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绯答应宋银川帮他再找时间问问电视台的冯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宋银川走后,陈绯心事重重地拨肖策手机号,但是没有人接。
    她切出去,低头发微信的时候,轩轩的电话打了进来。陈绯的指尖停顿了两秒,接起电话。
    “小绯。”轩轩语气温和,闲话家常似的,“起床了?”
    陈绯心思还在王子芳身上,她嗯了声,“有事吗?”
    “我介绍给你的两位老师还不错吧?”
    欠人情就是这点不好。轩轩主动提起那两个老师,陈绯只能陪着干笑,说:“很好,他们看起来经验丰富,尤其是对女孩子,很有一套。”
    话说到这里,陈绯心里突然有什么抓不住的念头一闪而过。
    “那就好。来一趟尘嚣吧,有事情想跟你谈谈。”轩轩低笑,他开着车,缓缓驶入秦方大厦地下停车场,“重要的事儿,你可不能推脱。”
    陈绯应了一声,挂过电话继续编辑微信,跟肖策说让他忙完了直接去尘嚣找她。
    肖策还是没有回复。陈绯下楼往小区外走,嘀咕了句,在忙什么呢。
    但这疑惑并未往心里去,工作中的人时常有手机离身或者静音的时候,她自己是这样,自然也能理解肖策。
    占据陈绯大脑的疑惑始终落在刚才宋银川带来的那个名字上。
    王子芳,晚枫の色的老板。
    陈绯对她印象颇深,这个女人笑容可掬,很有亲和力,但她那天来调解的时候,三言两语就搞定了难缠的“黄大衣”一伙人,显然是个很有手腕的——不然也不能在这闹市开了那么一家店,还让赵进无从下手。
    对面就是秦方大厦,陈绯过马路的时候,心里想,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出面给宋银川的工作室牵线搭桥,又在临交付的关口摆了他一道?
    总不会是因为那次在居酒屋的纠纷,让她记恨起自己,所以费这么老大劲七万八绕地去搞自己身边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也别当什么老板了,先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这个猜测被陈绯默默否决,她又想,如果不是王子芳自己的主意呢?如果她只是替人出面,只是一个被推上舞台的提线木偶呢。
    陈绯踏入大楼内,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什么样的人会和王子芳认识?她背地里在做那样的生意,所以她会结交的人,也应该……
    等等,陈绯蓦地一怔。
    那样的生意?还有谁也做过那样的生意?
    她猛然一凛,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不对劲源于何处。她想起自己在电话里说的话,那两个新来的老师,对女孩子……很有一套。
    就像——当年今宵茶楼里的轩轩。
    陈绯走进电梯,揿下按钮,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直抵心头,她冷不丁地一颤,鸡皮疙瘩顺着胳膊爬满了后背。
    这一环扣上,大脑就好像上了油的机器,飞速地运转了起来:她记得,冯老师是在圣诞之后把单子介绍给的宋银川,那也就是说,圣诞之后,王子芳才介入了这件事之中……可是圣诞有什么特别的?
    无非是那天有二轮彩排,而她又见到了轩轩。
    轩轩,轩轩!他在电视台里面子可大得很,在H市也混得风生水起,他会认识王子芳这样的人,并不奇怪。那个居酒屋背后是一家会所,王子芳是会所的老板,轩轩要想从她手底下挑几个会跳舞又招人喜欢的员工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或许不只是这样!陈绯艰难地吞咽,她想到那两个新来的老师,说他们还要管轩轩叫一声——老师。
    王子芳和轩轩,可能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轩轩想做什么?一边去搞垮宋银川的工作室,一边又对她施以援手?到底是想帮她还是想害她?
    陈绯皱眉,摇了摇头,极力厘清思绪。
    不对,不对,不能只看结果,要看根源。
    最近为什么事端频发?宋银川那边出事,尘嚣也刚好缺老师——都赶到一起来了,不会是巧合。
    如果李潇和萌萌的出走是意外,那大喵被迷叶挖走呢?
    迷叶……迷叶和电视台一直合作紧密,而轩轩跟电视台的人又相熟至此……
    陈绯背心发汗,手指发抖,她掏出手机,飞快地找到大喵的微信,问她,听过王子芳这个名字吗?
    楼层数还在往上涨,陈绯盯着屏幕,心脏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手机在她掌心震了一下,陈绯看见新消息跳出来。
    大喵:你认识芳姐?
    陈绯的脑子一蒙,有片刻的窒息失重感传来,她这才意识到,电梯停下了。泛着冷色银光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陈绯先看见两条笔直的长腿,目光上移,轩轩站在面前,正冲她微笑。
    ……
    此时的肖策和唐剑在救护车上,神情焦灼,却又帮不上手,只能看着医护人员忙碌,听着刺耳的救护车声音在耳畔循环。
    十五分钟前,他们接到徐知涵晕倒的消息,忙不迭打了120,而后冲向了食堂。
    食堂围满了学生,却不都是紧张徐知涵的身体,看热闹的更多,望向肖策的目光或多或少带着八卦的意味。更有甚者,偷偷举着手机,生怕漏拍了劲爆画面。
    学校里藏不住秘密,肖策的帖子早就人尽皆知了。徐知涵也是中午过来吃饭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莫名其妙之际,打开了好事者发给她的微信推送帖,看到了全部的扒皮内容,才会一口气没提上来,当众晕了过去。
    苏茜和孟皖媛很早就看到了帖子,树洞网里的“草草西”和“皖之缘”就是她们俩,眼看事情越闹越大,甚至波及徐教授,苏茜也没心思回复什么楼主了,她直接杀去了孟皖媛宿舍。
    “放他妈的狗屁!”
    门一推开,苏茜大骂,把手机拍在寝室内的桌上,指着上面肖策和徐知涵的照片,“这天晚上我在!徐老师喝醉了,肖策师兄怕不方便照顾,还特地让人联系了我过去,那晚一直是我陪着徐老师的!他妈的要是师兄真的和徐老师有什么,干嘛还要让我去?”
    她越说越气,嘴唇直发抖,“断章取义!胡言乱语!师兄是惹了什么妖怪了?要给他和徐老师泼这种脏水?!媛媛,你们是学法的,这样的人我们能告他诽谤吗!”
    孟皖媛比苏茜冷静很多,她拉拉苏茜的衣袖,说:“告诽谤,没那么简单的。”
    “这就是假的啊!怎么不是诽谤?我能作证,我要作证!”
    孟皖媛知道苏茜在气头上,不声不响地等了一会儿,见她气鼓鼓地安静下来,才说:“现在肯听我说话啦?”
    苏茜深吸一口气,“你说!”
    孟皖媛把电脑打开,找出那帖子,点击“只看楼主”,先翻到后面那部分指给她看。
    “这个人有自己说一句,学长和徐教授有不当关系的话吗?”不等苏茜回答,孟皖媛就说,“他没有,他甚至连一句以‘疑似’开头的结论都没有直接给出来。有关徐教授的部分,这个人放出来的物料,全部都有证可循:学长复试高分,研究生时期一直跟着徐教授走项目,破格进入实验室……这些都是事实,包括最后这张照片,也并没有作假。”
    苏茜不服,“他自己是没说,但他把这些连在一起发,谁都会以为……”
    孟皖媛说:“你要知道,构成诽谤罪,必须有捏造某种事实的行为,也就是说诽谤他人的内容完全是虚构的。如果散布的内容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即使有损于他人的人格、名誉,也不构成诽谤罪。”
    苏茜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脸颊通红,“太贱了,太贱了!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就这么看着徐教授和师兄被侮辱?”
    “别急。我们再来看前半部分,我觉得这才是关键所在——正是有了前面这些内容的铺垫,才会让人毫无知觉地被引导,自动得出这个人想要的结论。”孟皖媛移动鼠标,把帖子往上拉,细细的手指点着屏幕上的一句话,“看这里。”
    苏茜定睛看过去,是那句“当然你们都懂得,这兼职可不是什么服务生哦~这位被各大院系女生疯传的禁欲系帅哥工程师,根本就是个午夜牛郎!”
    “如果能针对这个提交相应证据,证明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们可以试着从名誉权侵权的角度提起诉讼。”孟皖媛转过头,望着苏茜,“但现在有一件事,我们要先明确。”
    “什么?”
    “前半部分的内容真伪,你怎么看?”
    孟皖媛的注视让苏茜有些发虚。
    事实上,今天刚看到前面的“爆料”,苏茜惊愕地发现自己一直颇为崇拜的师兄和尘嚣舞蹈的飞飞老师竟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她难免想到自己和孟皖媛有一天在尘嚣舞蹈楼下看到肖策,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再一想,反而觉得能说得通了。
    但还是存疑,于是苏茜第一时间就去查证了:先找院里的大拿从技术层面分析照片有没有ps痕迹,答案是没有。她又去搜索花雨巷当年的新闻,全部都与帖子中给到的信息应和上了。
    要不是还有后半截离谱的造谣,恐怕她是不会这么跳脚的。
    “就算……前半截照片是真的,也不能说明师兄就是、就是那个啊。”苏茜嘟囔着。
    “你看,你自己也不能确信。”孟皖媛说,“你要是真想为你师兄和老师出头,应该先去问问飞飞老师,问她能不能提供相关证据。”
    苏茜有些迟疑,“可我……我以什么立场去呢?”
    就在这个时候,校园论坛更新了消息:徐知涵教授在食堂晕倒,肖策毫不避嫌,飞奔而至,焦急万状!
    下头竟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匿名发:师生恋?小奶狗?嗑到了嗑到了!
    苏茜一看到这评论,气血上涌,“嗑你妈嗑!”
    她腾一下跃起,对孟皖媛说:“不管了!反正我要去找飞飞老师,什么立场都行,我要问个明白!如果是师兄的错,那也该他自己担,别连累徐教授!”
    孟皖媛看她这个听风就是雨的模样,生怕她闯祸,站起来合上电脑,“别慌,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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