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 作者:折一枚针

    窄红——折一枚针(137)

    宝绽没应声,他和邝爷说好的,下了戏要喝个痛快。

    匡正怕他喝多,没把酒给他,自己含了一口,俯身衔住他的嘴唇,吮着碾着,丝丝缕缕喂过去。

    唇齿纠缠,辛辣的酒气混着彼此的唾液,说不清是烫还是辣,只觉得整个口腔都烧起来,热流涌向胸口、胃肠,暖了四肢百骸。

    应笑侬看着拥在一起的他们,莫名有些落寂,他刚失去父亲,却没人可以依靠,强作锋利、佯装坚强,如果也有这样一双手蓦地,一只手落在背上,沉默而温柔,仿佛知道他会触景生情,小心地爱护。

    是时阔亭。

    这一霎,应笑侬从里到外有什么东西变了,好像剥去了一层坚硬的壳,又似乎被某种柔软的情感融化,朦胧,但强烈。

    这时匡正的电话响,是单海俦,他接起来,还没开口,那边说:过来一趟,定位发你了。

    匡正揉着宝绽的短发,想都没想:我走不开,家里有事。

    单海俦没多说,只给了三个字:是老白。

    心里什么地方突然跳了一下,匡正短暂地犹豫:知道了。

    他擦干宝绽的眼角,把酒交给应笑侬,嘱咐了时阔亭几句,下楼上车,点开微信看到定位,果然,地址是市第一医院,下面有病房号。

    他还记得上次见面时白寅午消瘦的面颊,以及单海俦的讳莫如深,心开始往下沉,他催促司机快走。

    到了一院,他在相似的楼群中找到那一栋那一层,电梯旁的指示牌清楚地写着:肿瘤科。明亮的长走廊,他走得有些虚浮,一样的白墙和消毒水味,他恍然成了宝绽,怕听到坏消息,微微绷紧了身体。

    敲门进屋,这是个大套间,白寅午穿着一身略小的病号服,正坐在床边脱袜子,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

    匡正沉着脸,径直到床前坐下,白寅午很早就离婚了,没有孩子,洗手间里有哗哗的水声,应该是护工,窗边一角立着一个大花篮,挂着早日康复的绸带,是万融工会一惯的风格。

    怎么弄的,白寅午先开口,带着虚弱的笑意,脏兮兮的。

    匡正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蓝西装上蹭着宝绽的胭脂,淡淡的一抹红。

    我才要问你,他用手指去蹭,你怎么回事?

    白寅午的笑敛住了,眼神垂下去,片刻抬起来:癌症。

    匡正把指尖上的那点红在掌心揉散:什么癌?

    白寅午撇撇嘴,故作轻松:和段有锡一个毛病。

    段有锡已经不在了,肺癌!

    匡正立刻从床边起身,这时水声停了,护工拎着刚洗好的破壁机走出来,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卫衣,匡正意外,竟然是单海俦。

    白寅午马上埋怨:谁让你叫他来的?

    单海俦把破壁机放在窗台上,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抹布,慢悠悠地擦:我不告诉他,以后他知道了

    我知道了,匡正接过话头,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危险的话,东楼的那帮混蛋,谁也别想痛快。

    单海俦就是东楼的,擦破壁机的手停下来,笑了笑:你小子,说话越来越狂了。

    狂吗?匡正不觉得:老白变成今天这样,是有人在压榨他、折磨他,一步步蚕食他的心血,他说的就是万融高层,东楼顶上那帮贪婪的大佬们,他早看不惯了,一时搂不住火儿,我不替他出头,谁替他出头,你吗?

    kendrick!白寅午喝止他。

    老白得了这么大的病,匡正有情绪很正常,单海俦明白,扔下抹布转过身:我看你是在外头待野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对,匡正不知道:我的天是自己一块块拼起来的,地是我一脚脚踩出来的,他很傲气,他有傲的资本,我手里抓着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别人施舍的,是在外头饿着肚子流浪,一点点博的。

    单海俦眯起眼睛,貌似警告,实则是提醒:小子,你手里有这么多东西,万一哪天被人盯上,抢了怎么办?

    抢?匡正微怔,眉头倏地跳了一下,似乎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什么。

    三天后,如意洲给邝爷出殡,时阔亭和宝绽披麻戴孝,一起给老爷子摔的盆儿,车队不长,二三十辆,匡正的迈巴赫打头,天不亮就从萃熙华都门前开出去,够低调了,还是有人发微博投土豪bot。

    骨灰入土,摆席谢客,下午一点多,宝绽顶着苍白的脸赶到箱之声的录制地,一座偏僻的佛学院,离市区二百多公里,节目组给嘉宾们订了宾馆,大野地里一栋小三楼,像个农家乐。

    小宾馆没电梯,小黄跟着宝绽爬楼,三楼楼口有两个村民模样的人在架梯子拉电线,小黄嫌环境乱,嘟囔了一句:干什么这是?

    那俩大哥挺热情,笑呵呵地说:安监控,这不是来了大明星嘛!

    小黄翻个眼睛,转头冲宝绽嘀咕:什么鬼地方,连监控都没有

    宝绽不在意宾馆条件,在意的是佛学院这个拍摄地点,天底下形形色色的电梯,节目组非要跑到佛门净地来造话题博眼球,现在的娱乐圈,好像不出点格就没新意,不强行猎奇就没人看一样。

    叮!手机响,是文咎也的微信:来我屋,301。

    农村宾馆的小破房里,文咎也穿着一身鸡血红的飞鱼服,化着俊朗的古风妆,让宝绽看他手机里的图片:太会给角度了你,热搜这张图绝了!

    那是宝绽在大剧院谢场的一幕,大特写,娇嫩的红玫瑰和白百合,中间掩着小半张脸,足以入画的胭脂黛色,额间是一道窄窄的殷红。

    想起那一晚,宝绽的心隐隐作痛,他别过头,在印着四大美人儿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旁边的茶几上摆着几罐啤酒,包装和牌子都没见过。

    文咎也挨着他坐,学着粉丝的口气:怎么了,宝宝?

    宝绽打起精神,横了他一眼:瞎叫什么。

    文咎也乐了,特欠儿地问:咱俩连麦,你那哥,他给他拿啤酒,噗嗤打开,没把你怎么着吧?

    匡正才没那么无聊,宝绽抿一口酒,入喉是啤酒花和茶叶的清香,淡淡的,还有一丝胡椒味:这什么酒?

    嗯?酒是助理搞的,文咎也不知道,哪家私人酒馆的精酿(1)吧,回头我问问。

    令人惊喜的味道,宝绽咂了下嘴:我再拿一罐哈。

    拿吧,文咎也没当回事,也开了一罐,扔拉环的功夫反应过来,不是吧你,你家匡总要什么没有,一罐破啤酒还往回带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哥们儿!

    你少管,宝绽让他说得脸红,但也没把酒放回去,就让他尝尝。

    文咎也瞧着他那个腼腆样,怎么看也不像个搞同性恋的,吞吞吐吐地问:不是我说,你那什么,是不是让匡正骗了

    正聊着,有人敲门,文咎也应个声,是小w,茶里茶气地说有事儿,宝绽防着她:她来干什么?

    我去看看,文咎也吞了口酒,看她作什么妖。

    门一开,小w就想进来,被文咎也一把按住门框,拦在外头。门砰地关上,宝绽在屋里刷微博,没一会儿听见争吵声,接着咚咚的,是后背撞在门上的声音,他腾地站起来,门外小w嚷了句什么,接着文咎也开门回来,左边脸上有个通红的手掌印。

    宝绽呆住了:怎么回事!

    妈的!文咎也直接进洗手间去看脸,跟我玩投怀送抱,我也得看得上她!

    宝绽连忙跟过去:怎么动手了?

    没事儿,文咎也补了一层妆出来,可能是看我和你炒cp炒得风生水起,也想蹭一波,我先打个电话。

    他是打给危机处理团队,看得出来,他也觉得小w这一手有点反常:行,我知道了,我先让人去调酒店监控。

    监控?宝绽心里咯噔一下:这儿没有监控。

    文咎也惊讶地回过头,愕然看着他。

    (1)精酿:指精酿啤酒,啤酒的一种。

    第194章 想哄你。

    从录制开始, 宝绽就和文咎也一组,小w在另一组,没打过照面, 也没什么异常,拍摄结束已经是凌晨三点, 嘉宾都不愿意在小宾馆过夜,冒着夜色各自回家。

    宝绽到家时六点刚过, 和匡正一起吃了早饭,大工作日的,匡正不去上班,非搂着他上床腻歪,那罐叫不出名字的啤酒打开了, 卧室里有淡淡的酒香。

    两个人毛毛虫一样裹在被子里, 蒙着头, 懒洋洋地说悄悄话。

    好喝吧?宝绽的手指擦过匡正的嘴唇。

    嗯, 匡正舔了舔他的xx,醉了。

    说着, 他拉开宝绽的衬衫领子,在凸起的xx上咬了一口, 宝绽痒得往后缩,笑着推他的头:瞎说,就一罐啤酒!

    匡正死皮赖脸, 使劲儿把头往他怀里拱, 宝绽嘴上说嫌弃,手却紧紧把他抱住,他们皮肉贴着皮肉,借着彼此的体温, 温暖心里那个冰凉的角落。

    睡一会儿,匡正揉着他的耳垂,下午陪我去趟医院。

    医院?宝绽松开他,有点紧张。

    老白病了。

    老白宝绽反应了一下,什么病?

    癌症,匡正叹一口气,肺癌。

    被子里静了,宝绽好久没说话,没事儿,匡正反过来宽慰他,我和医生聊了,他情况还行,岁数不大,有抵抗力

    宝绽整个人偎过来,用力拥住他,不像个要人哄的男朋友,倒像是兄弟、像亲人,匡正享受他这份温情,嘴却贫:你怎么跟个小狗似的?

    宝绽哝哝的:我要是小狗,现在肯定狂摇尾巴,你抓都抓不住。

    匡正笑起来,闻着他颈弯里的味道:为什么摇尾巴?

    因为,宝绽拢着他的耳朵,想哄你。

    匡正的心跳陡然加快,这可能不是他听过最浪漫的情话,但一定是最可爱的,那么天真,那么乖。

    我不想抓尾巴。他说。

    嗯?宝绽偏着头看他。

    匡正在他唇峰上亲了一口,手向下滑,一把拽开他的大xx:我想掐xx!

    起了皱的床单,眼窝和颌骨上的汗,还有细细的求饶声,每一天都是蜜月期、是情人节。你侬我侬一上午就过去了,宝绽压根没怎么睡,顶着两个疲惫的黑眼圈,和匡正一起上医院。

    大白天的,单海俦不在万融指点江山,还泡在病房里给白寅午打豆浆,碰上匡正领人来,瞥见他搭在宝绽腰上的手,见鬼了一样瞪着眼睛。

    白寅午躺在床上,瘦,但很精神,瞧见宝绽,惊讶地坐起来,指着电视问单海俦:这不是刚才星综艺上那个

    宝绽穿着一身漂亮的绀色西装,提着一个大袋子,很尊敬地弯了一躬,没像别人一样称白总,而是实实在在地叫:白叔。

    白寅午被他叫愣了,叔听着老,却把关系叫近了,略过冗长的寒暄客套,叫成了一家人,不对吧,他笑着伸出手,匡正可叫我哥。

    宝绽腾地红了脸,放下袋子握上去,用的是两只手,一个小动作,白寅午就看到了他的赤诚,行啊你小子,他打趣匡正,找了个大明星。

    不是明星,宝绽马上摆手,只是京剧演员。

    单海俦瞧着他,眉头微皱,倒不是对匡正的选择有什么偏见,只是觉得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会傻到明目张胆地离经叛道。

    匡正转过头,和他对上视线,两人上次聊得不太愉快,匡正想缓和,碰了碰宝绽的肩膀,开玩笑说:那是你单叔。

    宝绽可不会再傻里傻气地叫叔了,瞪了他一眼,礼貌地叫:单总。

    你好。单海俦伸手过来。

    宝绽还是两手握住,稍弓着背,有旧时晚辈对长辈的恭敬。

    本地人?单海俦审视他。

    是,宝绽没掩饰出身,他就是普普通通老城区的孩子,南山区的。

    唱京剧单海俦瞥一眼匡正,烟波致爽俱乐部,熟吗?

    熟,宝绽太熟了:俱乐部主席是我师哥。

    单海俦一听就明白了,师弟挑大梁,师哥管场子,能让匡正看上的人,果然不是路边一抓一大把的杂草,他笑笑,从怀里掏出名片夹,一个颇正式的举动,说的话却亲切:有空来万融玩。

    宝绽收下名片,让匡正从袋子里拿东西,都是吃的,有店里买的,也有自己做的,摆了一桌子。明明是来探病,他却不像别人那样一本正经地问良性还是恶性癌细胞扩没扩散手术有没有风险,病房里一直是轻松的气氛,白寅午和单海俦那么深沉的人,一人拿着一根牙签,翘着二郎腿吃甜瓜。

    临走,宝绽和匡正去医生办公室,见了主治大夫,没塞红包,而是给了两套萃熙华都的礼品券,问清病情和手术安排,客客气气地离开。

    到了家,太阳正落山,红色的霞光掩在层层叠叠的丘峦间,把大地罩上一层柔软的金色。宝绽和匡正不约而同,拉着手走进家背后那片树林,参差的树影,静谧的小径,一个冬天没来,落叶厚了,枝桠密了,竟有些陌生。

    一直没见着大黑。宝绽两天一夜没睡,直打呵欠。

    累吗?匡正揉着他的手背。

    嗯。宝绽靠在他肩上。

    来,匡正肉麻兮兮的,老公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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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窄红——折一枚针(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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