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带头的都跑了,后头来送行的大臣们哪会瞧不清风向,睿王可是不好惹,赶紧撤吧,呼啦啦走了个精光。
    刚还热闹非常的十里亭,不一会儿功夫就清净了,阿十抬头见这男人目光深沉,暗叫不妙,牵过小白就要上马,却终是慢了一步,被睿王捞起跃上大黑,对后头的护卫吩咐了一声:“不许跟来。”纵马疾驰而去。
    赵勇几个嘿嘿直笑,男人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更别提王爷跟王妃这可是历经了生死,那可比新婚还得新婚。侧头见怀玉一脸不爽,伸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那点儿小心思赶紧给我收回来,若是让主子知道,把你小子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怀玉:“我,我什么心思,你别胡说八道。”
    赵勇:“你不承认拉倒,反正我话是说了,怎么办自己掂量。”
    怀玉:“不都说睿王殿下虚化若谷吗,这点儿气量都没有?”
    赵勇:“若是别的事儿,王爷气量自然大,只是若涉及王妃,王爷的气量可比针鼻儿都小,你小子长得这个样儿,要是想看美人,对着镜子看去呗,谁管得着,王妃你还是离远些,不然你小子就甭想留在睿王府了知不知道。”
    怀玉:“知道了。”
    赵勇是看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才,才点拨他两句,不然,谁乐意管这样受累不讨好的闲事儿。不管怎么说,如今终于是雨过天晴了。
    再说阿十被睿王搂在怀里,一阵疾驰,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好容易大黑停了下来,刚要探出头来看看,忽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已跌入柔软的草垫子上,入目所及是春日里的万里晴空,然后便是冰块男的那张俊脸,他的脸有些红,气息粗重,眼里迸发的暗光,让阿十很清楚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心里仍有些未消的气,她不想这么快就让他如意,可是却发现心想的跟身子并不一样,心里想着要推开他,手臂却已忍不住圈住他的脖颈……最终她眼里只剩下不断晃动的晴空以及耳边低喃的情话儿,这男人从来不是只做不说的,他是边做边说的,不,应该说越是这样的时候,他的话越多,那些情话从他嘴里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肉麻的自己听了都忍不住害臊。
    历经生死久别重逢之后,这种亲近是最好的慰藉,酣畅淋漓的□□之后,是难以言喻的美妙,睿王只觉自己从身到心都是圆满的,忽的脑子里划过两人交缠的画面:“阿十,我们来过这儿对不对?”
    阿十一愣:“你想起来了?”
    睿王看了她一会儿:“我只是感觉我们来过这儿?这是哪儿?”
    阿十:“这是你让人种的草场……”阿十把他当初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他,她记得他说过不久,北狄就对大晋下了战书,接着便是生离死别,不禁道:“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睿王搂紧她:“对不起,忘了你,忘了我们的过去。”
    阿十:“你怎么会忘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九哥说你中了姜兴的毒箭,又被姜兴劫持在蒲城的酒坊之中,姜兴点燃了酒坊,你怎么会出来的。”
    睿王:“我也不知道,我醒来过的时候就在代城,据丑驴说是他把我捡回来的,原以为是死人,不想却有口气,便把我带回了家,胡寡妇家里有个祖传的解□□,给我灌了下去就活了过来,后来跟丑驴去北狄收皮子,被人陷害进了大牢,碰上达莱公主身边那个阿奴,请公主救了我出去。”
    阿十:“然后你就答应达莱假扮她的驸马,护送她们姐弟来京。”
    睿王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我连达莱长得什么样都不记得,你还要吃味不成。”
    阿十:“这话我可不信,你们这一路朝夕相处,那么个大美人在眼前,你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见。”
    睿王:“这世上除了阿十,别的女子便看见了也记不得。”
    阿十:“巧言令色,你可知阿奴为什么救你?”睿王摇摇头。
    阿十:“阿奴说你曾在蒲城放了他,所以他见过你,知道你是大晋的睿王殿下,念及当初的恩情,才求公主救了你,只不过却未想到达莱会对你一见钟情。”
    睿王点点头:“阿十,咱么以后能不能别提外人?”
    阿十也觉自己有些小心眼,如今自己跟达莱已经是朋友了,总提过去的事儿有什么意思,阿娘说过,人终归是要往前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管如何,老天对自己是厚待的,让她们夫妻生离死别之后还能花好月圆,旁的也就不用计较了。
    不过胡寡妇是谁?阿十想着便问了出来。
    睿王笑了:“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路上跟你说。”
    胡寡妇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谁,谁念叨我呢?”
    丑驴:“谁能念叨你,是受凉了吧,来,我抱抱我媳妇儿就好了。”说着扑了过来,给胡寡妇踢了一脚:“滚一边儿去,没看我正算账吗?”
    丑驴:“好端端算什么账啊?”
    胡寡妇:“我想过了,咱们不能总靠着别人,以前我就想过开个客栈,人来人往的也热闹,也能糊口,你说好不好?”
    丑驴:“你是说想在京城开客栈?”
    胡寡妇摇摇头:“我娘以前说过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这京城再好,也不是咱的家,咱的根儿不在这儿,偶尔来逛逛还成,这日子长了就想家了,丑驴咱们回代城吧,哪里才是咱们的家,回去以后摆两桌酒,就算正儿八经把我娶过门了,以后我给你生儿子。”
    丑驴一听生儿子乐的大嘴都合不上了:“成,那咱现在就走吧。”
    胡寡妇白了他一眼:“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你忘了这事儿哪了吗,这里可是睿王府,哪是咱们说走就走的,怎么也得跟主家说一声才妥当。”
    丑驴挠挠头:“瞧我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那行,今儿有些晚了,明儿一早咱们就去。”
    两人商量妥当,转天一早便来寻王顺,王顺得了主子的话,真把这两位当贵客一般招待,没有丝毫怠慢,不想两人竟说要走,王顺一愣:“莫不是下人慢待了?”
    丑驴忙摇头:“没有的事儿,是我们两口子想家了,也不能总在京城里待着,这一晃出来大半年了,也该回去了。”
    王顺:“那您二位稍待片刻,待奴才去回了我们家王爷王妃。”
    胡寡妇:“王妃?”
    王顺点点头:“昨儿我们主子把王妃接回来了。”
    王顺可不敢进去,王爷王妃昨儿晚上不定怎么恩爱呢,才到了这会儿还未起来,自己进去不是太没眼色了吗,寻了婆子去回了一声。
    过了有一刻钟时候,才见两人出来,胡寡妇是过来人,什么不明白,一看两人的样儿就知道昨儿晚上指定是折腾了一宿,那美人眼底熬得都有些青黑,可那双眼却春波荡漾的,冰块明显就是舒坦了,那张冷脸都带了几分隐约的笑意,看起来有了些热乎气儿。
    一进来阿十就拉着胡寡妇的手道:“胡姐姐才来了几日,怎就要走,我还想着带胡姐姐好好逛逛京城呢?”
    胡寡妇忙道:“奴家当不得王妃如此称呼?”
    阿十:“胡姐姐就别见外了,你们是冰块男的救命恩人,我叫一声姐姐也应该。”
    冰块男?胡寡妇看向睿王忍不住好笑,这个绰号还真是贴切。
    丑驴道:“我媳妇答应回去给我生儿子,你们就别拦着了,若你们得空,就去代城,我们那儿虽不比你们京里繁华,也挺好的,至少比你们这儿敞亮,街上的人也不多,随便逛也不会挤着。
    阿十还要再说什么,被睿王拦下,把自己腰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丑驴:“若有什么难事,可拿着这个去官府,自会有人帮你们。”
    丑驴待要推辞,胡寡妇一把接了过来:“那我们两口子就不辜负殿下的好意了,既已打过招呼我们这就走了。”说着拖着丑驴出去了。
    等两人出了院子,阿十发现桌上有个包袱忙道:“哎呀,这包袱怎么落下了,我给他们送去。”说着提起包袱就往外跑,不想包袱扣是松的,她一提包袱散开来,从包袱里掉出个陶罐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阿十一惊:“这可坏了。”刚要弯腰收拾,睿王抓住她的手:“仔细割到手。”
    阿十却道:“这不是你的玉佩吗,这卷轴又是什么?”说着打开来,不禁道:“这是我的画像,你什时候画的,我怎么不知道。”
    睿王接过那张画像,忽有些影子划过脑海,不禁暗喜,这么下去终有一日自己会全部想起来,如今他已经想起了一些。
    伸手搂过阿十:“你不是一直馋我师傅酿的酒吗,我们明儿就去好不好?”
    阿十:“你,你想起来了?”
    睿王:“想起来了一些。”
    阿十:“可是,你刚回来就出去不好吧。”
    话音刚落就听老爷子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丫头上回跟我出去一直闷闷不乐的,不就是惦记老五吗,如今老五陪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去吧,去吧,争取回来时候给我抱一个胖乎乎的大孙子回来,我老人家就圆满了。”
    阿十脸一红:“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爷子:“我是回来看我家老五的,我就说我们家老五福大命大,不是断折夭寿的,这不让我说着了吧。”
    胡升:“主子,奴才记得听见小主子的死讯,您可是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可把奴才吓的不轻。”
    老爷子:“你老了记差了,没有的事儿,对了,有件事儿,暗卫传来消息,夜郎王病的沉了,说来也奇怪,上回在南越见那小子的时候,还壮的跟牛似的,怎么一转眼就病成这样了,丫头上回你在夜郎,可是瞧出了什么征兆?”
    阿十也有些意外,摇摇头,却想起了,自己跑出来那晚上,夜郎王宫是出了急事,不然夜郎王也不会急巴巴跑回去。
    夜郎王如何,自己并不关心,阿十只是想起了苏盛兰,曾经那般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在夜郎不过短短一年就变了个人似的,那般无奈,那般落寞。
    阿十跟冰块男在南越番禹城的时候,夜郎王病逝,夜郎王膝下年纪最小的王子,还在襁褓中便继承了王位,冰块男担心夜郎生变,带着阿十去了夜郎。
    却未想到颇为安稳,两人待要走的时候,被苏盛兰的人发现请去了王宫。
    再次见到苏盛兰,阿十微有些意外,此时的苏盛兰哪还有丝毫无奈落寞,俨然已经成了手握夜郎大权的太后,举手投足都是一国之主的霸气。
    嘴里说的也都是场面话,什么睿王殿下跟王妃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云云。
    场面话说完,在宫里摆了宴席,席散之时却以想跟阿十叙姐妹之情,要留阿十在宫里住一宿,被睿王直接回绝。
    苏盛兰笑了一声:“舅舅还是如此着紧舅母,我不过有话想跟阿十说罢了,舅舅还担心我会害她不成,既舅舅如此舍不得,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既能留宿,我跟阿十说几句梯己话总成吧。”
    睿王低声道:“我去外头等你。”转身出去了。
    苏盛兰道:“你们也算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样离不开。”说着叹了口气:“我自小样样都要跟你比,却最终也未比过你去。”
    阿十:“是你想不开,个人有个人的好,何必非要比较。”
    苏盛兰:“可是你样样都好,所有人都喜欢你,就连我亲娘都说你比我强,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从小我就嫉妒你,心心念念的努力着盼着有一样比过你,可你却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从不,在你眼里我连当你的对手都不配,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阿十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夜郎王。
    苏盛兰忽的笑了起来:“你没想到吧,他那样的人竟也是个痴情种,他爱你而不可得,已经到了走过入魔的地步,满世界搜罗跟你长得像的女人,哪怕有一点儿像也会纳进宫来,我倒是没什么,早想开了,当看戏文一样,可珍珠不行,她嫉妒的发狂,下毒害大王最宠的一个妃子,却不想中毒的却是大王,你说这是不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阿十倒未想到,夜郎王竟是死在珍珠手里,不知他死后后不后悔,当初把珍珠这样包藏祸心的女人收入后宫,他轻忽了女人的嫉妒心。
    正想着,嬷嬷抱了个孩子进来,那孩子有一岁多了,长得玉雪可爱,说话及早,看见苏盛兰,两只手张开,身子一窜一窜的,嘴里含含糊糊喊着:“母,后,抱,抱……”
    知道苏盛兰把他接过来,才消停了,苏盛兰哄了他一会儿,那孩子便在她怀里睡着了。
    阿十见她们母子如此,便不想打扰,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边儿上,忽听后头苏盛兰轻声道:“这是珍珠生的孩子,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生母是谁,我只会认我这个母后,我会把他培养成一个听话的夜郎王,从此南疆不会再有战事,阿十,至少这件事我做的很好对不对。”
    阿十转过身来:“苏盛兰,你消弥了战事,你是南疆百姓的救星,我谢阿十远远不如你,希望他日我们能在京城相聚,到时我们好好叙叙姐妹之情。”
    苏盛兰:“一言为定。”
    阿十出来,睿王迎上来拉着她的手上下看了看:“怎么这个脸色,她为难你了?”
    阿十摇摇头:“我只是感叹人的机遇真是不可预知,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何曾想到,苏盛兰会成为南疆百姓的救星,你再也不用发愁了,想必数十年内南疆也不会再有战事。”
    睿王:“如此才好,对了,出来可一年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阿十瞥了他一眼:“如今正是开春,我答应过达莱,去北狄瞧她的,不能食言,我们去北狄吧。”
    睿王一张脸立马变了:“去北狄做什么?还是回京吧,你不是想岳父岳母跟你几个哥哥了吗,咱们回京吧……”
    阿十:“你不是为了躲我阿爹阿娘跟哥哥才带我出来的吗,真舍得回去?”
    睿王:“真的……”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散在夜风之中,苏盛兰从宫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一轮皎月,清辉满天,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只要往前看看,找到属于自己的圆满,就如这一轮皎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谢谢亲们跟到最后,辛苦了,明天会更新几个番外,交代一下后续。
    本书由 董舒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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