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计在于晨 作者:花笙弥

    一天之计在于晨——花笙弥(41)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平时都好好的,偏偏是期末考这一天于晨犯哮喘,而且偏偏就是这时候他的药没带在身上。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根本不是意外,于晨的药是被人拿走了!

    侯斌并不愿意用这么恶意的想法去揣度同班同学,但既然发现了有不妥,如果不搞清楚,对于晨就很不公平。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了江风身后,拍拍他,江风,我有事单独问你,跟我出来一下。

    江风抬起头,对上他严肃的视线,浑身一僵,而后脸色刷的就惨白一片。

    易晓天弓着背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发呆。

    空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味,余光中医生护士在来来往往,他其实不该觉得冷的,但他却忍不住发抖。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他摊开手,右手掌心刚刚做了处理简单地包扎过,缠了一圈纱布,泛着微微的刺痛,这让他稍微清醒,但他发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种皮肉伤,而是被他死死握在手心里的那颗巧克力球。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随处可见,就连学校小卖部里都有,他去超市经常会随手拿几盒,醇厚甜蜜的巧克力酱包裹着榛果碎,易晓天喜欢吃甜食,画画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心情好的时候,都喜欢在嘴里叼根棒棒糖或者含块巧克力。

    今天他心情就特别好。

    但是,于晨不能吃榛子,一点都不能碰。

    高跟鞋急促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

    一双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是女人焦急的声音。

    晨晨呢?!晨晨怎么样了?

    易晓天僵硬得如同石膏像,抖着嘴唇艰难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

    小天,

    陪于母一起来的周叔板着脸,神情充满了担忧,情况怎么样了?

    易晓天眼垂下头,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病房门,声音压得很低,他没事了,在里面。

    于母立刻转身去了病房。

    周叔也松了口气,随后疑惑看他,你怎么坐在外面不进去?

    易晓天依旧低着头不吱声。

    周叔拍拍他,别担心,不是说晨晨没事了么。

    高大的男人不太擅长安慰孩子,他也不急着去病房打扰母子俩,就在易晓天身旁坐了下来,试图缓解这个少年明显的恐惧紧张。

    你陪他一块儿来的吧,也幸好有你陪他,

    他一点也没发现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旁边少年更加灰败的脸色,那孩子从小就话少,什么都闷在心里,也就你们年纪近又一直在一块儿玩,跟亲兄弟一样能互相说说心里话什么的,还能一起闹腾别人,多好啊。

    之前你俩吵架,都快一整年的时间我都没看他怎么笑过,小小年纪的跟个老头子一样一点生气都没有,这不,一和好,他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最近不是还经常请同学来家里玩么,于总都高兴得不行。

    也就你能让他这么有活气了,别垂头丧气了,来,打起精神跟叔一块儿进去看晨晨,他一见你好得就快!

    周叔开玩笑地大力拍了拍易晓天的背脊,把人拽了起来。

    易晓天眼圈都红了,他嗯了一声,却依旧没什么精神,被周叔的大手推着进了病房。

    病房里,于母抹着眼睛小声地跟病床上的于晨说话,于晨面色苍白地靠坐在床头,垂着眼认真地听着。

    发现他们进来,于晨浅琥珀色的眼睛立刻望了过来。

    周叔。

    他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声音还有点哑,喊完周叔,视线就落到了站在周叔身前,正逃避着他目光的易晓天身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叔慈爱地笑着,又推了易晓天一把,调侃道,这小子躲在外面不敢进来,你可把人给吓坏了。

    这样,

    于晨声音轻轻的,目光一眨不眨看着易晓天,抱歉。

    易晓天猛地抬头,眼圈发红,不是!

    怎么能是于晨来跟他道歉呢?

    明明是他

    他这忽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于母和周叔一跳,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看过来。

    于晨忽然看到了什么,过来一下。

    易晓天抿了抿唇,迟疑着走到了病床边。

    于晨说,手。

    易晓天一僵,但于晨依旧认真盯着他看,半晌,他咬了咬嘴唇,把手伸了过去。

    于晨垂着眼,目光落在那洁白的纱布上。

    易晓天看他不说话,赶紧补充,就不小心摔了一跤,小事。

    抱歉。

    于晨垂着眼,他毫无血色的嘴唇抿得很紧,眉头皱着,而后才说,让你担心了。

    易晓天一愣,他从于晨看似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你手伤了啊,这怎么弄的?

    周叔诧异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

    易晓天一时不知怎么说。

    他急着找我摔的。

    于晨说。

    原来是这样。

    周叔感叹,我就知道你俩感情好,也难怪小天急,说起来下午还有考试吧,小天这连期末考都缺考了啊。

    于母看向易晓天的眼神略有复杂,半晌之后才叹气说了一句,今天谢谢你了。

    易晓天其实觉得有点荒谬,今天明明他才是害于晨发病的罪魁祸首,于晨反而对他道歉,静姨还来感谢他。

    如果是过去,看到静姨态度软化下来,他早就高兴坏了,可现在,看着于晨的样子,易晓天只感觉心里难受的要命憋得要命。

    如果静姨知道,于晨为什么会突然犯病她绝对不会再原谅他。

    于晨没什么大碍,短暂的休息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因为有于母在,一路上他们也没说上什么话,到了家各自道了别就分开了。

    晚上的时候,临时拉的微信小群里侯斌几个说想来看望于晨,被于晨以他明天就能回学校为理由婉拒了,众人只能作罢。

    易晓天拿着手机翻来覆去了半天,想要发给于晨的消息也没能发出去。

    于晨并不是无缘无故犯病的,易晓天在教室等他的时候吃过巧克力,后来陪他去办公室吃饭忘了这回事,闹着于晨亲了好几回,这才

    苍白无力的道歉在心底颠三倒四地重复着,他蜷在飘窗上装鸵鸟,只觉得自己真的糟糕透了。

    就在这时,窗玻璃忽然咚的一声响。

    这声音熟啊,他往于晨窗子上弹石子儿就是这个声音。

    他还以为听错了,没忍住拉开窗帘往下一看,就看到某人站在他家楼下,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的方向。

    卧槽?

    他怔了一秒,拖鞋都没来得及穿,风一样从二楼卷了下去,一把拉开门把人拽了进来劈头就骂,你什么毛病这时候还出来不要命了?

    某人垂着眼没说话,半天才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问,疼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地点都不对,作者还是努力还原了文案

    49、49

    愤怒戛然而止,变成了满脸懵逼和满头的问号,易晓天一肚子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就觉得之前百般纠结复杂的情绪被这仿佛霸道总裁上身的家伙一刺激,霎时间全消失了。

    他抽了下嘴角,别扭地憋出一句,疼个鬼,撒手。

    于晨笑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不怕再冻着?

    易晓天无语地开了玄关的灯,从鞋柜里给他拿了双拖鞋出来。

    于晨弯腰换了鞋,这才松开围巾呼了口气出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有事想跟你当面谈谈。

    易晓天一顿,噢了一声,那你坐会儿,我给你拿杯热水过去。

    他从厨房端了热水出来的时候,于晨正坐在沙发上,屋子里很暖,他把外套脱在一边,只穿了件墨绿色羊绒衫,被灯光一打,衬得肤色越加冷白透明没有血色。

    易晓天在背后看了他好一会儿,于晨不管什么时候,就算是在病房里,坐姿都永远板直而端正,时时刻刻都显得干净利落一丝不苟,像是永远不会被摧折的墨竹,无声无息,沉默坚韧。

    他此刻眼睫微微垂落着,唇角抿在一起,冷淡又疏离,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易晓天出了会儿神,才走上前把杯子递过去,给。

    于晨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说什么客套话,傻不傻。

    易晓天嘀咕了一句,本来想就这么在于晨身旁的沙发上坐下的,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于晨的对面,然后低着头揪着缠在手心里的纱布缓解尴尬。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易晓天先憋不住,偷觑着看于晨,试探着说,其实今天的事,是我不小心

    我知道。

    于晨喝了一口是,没有看他,垂眼看着握在手里的玻璃杯说。

    易晓天愣了一下,有些讪讪地哦了一声。

    也对,于晨那么细心聪明的人,刚犯病就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对不起。

    易晓天垂头丧气,主动上缴罪证,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巧克力放到茶几上,然后双手规规矩矩地举起来保证,我以后不碰这东西了!

    于晨抬眼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巧克力球,唇角又抿了抿。

    易晓天看出他心情不太好,心底有点发虚,你别这样要不你还是骂我吧!

    于晨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摇摇头,不怪你。

    易晓天不安地往前坐了坐,那你在不高兴什么?

    于晨皱起眉,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动了动,我很麻烦。

    易晓天啊?了一声,眨了下眼,我知道啊,你有多麻烦还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么?我都忍了你这么多年了。

    不太一样了。

    于晨说。

    哪里不一样了?

    易晓天顺着于晨的目光看向了桌上的巧克力球,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于晨的未尽之意。

    以前只是易晓天需要单方面地照顾于晨,而现在,因为他们多了更加亲密的关系,所以易晓天不仅需要照顾于晨,就连他自己也必须时刻注意一些事情了

    榛子巧克力只是个开始,如果他要一直和于晨在一起,将来会有很多方面都要有所克制,现在他正是青春年少最容易冲动热血上头的年纪,也是情感最浓烈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什么承诺誓言都能说得出口,但时间久了,十年二十年的一直忍耐,会不会就厌烦了呢?

    即便他不会厌烦,可以一直忍耐并甘之如饴,于晨也不想看到他为了迁就他而委屈自己。

    这其实一直都是存在在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没有解开过。

    易晓天很清楚,因为一年前他们的争吵正是源于此处。

    易晓天和于晨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同个学校同个班甚至还是同个桌,就连幼儿园里睡午觉的小床都得挨着,一旦分开易晓天就会闹,不闹到老师妥协就决不罢休。

    上学以后,班主任往往喜欢把好学生跟成绩比较差的学生安排坐一起,美其名曰互相帮助共同成长。

    于晨从小就是尖子生,为了名正言顺地跟于晨坐一块儿,易晓天就爱在学校里搞事情,他其实不笨,甚至可以算是很聪明很有天赋的学生,但是不管老师用什么方法,责骂也好鼓励也好软的硬的全都没有用,他就是不愿意安安分分地学习。

    除非于晨发话。

    于晨让他自修课不准说话,他就乖乖闭嘴,于晨让他好好写作业,他就叼着根棒棒糖听话写作业,于晨让他认真考试,他就勉为其难考个班级前列。

    于晨一旦不在,他就胡来,谁的话都不管用。长此以往,老师们都不得不妥协,由着他赖在于晨身边。

    直到中考结束。

    中考之前,市里好几所重点高中都对于晨抛出了橄榄枝,易晓天也问过他打算去哪所,当时于晨告诉他,他打算读一中。

    一中是省重点,而且距离他们家都很近,以于晨的身体情况,他会选择一中一点都不奇怪,易晓天也信了,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中考一定好好考,绝对能再跟于晨一个学校一个班。

    结果

    于晨骗了他,中考结束,收到一中录取通知的易晓天兴冲冲地跑去找于晨,却被毫不知情的孙姨告知,于晨的志愿根本不是一中,从始至终他选的都是华光,孙姨甚至还以为易晓天肯定也选的华光。

    那天,易晓天跟于晨大吵了一架,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觉得自己被耍了。

    于晨是不是早就不耐烦他这个拖油瓶早就想甩开他了?为什么不直说?用这么迂回这么假惺惺的方法,难道他还会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走吗?

    他很愤怒,于晨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试图来哄他消气,他们俩就此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冷战。

    如果彻底被怒气冲昏了头,易晓天也许真的会就此遂了某人的愿,跟他从此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了;但是其实刚吵完架他就冷静下来并且明白了于晨这么做的原因。

    于晨不是那种口蜜腹剑的人,相反,他冷淡不好相处,心却很软,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考虑,却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不是于晨想要甩开他易晓天,而是于晨不想再拖累他了,他不希望易晓天因为愧疚一直困守在他身边,他希望易晓天能远离他,去自由地过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易晓天才更加不会真的如他所愿。

    所以他强行在开学之前改了志愿,把自己塞进了华光高中,但心底始终堵着那一口气,就硬生生憋了一年没有搭理于晨但是到最后,也不知道他这么干到底是在折磨谁了。

    所以其实易晓天一直都很清楚的,于晨不想拖累他,于晨希望易晓天能够从过去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不再抓着他当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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