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狩梦猎场里倍受宠爱 作者:愫遇

    在狩梦猎场里倍受宠爱——愫遇(69)

    坐在他身边的城主夫人也是面冷如霜。

    陈亮不在城内的时候,四方城虽有执事官员打理四方城的诸多事务,但上面终究得有一个夫人镇着。

    惠娘坐镇四方城多年,城中势力牵连甚多,而且夫人与他人有私情,他这个城主将颜面扫地,成为笑柄。

    没了颜面,威望也将大打折扣,除非大杀一批,重塑威望。

    他不愿意他们夫妻之间的事祸及他人,夫人与人通II奸的事,只能瞒着。

    要瞒着,夫人也就得好好的。

    三日欢庆宴一过,陈亮便将惠娘囚于内室,不让她再见任何人。

    为了防着惠娘闹事,一回城,便已经秘密派人去抓邢彦。

    那个邢彦不知道是真没用,还是别的什么心思,不躲不反抗,要抓就抓,要关就关,没有一句辩白。

    这样的态度让陈亮更加恼火,问邢彦为何要做出那事。

    邢彦说:美人入怀,为何要拒?

    陈亮知道哪个答案都不会让他愉快,但这毫无道德廉耻的话,仍将他的怒意激到极处,当即将邢彦一刀砍了,碎尸喂狗。

    常年厮杀于战场,又才经历了一场浩大的战事,血性还没褪去,戾气本重,行事也就偏激,只觉杀了这厮都难消他心头之恨,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陈乐乐看在眼里。

    陈乐乐看着那个人倒在血泊之中,又看着那个人的身躯被剁成了块,再看见

    她恼这个人和母亲苟且,但这些年这个人确实给了她那个身为父亲的陈亮没有给过她的关爱和照顾。

    这时看着地上的漫开的血水和残渣,脑中像塞满了东西,又像是一片空白,只有泪水不断地涌上来,糊着眼,让整个世界变成一片模糊的红。

    她恼邢彦,却也恨死了陈亮,同样也恨她的母亲惠娘。

    找去凤乡村,也并不是真想跟着惠娘过,只是想问问惠娘,为什么要那样做,把事情搞到这一步,她是不是就满意了?

    惠娘一直在忙,身边总围着其他小孩,而她想说的话,在人前难以启齿,她只能等着,等有机会的时候再说。

    这些日子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再加上马不停蹄地赶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劳累终于让她支撑不住,倒在床上,就困得睁不开眼睛。

    她怕惠娘在她睡着以后跑掉,强撑着不让自己睡死过去,迷糊中感觉有人走到床边,想睁开眼睛看是谁,可是眼皮上像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也睁不开,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抹在了眼皮上,湿漉漉粘乎乎,她想喊,想抬手搓眼皮,但实在太困,困得一动不能动,也喊不出声。

    在完全睡过去之前,隐约听见一个声音说:从天端坠进泥潭的滋味,你也尝尝。

    陈乐乐是被吓醒的。

    在梦里,她看见白天见过的一个小孩,被人活着开膛剖腹,看见四方城破,父亲把她绑了起来,嘴里塞上布团,塞进花园里的大坛子里,父亲守在离坛子不远的芙蓉花下,杀了一批又一批冲上来的敌军,他护着那株芙蓉花,也护着装着她的坛子。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父亲打仗杀敌,他真的像百姓说得那样厉害。

    但他再厉害,也杀不完的敌人东一刀西一枪地戳得满身窟窿,到后来连站都站不住,单膝跪在地上,都得用刀撑着,才没趴下去。

    她想出去扶他起来,可是绑在身上的绳子,怎么也解不开,她急得大哭,嘴又堵着,发出的声音被厮杀和惨叫声淹没,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就在绝望的时候,母亲来了。

    她不知道母亲能不能救得父亲,但绝望的时候看见亲人,总能升起一丝希望,然而母亲手中淌着血的刀没有对着敌人,而是刺向父亲的胸膛。

    她呆住了,不再挣扎,也不再叫喊。

    母亲杀了父亲,四方城所有人被屠。

    母亲把她从大坛子里拧出来,牵着她的手走过满是尸体的街道,她像没有思想的牵线木偶,木讷地走在母亲身边,血漫进她的鞋,湿腻腻的,特别难受

    她梦到这里,被吓醒的,她迷瞪着半天回不过神,她知道这不是结局,后面还有

    只是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思绪渐渐回拢,身上全是汗,风一吹,阵阵发冷。

    她动了动,眼皮上糊着什么东西,睁开眼睛,扎得慌,闭上眼睛,眼皮绷得难受。

    用手搓了搓,一堆细小的渣子朴朴往下掉。

    大半夜,屋里很黑,看不清是些什么渣子,闻着是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开工了,嗷嗷嗷,还想玩。

    第81章 共情(二)

    陈乐乐想到之前床边上的黑影子, 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没有看见床边有人, 但身边睡了六七个午睡的人,看身形都是小孩,应该是住在这里的那些小孩。

    这一发现让她长长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 所有感观都回来了, 有人磨牙磨得像有怪物在嚼人骨头。

    她捂着耳朵, 隔绝了可怕的磨牙声,却躲不过一个接一个的臭屁, 熏得她快要升天。

    她是城主的女儿,从小娇养大的千金小姐,从来没有跟别人挤过一张榻。

    神经绷紧的时候没能顾上习惯问题, 没了恐惧,放屁磨牙说梦话,折磨得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出去。

    出了房间, 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所有人都回了房间午睡, 院子里没有人,很静。

    但静得过份了。

    静?

    陈乐乐飞快地看向旁边树叶,树叶一动不动。

    不是没有风的不动,而是像被定住了一般,就连树叶上的蜘蛛都像被点了穴道, 一动不动。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伸手去碰了碰蜘蛛, 蜘蛛没有反应。

    陈乐乐飞快地看向四周,所有一切都是静止的, 会动的只有她。

    她怀疑自己还在梦里,用力在手臂上掐了一把。

    很疼。

    不是梦。

    不是梦,为什么面前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与眼与眼

    这里就三间屋子,她被安置在左边的偏屋,中间堂屋连着最大的寝屋,右边最小的偏屋是母亲的住处。

    陈乐乐路过堂屋的时候,想到梦里的小孩,往屋里望了望。

    堂屋的门敞着,去府里给她送过饭的两个人坐在屋里,看样子女的在做针线活,男的在用草编蚱蜢,二人一动不动,像两具活灵活现的泥雕塑。

    陈乐乐绕过坐在桌边的女人,去到里间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悄悄往里望了望。

    里面炕上也躺着一排午睡的孩子,不过里面的孩子不是静止的,和偏屋的孩子一样,有的在翻身,有的在打呼。

    孩子们头朝着里,看不见脸,看不出哪个是梦境里被活剥了的那个。

    陈乐乐回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两个人,没敢往屋里走,退了出来,去找母亲。

    走到小偏屋门口,正想敲门,从门里透出一股让她毛骨悚然的阴森之气。

    她往后退开,转身想逃,但梦境里的画面,一幕一幕闪过,跑开两步就停了下来,慢慢转身重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小心地吸了两口气,慢慢凑到旁边的窗户上。

    还是白天,房间里却点着灯,窗纸上印着母亲一个人的身影。

    但她却觉得母亲对面还站着一个人。

    她蘸了口水,在窗纸上挖了一个小洞。

    惠娘站在桌前,她面前有一团黑雾,黑雾里有一个虚影。

    惠娘对着虚影嘴唇翕动,没有声音,但陈乐乐却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她说:我一定会让陈亮和四方城所有人为你殉葬。如果四方城的怨气不够让你恢复肉身,还有北夷、丰淮再不行就杀进京都如今天下,不过是靠那两个人撑着,但皇帝无能还善嫉,那他二人再如何厉害,也顶不住皇帝不信任,只要皇帝生出生子之心

    陈乐乐听到这里,倒抽了口冷气,连忙捂着口鼻,才压住被母亲大逆不道的话惊到而差点叫出的声音。

    她尽自己所能的不发出声音,但仍然被虚影发现,或者说虚影早就发现了她,只是不加理会,只到这时,才转头看了过来。

    烛火被风吹得一阵摇曳,黑雾里的虚影子随着风扭曲,就像一条竖起来扭动身躯的蛇。

    陈乐乐和虚影的视线对上,强烈的恐惧便兜头罩面地袭来,让她情不自禁地发抖。

    那虚影无论怎么扭曲,但它的五官都酷似姜楼。

    虚影的动作引起惠娘注意,她瞬间闭嘴,转头看来,看见窗纸上的小破洞,视线落在小破洞上,和陈乐乐的视线对上。

    陈乐乐吓得脸色惨白,慌忙从小洞前退开,连滚带爬地逃回房间,钻进被窝。

    刚躺好,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

    陈乐乐吓得拉起被子,把头蒙进被子。

    惠娘走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进房间,陈乐乐躲在被子里,透过被子缝隙,见惠娘顺着炕沿走过来,她的视线在熟睡的姑娘们脸上一一扫过。

    那一瞬间,陈乐乐觉得走向自己的不是母亲,而是一条吐着蛇信的巨大毒蛇。

    陈乐乐紧张地心脏都要跳出胸膛,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强迫自己因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放慢下来。

    一个通炕,也没有多长距离,惠娘走得再慢,也没几步就停在她的面前,惠娘站得近,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小截粗布裙袂。

    惠娘站得无声无息,陈乐乐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惠娘才转身离开。

    等惠娘出了房间,房门重新关拢,陈乐乐贴身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一阵阵的寒意直往骨头里钻。

    她想逃走,但想到裹在黑雾里的虚影,最终连炕都没敢下。

    如果有什么事,她不觉得房间里的几个小孩能顶什么用,但不管顶不顶用,总还是活着的,强过屋外被定住的人。

    院子里不寻常的诡异情形,随着孩子们午睡结束而结束。

    被定住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孩子们起了身,就都去了屋外。

    陈乐乐不敢一个人留在屋里,跟着小孩们去了屋外。

    另一个房间里的孩子也都出来了,干活的干活,打闹的接着打闹。

    陈乐乐四处看了看,没看见梦境中惨死的孩子,溜达到堂屋,路过门口时,悄悄往里看。

    里屋的门虚掩着,站在门外,看不见那孩子在不在里面。

    刚才堂屋里定住的两个人已经活了过来,母亲也坐在桌边,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和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站在门口的时候,母亲抬眼看了她一眼,和母亲视线对上,她吓得心脏猛地一抽紧,但母亲没搭理她,收回视线,继续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有和那两人说话。

    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自从她到了凤乡村,母亲就没认过她,带了她回来,也是冷冷冰冰的,不理不睬,远不如和那些孩子亲近。

    之前,她以为是母亲恨父亲,是想割舍得和父亲有关的一切,包括她。

    直到听说有女孩病死了,才意识到这个村子有问题,母亲的冷淡是对她的保护。

    这一发现,让她对母亲的愤恨淡了一些,多了些怜惜。

    心里对邢彦的死仍然耿耿于怀,却也不想再为一个死去的人和母亲计较。

    然而那个梦,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那个梦让她找来凤乡村向母亲讨要的说法有了答案。

    给过她父爱的人,不是人,是一个怪物。

    而母亲为了这个怪物已经疯了,母亲心里固然还有一丝母女之情,却没有了丈夫,也没有了百姓,甚至没有了他人的性命,她要的只是让邢彦重新有身躯。

    为了收集怨气让邢彦重获身躯,她不惜屠城,让千千万万的人去死

    惠娘坐在桌边的样子仍然端庄,但陈乐乐的腿却不受控制地哆嗦,她不知道母亲和邢彦,谁更像怪物。

    凤乡村会吃人,而母亲又变成了这样,她得回四方城。

    她不知道什么是正义,就觉得得把自己看见的告诉父亲。

    陈乐乐不知道邢彦还在不在这里,她不敢再靠近偏屋。

    绕着墙角慢腾腾地往大门口蹭。

    院门没有大开着,却也没有上锁关死。

    她乘没有人注意,拉开大门,飞奔出去。

    跑出巷子,在外面忙碌的所有村民一起看向她,有几个村民看见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向她走了过来,同时另外有七八个村民堵住出村的路口。

    向她包抄过来的村民,都是壮年男子,她一个小姑娘根本冲不过去,不用到村口就会被抓到。

    陈乐乐连忙停了下来,往祭台上瞅,假装看热闹。

    村民继续往前包抄,有的人眼里甚至露出了凶光。

    陈乐乐下意识地后退了下,突然身后伸来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陈乐乐吓得刚要惊呼出声,听见母亲的声音响起:拜祭山神没开始呢,还要再等一会儿。

    村民看见惠娘,停了下来没再往前走,却没放松警惕。

    陈乐乐转头看向母亲,脑海里却浮过她杀死父亲和她牵着自己的手踏着尸体血水时冷漠的表情,心里顿时堵得厉害。

    别急,一会儿开始了,彩玲会带你们出来看。惠娘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她往回走。

    三言两语表明陈乐乐是贪玩出来看祭山神,不是要跑。

    陈乐乐转头,见那几个村民还盯着她们,连忙把头转了回来。

    惠娘把陈乐乐送回偏屋,小声道:事不过三,我能保你两次,保不了你第三次。如果你老实呆着,我自会让你平安离开。再自作主张,村民今晚的晚宴上便会多一道红烧肉。

    陈乐乐打了个寒颤,她相信母亲会带她离开,就像梦中的那样,就算踏着满城的尸体血水,也没有放开她的手,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娘,你还会回四方城吗?

    会。

    陈乐乐问:回去和父亲和好,还是杀他?

    惠娘没有瞒她的意思:杀他。

    陈乐乐:可以不杀吗?

    惠娘淡道:你想说什么?

    陈乐乐鼓起勇气道:邢彦死了。

    惠娘盯着陈乐乐,眉头蹙了起来。

    陈乐乐额头渗出冷汗:他终究是我的父亲

    你累了,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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