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幕雪逝扬起一只手,见没起作用,便凑到尚德公公身旁,小声说道:“在小姑娘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
    尚德公公动了点嘴唇,没再说什么。
    幕雪逝见那丫鬟在朝自己笑,禁不住又对她笑了笑,柔声说道:“没关系,你专心熬药吧,不用担心别的。”
    药熬好了之后,幕雪逝很认真地端在手上,朝夫人的屋子走去。
    “娘,我可以进来么?”
    夫人正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听到幕雪逝的声音,赶紧让丫鬟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娘,我亲手为您熬了安胎药,你喝几口吧。”
    幕雪逝把安胎药放在桌上的时候,手抑制不住的哆嗦。
    夫人脸色变了变,眼眶中忽然盈满了泪水,喃喃道:“雪儿真是有孝心,枉娘没有白疼你,就是做了大官,也仍旧惦记着娘。”
    “娘,您说得哪里的话,这是雪逝应该做的,您快趁人喝了吧。”
    夫人挥了挥手,朝幕雪逝说:“还要稍等片刻再喝,我最近害喜得厉害,不论吃什么,喝什么都会吐出来。雪儿的一片心意,娘怎能辜负。”
    幕雪逝的心里忽然一阵激荡,但面上还努力保持镇定。
    “娘,那雪儿先和您聊聊天,等您喝完了,雪儿再走。”
    夫人听了幕雪逝的话,脸色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反而笑得很是牵强。
    “那也好,雪儿多陪娘说说话,只是这害喜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现在娘就是闻到药味,就有些难受呢。”
    说完,夫人真的用丝帕捂住了嘴,一脸歉意的眼神看着幕雪逝。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幕雪逝就是觉得夫人说的这话很假。药就摆在桌上,她就是真的害喜,自己儿子的一片心意,也应该喝两口。如果她不喝,那就是有问题。
    幕雪逝又和夫人聊了一会儿,虽然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但还是强撑着留在屋子里,看看夫人是否真的会喝那碗汤药。
    “娘,这碗安胎药不是一般的安胎药,是爹当初派人从药谷求来的,您就趁热喝一口吧,雪逝熬了很久呢。”
    “这么难得。”夫人的脸上流露出诧异又感动的表情。
    幕雪逝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敲了一棍,整个人都有点儿傻了的感觉。他不明白这夫人是演戏演惯了,还是真的不知道这药的来历。
    “难道娘亲不知道这是爹专门为娘亲秋来的药么?”
    夫人的脸上一变,牵强地笑了笑,朝幕雪逝说:“娘怎么会不记得?就是一直舍不得喝,还没来得及接受你爹的这份心意,你爹就去了。想来他辛辛苦苦为娘亲求来的药,娘亲都没来得及在他面前喝一口……”
    说完,夫人的眼泪瞬间决堤而出,越哭越伤心,最后不得已被丫鬟扶着躺下了。
    幕雪逝的脑袋顿时炸开了,所有的神经都绷到一个点上,就是夫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为什么说自己第一次喝?她是在说谎,还是不记得了?亦或是她说漏嘴了,那天晚上她根本没有喝那服药……
    再或者,是那个丫鬟在说谎……
    第340章
    幕雪逝连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那间屋子的都不知道,他只记得直到最后走出去,也没见到夫人端起那碗药。
    “尚德公公。”幕雪逝朝不远处的尚德公公招招手。
    尚德公公赶紧跑了过来。
    “奴才在。”
    “你帮我在这里看着,看看夫人会不会喝我刚才端过去的那碗药。”
    “是。”
    幕雪逝从尚德公公身边走过,尚德公公明显感觉到幕雪逝身上散发出苦闷的心情。他顿时有些慌了神,心想是到底谁这么不长眼,惹了这小祖宗。回去若是让三殿下见了,又会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想到此,尚德公公赶紧潜伏到夫人房间的周围,按照幕雪逝的指示,努力完成他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幕雪逝在院子里踌躇了一阵,还是直奔伙房,去找那个小丫鬟了。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那药是老爷派谁给取来的?”
    小丫鬟想了想,嘴里念道:“张厚德么……好像不是张厚德……这么久了,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似的……”
    正当幕雪逝要放弃的时候,那丫鬟忽然睁大眼睛说:“大人,奴婢想起来了,是宁越。”
    幕雪逝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你确定是宁越?”
    “嗯,奴婢确定。”丫鬟一脸肯定地说,“当时就是宁越送到伙房来的,还嘱咐奴婢好好存放着,说这是名贵的药材。小莲可以作证,当时她也在。”
    说着,那丫鬟把不远处正在忙着煮饭的小莲叫了过来。
    小莲听到幕雪逝在唤自己,顿时有些紧张,走过来的时候脸都变了色。
    “拜见断事大人。”
    “小莲,你听到刚才她的话了吧?”
    “嗯,奴婢听到了,小茹姐姐说的都是实情。当时奴婢也在场,看到宁越把药材送到了小茹姐姐的手里。”
    看着那小莲一脸乖巧的神情,幕雪逝也断想这种人是不会随便说谎的,便让小莲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走出伙房,幕雪逝的心情仍然很纠结,就好像玩拼图一样,到处都是碎片,整理起来就是一幅完整的图,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大人……”
    “啊!!!”幕雪逝大叫一声,连退三步。
    幕雪逝的这一声叫也吓坏了尚德公公,他正要朝幕雪逝禀告事情,结果看到他正好走来,便叫了一声,谁想竟把幕雪逝给吓成这副样子。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大人你压压惊。”
    幕雪逝长出了几口气,心情已经恢复平静了,他语气随和地朝尚德公公说:“没事没事,我不是也把你吓到了么,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了。别动不动就该死,该死地,我最讨厌听到这句话,以后再说就削掉你的脑袋。”
    “是,奴才该死,以后再也不会讲这句话了。”
    “……”
    “对了,夫人有没有喝那碗药?”幕雪逝朝尚德公公问。
    尚德公公听到幕雪逝的话,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凑到幕雪逝的耳边,小声朝他说:“大人,小的帮您看了,夫人没有喝您煮的汤。不仅没喝,还吩咐下人给倒了。”
    “倒了?”幕雪逝皱起眉头。
    尚德公公点点头,说:“是,倒了。”
    幕雪逝又开始琢磨起来,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熬得药给倒掉呢?她是真的害喜,怕喝了会吐,还是知道这药里有什么,所以才不喝的?
    沉默了片刻,幕雪逝的眼神越发地坚毅起来,那镇定自若的表情,还真颇像个有谋略的大官。
    “我们去断事府,我要继续做实验。我就不信了,凭我这么高的才华,会看不出那么一点儿猫腻来。”
    “嗯,奴才对大人很有信心。”
    听了这话,幕雪逝大受感动和鼓舞,毫无顾忌地给了尚德公公一个拥抱,还说了一大堆感恩的话。
    尚德公公直到出了太师府的门口,心还在砰砰乱跳,一面兴奋自己竟和别人看一眼都觉得三生有幸的人拥抱了,一面担心这事会不会被三皇子知道。
    “对了,尚德公公,那个……尚德公公?”
    幕雪逝用手在尚德公公的眼前比划了一下,发现他的目光还是呆滞的。
    “尚德公公你怎么了?”
    尚德公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躬身说道:“刚才奴才在想事情,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去伙房和那丫鬟说,让她再帮忙配副药材,我要带走。”
    “是,大人。”
    幕雪逝站在门口,烈日当空,晒得有些难受。王管家在远处见到,赶紧吩咐家里的侍从帮幕雪逝搬了把椅子放到树荫下,让他在那里乘凉。
    “谢谢了。”幕雪逝彬彬有礼地朝那侍从说道。
    那侍从先是一呆,随后就步履不稳地朝回走,像是腿上生了什么怪病一样。
    幕雪逝心里纳闷,刚才看他还好好的呢,怎么才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就变得一瘸一拐的了。不仅仅是他,貌似别人身上也会发生这种状况,难不成自己变成大忽悠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尚德公公终于出现在幕雪逝的视线里,很快,那副药材就到了幕雪逝的手里。
    “大人,那丫鬟说了,这是最后一副药了,用过了就没有了。”
    幕雪逝点点头,“那我省着点用。”
    幕雪逝坐在马车里,满脑子都是案子,想累了就靠在桌子上想一想,尚德公公坐在他的对面,不停地嘘寒问暖。
    车子离断事府还有不到一里的路程时,幕雪逝忽然猛地坐直身体,朝尚德公公说:“我们不去断事府了,我们回小院。”
    “这……”尚德公公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幕雪逝赶紧探着身子,朝前面的马夫说道:“师傅,不去断事府了,该去沁怡别院。”
    马车慢慢减了速,又掉转了一个方向,朝皇宫走去。
    幕雪逝的脸开始变得越累越红润,本来已经有些麻木的神经又变得亢奋了起来。
    “大人今天为何这么早就回宫?”
    “昨天我是把以前的香露拿出来了,对,就是那瓶香露,有了它才会燃起来的,两瓶香露肯定有不一样之处……”幕雪逝自顾自地嘟哝着,根本没有听到尚德公公的话。
    回到小院,幕雪逝直奔了清韵宫。
    “三皇子呢?”幕雪逝习惯性地去找三皇子的影子。
    清雅见幕雪逝一副焦急的样子,便赶紧说道:“雪公子,殿下去临寒宫了。”
    “临寒宫?”幕雪逝反问道。
    “对啊。”
    三皇子已经很久没去那里了,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了呢,幕雪逝来不及多想,就先朝自己睡觉的屋子走去。
    “雪公子,这里正在重新粉刷,殿下要求按照之前装饰的样子去装饰。”泰安公公一脸和气地朝幕雪逝说,“这里灰尘大,雪公子不如先去别的屋子等候片刻。”
    幕雪逝摇摇头,说:“我不是来看装修进程的,是想找那个柜子。”
    “雪公子找的是什么柜子?”泰安公公有些不解地问。
    幕雪逝扫了那群工匠一眼,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又急匆匆地走出门,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看到当初抬柜子的那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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