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横生 作者: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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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孽横生 作者:谦少

    已经不重要了!”陆非夏啃着梨子,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夏桓那些人不会放过小宸的。靖难之役你知道吗,那些人就是朱棣,都是坏人!该杀!”

    “你现在不用担心夏宸,因为担心也没用。”夏知非冷酷地说着,“我来,是问你一句话,如果夏宸输了,失去了现在的身份,你是和他在一起还是和他断了?”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陆之栩对夏知非的轻视很不忿:“我和夏宸在不在一起,从来就和他的身份无关。”

    “那就是不离开夏宸了。”夏知非逼视着他:“如果你要付出的代价是你和你儿子时刻都处于危险中。朝不保夕,颠沛流离,你还坚持自己的选择吗?”

    眼前闪过宝宝被绑架时的那段地狱般的日子……

    “我相信夏宸。”陆之栩淡淡地说道:“他能保护我们,而我身为男人,也能保护自己的家庭。”

    一旁的陆非夏笑了起来。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竟然还带着点稚气,让人也不自觉被感染了。

    “真是年轻人。”夏知非这样说着,站了起来。

    “我们等会要去成都,就不多打扰了。”他走到陆家的衣架旁,取下陆非夏的围巾和大衣,给某个赖在沙发上趴着不肯走的家伙穿上。

    “我知道你们是夏宸的长辈。”在他身后,陆之栩以从未有过的正式语气说着:“我请你们好好照顾夏宸。”

    那个叫北京的地方,波谲云诡,危机四伏,而他的爱人,就在那里。

    “是我们该请你好好照顾夏宸才对。”夏知非替陆非夏穿好了大衣,抬起眼睛来,看着陆之栩,大概是认同了陆之栩的原因,他的眼神褪去了那种审视的锐利,而是带上了些许温情。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不能解决的事,都可以找我们。我把靳昀留下来,这几天可能有点不太平,他在的话,你们会安全一点。”

    而那个欢脱的陆非夏,在沙发上挣扎了一会,最后被夏知非拖出了门,临出门又冲了回来,一把攥住陆之栩:“记住我的名字哦,我是陆非夏,我很会打架的,上次绑架案你们不叫我去,我比林尉厉害多了。以后你遇到事了就报我名字,夏宸欺负你也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直到被夏知非用手臂夹住腰抱走,陆少尉还在喋喋不休地宣传自己。

    陆之栩无奈地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正讶异于宝宝异常的安静,叫道:“嘉明……”

    明字还未落音,他就被拥入了一个久违的,温暖而坚决的怀抱里。

    ☆、第 119 章

    c城的习俗,小年夜的时候,一家人就该团聚了。

    小年那天,外面下着大雪,整个上午,宝宝和夏宸都在给家里搞卫生,陆之栩缩在楼上的影音室里进行秘密交流,因为某个原因,陆之栩对林佑栖这个“狗头军师”很是愤怒。

    李婶被夏宸送走了――李祝融把她安插进陆家,除了表示对夏宸和陆之栩的事不再阻挠,也有眼线的意思。

    毕竟,夏家权力更迭,李家身为世交,也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陆之栩一直没有问夏宸,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并不想知道。

    这些事,都和他无关,正如夏知非所说,他们是家人,家人不会询问成败,只会无条件地支持。

    晚饭的主菜是火锅,水煮活鱼的汤底,鲜美又不过分清淡,羊肉被切得刨花一样薄,卷起来码在盘子里,牛肉、云腿、金针菇、娃娃菜、还有鱼丸和虾丸,莴笋片、鹌鹑蛋和海带丝。大碟小碟地放了满桌子,夏宸还炒了几道小菜,不过那一大一小都等着吃火锅,不理会别的菜了。

    刚落座不久,夏宸正在开饮料,放在一旁的电话响了,宝宝乖巧地帮夏宸把电话拿了过来,夏宸一边说电话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站在那换鞋子。

    “你干嘛去?”陆之栩站起来问。

    “去接个人,他们已经到门口了,老师你也来吧。”夏宸披了大衣,顺便把陆之栩的羽绒外套也从衣架上拿了下来。

    陆之栩隐约猜到那人是谁了。

    宝宝一个人呆在家里,夏宸怕他乱碰东西,也把他抱了出来,陆之栩把火锅盖上,跑到玄关换鞋,宝宝在夏宸怀里,拿着爸爸的围巾。

    一家三口出了门,没有开车,夏宸打着伞,陆之栩抱着宝宝拿着一柄伞,没有打开。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刀子一样的寒风,刮在脸上生生地疼,夏宸伸手搂着陆之栩,在他耳边小声说:“没事的,是我爷爷。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不会生气。”

    陆之栩“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压根不怕谁生气,但是他心里其实是有点忐忑的。

    夏宸的爷爷,他向来只是听说,是个开国将军的后代,将门虎子,当年抗美援朝的时候建了大功勋,英勇善战……

    但是他见到的,却是一个带着一个警卫班的,坐在轮椅上的,干瘦的老头。

    夏宸这次回来,其实是违抗了他爷爷的命令的。

    因为他带回去的那些东西,夏家闹得沸沸扬扬,老爷子派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士官去查,查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真相正如夏宸所说,怵目惊心。

    夏老爷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被这样一刺激,直接病倒了,反复念叨着“我有什么脸面去见湘亭?”

    湘亭,是夏宸的外祖父李老爷子的号,当初李碧微嫁进夏家,李老爷子就十分反对,是夏老爷子拍着胸脯保证,要是夏执襄敢辜负李碧微,就打断他的腿。夏家绝不会委屈了李碧微……

    但是,李碧微嫁过来不到十年,就被他的大儿子和两个兄弟合起来谋害了。

    虎毒不食子,夏老爷子在战场上再怎么杀人如麻,对自己的儿子,他总不可能让他们杀人偿命。

    他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已经被害死了,他不可能再让另外的三个儿子陪葬。

    这就是身为家主的价值观,他再疼爱夏执襄,也要为夏家考虑,他的大儿子已经五十多了,孙女都有两个了,难道还要他来偿命?

    他只能对夏宸做出某些“补偿”……

    这就是夏宸这些年来,为什么一直不把证据交给夏老爷子的原因,因为没用。

    死的那个是他儿子,活着的也是,你见过哪个父亲因为大儿子杀了小儿子而去弄死大儿子的?

    夏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从来没想过靠夏老爷子来报仇,他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夏老爷子一死,他就无所顾忌了。毕竟,那几个伯父虽然不是李祝融口中的“脓包”,可是比起七岁就懂得卧薪尝胆的夏宸,和脓包也没有两样。

    但是,宝宝和李貅被绑架的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不得不动用了自己的力量,他只是展示了他能使用的力量其中之一――就是夏知非,那些叔伯兄弟已经如临大敌,寝食难安。

    为了防止他们在夏老爷子面前反咬一口,也为了在夏老爷子心中占得最重的分量,夏宸拿出了那些证据。

    他虽然没指望拿着祖父的力量来对付那些伯父,但也不能让夏老爷子的力量全落入他们手里。

    果不其然,水落石出之后,夏老爷子的天平虽然向夏宸倾斜了,但是他除了把那些伯父都叫过来痛骂一顿,抽了几鞭子 ,顺带着把自己气得病情加重之外,并没有别的表示。

    意料之中的反应,称不上多失望。

    但毕竟是至亲,毕竟是血缘相系的祖父,毕竟是自己儿时依赖过的英雄,看到夏老爷子的不作为,夏宸心里,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的。

    他会跑回c城,一部分,是为了避开北京的危机四伏,另一部分,是为了让夏老爷子感到内疚和惭愧。

    在他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着一丝不甘心的。

    所有人都说,他的父亲夏执襄,是夏老爷子心头肉,是混世魔王,事实上,就算是最疼爱的儿子,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也不过是个死了就算了的人而已。

    这些都不重要了。

    无论如何,夏老爷子来找他了。

    他的计划,已经一步步上了轨道,报仇,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就够了。

    李祝融虽然冷酷偏激,但是他有一句话是对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保护你和你爱的人,没有什么能替你伸张正义,报仇雪恨。亲情不能,友情也不能。只有你自己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和你爱的人。只有你自己掌握了权力,才能将仇恨一一清算。只有弱者,才抱着亲人的尸体痛哭,而强者,是会让仇人痛哭的。

    夏宸不是李祝融,他不偏激,不冷酷。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可以坐在花园里看一下午书。但是,如果有人伤害到他的家人,他也并不介意弄脏自己的手。

    不是他学不会宽容,而是那个十二年前,在自己父母的灵堂前,咬着牙不流一滴眼泪的少年,他学不会宽容。

    陆家并不算大,没地方安置那几个警卫员,夏宸让他们在附近找个地方住,留下那个叫吴江的警卫班长照顾老爷子。

    夏老爷子上了年纪,加之最近受了不少刺激,一会是发现自己的孙子这么些年都在卧薪尝胆,一会是发现自己的几个儿子合伙起来杀了自己最小的儿子,所以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头。火锅也吃不了,只能喝粥,夏宸在厨房给他炖肉糜粥,陆之栩坐在客厅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就去了饭厅。剩下宝宝,无知无畏,跑到客厅里,躲在一丛滴水观音后面,自认为很隐蔽地偷看他。

    夏老爷子虽然老了,眼力却不差,发现了宝宝,招手叫他:“小娃儿,过来。”

    夏老爷子虽然也是个官二代,但是普通话没学好,一口北方腔,宝宝勉强听得懂,乖乖地跑了过去。

    老人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摸着宝宝的头,问:“小娃儿,你几岁啊?”

    “我过了年就满五岁了。”宝宝嫩嫩地回答他。

    这声音让老人想起了某些遥远的往事,眼神悠远了起来。

    “你是哥哥的爷爷吗?”宝宝攥着他的衣袖说:“我听见哥哥和爸爸说他爷爷来了。”

    老人略带苦涩地看了宝宝一眼,点了点头。

    “你是从北京来的吗?”

    “我住在北京。”老人耐心地回答他,牵着他的手问:“小娃儿,跟我去北京住好不好?”

    “那我爸爸呢?”

    “他也一起去。夏宸以后要住在北京,你们都跟着他住到北京,好不好?”

    大概自己真的是老了。老人这样想着,要是以前,自己绝不会承认这个小娃儿和他的父亲。

    包子一样嫩嫩软软的手,被牵在老人干瘪的手掌里,本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一老一小。却因为夏宸,而意外地遇到了一起……

    宝宝被老人的提议难住了,低着头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中。他穿着奶白色带着斑点的连体睡衣,背后的帽子上还带着两个软软的嫩黄色牛角,脑袋圆圆的,头发乌黑细软,头顶还带着一个小小的旋。不知道为什么,宝宝身上总是有一种让人觉得温暖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在爱中长大的小孩。

    老人看着宝宝,有点出了神。

    他曾经,也有过这样一个小孩。

    他年轻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前面几个儿子都没什么感情,只有一个小儿子,是看着出生的,执襄出生的时候,也是小小的软软的,一晃眼就长成了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到了后来,读书、恋爱、结婚、生子。忽然就死在了空难中,他也震怒过,也怨恨过,但是毕竟是天灾人祸,只能不了了之。

    上个月,夏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又见到了死去的小儿子,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架……

    但是,这个孙子带给他的,却是一个毁灭性的消息。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自己愤怒过,也犹豫过,是时候该做

    ☆、第 120 章

    吃过晚饭之后,陆之栩抱宝宝去洗澡,夏宸在客厅和夏老爷子说话。

    正是小年夜,正是室外寒风呼啸,正是室内温暖如春。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一家老小围坐在火炉边,聊一些温暖的往事。而不是聊一起陈年的谋杀案。

    夏宸坐在沙发上,顺手把一杯热茶推到了老爷子面前。

    夏老爷子向来不是什么温情的人,在小辈面前,也是威严多于和蔼的。虽然对夏宸另眼相看,但他对夏宸也是直呼其名的。

    “夏宸,你心里,在怨我吧?”

    夏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有指望任何人。”

    因为不指望,所以不会失望,更不会有所谓怨恨。

    说得直接一点,就是“我压根没指望过你。”

    夏老爷子自然听得懂夏宸的意思,所以青筋毕露的手握紧了轮椅扶手,微微地颤抖着。

    “你大伯他们,其实也是一时糊涂……”老人的语气,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那样处心积虑的谋杀,那样天衣无缝地善后,直到十二年后,真相才公诸于世。这样一场谋杀的背后,该是累积了多久的怨恨?又该是谋划推敲了多久?

    “爷爷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在这些小事上费心了。留在这里过个好年吧。”夏宸没有理会夏老爷子的话头,面色淡然地站了起来。

    夏老爷子抓住了他的手。

    老人的手,依稀看得见当年在穷山恶水里挥斥方遒的力度,皮肤像老去的树皮般,长着暗紫色的老人斑。与夏宸修长白皙的手握在一起,对比十分残酷。

    “你小时候我就想过,这份家业,以后还是要交给你。”老人的声音缓慢而坚定:“既然你现在也有了这个能力,就趁我还能做主的时候交给你吧。”

    他摆了摆手,阻止夏宸的插话,指了指一直守在床边的吴江道:“家里都是你大伯他们的人,就吴江还可靠点,过了年,你陪我回一趟北京。当着你大伯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住到小汤山去,眼不见心不烦。”

    夏老爷子的意思,是要当着夏家那些伯父的面,把夏家的权柄交到夏宸手上。

    这种传孙不传子的事,夏老爷子并不是首例。夏宸身边,就有个例子李祝融。

    夏老爷子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并不是为了保护夏宸,而是纯粹地为了夏家的未来。

    当然,他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其实心里还隐隐地希望着,夏宸能够因为一念之仁,放他那些伯父一马。

    但是希望归希望,一个月的相处,夏宸的性格,他已经很清楚了。

    就好像当初他劝夏宸放手的时候,夏宸是这样说的。

    他说:“爷爷,我和你不同,你有四个儿子,我却只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所以你能宽恕,我不能。”

    夏老爷子很清楚,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把自己那几个儿子手中唯一的筹码都夺走了。但是他没有选择。

    夏宸铁了心要报复,夏家不给他,他利用夏知非,利用李祝融,利用他这些年布的暗棋,也是要报复的。他才十九岁,这样的聪明,又这样的隐忍。夏知非没有儿子,一心要他当继承人,与其到那个时候让夏家毁在他的复仇里,还不如现在就把夏家交给他。

    已经是深夜了。

    老爷子执意在客厅里坐一会。夏宸已经上楼去准备客房了,他泡的茶放在茶几上,还带着袅袅的热气。

    过了这个年,夏家的命运,就再也不能由自己掌握了。

    老人坐在客厅里,莫名地有点伤感。

    他这辈子,除了戎马生涯,就是勾心斗角,夏家偌大的基业,都担在他肩上,他一刻都不曾停歇过,就连夏执襄死的时候,他也是刚办完葬礼,就又回到了位置上,一天假都没休。

    然而人总是要老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已经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夏宸怎么处置他们,就看他们的造化吧。

    老人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摆在沙发边的滴水观音。

    老人以前没见过这种植物,绿色的茎叶间,挺出一支一支白色的花箭,像戴着兜帽的玉观音,垂眉敛目,怜悯地看着众生。

    人这一生,有那么多的精彩,又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无可奈何。世事如棋,能勘破棋局的却没有几个。

    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至少,日后在地下,见着执襄和碧微的时候,不至于无话可说。

    快过年了。

    小年夜过后,夏宸就开始忙着置办过年的各种吃食,陆之栩是个甩手掌柜,天天杵在旁边看,手都不沾湿一下,夏宸也不恼,做好一样东西,就给他吃两口。

    夏宸长在北方,吃的东西却是南方口味他的年大都是跟着李老爷子过的,那是个老派的南方文人,要吃莼菜鲈鱼,时不时还要念叨一下南方的小吃。

    二十七这天,夏宸在炸猫耳朵。

    这是夏宸小时候在李老爷子家常吃的东西,面团染了颜色,用特殊手法卷成一团,一片片切下来,花纹是一圈一圈的,像花猫的耳朵。

    夏宸烧滚了油,把软趴趴的猫耳朵放下去,炸得酥黄香脆,用笊篱捞出来,放在滤网里滤掉油,冷却。

    陆之栩向来不喜欢吃面食,但是闻着味道挺香,又是炸的,所以夏宸拿了一片给他吃,他也吃了,觉得味道还不错,招呼宝宝过来吃。

    “这东西是炸的,油多,吃多了就不吃饭了。”夏宸给宝宝装了一小碟,走到厨房门口递给他。

    宝宝端着这东西,迈着小短腿跑到客厅,跑到正在看电视的夏老爷子面前:“爷爷,给你吃。”

    夏老爷子笑了,摸摸他的头:“爷爷吃不了,你自己吃吧。”

    这两天,这一老一小倒是处出了感情,宝宝懂事,人又老实,对老人家好,很得夏老爷子欢心,夏老爷子暗地里给了他一块玉,是他当年在湘西得来的,雕着个白白胖胖的童子,是夏执襄小时候戴过的。

    c城的习俗,春节待客的时候,拿出一个圆盒子,里面分成一格一格的,装着各种不同的干果点心,中间的圆格子里,放着一块印着“帧弊值南脖。

    李老爷子就是c城人,过年的时候,李宅用来待客的,都是红漆圆盒,里面放的是自制的橄榄、梅子干、葵花子、杏仁、猫耳朵、手指粗细的精致小麻花……有客人还开玩笑,说李老爷子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招待客人都用的是古董。

    夏宸不会做干果,但他会做麻花,炸得金黄的麻花,先在糖浆里一浸,又在芝麻里一滚,又香又脆,就是陆之栩这种不吃甜的人,也忍不住吃了一点。

    夏宸是跟着李老爷子长大的,在他的观念里,男人,首先是得让自己的家人安全、舒心地过着好日子的,什么君子远庖厨,他都不信。陶渊明是君子,也躬耕于南亩。袁枚是君子,随园诗话里,可是有不少吃的东西。

    像李祝融那样,穿着笔挺西装,戴着绿松石袖扣,在79层的高楼上吃着牛排。过年的时候,威严地坐在那里,自然是一种生活方式。

    但是,像夏知非那样,穿着定制的衬衫,却挽起袖子给陆非夏下厨做饭,过年的时候,被陆非夏逼着穿上“情侣装”的唐装,放下几百万的生意给他剥花生的,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夏宸选择的,是后者。

    所以,陆家这个年,过得分外精彩。

    小辈很少知道,过年的餐桌上,有三样东西,是绝不能少的,那就是鱼、肉,和鸡。至于别的菜,c城这边,是猪肚、猪心之类,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也有不少人过年的餐桌上,多了海鲜之类。

    夏宸还是第一次自己一手准备过年的东西。

    夏老爷子不放心,时不时拄了拐杖,让吴江扶着他到厨房去看,指指点点,发表意见。他是老辈人,最讲究规矩的。肉怎么切,鱼要买多大的,能做什么菜,不能做什么菜,都有规矩。用他的话说,乱了规矩,可是要出事的。

    二十九这天,夏宸整天都在洗洗涮涮,有些菜的材料洗起来比较费劲,哪种该用苏打,哪种该用醋,整只的大猪脚,先用火烤,再用钢丝球刷去烧焦的一层,散发出独特的肉香味。十多斤重的草鱼,切一段就是一盘子菜。夏宸过年准备做火锅。买了牛丸之类的。年夜饭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他一个人做着准备工作。

    夏老爷子坐在饭厅看,看着看着忽然开始感慨起来,他想起了夏宸的奶奶,念叨起他的结发之妻,贤惠的女人……

    陆之栩磕着瓜子,宽慰他:“老爷子,你别老挂念着这些,人少了谁不得好好活着。”

    他安慰起别人来颇有成效,其实他自己很清楚,少了有些人,他是活不了的。

    就像是一直活在冷水里的鱼,活十年也没事。但是在温暖中生活久了,重新回到寒冷中,却是一天都活不了的。

    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么一条鱼。

    他的温暖,依赖着这个叫夏宸的人,只要这个人还在这里,他就是站在厨房门口,只看着他的背影,都是温暖的。

    ☆、第 121 章

    二十九号晚上,夏宸接到夏知非的电话,夏知非还没开口,陆少尉就在一旁跳着抢话:“小宸,我们快到了,快出来接我们……”

    夏宸放下电话,用湿润的手背按在额头上,他正在洗冬笋,准备做晚饭。

    他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对着陆之栩笑了起来。

    “我二叔和陆叔要过来一起过年。”

    陆之栩对这两人印象很好――他潜意识里总觉得是他们把夏宸带回来的。而且陆非夏留的那四条黄花鱼确实味道不错。味道有点像罐头鱼,带着点酒味。不知道夏宸是怎么做的,鱼连骨头都是酥的。

    “我陪你去接他们吧。”陆老师难得勤快地主动请缨。

    两个人站在门口换了衣服,夏宸嘱咐宝宝好好照顾爷爷,宝宝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拍了拍胸脯,抱着小猫坐到了正在打瞌睡的夏老爷子腿边。

    门一打开,外面的风雪就灌了进来,夏宸走在前面,打着伞,用手揽住陆之栩肩膀,刚走下台阶,一道明亮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前面奔过来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很夸张地大叫:“小宸,你们动作好快!”

    陆非夏说话的方式独特,他说他们快到了,让夏宸出来接,就真的是一出门就可以接到。

    还没等夏宸答话,夏知非已经大步走过来,先抓住陆非夏不让他乱跑,然后把伞移到他头上。

    “二叔。”夏宸和他打招呼,陆之栩也对他点了点头。

    “老爷子已经到了?”夏知非的长相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英俊,星眸,高鼻薄唇,他总让人想起坚硬的岩石之类的东西。除了陆非夏,只有在看着夏宸的时候,他才会显得柔软一点。

    “爷爷在里面等你们。”夏宸把他们往房子里让。

    陆家的玄关常年开着灯,夏知非在客厅的入口站定了,把伞收起来,先给陆非夏把外面那件厚厚的羽绒服取了。陆少尉里面穿的是一件火红的唐装,衬着他精致漂亮的脸,像一个中国的陶瓷人偶。夏知非外面穿的是大衣,解开大衣往衣架上一挂,里面竟然也是一件火红的唐装,只是他身量修长挺拔,天生的衣架子。看起来倒也没什么违和感。

    陆之栩被这画面逗笑了。夏宸小声问夏知非:“这又是陆叔的主意?”

    夏知非神情严肃地瞄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想穿吗?”

    夏宸连连摆手,对于陆非夏的创意,他向来敬谢不敏。

    两个夏家一起过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事实上,在刚解放的时候,两家没有分家,经常一起过年。到了夏老爷子这一辈,才分家另过。夏知非小时候吃过不少苦头,和夏宸这一脉的关系向来不错。

    夏知非没有让警卫员进门,而是让他们开车回去过年了。他见过夏老爷子之后,自己把行李搬到了楼上。

    夏宸在楼下做饭,陆之栩领着陆非夏在家里参观,两个人都是无法无天的性格,很容易就混熟了,躲在影音室里玩起牌来。

    陆少尉问陆教授:“听说你是大学老师?教什么的?”

    “教刑法的。”

    陆少尉露出了感慨的表情:“果然是文化人!”

    “你呢?”陆教授礼尚往来。

    “我高中就没读了。”陆少尉很是得意:“我喜欢打架,不喜欢读书。”

    “我不是问你这个,”陆教授对他的理解能力很是着急:“我是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什么都没干。”陆少尉继续理直气壮:“非非不让我出门,我成天呆在家里,就只能给他捣乱。”

    陆教授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嫌呆在家里无聊吗?”

    “还好吧。”陆非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他的外貌几乎是无可挑剔,头发鸦羽一样,衬着苍白脸色,简直是画一样的人物。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非非不让我乱跑是为我好。”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道。

    陆教授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他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毕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也知道看人的气色,眼前的这个人,漂亮眉眼,精致五官,然而那股黯淡的气色,却是连久病的人都不如的。

    难怪人说,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这一样,就要夺去你那一样。

    但是,陆之栩不知道。

    那个叫夏知非的人,他愿意付出他的所有,来换陆非夏无病无灾,安然到白头。

    大年三十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雪就停了,

    陆之栩八点起的床,他听见客厅里宝宝发出响亮的笑声,出来才看见,陆非夏穿着昨天那身唐装,和宝宝一起趴在地上,玩一个圆形的鱼缸。

    “你才起床啊!”陆非夏一眼就瞄到了睡眼惺忪的陆教授,对他发出盛情邀请:“非非和小宸在做饭,我们带宝宝去玩雪去。”

    陆教授很明智地拒绝了他:“夏宸说不能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陆非夏没想到昨天刚交到的朋友已经变换了阵营,很是伤心,转而诱哄陆嘉明宝宝:“宝宝,我们去玩雪……”

    “我不去。”宝宝爬起来,跑到了陆之栩身边:“哥哥说了,玩雪会感冒。”

    陆之栩得意地摸了摸宝宝的头:“乖儿子。”

    午饭是夏宸和夏知非一起做的。夏宸用自制的泡椒炒了一道羊肉,羊肉不切片,切丁,泡椒的酸,小米椒本身的辣,都进了羊肉里,很是美味。还有一道红烧鱼,从许煦那里学来的炖鸡。还炒了一道冬葵。

    夏知非则都是做的药膳,山药烧肉,冬瓜排骨炖的汤,一道鱼饺蒸蛋,糯软的鱼饺,爽滑的蒸蛋,鲜美的味道让人连舌头都快吞下去。因为陆非夏吵着要吃虾,他做了一道白灼大虾,带着微微的酒味,也是好吃得不得了。他不管学什么都比别人要快的,虽然不常做饭,但是偶尔下一次厨,却是能技惊四座的。

    陆非夏很得瑟地跟陆之栩显摆:“陆老师,我说了吧,他们夏家都是好男人。”

    陆之栩也很震撼,受李祝融影响,他对夏宸这种太子党的印象就是飞扬跋扈又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结果面前这两个人,出身不比李祝融差,但是对人彬彬有礼不说,连厨艺都这样精湛。夏宸就不说了,夏知非这样的身份,对待自己的爱人,也是宠得没边了的。

    这样对比下来,许煦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下午,夏老爷子在教宝宝下棋,夏宸和夏知非两叔侄在准备年夜饭。陆非夏被勒令不许离开夏知非视线,拉着陆之栩在饭厅里聊天。

    他鬼鬼祟祟地问陆之栩:“听说小宸和李祝融说他才是被压的,是不是真的啊?”

    陆之栩对这人的不分场合简直无语――陆之栩敢发誓,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夏宸的背影绝对僵了一下。

    偏偏陆少尉的求知欲还很强,陆之栩不想理他,他仍然拖着陆之栩问:“你说实话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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