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果不其然,湄芳格格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见她在屋里来回蹦跶,挥舞着一双手,情绪激动得无以复加:“你开了客来居?简直……简直笑话!你开客来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从来就没听你说过?”
    “才开起来,之前我也不知效益会这么好,也就没说。”
    敏瑜满口里编着谎言,想一想,才接着编道:“后来效益好了,本想知会你一声,考虑到你这个大嘴巴子实在藏不住事,万一给我捅了出去,那我这客来居还要不要开了?”
    “谁大嘴巴子藏不住事?藏不住,你以为你穿越来的身份能保密到现在啊?”湄芳老大不服气,冤枉人也不带这么冤枉的。
    敏瑜却是嗤笑一声:“也就这件事你不敢往外说罢了,说出去,岂不是连你自己都曝光了?”
    “我……我那是……”
    湄芳有些词穷,也不知怎么地,你别看敏瑜坐下来时候文文静静,要多淑女又多淑女,只要一张口,她就怎么都说不过她。湄芳把这些都归结于……敏瑜太阴险了,不阴险能把客来居开到现在不吭一声吗?亏得她早上还以为自己料想错了,只以为她跟自己情比金坚,便是开个酒楼也能同自己说一声。谁曾想,这丫头闷声发大财啊,不仅不吭一声,她都质问到家门口了,她还不打算承认。
    “行,你行啊,李照,这回我认栽,我栽你手里头去了我!”
    意不平,难点有些气闷,湄芳胡乱发通牢骚,心里头却无声松口气。
    幸亏不是老四,幸亏不是他。只要他不是穿越来的,怎么都好说。
    敏瑜由着她嗔骂,等她骂完,方笑嘻嘻倒了一杯茶,推到湄芳面前:“当我给你赔个不是,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要发财没想着拉你一把。不过,你们安亲王府家大业大,你又是个准福晋,不像我们,早两年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想来这点子小打小闹你也不会看在眼里的,哦?”
    “哦你妹哦!”湄芳本着脸将那茶水取来一饮而尽,平复了心情,片刻才又道,“安亲王府家业再大,也不过是等我出嫁的时候陪些东西罢了,我日常的开支还不就那几锭银子。说是准福晋,这不还没过门嘛,早先还说有福同享呢,同享个屁,凭什么你吃香喝辣的我看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敏瑜有些好笑,要不是为了这天下太平,你当她愿意去认那个东家啊?她自小锦绣堆里长大,什么世面没见过,何苦操那个闲心?偏偏有人当真,她不能不敷衍。
    果然,湄芳眼珠子转了两转,手指点一点下巴,托腮笑了起来:“我要入股客来居。”
    “可以,给钱!”
    敏瑜直直伸出手去,她早料到她会有此一说。反正安亲王府不缺湄芳那点银子,别看她跟着外祖母长大,可因了她母亲及她自身品貌的缘故,安亲王妃疼她比疼府里几位公子爷还厉害,吃穿用度尽是上等的。加之湄芳又爱在宫里跑,太后嫔妃赏赐的东西只多不少,手里还是颇有余钱的。
    只不过湄芳没料到她伸手要得这么快,怔怔之下忙就要祹腰包,等回过神来,却啪的将敏瑜掌心一拍,笑骂起来:“真是要死了你,还真跟我要钱啊!少不了你的,等我回府瞧我不派人数了铜板子糊了你的嘴。”
    “那敢情好,我等着呢。”
    敏瑜呵呵一乐,缩回手,一面喝茶一面同她说道:“先说好,我这个酒楼赚的钱可是为我闺女打算的,分不了你多少。不过,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谅你也不敢亏我,你放心,这会子你给我的,将来我十倍还你呢。”湄芳笑意盎然,轻嘬着小茶杯。哎呀呀,还真是头一回觉得施家的茶比自家的好喝呢,果然宰了人的心情就是不错。
    敏瑜无语凝眉,就知她三句话不离夺嫡。所幸她听得多了,也就腻味了,腻味了也就不去理她那个茬儿,两人只管吃吃小点心喝喝小茶水。
    施清遥睡了午觉醒来,闹着要找敏瑜,翠儿抱她到房中。湄芳看见,少不得要拉着她亲昵,可惜施清遥的记忆大半忘记,不肯与她玩闹,赖在她额娘怀里不起来。
    湄芳看着心疼,握一握施清遥的小手,同敏瑜说道:“清儿的病还没好吗?”
    敏瑜摇摇头:“还没好完全,这些日子只把这府里的人认齐全了,别个都还生疏得很。那一日宫中林太医来瞧了,也瞧不出什么门道,总不好让他左一遍右一遍的跑,我就让他带了话给宫里,以后不必过来了。”
    “那怎么行?林太医好歹出身杏林世家,又是宫里头的红人,一身家传本领,有他来给施清遥把关不比别个强许多?”湄芳不大同意敏瑜的做法,她心中还留有愧疚,自然愿意施清遥能好得更快些。
    敏瑜笑道:“林太医的本事我自然清楚,不过清儿这不是外伤,以当下的科学发展水平,医治能力有限,就让我带着清儿慢慢回忆吧,横竖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里。”
    “你呀……”湄芳低声嗟呀,摸一摸施清遥的小脸蛋,哄慰几句,方起身回安亲王府。
    她走没多久,施世范从前头进屋来,看着敏瑜娘俩坐一处掰手腕玩,袍摆一扬,不觉坐下来笑道:“你们今日倒是好兴致。”
    施清遥看见她,笑眯眯从小凳子上爬下来,扑到她阿玛怀里,揪着施世范的衣前襟问:“阿玛,今天给我买什么好东西呀?”
    施世范刮一刮她的小鼻梁,软语温柔:“阿玛给你买了大风车,在外头挂着呢,去,让瑞竹带你玩去。”
    施清遥果然十分开心,嘴里清脆答应一声,又从他腿上爬下来,出门找瑞竹玩耍。
    敏瑜看着她的小身影步出房门,爱怜一笑:“她如今倒是越发不怕你了。”
    “是吗?”施世范凝望着敏瑜,看那一张与施清遥颇多相似的面容,沉静而专注,“我倒是觉得她越来越顽劣了。”
    敏瑜掩口笑起,柔媚天然。
    小丫头可不是越来越顽劣?自这一场大病,她和施世范都暗生愧疚,自责不已,万事皆随施清遥心意。时日长了,小丫头虽说与他们夫妻益发亲密,可也益发没个王法。今早桂嬷嬷还说不能惯着施清遥,以免惯得她比敏瑜还闹心。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小丫头闹归闹,眼力劲儿却厉害得很,一看嬷嬷要生气,忙上前左一句奶奶右一句奶奶的叫唤,到最后还不是桂嬷嬷自己惯着她?由是桂嬷嬷一张口,敏瑜就当成了耳旁风。
    施世范在房中坐了半日,他挂个闲差事,又顶着靖海侯的名号,当真成个富贵散人。敏瑜都让他闲得耐不住,一推施世范胳膊就道:“哎,跟你说件事。”
    施世范趁她手未缩回,一把攥住,笑望着她道:“什么事?”
    敏瑜也不抽回手,就势挤坐在施世范身畔道:“忙活事。这两天我看你在家里养花养鸟,好好一个人都要养成个纨绔子弟了,寻思给你找点事做呢。”
    “你又给我找的什么事?”施世范有点怀疑,往后仰着身子,不自觉就盯住了敏瑜的一双星眸,“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带施清遥出去胡闹的风波还没过去呢,要是这一回你再胡闹,我可不答应。”
    “谁同你胡闹,这不正经同你商量的吗?”敏瑜让他说得心虚一笑,握着施世范的手慢慢晃动道,“我就想着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抽空做点小生意吧?”
    “做生意?咱们能做什么生意?”
    施世范这下是真糊涂了:“好好地怎么想起这一出?府里的花销不够了吗?”
    “够是够,不过总不能坐吃山空。”敏瑜一根根摆弄起施世范的手指,低头垂眉给他算计道,“你看哈,上一回去晋江,府里的用度你都是亲眼见到的,上上下下光是仆佣就百十口子,一月的月例钱就是笔不小的开支。几房兄嫂那里虽是有些月薪和体己,但三年守孝期摆在那儿呢,只凭着那些个钱吃吃喝喝,没个几年就能把老底吃光。额娘手里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除了棺材本,就是她房中几个大丫头的陪嫁了,咱们不仅一分不能动,还得给额娘多预备着,万一额娘手里的不够,总不能临时抓现成的。况且,再往后廷羽廷皋廷远廷芝还得成家,咱们清儿也得置备嫁妆,杂七杂八哪一样不需银子?就凭我们几人手中现有的,要想不贪不抢,只怕到时候寒酸得紧。”
    ☆、第一百七十六章 铜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铜臭
    她一样一样地例举,施世范默然半晌,待敏瑜说完,方奇怪笑道:“你说的都很在理,不过……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李家大格格以往最为厌恶的可就是满身铜臭。而今,怎地就满口金银起来?”
    “你也说了是以往,那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么。”敏瑜神色有点尴尬,谁年少时候不清高,况且她那时的确有说这话的勇气。她阿玛领的那个差事,连太后都曾言是个流油的肥差,自然不短她的用度,何况她养在深宫,同公主阿哥们的待遇又差不离,别说真金白银见得多了,就是稀世珍宝也没几件能让她放在眼里的。
    唯有嫁人之后,才知生活的不易,但这不易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已是遥不可及的富贵,阖府上下省一省就足够一辈子都吃穿不愁。偏偏老天厚爱,降给他们一个靖海侯的头衔,她不为着自己考虑,也得为着晋江那一头考虑。
    更遑论,此番生意她有十成十的把握,稳赚不赔。
    施世范早知她主意多,内里的花花肠子绕来绕去总也绕不够,偏他又极为享受敏瑜同他商量的语气,这样才显得他们是夫妻,夫妻本来就该同心协力。纵然心里对敏瑜的提议不大很以为然,但施世范还是做出认真地样子,同她讨论:“那么,夫人,你是要做什么生意呢?”
    敏瑜捏着他的指尖微笑:“民以食为天,我自然做美食的生意才能赚点银子花花。”
    “哦?”施世范失笑一声,反手摸一摸敏瑜光滑柔软的手背,打趣她道,“我倒是不知夫人还会下庖厨。”
    “谁说我要当厨子?”
    敏瑜嗔他一句,起身笑道:“厨子早就准备妥当了,酒楼呢也不用我操心,我呀只要掏点银子出来,赚一赚分成就好。”
    “嗯?”
    施世范不大理解:“夫人此话何意?”
    敏瑜贝齿轻咬,面上满是得意之色,近前两步,弯下腰凑近施世范低低耳语:“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所以……侯爷,可不可以给妾身点银子使一使呢?”
    她的举止出乎意料的顽皮,施世范一惊之下,却让她近前时身上传来的淡香惑住心神,登时就怔住了。待反应过来,手却不自觉伸出去,将敏瑜纤腰一搂,就抱进了怀中,亦是凑近她耳畔笑道:“府里的一切东西悉听尊便,夫人尽管自取。”
    “哎,你……”
    敏瑜不料他行此手段,不待挣扎,施世范已然抱起她,瞬间就将她翻在了身下,腻上前去。
    敏瑜越发不提防他会这般,当即又急又羞又恼,连连推他两下:“别闹,翠儿和清儿就在外头呢,看见叫人笑话。”
    奈何施世范比她健硕得太多,饶是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未曾撼动他半分,反而叫施世范愈挫愈勇,亲得满头满脸才罢休。
    两人闹了一阵,鬓发都要乱了,施世范眼瞧敏瑜满面羞红,再闹下去保不齐就把她气着了,便趁好就收,把敏瑜拉起来,方自己理一理衣服。
    敏瑜让他亲得疲软,刚站住脚就恨恨地抬腿踢了施世范一下,正踢在施世范小腿骨上,疼得他好一阵呲牙咧嘴。蹒跚出门去的时候,冷不丁德福从前院子找看,还以为从哪里受了伤回来,忙不迭就要找大夫瞧瞧,施世范没好意思给拦住了。闺房之乐而已,倒还不至于惊动大夫。
    他嬉笑走远,德福挠挠头,还当自个儿主子傻了。
    独独敏瑜在房中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自己羞了一会儿,也觉好没意思,便站在门口叫瑞竹去找翠儿来。
    不多时翠儿来了,敏瑜便让她把自己体己钱算一算,看看有多少。若是不够,再去账房领一些。
    翠儿不解她这会子拿钱做什么,迟迟疑疑去把压箱底的包袱抱了出来,呼啦啦摊在桌子上。
    敏瑜眼角一瞥,倒是乐了:“这都什么啊?”
    珍珠玛瑙宝玉碧玺,看着全都是好东西,可那些金银呢?最最俗气的金银怎么没有了?
    翠儿见她问,还当她要找什么宝贝没找见,忙道:“这两年收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奶奶想要什么?说出来奴婢再仔细给你找找去。”
    “我想要金子银子啊,怎么……怎么都是这么些个……”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现今的情绪。
    翠儿却是笑了,把那包袱三两下一收,便道:“找金银咱们这屋可没有,往年李家那边不是没送过金银来,可奶奶您是怎么说的,说是不缺那几个铜臭。怎么这会子又要找金银了,怕是只有账上还有些。”
    “我真那么说的?”敏瑜临时失忆了,怨道施世范笑她,她当年可真是清高的让人……记恨啊!好玩意专挑这些宫里出来的卖不出去的,怎么就没想着搬几箱银子呢。
    亏了,亏大发了!
    要是湄芳在,敏瑜恨不得抱她哀嚎,她一直都拿自己当有钱人的,如今,却只是个有宝人而已。
    “账上还有多少银子?”没办法,生意不能不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要是敢不做,就怕那水泼回来也是开水。
    “账上前儿才对的账,说是有三百八十两。”
    三百八十两?敏瑜掰着指头算,二两银子能盖间房,三百八十两倒还不算小数目,只不过……胤禟能看得下去她这区区三百两吗?
    敏瑜有些踌躇,不过也就踌躇了半日,因为第二天安亲王府的下人就把湄芳的入股钱送到了。敏瑜打开信封的一瞬间,眼睛都直了。
    丫太有钱了,整整十张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湄芳居然财大气粗的入股了一千两!
    比她们整个施府的家底还多了六百两!
    头一回,敏瑜感觉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可以这么大!
    她一面嫉妒一面羡慕的把银票都塞回信封里,拿去找施世范。施世范正带着闺女在书房识字,敏瑜毕竟是后来人,对于那些古文自己耐心看下去就不错了,教育施清遥就没那么细致了,由是这个重担就落到了施世范身上。
    她赶到时,父女两个刚把一页三字经念完。施世范瞧她有话要说,就在施清遥小后背上一拍:“好了,今天就学到这儿了,出去玩吧。”
    施清遥登时一改满脸困意,笑眯眯就跳下椅子往外跑,半途被敏瑜拉住训道:“今儿不许再去池塘捉鱼了,统共那么几条,都快被你玩死了。”
    施清遥冲她做个鬼脸,敷衍的点点头,还没跑出去就开始大喊瑞竹姐姐了。
    敏瑜无奈松开手,放任她疯去,走到施世范身边道:“府里账上的银子我问过了,还有三百多两。走之前我记得还剩下六百四十两来着,这个月花销就这么多了。”
    施世范道:“阿玛额娘来的那个月,府里用度比寻常要多一些,这一个月光为了清儿的身子,也没少花银子。花就花吧,横竖我是靖海侯,还养得起你们娘两个。”
    这是典型的八旗子弟作风了,敏瑜哼了一声,娇嗔他道:“那都是额娘和阿玛偏疼你,你还不知福。横竖账上的银子就那么多,我要用也不能全拿走,你那薪俸月底总可以发下来了,我想就先拿二百两好了。”
    施世范道:“都依你的意思,只不过我还没问你,你要同谁做生意?”
    敏瑜既是与他商量,自然也不瞒他:“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要做的正是客来居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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