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存纪事(穿越) 作者:妾在山阳

    宫廷生存纪事(穿越)——妾在山阳(68)

    只是现在他最在意的,不是天下,也不是苍生。他现在在意的,只有楼观雪。

    他要去东洲,去跟他说对不起,为当初的不告而别,为这十年漫长的等待。

    夏青没有动手杀人,他早就厌倦了杀戮,只是将人打倒在地,一个人往前走。空城大火,青雾黄纸,鲛人吐出鲜血,染在长街上。后面赶过来的人类修士们都愣住了,愣愣看着那个黑衣少年,以杏枝为剑,杀过千军万马,血雨纷飞,往城门的方向走。

    夏青修长的手指擦过脸上的血,睫毛掀起,浅褐色的眼眸像是琉璃。他微微喘了口气,他毕竟刚苏醒,体力不支,丢了阿难剑跟少了魂魄一样,现在已经感到疲惫。

    夏青抬头看了眼今天的月亮,很圆、浊黄色,边缘泛起一层淡淡的血红。跟当年通天海上的夜色一模一样。

    他走到了城门前。

    白色的光从门缝渗入。

    手指碰上门的时候,夏青鬼使神差,心里浮过一个念头:要是当年我入神宫时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会怎样。

    川溪城中已经漫天硝烟灰烬,青雾红火白光,燃烧成灼灼地狱。

    城门内外,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吱呀城门渐渐打开,风卷动夏青的发。

    要是他早一点勘破懵懂逃避的自我之相。

    要是他早一点看清楼观雪对他的特别。

    或许坠下深渊,察觉那道属于神的安静视线,他会选择吻他。

    哗啦啦,火越烧越烈,浓烟滚滚。

    夏青以为推开门会是清风明月的旷野,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乌泱泱扑翅而飞的蝴蝶鸟雀。

    蓝色赤色的蝴蝶绕在身边,青羽黄尾的鸟雀在空中盘旋,它们用嘴叼起他的衣袍,用羽毛掠动他的发丝。

    夏青一愣,被这白光乱象刺得稍稍闭眼,没想到下一秒,下巴被冰冷的东西缓缓抬起,应该是一只笛子,尖端就抵着他的喉结,暧昧又豪不留情地滑过。

    很重,很痛。

    痛的夏青想要闷哼一声,可是那种熟悉的气息让他选择了忍耐。

    他听到了衣袂翻飞的声音。

    光影里勾勒出一人挺拔的身形,衣袍湛湛如雪,外罩鲛纱泛出星辉般的微蓝,华贵精致,在黑烟白光里渗着分蛊惑心智的冷。

    夏青大脑轰隆隆响,离别时的难过再一次浮现眼中,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几乎是搭上了他全部的七情六欲。

    楼观雪夏青张嘴,他有好多的话想对他说。

    可是来人已经将手指放到了他的嘴唇上,轻笑说:嘘。

    城中天地俱静,所有倒在地上的鲛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人类修士也是,踉跄跪下来,诚惶诚恐,为绝对的神压。

    楼观雪从光中走出,当年珠玉绝艳的少年,现在已经长成青年模样。银发如瀑,俯身而下时,眼睫上的那颗痣似妖似仙,他将笛子收回手,手指摩挲过夏青刚刚被他用笛子用力碾红的喉结,垂眸,猩红的眼眸里情绪难测,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你想见我?

    夏青被他的语气用的有些懵,甚至有点慌。

    他对于二人久别重逢想了很多。反正自己是心里一腔感动却没想过楼观雪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冷冷淡淡,噙着笑,看向他的目光深得如沼泽能将他直接吞噬,却毫无温柔,只剩冰冷。

    夏青颤声说:我,对,我想见你。

    楼观雪凝视他很久,忽然勾起唇角,讥笑一声,声音却很轻,温温柔柔的:鲛族胆子也是够大的,纵是我为一人入魔又如何。以为随随便便捏造出个一模一样的幻象,便可以他的手指捏紧夏青的脖子,轻描淡写,下一秒却可以直接将他弄死,微笑说。

    蛊惑我?

    夏青眼眶红了圈,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仰头吻了上去。

    夏青哑声道:不是幻象,楼观雪!

    楼观雪被他吻住,神色居然也丝毫没变。

    不是幻象,我回来找你了。夏青眼中泪水落下,青涩笨拙地去吻他淡薄的唇,从宽大的袖中伸出纤细的手攀上他的肩膀。

    他醒来时就一直在想他,想他想到要发疯。

    总想着见面后一定要先好好道个歉,可是真的见到了真人,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情绪失控,分不清难过和欣喜。

    他和他之间到底是谁困住谁,谁拉谁入红尘,早就分不清。他为了他放下剑,为了他自招业孽,从深海之底被他救下睁开的第一眼,便挣脱不开了。

    城中所有人的愣住。鲛族脸色煞白,犹如神魂被击碎般呆愣原地,呆呆凝望着城门口拥吻的两人。人类也是,身躯僵硬,仰着头。

    川溪城中大火越烧越烈。

    夏青呼吸发抖,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到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情到深处的疯狂,泪水模糊视线,他和楼观雪之间,如果没有那些恩怨,那些因果,或许故事特别简单。

    就跟相遇的那一晚一样,潮汐平静,灵薇花温柔又浪漫。

    等他长大识得爱恨,也许会拿着阿难剑杀上神宫,当着万万鲛人的面,磕磕绊绊跟他们的神告白,而银发的神明愣怔过后,大概会无奈地闷声笑好久。

    我想见你,我喜欢你。

    夏青抬起手想要去触摸他的脸,可是刚扬起就在空中被强硬地握住了手腕。

    楼观雪吻去他的眼泪,平静道:嗯,我知道了。

    夏青眼睫潮湿,眸中水光潋滟,望着他。

    楼观雪眼眸深邃,温柔笑起来,看不出心情:骗你的,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夏青懵了片刻,心一紧,越发捉摸不透楼观雪。

    楼观雪抬眸,淡淡看了眼城中跪地的鲛族人类,又看了眼空城上方接连不断的火,他笑问:那么,你想见我干什么呢?

    夏青呼吸变得很轻,单纯望着他,跟近乡情怯一样,开口:我

    楼观雪与他对视几秒,却轻轻笑起来。

    蓬莱都是这样的吗,逢乱必出,心系天下。楼观雪靠近,一手摸上他的后颈,一手揽上他的腰,将夏青整个人囚禁在怀中,凑到他耳边气息如雪凉薄,声音很轻:你想见我,是为了救这群人?

    夏青微微愕然。

    楼观雪道:当初为了苍生宁愿魂飞魄散,现在是打算以身饲魔?

    他眼眸中压抑的疯狂晕开浓稠血色,微笑说。

    嗯,既然决定以身饲魔,一个吻怎么够呢,小师弟。

    第71章 报应不爽

    一个吻怎么够呢, 小师弟。

    夏青愣愣对上他的眼眸,殷红色,流光深冷, 像是是血与泪凝固到最后的色泽, 深如大海, 包容一切疯狂爱恨。

    楼观雪衣袖往下落了几分, 露出了一根红绳, 在冷白劲瘦的腕上显得格外刺目。那条当初困住他的红绳, 如今被楼观雪带了十年

    夏青一瞬间难过得话都说不出了。他修的是太上忘情道, 对情爱懵懵懂懂,可并不代表他察觉不到楼观雪的喜怒哀乐。

    太上忘情第二式是众生悲喜,他看遍分分合合,怎么会迟钝。所以楼观雪,十年里都以为他是在拿命威胁他放过天下。

    太讽刺了

    夏青张了下嘴, 眼中满是哀伤, 愣了很久才开口说。

    不是的, 救下他们,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他已经把城门推开了,鲛族根本困不住那些修士。

    当年夏青解释说:我不是为了天下牺牲的。珠玑将我的魂魄带过来和你绑在一起,你成神的时候,就注定了我要魂飞魄散。

    夏青极少剖析自己去表露自己的情绪,于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慢很艰难,可还是耐心道。

    我从来没想过用自己威胁你。

    我只是怕你痛, 也不想这恩怨轮回不止。

    楼观雪垂眸, 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流光飞羽里, 银发的神明神情如霜, 眼眸晦暗,唯独用力到发颤的手泄漏情绪。

    不过,还是谢谢你放过苍生,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夏青说完,勾起唇角笑了下。这一刻,早在之前就累积的疲惫在大喜大悲后蔓延四肢百骸,他感觉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意识涣散。稍稍冷静,夏青深呼口气,几乎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踮起脚吻上他冰冷的眼睫,吻上那颗痣。

    楼观雪,我这不是以身饲魔。你可以当做,我在以身相许。

    *

    东洲,惊鸿殿。

    这是十六州里最靠近通天海的地方,每晚都能听到潮汐起伏的声音。月色灯光漫过长殿,玉石地面光可鉴人。

    少年圣者的衣袍曳在地上,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辫子垂落胸前。

    他手里拿着一片叶子,独对孤海,吹着熟悉又陌生的曲子。

    这时,一位青色宫群的鲛裙少女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圣者,上清派扶光仙子求见。

    扶光仙子?

    灵犀愣了下,缓慢点头,从台阶上跳下来。

    惊鸿殿外的长廊上挂满了一盏又一盏的灵薇花灯,堆成一片漫漫无际的灯海,就像当初每年惊蛰通天海上的盛况。

    他十年前觉醒成纯鲛,拥有了最纯粹的血液,也拥有了最强大的力量,被奉为圣者。可除了日日夜夜呆在惊鸿殿虔诚地供奉神明,他什么都做不了。

    薛姐姐

    灵犀走到回廊尽头,看到了檐下正在伸手摆弄贝壳的薛扶光。她年复一年越发消瘦,如今跟枯木一样。灰发暗淡,颧骨突出,修真者到她这个境界应该不老不死容颜永驻,可她却像是开败的花,转眼凋零在岁月里。

    灵犀小时候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现在同样。

    薛扶光的眼睛很深,瞳孔比常人稍稍大一圈,凝视人时总有种古怪诡异的凉。

    薛扶光点了下头,声音很轻,开口问道:灵犀,我听说你们找到了阿难剑,是吗?

    灵犀瑟缩了下脖子,开口:嗯。说完,他有些害怕往旁边看了看,说:薛姐姐,你是偷偷进来的吗?东洲不少鲛人对人族都深恶痛绝,你小心些,要不等下我送你出去吧。

    薛扶光笑了下,平静说:没关系。我要是想出东洲,没人拦得住我。

    灵犀小声:哦。

    薛扶光道:阿难剑在哪?

    灵犀如实回答:在密室。

    薛扶光:带我去。

    灵犀紧张起来,面露犹豫之色。

    薛扶光看出他的犹豫,解释说:灵犀,阿难剑本来就是我小师弟的剑。

    灵犀眨着眼,颇为惊讶:啊?你的小师弟?

    薛扶光点头,声音沙哑说:对,但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说完,她抬袖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几根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侧,神情麻木。

    冷风卷着她的衣裙,腰上的草叶木块铛铛响。

    灵犀担忧问道:薛姐姐,你没事吧?

    薛扶光压下哀恸,说:没事。带我去密室。

    好。

    往密室的路很长。

    一路上灯火通明。

    灵犀一个人呆在清清冷冷的惊鸿殿,从来就没有谈话的人,见到故人难免话多了些,他说:薛姐姐,我已经很尽力在约束东洲的鲛人了,可还是有人很多想要溜出去杀人,我拦不住他们。

    薛扶光:你已经做的很棒了,谢谢你。

    灵犀忙摇头,说:不用不用。当年我的命都是上清派救下的,很多鲛人的命也是你们救下的。我现在不过是做了和你们以前一样的事而已。

    他又嘀咕说:啊,我都搞不懂,外面那么多修士,为什么他们非要跑出去杀人,根本讨不来好处,只会被修士追杀。

    薛扶光视线轻轻看着他,问道:灵犀,你不恨吗?

    嗯?灵犀疑惑地眨了下眼。

    薛扶光说:恨人类当年奴隶你们,杀了你们无数族人。

    灵犀手里摸索着那片叶子,想了很久,说:我我恨啊,我的亲爷爷死在上京,死在战乱里。后面收留我的爷爷,也是死在官兵手中,他们还放火烧光了村。

    灵犀眼眸浮现一丝迷茫来,而后才说:我恨那些人,可是我不恨人类。因为我的命也是你们救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仇恨不该牵连无辜的人。而且,那些坏人最后也都死光了。

    仇恨不该牵连无辜的人。你都懂的事,他为什么不明白。

    薛扶光轻轻重复他这一句话,疲惫地闭了下眼。

    灵犀想了想,又说:我记得小时候,村长跟我说现在的一切都是是报应,你又说一切是轮回。

    我一直没搞懂报应到底是什么报应,可是我想,先等这一个轮回过完吧,要是这期间再创造出新的轮回了,那真的没完没了了。

    薛扶光哑声道:你说的很对。

    密室在后山一个天然洞穴内。路崎岖难行,中间还有无数机关,灵犀还想着提醒薛姐姐注意脚下,却没想到,薛扶光仿佛比他还要熟悉这个地方。青色裙裾掠过荒草,手指径直摁上开关。轰隆隆,一扇门打开,露出蜿蜒往下的楼梯。

    灵犀惊讶:薛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机关的。

    薛扶光扶着腐朽的栏杆,往下走: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哦哦。

    灵犀突然开口说:薛姐姐,这些日子其实我在惊鸿殿闭关的,他们要我感受神的气息。

    那你感受到了吗?

    没有,前些日子还能隐约感受,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我觉得是神不想我们窥伺。

    薛扶光没再说话。

    灵犀说:薛姐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薛扶光失笑:你都成为鲛族圣者了,为什么还会问出这样的话。

    灵犀道:因为我从没见过神啊。他们说是神重新赠与我们力量,是神还在眷顾鲛族。可是既然神眷顾鲛族,为什么不撤了那堵墙呢。那么多年,恩恩怨怨纠缠不休,很多鲛人野心早就被消磨殆尽,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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