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菀菀摇头笑笑,想伸出手去擦,这才想起了手被绑在了身后。
    就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想哭的厉害,满腹的委屈不知该怎么宣泄出来,只是想哭,痛痛快快地哭。
    可是,哭了又有谁去给她擦泪呢?瞧瞧,果然是被宠坏了。
    路菀菀吸吸鼻子,努力地勾起个笑。
    不能哭,娘亲哭对宝宝不好的。今晚那么险,她都闯过来了,又怎么能在一切都明朗了的时候哭出来呢。
    她的陛下,肯定会来救她的啊。
    ~
    “禀报陛下,西街没有异常。”
    “禀报陛下,东街没有异常。”
    “禀报陛下,南街有户人家的门口发现血迹。”
    “带路。”
    听见这话,靳承乾紧绷着脸终于有了些松动。他紧了紧手上的缰绳,冷声吩咐。
    一天一夜了,也不知他的乖宝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
    他没保护好她,再一次。这个认知让他快要发狂。
    从再次见面开始,他们就没分离过这么久,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着他们的孩子…
    一行人骑马在寂静的夜路中狂奔着,很快便就到了宅子的门前。
    靳承乾下了马,刚想冲进宅子,心口处却是猛地一痛。像是被针猛地扎了一下心脏,突如其来,却又痛得灼心噬骨,让他再没力气走出一步。
    慕言一惊,忙伸手去扶住他,下一瞬又被狠狠拍下。
    “仔细地查,连一丝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
    慕言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忙抱拳行了个礼,领着一队士兵便进了门。
    靳承乾捂住胸口,慢慢平复着呼吸。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了路菀菀哭泣的脸。
    他心疼得不行,伸手想去给她擦眼泪,触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
    朕的乖宝…受委屈了。
    慕言再出来时,靳承乾正站在门口,迎着月光负手而立。瘦削的背影好像已经倒映在那里几十年一样。
    他的铠甲上还沾着血,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诡异可怖,可更多的却是孤寂和落寞。
    慕言看着他的背影,嘴里酸酸苦苦。
    他能理解这种感觉的,若是路阜言也被人掳走,生死未明,他可能会发疯。
    叹了口气,慕言抱拳上前一步,沉声禀报。
    “陛下,只有门外发现了几滴血迹,屋子里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吗…”
    靳承乾沉默了一瞬,呢喃出声,握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攥紧。
    “陛下…”
    慕言不忍心看他这样失神,刚想再劝慰几句,就被靳承乾竖起食指堵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嘘…别说话,让我听听。”
    靳承乾闭着眼,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我好像听得到她说话。”
    慕言心里一惊,忙转头四处张望。可除了四周站得笔直的士兵,连半个闲杂的人影都瞧不到。
    说话?谁在说话?陛下,您莫不是疯了?
    “开城门,集合所有水军,半个时辰内,全部上船。”
    慕言还茫然地到处打量着,靳承乾却已是回了神,大步往城门处走去。
    他刚才听见,他的菀菀说,她在船上。她和宝宝,等着他去救。
    军队还没赶来,靳承乾心里烦躁不堪,挥手赶走了跟着的部下,一个人在河堤乱转着,想着待会的计策。
    一天一夜未睡,靳承乾现在却是异常的清醒又精神。可无论怎么想尽办法地想要集中注意力,脑子里却满满的都是路菀菀的身影。
    哭着的,笑着的,嘟着嘴跟他撒娇的…
    那么娇气爱哭的小姑娘,这一天一夜可该是怎么过啊。
    靳承乾侧头望向河面,手指在身侧攥得咔咔作响。
    乖宝啊,今晚的月色真美,你在哪呢?看见了吗?朕想你啊。
    正走着,脚下忽然就踢到了什么东西。靳承乾停住步子,低头去看,可见着了那物件,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那是朵梅花形状的金镶玉簪子,是他送给他家宝贝的第一件礼物,她喜欢得不得了,几乎每天都要戴着,现在却出现在这…
    那一瞬间,靳承乾的泪几欲夺眶而出。
    乖宝,你看,咱们心意相通呢。你的心思朕全都收到了,朕马上就到你的身边了。拼尽性命,不遗余力。
    你乖乖的,等着朕,听到了吗?
    垂首看着那亮晶晶的绽蕊梅花,靳承乾抿唇笑笑,拿起它送到唇畔吻了吻。
    晃悠悠的船舱里,路菀菀靠着墙睡得香甜。
    她梦见,她的陛下拾到了她的簪子,握在手心里捂的暖呼呼的。
    她的陛下对她说,他马上就到。
    陛下,您快点呢。
    臣妾受不住了,臣妾想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讨厌的女配,终于都被写死了。哦耶~
    第59章 口水仗踏云而来
    李副将是个好舵手, 掌着船顺风顺水地走了一晚,第二日清早竟已是离京城有了近一百里。
    天刚蒙蒙亮时,路菀菀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双手被缚在身后一整晚, 又麻又僵,稍稍一动就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强撑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路菀菀打了个小哈欠,刚准备再睡一会, 就听见了舱外李副将压抑着兴奋的嗓音。心里一凛, 忙不敢再动,侧了耳朵仔细去听。
    “将军,按着现在的进程,咱们最迟今晚就能到平阳镇,到时咱们买几匹马换走陆路,半个月就能到了乌洲。”
    河上大雾弥漫, 李副将站在船头侧着头沉声禀报着, 脸上是难掩的激动。
    “已是过了一夜, 现在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了想走水路来追咱们,也是于事无补了。等咱们下了船换走陆路, 他们想要追上咱们, 就更是比登天还难。属下家在乌洲, 等到了那里,是招兵买马东山再起,还是休养生息静待时机,全凭将军一句话的吩咐。”
    “好, 好兄弟。”
    夏高勇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默了半晌,伸手拍了拍李副将的肩膀,声音低沉洪亮,如同洪钟。
    他抬眼看了看远处刚刚探出了个头的太阳,眯了眯眼。脸上那道刀伤已是结了痂,如一条蜿蜒的长虫,旁边满是血渍。
    兄弟的死,妹妹的自尽,这些账,他通通都记在了靳承乾的头上。
    等他逃出生天,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大军卷土重来。杀了他的妃嫔,毁了他的宫殿,让他彻彻底底的家破人亡,也尝尝他现在所受的苦!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
    侧头睨了眼路菀菀所在的船舱,夏高勇眼里神色不明。半晌,嘴角终是露出抹狰狞的笑。
    舍不得杀,就不杀了。用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为靳承乾陪了葬,那才是他的损失。
    “你受了伤,还一夜没睡,快去歇一歇,换个兄弟来。”
    夏高勇安慰地冲李副将摆摆手,不等他的回答,转身便进了船舱。
    很好,路菀菀。咱们是时候算算账了。
    听着门口传来的沉重脚步声,路菀菀赶紧把头往后一靠,闭着眼装睡。
    夏高勇慢慢走进来,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驻足看了她半晌,却一直是一言未发。
    直到路菀菀实在忍不住,想要掀开眼皮偷偷瞄一眼的时候,他才终于是轻笑一声开了口。
    “我早就知道你醒了,还装什么?还不快点起来伺候爷。”
    “…”
    路菀菀抽了抽嘴角,被戳穿了,也就不再装了。把屁股往旁边蹭了蹭,离得夏高勇远些,睁开眼睛像看傻子一眼睨了他一眼。
    “伺候什么?”
    “我们刚才在外面的话,你别说你没听见。”
    夏高勇微微弯了腰,又把距离给缩短到他鼻子里呼出的热气能扑到路菀菀脸上的程度,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
    “我们已经走远了,你的陛下,不会来了。”
    路菀菀眉心蹙了蹙,仰着头往后靠,试图躲开那一嘴的鱼腥味。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看起来一身正气的夏将军,怎么除了有颗小人之心,还有张猥琐的脸?
    “你昨天是不是喝河里的水了?”
    看着路菀菀满脸的嫌弃,夏高勇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猛地一拳砸在她身后的木板上,把船都震得晃了两晃。
    “我说,靳小鬼不会再来了,我没了性命之忧,也就没必要再对你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一天多了就给一个女人吃一顿饭,尤其这女人还是个孕妇,这叫以礼相待?
    夏将军,您家的礼数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河里的水怎么能不烧开就喝呢?里面有很多鱼虾的屎啊。而且,以前我还看到有人在河边洗澡,还有小孩子尿在河里。”
    路菀菀眨眨眼,看着夏高勇满脸脏兮兮的大胡子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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