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作者:小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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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 作者:小厉

    来了。”

    陶桃一摆手,道:“随你,反正那孩子我喜欢,你这个老骨头爱过来不过来。”我俩正悄声说着话,华睿阳突然插进来,对陶桃道:“周六是文初生日,准备帮他开个party,你这里正合适,不知道方不方便租给我一晚上?”

    陶桃笑开了花,道:“当然没问题,华先生肯定不会少付给我租金的对不对?”

    华睿阳笑,道:“当然。”

    陶桃说完又笑呵呵道:“开玩笑的,文初是我好朋友,怎么会赚他便宜,说好了,周六晚上给你们准备好场地,音乐灯光尽管放心,我陶桃好歹是个专业人士。”

    周六啊,我好像答应了华睿阳向他求婚,他又故意整成大场合,万一那天过来搞音乐的人是顾雨,再闹一闹……想想我就脑袋疼,看来私下里还得跟陶桃好好嘱咐下。

    华睿阳婉拒了陶桃一起吃晚饭的邀请,说跟我还有别的事情去办。我本以为他是托辞,没想到还真的是有事。

    他约我去拿订制好的钻戒。

    第五十二章

    很低调的款式,很耀眼的钻石。他帮我试戴,满意道:“你的手戴钻戒果然很好看。”我将戒指摘下放在盒中,道:“华先生,您过誉了,您才是绝色。”

    他笑,又将我放好的戒指取出,把两枚戒指都托在手心,道:“这么快就放下,文初,你仔细看看,里面都刻着我们的名字。”

    我对着光线一看,忍俊不禁,戒指内侧确实都刻着名字,手写体的hs,我笑道:“你当这是魔戒吗?还有,为什么你姓氏缩写在前面,既然是我跟你求婚,难道不应该是我的姓氏在前面吗?”

    华睿阳将戒指收好,道:“这可怪不得我,当初就是这么设计的。”

    我疑惑,问道:“你还专门设计?不过这个手写体确实很漂亮,你写的?”

    他摇摇头,笑道:“本来应该自己写,但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觉得比我写得更有意义,所以就用了。”

    我好奇道:“怎么讲?”

    他只是笑笑,道:“这个得当天才能告诉你。你还是多花些心思想想怎么跟我求婚吧。围观的人可能不会少,你可得隆重些。”

    我道:“我想开溜。”

    华睿阳按住我肩膀,手指发力掐住我肩头,道:“早晚的事,你跑不了。”

    取了戒指后同他一起回家,进了家中大门楷楷牵着大亨就扑过来,脆脆地喊着:“爸爸、daddy。”

    我抱起他,掂了掂,道:“儿子,你最近好像又长高了,也胖了。”

    楷楷小脸凑过来蹭蹭我脸颊,道:“我要长高!”说着眼睛一转,看向华睿阳,笑着喊道:“要长得跟daddy一样高。”

    心里有点小郁闷,我不就比他矮一点嘛,这就被儿子小瞧了。

    华睿阳抱过楷楷,亲了口,大亨在地上叫了两声,楷楷说要去遛大亨,从华睿阳怀里蹭下来。华睿阳目送楷楷跑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对我道:

    “文初,因为你,华家才终于有了家的模样。”

    说得有几分深情款款,只怕我承担不起,我道:“很多事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我根本没想到咱俩能走到今天。”

    真的是没想过,至今仍觉恍惚。

    等待为彼此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他期待,也许我比他更期待。

    周六上午华睿阳说为我订了衣服,要带我一起去取,我笑他是不是太正式,他道本就是极其正式的事情,当然要庄重地去办,也给楷楷订了一身。

    反正就算是花冤枉钱花的也是他的,听他准备得周全,我其实蛮开心,早饭过后跟华睿阳带着楷楷一起去取衣

    服。那边早早已经准备好,我接过衣服去试衣间,刚准备换衣服,接到了一通电话,陌生号码,我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那头问着:“是沈心诚的儿子,沈文初吗?”

    我怔,反应了一会才道:“是,您是?”

    那边沉默片刻,道:“我是你父亲的律师,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疑惑不解,我父亲的律师?我以前根本没有听说过,不会是什么骗局吧?我问道:“您有什么事?”

    那边道:“关于你父亲的遗嘱和财产继承,当初约定要在你三十岁生日时给你,就是今天。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遗嘱和财产继承,不是当年已经办好了吗?”我愈发困惑,那边道:“那只是一部分,这样吧,我在华星大厦旁边的剧院咖啡厅等你,很私密的事情,你一个人过来吧。”

    挂断电话,我抱着还没有试穿的衣服走出试衣间,华睿阳问我为什么没换,是不是不合适,我有些恍神,把衣服递给他,道:“临时有事,得出去下,你带楷楷先去找个吃饭的地儿。”

    华睿阳皱眉,道:“去哪?我陪你去?沈文初,你不会又要跑吧?”

    我挤出点笑容,道:“要我发毒誓吗?这次一定不会溜,真的有事,我快去快回,你好好陪楷楷。”

    正巧楷楷换好衣服出来,招呼着我们去看,我趁着华睿阳分神的工夫离开那里,门口拦车去了剧院。

    在那里等我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他微笑着起身跟我握手,道:“眼睛很像你父亲。我是你父亲的律师,张然。”

    我客气道:“张伯您好。不知道什么事?好像没听我母亲提起过。”

    他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也是应该,当初都是协议好的内容,你三十岁之前,不会告诉你。”

    我更不解,道:“张伯您直说吧,到底什么事?”我其实不知道这位张伯的身份是真是假,会不会又是谁下的套,但是直觉中很忐忑,我需要听他讲一讲,或许是真的关乎我父母。

    张伯从提包中拿出一个大文件袋,打开前对我道:“文初,我来之前调查过你,你现在跟华睿阳在同居,你还阴差阳错地为他抚养了孩子,对吗?你对他,是不是已经有了感情?”

    被一位老者这么问,还是父亲的好友,我倍觉尴尬,却无从辩解,只得低头承认道:“是。”

    张伯叹口气,道:“那事情可能有点麻烦,不管机缘巧合,还是华家人处心积虑,文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已经有些心惊,道:“张伯您快说吧。”

    他问道:“华少良你知道的吧?华睿阳的伯父。”

    我点头,道:“是那位已经过世的小伯父吗?听他们提起过,好像是位从商的天才。”

    张伯道:“你知道就好,其实我最初是少良的律师。你知道少良就好,我现在把他的事讲给你。”

    “少良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年轻时候他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本来无心从商,只是华家有段时间中道败落,眼看着要撑不下去,少良还是选择回来帮忙。身边的那个华星影业就是那时候他开拓的。华星有次举办了剧本征集大赛,少良很喜欢电影,最后入围的那些剧本都是他亲自审的,其中就包括一位笔名为‘言成’的作者。”

    张伯讲到这里看了我一眼,我已经心惊得讲不出话,他继续道:“他很喜欢言成的作品,在这个剧院办的颁奖礼上,少良亲自给言成颁奖。少良很中意言成,同他做了朋友,知道了言成的本名是沈心诚,也就是你的父亲。少良后来对我讲,他对心诚,一见倾心。”

    “你父亲那时候已经结婚,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后来知道了少良的心意,避之不及,跟妻子一起搬回了老家,剧本创作也戛然而止,在老家中学里教书。说到底,他们都是本分的人,你父亲爱护你母亲,少良爱护心诚,之后没有再见面。”

    “后来你出生,少良终于没忍住,叫我陪着去喝了你的百日酒,见了见心诚。算起来,你百日酒那天是沈心诚和华少良最后一次见面,你父亲当着少良的面,把他写来的那些信件全部焚烧了干干净净。”

    “少良后来的确没有再去见你父亲,他忙着用心经营华家,几年间将华家产业做大了好几倍,只是不管家人怎么催促,他都未婚。那年夏天,他说要去登山散散心,临行前将我叫过去,提前拟好了遗嘱,他还对我说心诚最近身体不好,他要去山上古庙为心诚拜拜。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他安排好的,还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他登山的时候山区下了暴雨,少良再也没回来。”

    “你父亲同少良间的种种,不管两人相识了多久,现在回过头去看,其实不过是刚才的寥寥几句话。他们都恪守了自己做人的本分,少良不管再怎么爱心诚,从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地去爱,没有半分强迫,也没有半分为难,他懂分寸,所以只郁结自己,并不去打扰你父亲。你父亲更无过错,心诚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很爱你母亲,不管是什么处境,都把你和你母亲放在第一位。”

    我缓不过劲来,张伯给我倒了杯茶水,接着道:“那些年,少良除了经营华家,自己还另外积攒了一笔财富,还置了不少地产,数量

    很大,相当于华家全部财产的百分之五十,他在遗嘱中,将全部财产留给了心诚。这件事当时在华家很震撼,至今还是褒贬不一。”

    “后来我带着文件去见你父亲,却发现心诚已经病重,那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医生说他已经撑不了多久。我同你母亲讲了这些事,你母亲说少良是个至情的人,那笔资产既然是少良给心诚的,她无权过问。心诚走后,遗产又变成了遗产,留给了你。根据约定,要等你三十岁生日时再将这些事情告诉你,怕你承受不住金钱的诱惑,也怕你理解不了你父亲。”

    张伯讲完,从信封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双手托着递给我,道:

    “这是当时少良留给心诚的最后一封信,我在整理少良文件时发现的,看日期,是他进山之前写下的。”

    我接过信,信中写道:

    “到最后,我除了财富还是一无所有,就算将全部财富都赠与你,还是不能表达出我对你的珍视。

    此生已无缘,愿妻儿安康,愿来世相伴。”

    张伯将文件袋给我,道:“看你表情就知道华睿阳之前什么都没告诉你。那笔财产不是小数目,说到底是从华家出来的。我是外人,琢磨不透华家人的意思,文初,这些事还得你自己去定夺。”

    我木然问道:“这些事,华家的人都知道吗?”

    张伯点头,道:“该知道的,都知道。”

    张伯走后,我接到华睿阳打来的电话,他语气中带着焦灼,问我在哪里,我告诉他我晚上会直接过去。

    我继续在剧院枯坐半晌,望向大堂深处,好像还能听见当初华少良给沈心诚颁奖时喧嚣的音乐和掌声。

    一晃几十年,当初风华正茂的人都走了。

    再无回头路。

    晚上我过去陶桃的酒吧,很热闹,华父、华母,唐烨、唐耀,都在,我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内心却很悲凉,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为了那份财产营造出来的假象,甚至我同华睿阳最初的接触,会不会,都是设计好的。

    陶桃见到我笑着迎上来,还指了指在台上轻声吟唱的顾雨,道:“那孩子非得过来,说要是不叫他来,他就不来这里驻唱。”我笑着看过去,发现张敏正坐在顾雨对面听他唱歌。

    看来华睿阳把知道我们关系的人都请来了,不过也好,我正想同张敏讲几句话。我坐到张敏身旁,对她道:

    “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个中学老师,不知道他还有个名字叫言成。”

    张敏一怔,微笑道:“我见到你觉得有几分眼熟,也是

    查了档案才知道。怎么,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谢谢张姐肯把我父亲的剧本给我,也谢谢您一直用心保管。”

    张敏声音有些哽咽,她道:“我不是为了等你这声谢谢才用心保管,我是怕再没有人记住那个叫言成的人。”

    大概只有我父亲那种性情,才会写出《小城姑娘》这种用情执着的作品,写得像耗尽了生命一般。

    我不敢继续同张敏交谈下去,起身,看见华睿阳朝我走来,我对他笑笑,迎上去,道:“都来了吗?开始吧。”

    华睿阳一脸欲言又止,我走上台,拍拍顾雨的肩膀叫他下去,顾雨在我身边小声问道:“你没事吧,脸色不好。”

    我摇头,看看他,笑道:“大概是我太嫉妒你的青春了。”

    顾雨怔,被我推下台,我试了试麦,然后道:

    “谢谢大家过来捧场。”我握着麦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今天我听了一段故事,准确的说是段往事吧。沈心诚和华少良的往事。”

    话至此,台下一片死寂,有的人已经变了脸色。

    手指滑过衣侧,还有钻戒凸起的痕迹,只是这戒指,今夜大概送不出去了。

    灯光下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华睿阳,默默凝望彼此。

    若这一切都是谎言,你叫我怎么承担。

    第五十三章

    在剧院枯坐的一整个下午,翻来覆去已经假想过无数种可能,最好的和最坏的,我都想过。对少良伯父根本无法反感,他的那份深情太沉重,重过财富,也重过生命,如今又成为考验我同华睿阳感情的试金石。

    那些往事太过苍凉,逝者带着未圆的夙愿离开,我却觉得羡慕。许你一生,诚实耿直地一直守望,单纯得毫无瑕疵,真的很羡慕。

    还有,我真的很想念父亲。

    我从剧院离开,起身赴宴的时候,心里恐惧得要命,不过我不想再逃避,还是那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就算不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要给父辈们一个交代。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紧紧握着麦站在台上,讲完那句话之后却再也无法张嘴继续说下去,嗓子像被卡住,我高估了我的胆量,现在我其实真的害怕得要死,那笔钱财本就不是我的,得到也好失去也罢,对于我其实都无所谓。我怕我真的一直活在他处心积虑营造的谎言中,我恨他为何一直瞒着我,直到我已经陷得这般深。

    站在台上,已经越想越绝望,看来老天爷真的不愿眷顾我,将我每次投入的感情都玩弄成天大的讽刺笑话。

    聚光灯下,我独自站在那里,突然就慌了神,一直自诩能稳得住的沈文初,哑然无语地在那里慌了神。

    手突然被握住,耳畔是华睿阳熟悉的声音,他站在我面前,挡住我全部视线。他半揽着我,轻轻顺着我的后背,低声道:“文初,闭上眼睛,深呼吸,冷静下来。”

    我照着他的话深深吸气吐纳,反复几次后觉得没有那么压气了,抬眼迎上华睿阳的目光,目光仍旧很深,我想我是不是从最初见面时就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看他虽然被众人拥簇,漠然的眼中却是厌世一般的寂寞,看了之后,就忘不掉,再怎么伪装成不在意,也忘不掉。

    华睿阳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重,我心里却想嘲笑他,却听见他道:“冷静下来,文初,想想我对你讲过的话,现在只记住那句话。”

    他叫我相信他。相处那么多时日,守着华家这个炸弹似的公开秘密,我丝毫没有察觉,他安排得这么滴水不漏,我当然会相信他。

    那不是路人的事,那是我父亲的事,而我更不是路人,我是沈心诚的儿子。

    华睿阳握着我的手,很紧,紧到发疼,我慢慢平静时,他却突然松开手,我心里一滞,他后撤一步,就那么果断地单膝跪倒在地,道:“文初,跟我在一起,不要轻易怀疑,也不要轻易退缩。我,华睿阳,向你求婚。”

    台下一片安静,没有掌声,没有人声,聚光灯打在台上,台下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木然站在那里,看着一直保持单膝跪地姿势的华睿阳。

    时间凝滞,不知过了多久,顾雨突然冲到台上,挡在我面前,对华睿阳道:“够了,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回答,就是不愿意,华先生不要再强求了,拜托看看文初脸色惨白成什么样吧。”

    华睿阳还未起身,他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我。

    我拍拍身前顾雨的肩膀,把他拨到一旁,上前一步将华睿阳从地上拉起来,道:“华睿阳,虽然你脾气很差,以前对我也是劣迹斑斑,可现在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人品,哪怕你现在还没给我任何解释,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不过本来说好的,应该是我向你求婚,你急什么?”

    我从衣兜里拿出戒指,给他戴上,道:“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讲?”

    他浅笑,道:“文初谢谢你。”说完同我并肩站在一起,对台下道:“我小时候跟我小伯父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每天夜里,他都在书房逗留很久才去休息,有次我偷偷溜进去,发现他在纸上一直写着hs,各种各样的字体铺了满满一桌。我问他为什么一直写,他说他在设计婚戒,要亲自在戒指上镌刻上这两个字母。我问他为什么要刻在戒指上,他说早晚有一天尘归尘土归土,他怕忘了,要刻在戒指上带走。”

    “小伯父走后,将全部财产赠给了他深爱的那个人。直到不久前,我还不能理解他的做法,觉得他对华家很不负责任。不过……”华睿阳说着,看向我,拉着我的手,十指交握,他继续道:“不过认识文初后,我好像终于理解了小伯父,他当时说过,再多的财产也不过是人生的点缀。他要的不是点缀,他在找能让内心真正富足起来的珍宝。”

    “今天是文初的生日,其实很多话我本来打算中午跟他谈,结果一不小心就被他溜走,果然就出现了这么多状况,谢谢文初还愿意相信我。今天其实是我跟文初的求婚宴,大家玩得开心点。”

    台下终于响起了掌声,唐烨吹着响亮的口哨,华睿阳笑着拉我下台,进了一个包间,刚关上门,他将我紧紧抱住,道:“吓死我了。”

    我道:“华先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还有被吓死的一天吗?”

    “因为太在乎。”

    我推开他,问:“这些事,是不是你早设计好的?”

    华睿阳道:“因为财产的事,我知道早晚会接触到你,不过之后发生的一切,我完全控制不了

    。对你用了心之后,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站住小伯父的位置上,我会怎么做。如果只是远远看着,文初,我会疯。至于那笔钱,只要我当家一天,华家谁也不许动歪脑筋,一切继续按照小伯父的意愿吧。”

    我点头,外面音乐声想起,闹哄哄一片,我对他道:“有些累,先走吧。”

    华睿阳也同意,跟我一起从酒吧后门溜出去,他叫我等他把车开过来。等他的时候才察觉,原来风已经这么冷,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冬天。

    他打开车门叫我进去,我摇摇头,道:

    “你回家跟楷楷说,我要回趟老家,有个老朋友的婚礼请我去主持。”

    华睿阳愣,急了语气,道:“你说什么?”

    我道:“华睿阳,我是演员,在圈子里风评尚可,合作过的也都说我演技不错。难道刚才你没看出我是在配合你演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实在不想太丢脸。既然我摸不清你的真假,现在你也不必知道我的真假,这样也算是扯平了。其实换位想想,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大概也会这样做,这样想了,也就没什么好埋怨你的。让我回老家静静心,你也静一静,等我想明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我会回复你的。”

    他沉默,我打车离开,好像走得很潇洒。

    分开一小段时间,都降降温,都慎重地好好想想,然后再去决定一生。我们谁也担不起儿戏了。

    不过我真的没说谎,我收到老周发来短信,上面写着:“我要结婚,速回。”

    第五十四章

    打车直接去了火车站,除了钱包,什么行李都没带。给司机找钱时看到钱包中的那张泛黄照片,是我小时候跟父母的合影。

    心口窝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准备拉开车门时,车门被从外面打开,我惊讶地看着为我开车门的华睿阳。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道:“下车。”

    司机从后视镜中观察着我们,后面等着停泊的车辆已经开始按喇叭。我出去,华睿阳握住我手腕,半拽着拉我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有些气馁道:“这里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确实没用,眼前的是车站广场,满满当当都是准备出发的行人。他拉着我在广场上才走了几步,已经有很多人侧目,若是进到站里面,只怕围观的人更多。

    我抽出手,道:“你一直跟着出租车追过来?”

    他点头道:“我怕不追上你,你就消失得彻彻底底。”

    我道:“会回来,不为别的,也得回来看看楷楷。你先回去吧,这里人杂,你是华家大少爷,在这里不合适。”

    他又霸道地牵过我的手紧握住,道:“文初,那你说我该出现在哪里合适?如果的我身份那么让你介意,我可以放弃。”

    我笑,道:“别,我担不起那种罪名。”

    华睿阳止住话语,嘴唇微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讲出来,我不忍直视,只觉心酸,道:“我发小结婚,我怎么可能不回去,你别这样,说到底,谁少了谁都能一样过下去。”

    他撒开我的手,道:“到如今你还讲这种话,文初,我真想打你耳光。你确定谁都能过下去吗?华少良就没能过下去,他想着你父亲,孤零零死在深山里。你跟我走到今天,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一干二净,我不允许,你要是那么轻浮地去决定,是你太小看我了。沈文初,我不允许,死也不允许。我不是华少良,你也不是沈心诚,比起他们,我们没有那么多羁绊,不管是我错拿了相机,还是你抚养了楷楷,都是老天注定的。如果你因为那笔财产怀疑我,我很失望。不过就算失望我也不会放手,现在就可以把律师叫来,我从华家净身出户。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你自始至终都是不冷不热,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掏肝掏肺,有时候我也恨自己的身份,我叫你相信我,可我真的没有信心,我华睿阳从来没有惧怕的事情,碰到你却开始怕得要命,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我还是捂不热你的真心,我不管你之前经历的了什么狗屁事情,沈文初,你觉得将之前那段感情带来的失望情绪转移到我这里,公平吗?好,你今天做得很好,至少还知道维护我的面子,你走,我给你时间,你去想清楚,我于你,到底是什么?你今天能一气之下自私地走掉,我不会留你,强留下你又有什么意义?你走!”

    他红着眼睛几分激愤地讲出这些话,我彻底傻愣,一向内敛深沉的华先生竟然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失控,他讲完,愤然转身离开,我正傻站着,被一旁的闪光灯惊醒,转脸过去看到三个背着包的姑娘,我正犹豫要不要去叫她们把照片删除,其中一个小姑娘却对我道:“沈叔!快去追啊!”

    小姑娘一句话信息量却很大,我无奈笑着走过去,问道:“认得出我?”

    她们三个一齐点头,满脸兴奋笑道:“是叔的影迷!沈叔一出现,直接秒杀男主角!应援团里都叫沈叔秒杀帝。我仨都是团里的,今天点太高了!还看见……沈叔,那人是谁?”

    三个不过二十的女孩,现在的孩子们果然很开放吗?我再回头,人海中已经望不到华睿阳的身影了,看看那三个围观了全部过程的女孩,默默叹气,看来得处理一下了。我道:“赶时间吗?我请你们吃饭。”

    她们三个又叫又笑地跟我去了车站中一家餐厅,我问她们要去哪里,小姑娘说来年毕业,趁着寒假先去北方来个毕业旅行,去看看冰雕,等来年开春再南下。她们叫我推荐哪些地方好玩,我想了想,有些挫败道:

    “大学时候我也喜欢出去旅游,那时候去哪里都觉得不错。现在的话,已经体会不出了吧,出去折腾,不如在家呆着。”

    小姑娘说我宅,眼睛一转,锲而不舍问道:“刚才那位是谁啊?好帅气!又高贵又霸气!是叔爱人吗?我看他好像很生气,不对,挺伤心的。你们吵架了?”

    我无语,问道:“都看到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刚才突然发现您下车,准备去要拍照签名来着,跟着过去,就……”

    我道:“快把照片删了,也不要在网上乱说,就当是咱们几个的秘密。全天下的粉丝那么多,我沈文初的秘密只有你们三个知道,知足了吧?”

    小女孩吃这一套,谁都想在重视的人那里得到与众不同的地位,她们欣然应允,想了想,我去旁边提了点现金,给她们包了个红包,道:“送给你们的毕业礼物,顺便也当封口费,把你们电话留下,说不定以后会宴请你们。”

    三人眼睛立马亮了,问道:“什么宴请?”

    我道:“如果你们把秘密保守得很好,我结婚的时候会打电话叫你们。”

    三人尖叫,我递给她们红包,起身去旁边店里买了个墨镜,出来时,一个女孩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然后笑着摆手离开。

    我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几句话:“叔,我们几个背包旅行是因为看了一句话,说有些事现在不做,一辈子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刚才那位真的好有型,叔不要错过!加油!等叔的喜宴!”

    这些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跟她们相处片刻,心情轻松了很多。我将纸条叠好,收进钱包中,回老家的火车已经在提醒登车,票是老周提前帮我订好的,好像早早预测到我今天的逃亡一般。

    登车,回想方才华睿阳的话,觉得自己走得像个罪人。

    第五十五章

    在老家车站等了将近一个钟头,周身都冻僵后,这才见到了老周,他匆匆忙忙赶过来,我以为他该一脸幸福洋溢,结果完全不是。不过几日没见,感觉老周整个精神气儿都变了,不是变好,是变差。我皱眉看着他胡子拉碴的糟蹋模样,问道:

    “不是要结婚吗?我当你意气风发地遇到什么美女玩闪婚,怎么这模样?不会是被骗婚了吧?”

    老周很勉强地笑了下,也打量我一番,问道:“你这一身行头倒闪亮,不过……文初,你是不是把行李落火车上了?什么都没带?”

    我过去搭上他肩膀,道:“我这是逃难出来了,放心,给你包个大红包的钱还是有的。走吧,路上说,我老家房子太长时间不住人,明天再去收拾,今天住你家方便吗?新娘子是本地人?”

    老周应着,跟我一起去停车场。一路上看街旁风景,感觉时间在这个小城市是停滞的,甚至很多小店铺的位置都丝毫未变,我指着十字路口处那个炒瓜子的,问老周:“还是咱小时候那家?”

    老周点头,道:“是。”

    老周一路上思虑重重,话并不多,开到半截,突然把车停在路边,对我道:

    “文初,我知道你那边有很多事要忙,突然把你叫回来抱歉。”

    这倒跟我客气起来,我道:“这么见外,这些年在外面没少麻烦你,我最好的哥们结婚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快说,新娘子是谁,怎么这快就拐到手了?是不是你一直瞒着我地下活动?”

    老周不吱声,甚至抽出了一根烟点上,吸了两口才道:“我带你去看看。”

    他载着我,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老周从车上下来,逆着阳光眯起眼睛看了看医院的大楼,道:“我邻居家有个小妹妹你记得不?比咱俩小很多的那个。”

    我寻思了一会,道:“是安安吗?记得,跟你感情很好,天天周哥哥周哥哥围着你转,你老跟我在一起,小姑娘还不待见我。”

    大概想起以前那些年少日子,老周终于露出点轻松模样,笑着点点头,道:“对,就是安安。我辞职回来,其实是因为老妈身体状况一般,我陪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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