的,当年佛祖在大雷音寺剖孔雀其腹而出,后又封为孔雀大冥王菩萨,前者可不是慈悲之事,后者,谁又能说是假慈悲,正如咱们这样的处境一般,若真事事怀有慈悲心肠,只怕早被恶鬼啃食的骨头渣都不胜了。”
    卫皇后细品这话,也觉得极为有道理,缠绕在心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惶之感竟顿时散去,不由笑道:“好一张巧嘴,便是不用拜佛也宽了我的心。”说罢,看向了晋安郡主,说道:“妹妹生了一个好女儿,可真叫人羡慕。”卫皇后自认为这一生中唯一不平之事便是没有个一儿半女,若不然,又何须事事这般小心算计。
    晋安郡主闻言一笑,嗔道:“姐姐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太华对你就没有孝心不成?我瞧着,她待你可比对我这个生母还要有心呢!”
    卫皇后闻言大笑,伸手便把裴蓁拢在怀中,无不伤感的说道:“咱们这一脉只得太华这么一个,我疼她之心与你这生母无异,只盼着日后她的路能越走越顺,便是咱们有一天都不在了,她也能如现今这般富贵无忧。”
    第84章
    卫皇后留着德宗大长公主等人在兴庆宫用膳, 没吃上几口, 就见显昭帝身边的内侍赵瑾过来相请, 原本这样的差事是轮不到他一个小内侍的,不过这些日子显昭帝便是有美做陪心情也不怎么痛快,秦四玖自是不敢离了他身边, 便差了干儿子赵瑾跑了这一趟。
    卫皇后秀眉微拧, 一双杏核眼高高挑起, 问道:“圣人怎么想起召太华过去了?眼下这个时候不是和六部尚书在商讨国事吗?”
    赵瑾身子弯的都要垂到了地上,陪着笑道:“圣人刚忙了政务,听说县主进了宫,就让奴才请县主过去说会话。”
    “大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有什么话好说。”卫皇后神色有些不悦,显昭帝那点心思她是知道的, 可如今都已时过境迁了, 太华已嫁了人, 难不成他还有那醃臢心思。
    “淮阳大公主昨日送进宫里一只巧嘴鹦鹉,说话利索极了, 圣人说这小东西有趣,原就想给县主送过去打发时间,不想县主今日竟进了宫, 便让县主过去瞧瞧。”赵瑾头上冒了冷汗, 声音也越来越低。
    裴蓁眼眸微垂,不用想也知出了玉美人这样的事,圣人心情必然不快, 这个时候招惹他不悦实非是聪明人的选择,便道:“正巧冬日里我还愁着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如今可好了,若真能得了这巧嘴鹦鹉,正好与我解个闷了。”说着,与卫皇后轻轻摇了摇头,便起了身,让宫人去把白狐斗篷取来。
    赵瑾心里松了一口气,等小宫人把斗篷拿来,忙殷勤的上前服侍,手脚利落急了,那结扣也打的工整漂亮,之后便扶着裴蓁出了兴庆宫,恭请她上了软轿。
    那轿子抬得极稳,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地,赵瑾在一旁躬身相请,裴蓁下了轿抬头一瞧,却不是她惯去的长亭殿,而是甚少踏足的太极宫。
    “怎么来了这?”裴蓁望了赵瑾一眼,冷声问道。
    “圣人刚打发了几位离开,眼下正在里面用着膳呢!”赵瑾轻声说道,引着裴蓁进了太极宫。
    显昭帝见了裴蓁显然颇有些高兴,未等她见了全礼便抬手让她起身,又让秦四玖去御膳房要几样她爱吃的膳食来。
    裴蓁坐在一个赵瑾不知从哪搬来的绿地六方花鸟秀墩上,笑吟吟的道:“不必劳烦秦公公了,臣妇刚刚已在姨母那用过膳了。”说着,红唇轻轻一翘:“若是不麻烦,秦公公给我寻一叠玫瑰窝丝糖来吧!”
    显昭帝原本微沉的脸色因这句话露出了笑意,他把手中的银筷子一撂,笑道:“朕倒不知你这般大了还喜欢吃那窝丝糖,”
    裴蓁眼珠子活灵活现的一转,像花骨朵似的唇瓣微微一翘:“原也不喜欢吃了,不过进了这长亭殿倒是想起这味,臣妇还记得年幼时不懂事,总是缠着圣人,那时候圣人忙着处理政务,便让内侍拿了窝丝糖来给臣妇甜嘴。”
    显昭帝听她一口一个“臣妇”的倒是极不习惯,不由摇了摇头,同时也想起了裴蓁幼年时的样子,小丫头长得玉雪玲珑的,嘴巴又甜,谁见了都会喜欢,他虽有女儿,可那几个女儿见了他便如同猫见了老虎,谁敢拉着他的衣摆,张着一双小手等他老抱。
    “是呀!那时候你才这般高,一转眼都嫁了人”显昭帝抬手比划了一下,感慨而道。
    裴蓁笑的眉眼弯弯:“还不成臣妇还能一直这般高,那不成了小矮人了。”
    显昭帝笑了一声,不觉凝目注视着裴蓁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心里不免惋惜,虽说是他赐婚,可也觉得明珠暗投,这样一朵娇花给了大郎那孩子,着实是可惜了。
    “你姨母召你进宫来,可是说了什么?”显昭帝抬手让人把午膳撤了下去,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似乎在与裴蓁闲聊一般。
    裴蓁微微一笑,眉眼生辉,一颦一笑间极尽妍态,她似乎没有听说显昭帝话中的意思,只当他与自己闲聊一般,慢声细语的说道:“姨母说这几日都睡的不安生,把外祖母和母亲叫来说说话,也宽宽心。”裴蓁见显昭帝不提玉美人的事,索性也不提这一茬,只是言语间尚留了余地,免得显昭帝提起后,自己先前装作不知倒不好接这话了。
    显昭帝叹了一声:“也难怪你姨母连着几日都歇不好,说起来都是朕的不是,让她惊着了。”
    裴蓁心下微动,抬眸不着痕迹的望了显昭帝一眼,见他面上似有懊恼,便顺着他的话道:“刚刚也听姨母说了几句,那玉美人宫人出身,哪里懂的规矩,一朝得了您的恩宠难免不知天高地厚,犯了宫规被杖杀也是她咎由自取。”
    显昭帝嘴角勾了勾,眼底带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开口道:“蓁娘这张嘴果然是个巧的,倒是朕特意把那只巧嘴鹦鹉给你留下来了。”
    裴蓁笑吟吟的起身谢了恩,面上带了几分好奇之色,抬头道:“刚就听赵公公说了那巧嘴鹦鹉,也不知有什么稀奇之处能让您都入了眼。”
    显昭帝抬手轻拍两下,没一会就有一个小内侍用手臂架着一支个头甚大的鹦鹉进来,那鹦鹉色彩斑斓,好看极了,红艳艳的小嘴一张,就吐出了清脆而声调古怪的人话来:“富贵平安,富贵平安。”
    裴蓁倒不觉得这鹦鹉有什么稀奇之处,等那小内侍拿出一颗瓜子喂了它以后,它又口吐人言:“明争暗斗,兄弟阋墙。”
    裴蓁一怔,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随后道:“这小东西是谁教出来的,说吉祥话也就算了,怎么这样的话也能教它说。”
    显昭帝笑了一声,度步到那鹦鹉前,又对裴蓁招了招手,让她近身过来。
    “这鸟都知道的事情,有些人却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显昭帝面色阴沉,这话已是直指三王,裴蓁抿了抿红唇,低声道:“畜生的话哪里做得了准。”
    显昭帝冷冷一笑:“畜生都能口吐人话了,说出的话如何又做不得准。”显昭帝阖了阖眼,不得不说他这心冷了大半,可他却忘记了,他这样忌惮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何尝不是心也冷了。
    裴蓁不着痕迹的窥着显昭帝,知道玉美人的事还是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显昭帝舍不得不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而是心寒于被儿孙如此算计,哪怕他是过来人,也曾如此算计过自己的兄弟,可同样容忍不了这样的冒犯,她那一步,到底是走对了。
    “蓁娘,你说朕可曾愧对你那三哥表兄?”显昭帝看向了裴蓁,有些事情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痛快,可他是帝王,有些话却是不能对人言说,更不能露出弱势的一面,可不痛快的事若不说出来,时间长了便要落下病,他得找个人说说心里话,找一个让他不会心生忌惮,又不惧怕他的人,可这样的人,挑来挑去,也只有裴蓁这个小小的女娘还能让他说说心里话了,也许在过几年,这样的话亦不能对她说了。
    裴蓁摇了摇头,轻声道:“圣人何出此言,臣妇自记事起您在臣妇心中便是一个慈父。”
    “慈父吗?”显昭帝笑了一声,讥讽道:“可朕的儿子却没有一个孝子,更不懂何为手足之情。”
    显昭帝话一出口,殿内的人便跪倒了一地。
    裴蓁却道:“臣妇那时虽年幼,却记得先太子对下面的弟弟极为照顾。”
    提及先太子,显昭帝阴沉的脸色缓了缓,语带感慨的说道:“德元那孩子若在,朕倒是可以把山江放心的交到他手上。”
    裴蓁对这话不以为然,若是先太子在世,只怕是最为让他忌惮的存在了。
    “蓁娘,你可怨朕把你许给了大郎?”
    显昭帝这话问的突然,裴蓁不由一怔,眼底的惊愕之色来不及掩饰就这样暴露在显昭帝面前,她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才道:“圣人何为有此疑问?”
    “大郎是庶出,生母又是那样不堪的出身,你惯来心高气傲,只怕是意难平吧!”显昭帝淡淡一笑,转身回了宝座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裴蓁。
    裴蓁轻轻一笑,眉眼之间带着小小的娇纵:“早先是不满意的,不过后来觉得也不错,他府里也没有旁的人,趁臣妇就是睡到日上三竿也没有会说闲言碎语,和没出嫁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如今他又不在家中,更觉得和未曾嫁人时一般无二了。”
    显昭帝似乎没有想到裴蓁说出这样一番话,见她依旧是一团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失笑:“看来这桩亲事你尚算满意,如此朕就放心了。”
    “若圣人能让他整日不着家,臣妇就更满意了,那样的日子才自在呢!”裴蓁笑眯眯的说道,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状。
    显昭帝听了这话神色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了,仔细端详了裴蓁半响,似乎在掂量她这番话的用意,见她撇嘴红艳艳的小嘴,似乎真的不愿意让大郎扰了她的清静,心里便生出了一种愉悦之感,这纯粹是男人的心理在作祟,一个曾经自己想要的小娘子,却被他另赐给了旁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孙子,哪怕是他亲手促成的这段姻缘,他也不愿瞧见她心里有了别的男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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