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没再多说:“阎墨,我们一起住吧。”
    第33章
    阎墨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耳朵贴着他的心脏。他的声音很轻,说话时胸口甚至都未曾起伏。
    “书上记载”她有些犹豫:“两人异性人类住在一起,就要成家生孩子。”
    季泽瞥了她一眼, 忍着笑:“哦,是么?”
    阎墨说:“地狱的人类学书上这么写来着。”她翻身侧卧在季泽身边, 拉了他的一只胳膊枕在脑下:“所以···”
    季泽的手滑至她的腰际,靠近了些, 温润的气息吹在她颀长的脖颈:“我该说”他手上的力道, 又加重了些,阎墨小小的一只,被他整个圈在怀中。
    “诚挚地邀请你和我一起成家”他说:“生孩子。”
    *
    被季医生邀请一起“生孩子”后,阎墨联系了搬家公司,大包小包的打好,统一搬到季泽家。
    小薯已经很久未回来, 桌上起了淡淡的灰。清晨阎墨锁门离去时, 偌大的房子已然是空荡荡的死沉一片。
    纪殊的手术安排在下午。上午, 季泽换了门诊,还在计算着手术时间。这次他们搭桥的方式是心脏停跳, 风险很大。
    阎墨换了白大褂, 睨了季泽一眼, 没再打扰他。出门去了住院部,纪殊的病房。
    他不再注射药物,斜倚在病床上,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切换电视频道。
    今天, 纪殊乖乖地穿上了病服,病房里空调未开,他胸前的几颗纽扣也未扣。大片古铜色的肌肉隐隐绰绰地现着,顺滑的肌理线条根根分明。
    见阎墨来了,他两指上扬:“呵,阎医生早。”
    “下午手术。”阎墨签了单子,将病号卡挂在床头。
    “我知道。”他看向电视,说得云淡风轻。
    阎墨看着他,欲言又止。她看不到纪殊的未来,他头顶的那串死亡倒计时又是若隐若现。这场手术,她也准备了很久,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她希望,真挚地希望,纪殊能活下来。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
    她没再想下去,点点头离开。才踏出两步,手腕就被纪殊紧握住。阎墨低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纪殊五指青黑的指甲盖。
    他病了,手上的力道很弱,尽管他试图握紧,但阎墨仍能轻而易举地挣开。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在等纪殊开口。
    “阎医生”他说:“如果手术失败了,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纪殊的性格从来都很张扬。但现在他的声音却很轻,他在求阎墨。
    “什么?”
    “那份遗嘱,不要给纪迦。”他说。
    “这是你的家事,”阎墨回:“我只是你的医生。”她说的很清冷。
    纪殊的手松开,缩了回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悲凉。他躺下,尝试着不去呼吸。电视里叽叽喳喳地放着皇室夺嫡的狗血戏码,皇兄将白刃刺进皇弟的胸口,鲜红地血在他的黄袍上开出花来。
    他突然和皇弟一样,感受到了死亡的双手凝挂在他的脖子上。
    阎墨离开,在门口对他说:“等你痊愈,你父亲的公司,自己亲手去保护。”
    电视随着阎墨的门阖上黑了屏,纪殊看着黑漆一片的电视,突然就笑了。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阎医生,在意一点他的生死。
    *
    下午。虫躁鸟鸣的悠闲午后。纪殊被推进血管内科的手术房。手术房很小,只站着三位医生,两名护士。纪殊扫了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阎墨的身上。
    她戴着大白口罩,遮住了她脸上全部的情绪。她手上拿了一柱长香,未点燃,香身刻着奇怪的花纹。
    季泽站在他旁边,平静镇定。
    三年前,他在叙利亚,这条命,也是季泽救的。
    季泽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时针一指向2,他便喊了开始。麻醉师手忙脚乱地上了药,抱歉地看了阎墨一眼。
    纪迦连麻醉医生,都不放过,选了医院里的一个才进的毕业生。阎墨摆了摆手,那个麻醉医生又匆匆地走了。
    徐攸宁立着:“阎医生,那我站在外面。”
    “徐医生,你拿着香。”阎墨说。
    徐攸宁微微一怔,他看着季泽。季泽又瞥了眼钟,对他点头:“拿着。”
    徐攸宁拿上香,阎墨上前,轻吹了一口气。半响,徐攸宁双眼一白,全身颤了颤,他手中的半截香霎时消失。
    “霍医生,麻烦你了。”
    徐攸宁眸子沉了下去,微微点头:“开始,先去乳内动脉备用。”
    阎墨提刀,动作很快,他们配合的很好,每一个动作都在计划之内。包括,那两名也拿了香被附身的护士。
    “注射肝素。”
    “心肌稳定。”
    这些业内权威的已故专家,即便多年不动刀,依旧保持他们精准的判断力和手术执行力。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纪殊的几根血管破裂,抽血泵的血汩汩地朝里回。这是搭桥手术中常见的,也在季泽的计划之内。
    阎墨拿了止血钳去止,血未止住,又溅了她半脸。她的额尖,开始冒着细密的冷汗,那日纪殊削苹果的场景,又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纪殊有没有做过骨髓穿刺?”
    “他···”阎墨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来不及了,心脏停跳还剩···。”霍医生的声音小了下去:“阎大人,手术失败不是你的错。”
    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监护仪上那根渐渐笔直的一条线。而后,又看着季泽,拿着电击复苏器一次次的除颤,调高电流。
    他们都是在手术台上见过太多生死的医生,这样的场景,他们很熟悉。霍医生摘了口罩,数着秒针,等他走到一个吉利的数字。
    就像婴儿出生时,接生的妇产科医生一般。
    “阎墨。”季泽拉开阎墨:“行了。”
    阎墨双手交叉,在纪殊的胸口一遍遍地做着心肺复苏。汗浸透了她的后背,白大褂湿了一片,紧贴着她的身子。凌乱地发梢粘在鬓角,她手中的动作还未停歇。
    和徐爸爸的那场手术不同,那场,阎墨还冷静的电击,冷静地看待生死。
    但对纪殊,她失态了。她可以拯救未死的人,但救不了一个死人。
    “阎大人,算了。”开始有人劝她,开始有人拉她。
    但她还在做,一次又一次地按着胸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监护仪的那条线。
    她不够冷静,因为她从一个鬼差,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医生。
    秒针终于停在了一个吉利的数字,霍医生抬头,嘴唇张开:“纪殊,1988年生人,死亡···”
    当
    阎墨用了全身的力,灌了些阳气下去,按了最后一下。
    那根线,有了起伏。
    “快。”阎墨招手。
    医生们怔了怔,立刻又上前完成手术。
    手术很成功,奇迹般的成功。因为有最权威的医生们,也因为,有阎墨。
    季泽最后缝合,动作很流畅。阎墨在后面,给医生们分轮回号码牌。
    “霍医生,章医生···”阎墨一个个地将号码牌分到医生手中:“明年,我们又能在人间相见。”
    “阎大人,你也要安好,我们明年见。”说完,他们眼珠上翻,过了会,原来的灵魂又回来。
    徐攸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捶了捶脖子看着监护仪:“手术,完成了?”
    阎墨立在纪殊的身边,眼角竟有了些泪:“完成了。”
    只是,她看了一眼纪殊的头顶,那串数字,还在不断地跳动着。
    *
    纪殊被推进icu,天色早就是漆黑一团。从下午,到接近凌晨。她和季泽,站了近10个小时。
    坐上车,阎墨和搬家公司通了电话。
    “季医生,东西运好了。”她偏头,扬着笑。脸色暗了些,多了倦意。
    季泽倒车出库,未说什么。
    “手术成功,晚上有什么庆祝呀。”阎墨扳着指头:“家里,有啤酒么?”
    “明天我还有一台肿瘤切除的手术。”季泽回:“早上还要早起。”
    他没提今天的手术,也没提,阎墨手术室的失态。他和阎墨,也合作过一些手术,却从未见过,在病人快死亡时,如此执着的她。
    他很担心,心里,也有些吃味。
    阎墨见季泽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啧了一句:“以后得贿赂贿赂曹院长,让他将你的手术都调到下午。”
    “下午?”季泽明知故问。
    “这样你的晚上···”阎墨顿住,脸凑近了些,一张笑颜展在他的眼前。她看到,季泽的耳骨又烧了一片:“季医生,你现在真像被无良村霸调戏的良家妇男。”
    恰好红灯,季泽停了下来,他眼尾上挑,勾了勾唇:“是么?”
    阎墨刚想回应,手就被季泽固住。他解了上衣的两颗纽扣,挺括精壮的肌肉,现在阎墨的面前。
    阎墨直了眼,笑意更甚。
    季泽拉着她的手,伸进衣内,冰凉的感觉灼烧着阎墨逆流的血液。她也不客气,挠着季医生美好的小肉体。
    再抬头,只听季泽云淡风轻地回:“我允许你调戏我。”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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