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谢灵涯这才不情不愿地躺了下来,施长悬也躺上床,把他的眼睛捂住。
    谢灵涯面前陷入一片黑暗,耳畔只有乡村中的鸡鸣声,不多时疲倦涌上来,也就睡着了。
    一直到下午,两人才睡醒。谢灵涯饥饿无比,奄奄一息爬到堂屋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饼干才活过来,然后立刻找商老商量一件事。
    说事的时候商老正在祠堂监督村民修缮屋顶,谢灵涯跟他说:“我们已经确定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了。”
    老人振奋,“什么?”
    “不能说,”谢灵涯指了指里面,“否则会被听见。”
    老人了然地点头,“那要怎么办?您赶紧给整治一下吧。”
    谢灵涯小声道:“这就需要您和村民们商量了,有个费用问题……”
    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也渐渐暗了,老人已经征询完村民的意见。
    于是,谢灵涯和施长悬进了祠堂,施长悬仔细看过了方位,以茅草为占,拍了拍一根梁柱。
    谢灵涯看了露出古怪的笑意,昨晚,他就是站在这旁边,然后差点被雷劈下来的瓦片砸到的。现在他忽然想到了,他就说怎么雷电不给萨祖面子,昨晚要不是他站在这旁边,恐怕劈的应该是这根梁柱才对吧?
    修缮屋顶的村民又从别处搬来了木材和石板,叠起来顶着祠堂的屋顶。
    商五也跟来了,这些都是他弄来的,就因为祠堂的事,他受了多少白眼啊,给置办些木材、石板,人家都说算你知道错。
    谢灵涯把雄黄粉放入清漆中融了,然后在梁柱上刷了三层。此时,村民们将梁柱从上直接砍断,数人一起,扶着梁柱平放在地。这根梁柱是主要承重的柱子之一,倒了之后,屋顶的重量自然落在了他们用来暂时代替的木材上——伺候还得找一根差不多大的古木做梁柱。
    再说这梁柱放平之后,众人一看,皆是大惊。
    祠堂修建的时候用的是上好的木材,还特殊处理过,按理说几百年不烂,难被虫蛀,但是砍下来一看才发现,这梁柱中间竟有茶杯口那么大的空洞!黑洞洞的,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虽然现场只有商老明确知道砍梁柱是为了什么,但其他人不傻,隐隐也猜到了什么,纷纷敬畏地看了谢灵涯两人一眼。
    商五更是激动,看样子这柱子里是有什么东西啊。真是如此的话,那和他岂不是无关?先祖是因为祠堂被蛀了才生气!
    谢灵涯看看洞内没反应,商老问他要不要劈开,他摇摇头,拿了一只让庞源去弄到的牛角,放在洞边。
    只是仍然没有反应,谢灵涯再拿了一把干艾草,点燃了放在洞边,用小蒲扇把烟气小心扇进去。
    众人紧张地盯着这一幕,尤其是商五简直目不转睛。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他们便眼睁睁看到,那洞口竟真出现了一个圆圆的蛇头,细细小小,只有成年男子一指粗而已,身上色彩斑斓。
    之前大概就在各种脑补了,看到它,无事也畏惧三分,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乖龙,但知道民间最邪门的动物,除了黄鼠狼、狐狸、老鼠、刺猬外,可不就是蛇了!容易作妖啊!
    小蛇探出洞口,脑袋摆了两下,哧溜便钻进了牛角之中盘踞起来!
    谢灵涯托着牛角,说道:“这些天就是因为它了,等梁柱换过之后,再请师公来做法,安抚一下先祖,就没事了。”
    在场的十几个村民都松了口气,商五激动地道:“大师,你说,是因为它?那和我填塘没有关系?”
    谢灵涯一笑,“没关系的,风水塘确实对风水有好处,但你们这块地的穴地其实是在祠堂,这里是龙头,外面的惜字塔是龙角。这也是为什么有的村民觉得风水塘填了后,村里运气坏了,其实标志性事件不是填塘,而是雷劈牛,这蛇那日就是藏在牛角之中。”
    商五差点没仰天大喊,我终于昭雪啦。
    其他村民也讪讪地和他道歉,“老五,这事儿和你们还真没关啊。”
    商五快飙泪了,决定私人再给大师封红包。
    “大师,那这个该怎么处理呢?”商老指着他手里的牛角问。
    谢灵涯道:“没事,这个我带走养,你们不必费心了。”
    一时间大家看他们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不愧是大师,连这种妖孽也敢养。
    谢灵涯刚要把牛角收起来,听到柳灵童带着哭腔道:“能能能不能放远点,我怕——”
    柳灵童居然还怕蛇啊?这么胆小的,按理说木头是不会怕蛇,可能是生魂的习惯。谢灵涯便换了只手拿,又低声安慰了两句。
    ……
    因为急着安置这乖龙,谢灵涯决心今晚赶回去。
    商老急急忙忙去封了两个包给他们,临走前又诚恳地道:“祝福两位大师未来越来越顺利,日子越过越红火。”
    谢灵涯:“…………”
    谢灵涯:“……谢谢。”
    收下了商老淳朴的祝福,又在商五的自告奋勇下,搭他的车从村里去车站。
    谢灵涯把牛角拿在手中往里看,乖龙不过婴儿手臂那么长,又细,盘在牛角之中,谢灵涯往里看,它便也仰着脑袋吐蛇信。
    这时,乖龙还游了出来,直着身体微微晃荡。
    不知怎么的,谢灵涯一点也不怕它会咬人,还伸手摸了一下。只见乖龙顺手就往谢灵涯手腕上一缠,尾巴还在他中指上勾了一个圈,伏在他手腕上蹭了蹭。
    乖龙的乖,原本是乖僻、乖戾的意思才对,到了谢灵涯手里,却好像是乖巧的意思一般。
    商五从后视镜里看到,汗都要下来了。
    谢灵涯把手靠近牛角,乖龙却不下去,看起来,对它来说谢灵涯的手比牛角更有吸引力。
    施长悬也在一旁含笑低声道:“待在你手上,倒是更加安全。”
    谢灵涯想起书上说的,“可不是么,要劈也先……”他说到一半顿住了,明白过来,哈哈一笑,“我靠,谁特么会劈我啊!”
    难怪乖龙一点也不反抗,谢灵涯抬起手道:“专心跟着谢老师加buff,谢老师罩你哈!”
    第93章 乖龙(下)
    乖龙想必多少能听懂一些人言了,嘶嘶吐了吐蛇信,脑袋往前一伸,在谢灵涯的手指节上又蹭了蹭。蛇皮凉凉的,谢灵涯动了动手指。
    商五也是没想到,谢灵涯把玩起蛇来就没玩了,还对着那蛇自语些什么,看得他头皮发麻,不住地往后看,就怕谢灵涯一个没抓住,这蛇就溜下去了。
    谢灵涯从后视镜里看到商五一个劲地看这里,说道:“商先生,开车要看路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商五讪讪收回视线,老实地道,“我只是怕这蛇跑了。”
    谢灵涯不要,但是他怕蛇啊,更何况这蛇还那么能作妖。
    乖龙哪有想跑的样子,它轻轻在谢灵涯手腕上绕圈游动。随着动作,身上的鳞片反射着车内光鲜,又增添了几种变化,泛着淡淡的光彩,细细的尾巴一勾一勾。如果不仔细看,就像是一只特别的手镯。
    谢灵涯把缠着乖龙的那只手伸向施长悬,试探着拉了拉他的手。
    乖龙从谢灵涯的手上游到了施长悬掌心,盘着待了几秒,便立刻游了回去,复又缠住谢灵涯的手腕。
    这时恰好遇到红绿灯,商五见乖龙对施长悬也比较友好,好奇地说:“它不凶的啊?”
    谢灵涯若有所思地道:“你要摸摸看吗?”
    他也想知道,乖龙对每个陌生人都这样么。
    商五瑟缩一下,“不了不了。”
    商五把他们送到了汽车站,充满敬意地告别,目送他们离开。
    谢灵涯的手放下来时,衣袖耷拉下去一些,便将乖龙给遮住了,寻常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大巴车开上三个多小时,抵达杻阳,这时还有末班公交车,搭车去步行街,到站后再走一段距离回道观。
    谢灵涯把大门打开,只见院内还亮着灯,方辙等人站在院内,其他人围着方辙大眼瞪小眼,看他手里拿着一个匣子,匣子上方被安了一个罗盘,好像还装了什么现代的系统,正在发出像闹钟一样“叮、叮”的声音。
    这原是方辙和其他《鲁班经》传人一起研制开发的,目标是检测出某一范围内是否有幽都气息存在,以判断幽都之子所在。
    只是此前一直还在试验期,谢灵涯一打开门就听到这动静,奇怪地道:“你这声音太容易混淆了,谁知道是这个还是闹钟在响,对了,试验进度怎么样了?”
    方辙怔怔抬起头,“我刚想告诉你,成功了。”
    “什么?!”谢灵涯差点没蹦起来,而且下一个念头就是:卧槽,那它响了?
    脑子轰一下炸开,没想到幽都之子来得如此突然,谢灵涯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叠符,“不要怕!我来对付!”
    门没关,路边还有晚归的人经过,差点被谢灵涯吓得摔倒,看他拿着符说什么对付之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后直接跑了。
    谢灵涯气势不改,一脚踩着地上的扫帚,踢起来抓住,打算要是来不及拿三宝剑就先用这个代替。
    方辙弱弱地道:“我还没说感应范围呢……”
    谢灵涯想想也是,“那你的感应范围是多大?是不是我反应过度了,可能还在远处?”
    方辙点头,“感应范围是,九百五十万平方公里。”
    谢灵涯:“…………”
    谢灵涯:“你知道我们华夏国土面积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吧?”
    方辙老实地道:“我知道,只差一点就囊括全华夏了。”
    谢灵涯默默把符纸收了起来,又将门关上,免得又有人路过以为他疯了。
    方辙汗道:“我正想和你说,成功指的是理念实现了。这是初步的,下一步我们计划把范围缩小到省,再缩小到市……越来越精准。”
    谢灵涯乍喜之后有点提不起兴致,“行,加油吧,早日成功。”
    其他围观者也嘿嘿一笑,难得看到谢老师翻车。
    “谢老师,你们待的有点久啊,不是说小事吗?”张道霆问道。
    “发生了一点意外,我们发现了这个……”谢灵涯把手一抬起来。
    张道霆原本是泰然自若地看着,一度还在想谢灵涯手上环着一个什么装饰吗?结果定睛一看,他袖子里钻出一条小蛇,脑袋对着他这个方向探了探首。
    “我去!”张道霆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摔坐在院内的藤椅上,惊呼未定,“蛇,蛇啊!”
    没想到谢老师出门一趟,回来还带了个宠物。
    张道霆倒也不是特别怕蛇,只是冷血动物总是有些吓人的,而且猝不及防被吓到了,他扶着椅子站起来,战战兢兢地道:“谢老师,以前没听说蛇你也喜欢啊。”
    撸狐狸也就算了,蛇是什么情况?
    “蛇是小龙,行云布雨,我是崇恩、隆恩二真君门下,学得是雷符,这蛇是旺我的。”谢灵涯颇带几分得意,“而且是祖师爷指点,叫我去小坝村一趟。”
    崇恩真君是萨祖,隆恩真君是灵祖,乖龙听到这二位的名号,也似有所感,躬起身蹭了蹭谢灵涯。
    施长悬也把手伸过去,捻着乖龙的脑袋摸了摸,“这蛇古称乖龙,抱阳观一位师祖也养过。”
    乖龙被施长悬摸着,只几秒就挣脱出来,但并未伤人,十分乖顺。
    海观潮看得出奇,走过来道:“乖乖龙?这么温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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