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见他允许了,就高兴地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好呀,不过我不识字,也不会算账。”
    “没关系,我教你。”别看顾家乐当学生不上心,当起老师来像模像样的,拿着树枝在地上教她写字,教她算数,十分认真。因为这笔账小家乐算的很清楚,先费点力气教会了她,以后就可以一劳永逸,作业都让这个小姑娘替自己完成,多划算。
    从此以后,每个放学之后的黄昏,后山的果园里都会出现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板着小脸儿、端着夫子的架子在教学,另一个纯净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学的很认真。有时候,他高兴了,也会帮她割一会儿草,或者给她一个红红的大苹果。小姑娘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拿回去跟奶奶一起吃。
    一年四季,各种水果在不同的季节成熟,他们的阵地也从樱桃园转移到苹果园、再到柿子园。顾家乐鬼精鬼精的,知道娘会带着婶子大娘们到哪片园子里摘果子,就提前带着小福妹到距离较远的地方去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次被王连喜给撞上了,顾家乐点头哈腰的请他帮忙保守秘密,并且一再保证在兰兰姨母面前给他说好话,才糊弄过去。
    这年秋天,云淡风轻、秋高气爽,十五岁的顾家乐躺在一棵粗大的苹果树上吃着一个脆香苹果。树下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手脚麻利地在割草,很快就打满了一大筐,用绳子勒好。然后坐在草地上,捡起地上的账本,用毛笔蘸着小瓷瓶里已经磨好的墨汁飞快地算了起来。
    姑娘很聪明,不用算盘,心算就可以把这些简单的加减账目算清楚,很快就帮他算好了。放置好东西,起身背起自己的筐,抬头看着树上的少年:“我算好了,回去了。”
    “哎!干嘛这么着急走啊?”顾家乐从树上跳下来,把手里吃剩的半个苹果递给她:“给,有我口水的苹果最好吃。”
    小姑娘瞪他一眼:“呸!”
    顾家乐嘿嘿一笑,把藏在身后的那只手伸出来,手心里是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这个才是给你的。”
    小姑娘看着这个苹果,眼里闪了泪花,却没有伸手去接。吸了一下鼻子道:“奶奶已经吃不下苹果了,只能靠喝药吊着命,我得赶快回去伺候她。我……我想……”
    “哎,你别哭呀,你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呀。”顾家乐虽然有点欺负人的小本事,却看不得她哭。
    “我想问你借点钱成吗?我已经没钱给奶奶买药了。”小姑娘哭的楚楚可怜。
    “成成成,你要多少,我去给你拿。你别哭啊……”顾家乐慌了手脚。
    “我想……借二两银子行吗?我也知道是挺多的,可是最近都得用好药,越来越贵,我也没法子。”二两银子对于普通的庄户人家来说算一笔挺大的开销了,杨福妹这样的家庭一年的吃喝也用不了二两银子。
    不过,这对于家大业大的顾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很快,顾家乐就跑回家里拿来了一小袋散碎银子:“这都是我的私房钱,是过年的时候哥哥嫂子还有姐夫他们给我的压岁钱和投壶赢得,我挑了一些散碎的给你,大概有十来两吧,你快拿去给奶奶救命吧。”
    杨福妹接过钱袋,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我从小就没了爹娘,只有奶奶相依为命,我们村有个算命先生叫杨瞎子说我是福大命大,有大造化的,才给我取名叫福妹。可是,这么多年,也没享什么福,我一直就觉得他算的不准。现在我知道了,其实我还是挺有福的,起码有你肯借钱给我。还学会了写字算账,以后去镇上找个活干也容易些。”
    “行了行了,快去吧,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哪。”顾家乐送走了她,就收起账本回家去交差。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看到小福妹的身影,顾家乐有点待不住了。
    携巨款潜逃?
    不至于吧,再说她奶奶也跑不动啊。顾家乐终于忍不住好奇,去了一趟塔前村,一路打听着到了他们家,就见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正在商量着什么,屋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略吃一惊,跑进茅草屋一瞧,小福妹正趴在奶奶身上大哭,哭着哭着身子一抽,就晕了过去,旁边几个婶子大娘赶忙给她掐人中把她掐醒。
    看着面色苍白、家徒四壁的小姑娘,顾家乐有点愧疚,这几年没少欺负她,也不知自己小时候怎么就那么坏呢。
    福妹父母双亡,也没有叔叔婶婶,杨家族中的爷爷伯伯们帮忙料理了后事,面对这个小孤女却犯了愁。以前祖孙俩互相照应着点,日子凑合着也能过。可是现在她是个十三岁的姑娘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嫁人有点太早了,放到谁家里养着吧,过两年就得筹办婚事,杨家人都不富裕,谁也不愿意负担。让她自己住这两间茅草房也不合适,毕竟附近几个村子里还有几个像吴二狗一样的老光棍,就怕小姑娘被他们偷摸着欺负了。
    这时候,忽然有人提出:福妹好像认识顾家的小少爷,杨奶奶过世那天有人看见他来了。
    这一下,大家眼前一亮,顾家是方圆百里最大的财主,有那么多佃农、长工、短工,自然不在乎多这一张嘴吃饭,就让福妹去给他们家当个小丫鬟吧,自己攒下点钱,过几年大了,就给她找个合适的婆家。
    杨氏一家推举最德高望重的杨三爷去跟顾家谈谈,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不算丫鬟,就算帮工吧,每个月给福妹三百文的工钱,在顾家吃住,要做的活计就是给宁馨打下手,帮着她管理果园、腌果脯、做饭。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要跟顾家的女主人处好了关系,就等于有了一份长久稳定的收入,将来找婆家的时候特别好找,也不在乎有没有嫁妆。
    大家这才明白,杨瞎子算的没错呀,这家伙行,有两把刷子。于是,杨瞎子的算命看风水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杨福妹这下是真的掉进了福窝里,头一回在吃饭的时候看见四菜一汤,而且其中两个菜里面都有肉。她傻愣愣地看了一眼,没敢动筷子,只夹了一小片青菜放到自己的白米饭上。
    顾家乐看不下去了,夹起几筷子肉堆到她碗里:“我们家不缺这几块肉,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看你瘦的,跟小鸡子似的,一点都不像个十三岁的大姑娘。”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声说:“谢谢。”
    顾青山跟宁馨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宁馨温和说道:“福妹,多吃点,吃多了才有力气干活儿呀。”
    杨福妹感激地看一眼宁馨,用力点了点头。她以前一直觉得顾家乐有点小坏水,没少捉弄她,也有点少爷脾气,有时候很任性。不过,她没想到顾家的主母这么和气,温温柔柔的,一点都不像厉害的地主婆。
    小姑娘聪明勤快,跟在宁馨身边干了不少活儿,这一下宁馨可轻松不少,顾青山一高兴,每个月给她长了一百文的工钱。
    王连喜便笑着打趣:“给童养媳长工钱算什么本事,早晚还不是回到自己家锅里,有本事你给我长点工钱。”
    转眼两年过去,及笄以后就成大姑娘了。这天晚上吃饭,杨福妹低声跟宁馨说道:“顾婶,我想明天请一天假行吗?”
    “你要去干嘛?”没等宁馨说话,顾家乐先问上了。
    杨福妹红了脸,嗫嚅道:“我……我家邻居王婆婆给我介绍了一个小伙子叫陈生,说是在镇上陈家酒馆里当伙计,明天让我去相看相看。”
    顾青山和宁馨都是一愣,双双把目光看向了儿子。顾家乐忽然就觉得嘴里的红烧肉不香了,味同嚼蜡,他喝口汤灌了下去,梗着脖子道:“你们都看我干吗?人家乐意相亲就相呗,关我什么事?”
    宁馨放下筷子,缓缓说道:“明天你不是要去镇上收账吗,刚好捎福妹一段路。”
    “自己没长脚呀,不会走路?干嘛让我捎?”顾家乐满脸苦大仇深。
    杨福妹赶忙笑道:“婶子,不用了,我自己走着去就行。”
    顾青山看着儿子轻笑,招呼大家接着吃饭。其余三个人都恢复了正常的吃饭状态,只有顾家乐吃不下去了,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索性一甩筷子走了,到外面闲溜达。
    刚入夏,晚上河水还很凉,没到下河洗澡的时候,顾家乐百无聊赖,看着水清清凉凉的就脱了衣裳跳了下去。
    在河里来回游了两圈,他刚想上岸,却见宁长水家的大狗叼起自己的衣裳就跑,急的他赶紧喊:“黑子,回来,回来……回来,你个流氓狗,你听见没,找揍啊。”
    那狗平时跟他挺熟,玩笑惯了,叼着衣裳一会儿就跑没影了。顾家乐气的在水里插着腰,指着黑狗的背影破口大骂,骂完了、解气了,可是怎么上岸呢?
    “小乐哥、小乐……”福妹洗完了碗出来找他,却没想到他光着膀子站在河里呢。“水那么凉,你下去干嘛?”
    “爷们儿体格好,自个儿乐意,你管得着吗?”顾家乐歪着脖子,一脸痞子相。
    福妹转身就走,却被他喊住:“去给我找一套衣裳来,不然我就冻死在河里了。”
    “我才不管你呢,是你说我管不着的。”福妹接着大步往回走。
    很快,她就抱着一套衣裳回来了,还有一个擦身子的大棉巾。没等她把衣裳放在草地上,顾家乐就赤着身子往上走,吓得福妹惊叫着转过身去:“你干什么?臭流氓。”
    “切,又不是没见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看我尿尿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夜色之下,又有河边的柳树挡着,远处肯定看不到这边,但是近处可就不同了。二人近在咫尺,杨福妹根本就不敢睁眼,任凭他拿走手上的棉巾擦了一通,然后他把带着自己身上水珠的棉巾一下子扔在了她头上,拿起她手上的衣裳慢吞吞地往自己身上套。
    “你好了没?”杨福妹手上的衣裳已经空了,把头上蒙着的棉巾拿下来,却还不敢睁开眼。
    他就这样在昏暗的月光下看着她,这两年吃的好,小姑娘身体发育的极快,已经不是以前小鸡子一样的身材了,胸前鼓鼓的、屁股翘翘的,腿长腰细,是挺招人喜欢的。
    杨福妹缓缓睁开眼,就见他移开目光,转过头去,哑声道:“回家吧。”
    第二天去镇上,顾家乐先带着她去镇上几个自己家的铺子里收账。掌柜的跟杨福妹都很熟悉了,这两年不是宁馨带着她来,就是小少爷带着她来。顾家乐坐在一旁悠哉喝茶的时候,福妹已经和老掌柜对好了账目,收了银钱装进钱袋。
    走了两家之后,福妹提出自己还有事,让他自己去收。顾家乐当即就发了飚:“我从小手把手地教你写字、算账,现在有本事了,就想一脚把我踢了是吧?你个没良心的,行,你去吧,你去相了亲,以后就再也别来见我。”
    “我今天跟顾婶请了假的,不算犯错。”杨福妹神色认真地看他一眼,转身毫不留情地走了。
    顾家乐杵在大街上,想骂人,想打架,最终还是气呼呼地一甩鞭子,赶着马车回家。鼻翼一动,忽然闻到了一股酒香,买点酒喝也不错。抬头一瞧,心里的火又上来了,牌匾上赫然四个大字:“陈家酒馆”。
    好!好啊!既然碰上了,那我就在这看着你相亲,我看你还能相出个花来?
    顾家乐怒气冲冲的坐下,点了一壶酒,一叠花生米,自斟自饮的喝了起来。路不远,他估摸着前后应该差不了一刻钟,可是坐了一个时辰也没见那丫头上门。顾家乐疑惑的问擦桌子的老婆婆:“你们这有一个叫陈生的活计吗?”
    “没有啊,我们这只有我们老两口,儿子媳妇在另一个镇上开酒馆,也不叫陈生。”老婆婆笑道。
    顾家乐疑惑地皱起眉:“咱们涞水镇就你们一家陈家酒馆吧。”
    “是啊。”
    他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满肚子的气一下子就消了,挑起嘴角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好啊,你个臭丫头,把我给耍了。”
    大步出门,挥鞭赶马,飞快地出了涞水镇,直奔宁家庄。到了村口,果然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正背着小包袱往家里走。他跳下马车,抱起她扔到车上,就飞快地赶着马进了寂静无人的果园。
    “什么相亲,什么酒馆,还陈生,编的有鼻子有眼的哈!骗我好玩吗?”顾家乐步步逼近。
    杨福妹连连退后,直到后背抵在了一颗樱桃树上,才抬眸看他:“从小你就耍流氓,戏弄我,就不许我戏弄你一回?我就是想看看……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见了?满意吗?”他低下头,逼近她的小脸,咬牙切齿地追问。
    “嗯,还好吧。”杨福妹憋着笑点头。
    “还好?就给我这么个评价?”顾家乐不满意。
    “那你要怎样?”福妹踮起脚在他左脸颊亲了一下:“这样行了吗?”
    顾家乐唇角一弯,把右脸送了上来,她只得又亲了一下,然后,换左脸、换右脸……她亲得累了,就换他来。
    “敢说我耍流氓,我还真就得坐实了这称号,成亲之前不睡你,先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流氓。”
    ☆、119番外:终成眷属
    那年祖父过寿, 谭府宴请邻里亲朋,谭士礼手心里攥着娘亲刚给的西域牛奶糖去后花园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他是三房庶子, 母亲是商户之女, 是个妾室。虽然外祖父家里有钱、有稀罕物件,但是比不上那些根正苗红的世家子们有势。
    长房的哥哥们总是欺负他, 不和他一起玩, 要么就要他趴下当马骑。母亲说,把这些糖送给一个能保护他的孩子, 以后就可以放心地和他们一起玩耍了。
    远远的,他就瞧见花园里在玩打仗的游戏, 其中一个戴着柳条编成的帽子的人, 好像是在扮演一位将军, 是这一群孩子的头儿,和另一群孩子们在打仗。长房的哥哥也在另一个队伍中,却被那个孩子打的落花流水, 抱头鼠窜。
    小男孩马上就有了崇敬之心,在他们又一次散开之后, 他在一条花间小径里找到了她。她正蹲在两棵高大的牡丹花中间,准备突袭敌人。他伸出白白的小手:“你吃糖吗?”
    李红樱一愣,一把拉过他蹲在自己身边:“你是哪一队的?”
    “我是刚来的。”谭士礼怯怯说道。
    奶糖香气诱人, 李红樱捏起一颗剥了精致的糖纸放进嘴里。舌尖上绵柔的甘甜蔓延开来,她开心地笑了:“真好吃,你给我糖吃,我保护你, 你就进我这一队吧,你叫我李将军就行。”
    谭家隔壁就是李将军府,谭士礼能猜到这是李家的小姐,具体是哪一位他也是后来才明白。李红樱是李家的嫡长女,正宗的大小姐,后面有好几个弟弟都听她的话,所以她能当队长。她最喜欢舞刀弄枪,梦想就是当个女将军。
    从此之后,谭士礼就成了李红樱的小跟班,几家离得近,走动的也勤,老太太们最喜欢带着孙子辈的娃娃们去串门,他们每个月都有几次会在一起玩耍。有一次,长房嫡兄要他跪下当马骑,被李红樱揍了一顿,嫡兄哭哭滴滴地去找谭尚书告状,被训斥了一顿:“被个小姑娘打哭了,你这么没出息,还好意思说。”
    从此以后,长房的哥哥们再也不敢欺负他了。他也不再把自己关在母亲的小院子里,有了很多好朋友,愿意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李红樱十二岁那年,家里就不许她出门了,把她关在绣楼里练习女红针线,要她收收性子,做一个淑女。可她天生就是自由散漫的性子,绣楼里的日子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憋得她整天唉声叹气。打开后窗,就能看到谭府的后花园,与她距离最近的是一所小院子,空荡荡的,一直没有人住。
    她被闷了三个月以后,那个小院子里忽然有人住了,是谭士礼和他的书童搬了进来。那日,落日熔金,红霞满天,她趴在窗台上,看着谭士礼站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院子里,手执书卷,轻声吟诵《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他穿着月白的锦衣,长身玉立,眉目清雅俊秀,声音低沉动听。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微微一笑:“李将军,近日可好?”
    “好什么好,天天被关在这笼子里,让我学针线,将来好嫁人。我不想嫁人,我想去战场当个女将军。”李红樱委屈哒哒地说道。
    “我朝确实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不过,你的性子也确实不适合闷在后宅。这样吧,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就谋个外任。以后,你可以嫁给我呀,我肯定不会把你关在家里,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你想骑马就骑马,想射箭就射箭,小时候你保护我,长大了我保护你,好不好?”他温柔的凝视着她。
    李红樱趴在窗台上,下颚抵在白玉般的胳膊上,静静地与他对视着。时光滴答流转,树上的槐花飘落,掉在他乌黑的发顶,既沉默又温柔。
    “嗯,”她轻轻点头:“那你要好好读书啊。”
    谭士礼眉开眼笑,郑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从那以后,李红樱每天早上起来,跑到侧面的窗户一看,就能看到谭士礼正在院子里背书。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书房的灯光还是亮着的。有时候风向合适时,他会看到一只红色的纸鹤飘过来,里面会是一首小诗,或是让他保重身体不要彻夜苦读。每当他读书累了,只要看一眼绣楼的方向,就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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