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情书 作者:寒菽

    二手情书——寒菽(21)

    盛栩用不善的眼神说:要你管?

    陆庸继续说:你和沈问秋从小认识,他是怎样的人你最清楚,他不会做那种出卖身体的事。我们之间没有龌龊。虽然我以前是喜欢他,但我们现在是作为朋友住在一起。

    盛栩更受刺激,如血往脑袋冲,紧随而后的尖锐话语亦涌至舌尖,却又像避讳什么,硬生生咽回去,吞刀片的感觉太不好受。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陆庸低头看一眼新发来的消息,抬起头,说:他说不要我还,还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盛栩友善地笑说:我刚骂了你们还请我吃饭,犯贱啊?

    你不想去就不去。陆庸思忖片刻,审慎地说,我看过小咩列出来的欠债单子,你那份借款不收他任何利息,我想,你们一定还是朋友。

    钱不能代替感情,但钱有时候可以折射感情。

    盛栩并不承认,也没否认,阴阳怪气地说:妈的,你凭什么像站制高点地跟我说话好像你对沈问秋多好一样,真是搞笑啊,沈问秋家里破产的时候是我伸手帮了他,你连个影子都没出现,过了这么多年,倒是突然蹦出来捡漏了

    陆庸被刺中心窝,一时间答不上话:

    盛栩终于舒坦了点,他打量着陆庸的左手臂:你什么时候装上的义肢?很逼真啊,你现在看上去真像个健全的人,不仔细看发现不了是个残废。

    陆庸很多年没被人这么侮辱过了,乍一听见不免有些心神恍惚。

    沈问秋又发来消息,手机因此而震动不停:

    【盛栩是来找我的,还是把他带过来吧】

    【带到你家是不是不好?】

    【要不还是我下来,我和他谈,他是我债主,我欠他那么多钱本来就该还,我躲着他好像怪怪的】

    【你是不是因为我被他骂了啊?】

    【我换个鞋子下楼】

    陆庸再抬头看盛栩一眼,说:你不去我家的话他说他就下来找你。

    盛栩站起来:去,怎么不去?以为我怕了你们?

    于是陆庸回:【不必,我带他过去。】

    数分钟后,陆庸就领着第二位老同学回家叙旧。

    见到沈问秋,这时的盛栩脸色和善了些许,大抵是已经喷过最恶毒的话,在面对一无所知的沈问秋时反而流露出几分近似愧疚的不自在,见他第一句就是:你一见我就躲干嘛?

    沈问秋讪讪笑了下:这欠钱的当然会躲债主,我已经是下意识习惯了,欠你那么多钱,我心虚嘛,呵呵。

    盛栩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样,故意不换鞋子,就要走进门,在地板上踩出几个脏脚印,径直要往厨房走:做什么吃呢?

    沈问秋连声叫住他:你先换下拖鞋。

    说着,很熟悉地从鞋柜里找出双新拖鞋给盛栩,盛栩小声说:你住我家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讲究卫生。

    盛栩憋了憋,不爽地补充,更没见你做饭。

    头发也剪了。呵呵,什么时候又变回人样了啊?

    沈问秋没接话,陆庸接了过去:他刚住进我家的时候也不弄,最近振作起来了。小咩的手艺挺好的,他照着网上的菜谱做菜,学一次就像模像样,你尝尝看。

    盛栩被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陆庸倒不是没察觉到气氛更糟糕,他迷惑了一下。

    这时,电饭煲煮好饭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滴滴响起。

    打断了他们之间毫不和善的叙旧。

    沈问秋心想:饭煮少了。

    刚才他上楼时,心情恍惚,没想到盛栩会过来一起吃饭,所以下意识地还是按照平时两个人的饭量烧饭。

    盛栩无心吃饭,气都气饱了,挑剔这桌菜,难以下咽地捧着饭碗随便吃了两口,问:你跟着陆庸住就变这么贤惠?

    沈问秋脸红了红:不是你说什么呢?先吃饭吧,饭桌上讲话你也不嫌喷饭粒难看。

    等吃完了,我再和你仔细谈欠债的事。

    前阵子,他把债务整理清楚以后好好想了下该怎么个先后顺序还,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着从何开始,颇有种愚公移山的感觉。

    然后一个个地联系债主,最后才联系上盛栩,就前两天的事,今天盛栩就一声招呼不打地从天而降了。

    盛栩不听他的话,不但不闭嘴,还追着问:怎么谈?谈怎么让陆庸帮你还?

    陆庸在咖啡店的时候连支票簿都掏出来了,差点就直接写给我了,呵呵,很有钱啊。

    陆庸说:呃,现在也可以的。

    盛栩转向他:我没跟你说话,我跟沈问秋说呢。

    陆庸提醒:你说话真的很没有逻辑。

    沈问秋是对不住这个发小,被骂得没敢吱声。

    他们虽然都是富二代,但盛栩个人掏出这么多钱也不容易,而且当年他们才刚毕业没两年,爸妈平时是会给点零花钱,大数目却没有,盛栩是去找他爸借钱给他的。

    后来有一阵子他也住过盛栩家的沙发,过得浑浑噩噩,在别人那流浪的经历都差不多。

    后天他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总觉得浑身不舒服,睁开眼睛就看到盛栩坐在沙发边上,脸色阴沉像见鬼似的看着自己。

    再之后,他就发现盛栩每次离开以后会把门给锁了。

    他没办法出去。

    沈问秋就问盛栩为什么反锁门,盛栩没好气地说:那不然放你出去赌啊?还是让你带人回来赌?

    说的是有道理,可沈问秋不喜欢。

    沈问秋那会儿还真的是想出去找乐子,哪憋得住,后面索性找了个机会溜出去,也自知还不上钱,不打算换了,自暴自弃,一逃了之。

    再也没见过这个以前相处的最好的朋友。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沈问秋也吃不下,尽管打算开始还债,可其实他如今跟着陆庸跑到另一座城市,不用整日面对轮番上门的债主也是一种逃避行为。

    盛栩还剩了半碗饭,坐在椅子上,抱臂胸前:行了,我吃饱了。现在可以说话了吧?你现在住陆庸家哪?也住沙发?

    沈问秋说:我住客卧。又说:我现在在陆庸的公司工作。

    盛栩盯着他,沈问秋很不自在,总觉得自己要被看穿了。

    沈问秋起身:我们出去谈。

    陆庸不放心地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盛栩讥讽他:你干脆把人装在你口袋里好了,都多少年了,还当是小孩子啊?要黏在一起?像不像男人了?

    沈问秋把人扯走了,进电梯去。

    盛栩怒气未消,生闷气,不说话。

    沈问秋看着下沉的楼梯数,匀了一口气,轻声说:钱我会慢慢还你的,但是能不能宽限我一些时间。

    盛栩暴跳如雷:沈问秋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跟你逼过债?你就是当没有这笔债都没关系,小爷给得起!

    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你离开你回来,你把老吴他们送进局子,你跳江自杀,我他妈都是这两天才知道的!!

    你敢去死,你不敢来找我???

    叮。

    电梯门开了。

    盛栩大步跨了出去,沈问秋跟在他后面。

    走出大楼,微凉的秋风拂面而来,盛栩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些,冷不丁地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晦气,觉得你跟陆庸两个人二人世界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我突然冒出来打搅你好心情?你都打算去死了,你不找我,你去找他。呵呵。

    沈问秋含低声含糊地说:你知道的。

    纵使没有明说,毕竟是共同度过一段青春的人,又是发小,沈问秋认为盛栩晓得他对陆庸的暗恋。

    没别人明白知道。

    在高中那时,假如暴露的话会让所有人都觉得荒唐,家境优渥、品学兼优的校草沈问秋暗恋同班那个身患残疾、性格阴沉的陆庸,还打从心底觉得自己配不上。

    盛栩回问:我知道什么?在发小面前,沈问秋又沉浸在了过往和现在的交织中,陆庸在他自杀时的拒绝仿佛就在昨天,他说:陆庸只是收留我,他就是老好心而已,见不得人死在他面前,他就是人好,连路边遇见只狗都要花大钱去救。只是我单方面赖着他呢。都十年了,他早就不喜欢我了。

    我现在跟他就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没什么,真的。

    我没去找你是我不好,但我那会儿我没别的念头,我就想再去见他一面。

    沈问秋自卑地说完,再跟盛栩请求:我求你件事,你别把我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透露给他。

    你别告诉陆庸我喜欢他。

    第30章 二手情书30

    ――你别告诉陆庸我喜欢他。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高中那会儿沈问秋一直是懵懵懂懂的。

    当时,即使再可爱的女孩子跟他多聊几句天他都会觉得好不耐烦,和陆庸在一起时却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以前玩得好的朋友也全被他抛之脑后。

    可沈问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沉迷其中,身边朋友愈发频繁地表达不满,他还觉得对方大题小做。

    那次他撒谎周末去找陆庸玩被盛栩撞破以后,沈问秋忐忑了一天。

    下周一到学校时,他不由地担心会接受到异样的目光,但盛栩的态度仿佛无事发生,世界和平。

    反而是沈问秋自己憋不住了,问他:你没告诉他们吗?

    盛栩不爽地反问: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八婆漏勺嘴的人吗?你也是奇葩,好日子过多了不舒服,非要去吃苦。

    沈问秋被讥讽得心头感觉古怪,辩解说:不是真的捡废品,陆庸很厉害的

    盛栩根本不想听他说话:行了行了,不用在我面前夸他。我平时带他玩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跟那样的人合不来,也就你觉得他善良老实,我看啊,他才是把坏心眼藏得最深的,谁都没他阴险奸诈。

    沈问秋哪听得进这样的话,快生气了:你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也不用说的那么难听。

    一对好朋友因此差点翻脸,闹了好几天脾气,发冷战。

    最后还是陆庸站出来,问他:是因为我吵架了吗?

    就像这次一样,在十几年后。

    沈问秋送完盛栩回去,因为谈得不太愉快,脸色当然好看不起来。

    他一回家,就看到陆庸等在客厅,一见他回来就立即起身,傻愣愣望着他,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只说:吵架了?是我又害你们吵架了吗?沈问秋摇摇头,说: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也不算吵架,小栩他一直是那个臭脾气,他借了我那么多钱都打水漂了,他家里那边其实也有压力。

    但一看到陆庸,沈问秋耳边仿佛回响起刚才盛栩带刺的回答你还把人当傻子呢?他一个能开大公司的人能笨到哪去?他心里清楚得很,轮得到我告诉不告诉?。

    倒是他一叶障目,沈问秋想,自己连你八百块一次买我要不要都问出口过了,即便后来找了补,那么拙劣蹩脚的理由谁会信啊?实际上陆庸是不是知道?

    沈问秋看着陆庸,陆庸眼角眉梢都像在欲言又止。沈问秋心想,他们到底在咖啡厅说了什么?陆庸不撒谎,但陆庸会瞒事儿,盛栩是个嘴里没几个真字儿的,他说的话也微妙,难道是在咖啡厅的时候已经捅出去了?

    陆庸挂电话的时候,他好像听到盛栩要骂脏话了

    人对喜欢自己但自己不喜欢的人总是心情复杂,因为回应不了这份喜欢,而觉得沉重尴尬,但假如对方又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甚至不求回报,那就甚至会觉得内疚,从而对其产生莫名的责任感。

    而他们的情况更复杂,是陆庸早一步表白,却已时过境迁。

    沈问秋摸摸鼻子:没什么,盛栩说他以后有空再来,他就是闹一下小孩子脾气,觉得我不够哥们。重点骂了上次我跳江的事都么告诉他,那我觉得丢人嘛。你看着我做什么,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我脸上有长东西?

    陆庸从鼻子呼了口气,说:我是希望你能再多交几个朋友,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借钱给你的都是真心朋友,值得交往,就这样分了很可惜。

    是挺对不住人家的。沈问秋说,我赖了这好几年多招人厌,先前我是真以为我都还不上了,现在就算还上也有裂痕了,不会想再和我交朋友不过还总比不还要好。

    陆庸叫停,说:别想那么多了,你不是本来说要看书的,你先看,有什么不懂的词划出来,等下我统一给你解释。还有y镇的资料,后天你得跟我一起出差,过去考察一下。

    好,我洗个澡就去看书。沈问秋点点头说。

    陆庸看着他走进浴室,关上门,像进入另个世界,将他们两人短暂隔开。

    陆庸也回自己的房间,一件件脱下衣服。拿破仑说,当你脱掉衣服时就是脱掉烦恼的时候。平常他深以为然,今天不一样,他尽量抚平心烦意乱的情绪,惯例拆卸义肢清洁消毒,做好保养工作。

    习惯戴义肢以后,拆下来反而会觉得身体少了一部分不太舒服。

    你凭什么像站制高点地跟我说话沈问秋家里破产的时候是我伸手帮了他

    盛栩说的这句话像枚绵长细针,一下子挑破了某个一直隐而不发的脓疮。陆庸并非没想过这件事,沈问秋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他记得很清楚,是在国外考察项目技术。他知道就是那会儿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有没有用是一回事,帮没帮是另一回事。

    他这些年还真没去打听过沈问秋的事,为什么要那么直脑筋,就不会拐个弯吗?

    要是他早点去找沈问秋,何至于到今天这地步就算沈问秋再讨厌他,就算会被骂两句,也不该拖到现在。就因为他的懦弱,居然真的不敢去打听沈问秋的事情,闭塞自己的耳朵,这样又笨拙又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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