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他不懂爱(修真) 作者:眉开挽

    道侣他不懂爱(修真)——眉开挽(65)

    凌危云蓦地想起,在云夜山初次重逢之时,倜夜对他说的那些话。

    说自己如果记得从前的事,便不会对他如此了。

    当时他看见倜夜脸上露出的异样神色,当时还不太理解,现在却一下明白过来,那分明是对他失忆情形,是感到庆幸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样。

    又想起来什么,凌危云猛地抬头,看向脸色同样惨白的缇晔。

    缇晔竟似不能直视他一般,飞快地别开了眼,头也微微低了下去,仿佛不能承受一般,整个人轻微地颤抖。

    你,只是这一个字,便像是用尽了凌危云所有力气一般,他声音嘶哑,只觉心口处剧痛不止,他缓了许久,才缓慢而沙声地道,你之前说想要找到那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执意想找到百年前的那个我,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什么?

    缇晔浑身又是一颤,手中剑柄都握不住了,从他手里滑下来。

    铿锵的一声。

    缇晔:我不知我不知,那个人是你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莫名的恐惧之意,倒仿佛他才是受害者,而不是那个亲弑师尊,徒手灭了整个宗门的魔头。

    凌危云却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轻声地道: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你知道你是谁,你知道一百年前你死在了谁的手下,所以你想找到我,凌危云声音微微一顿,然后杀了我。

    缇晔浑身巨震。

    他猛地抬头,一双赤红眼瞳,竟似有泪水盈满其中。

    他盯着凌危云, 用力摇头,近乎是语无伦次了,道:我没有,我没有想杀你,我从未想过杀你我,我怎么会想杀你

    凌危云却不再看他了。

    他问易修:你既然已经出来了,道一宗的封印,却还没有解开吗?

    易修一愣,不由自主答道:还未。解开法阵,比封印法阵,所需灵力多得多,我如今也是刚刚出来,灵力还未完全恢复

    他说这话却是真假参半,他本来就将自己神魂全封进了玉箓中,出来之后,便已恢复了自己身上所有法力。

    但是到底面子作祟,他不肯承认自己法力不够,竟解不开自己下的封印,是以这样掩饰。

    凌危云似没注意到他话中蹊跷,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脚下一动,似乎是想往缇晔走来。

    缇晔惊慌失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迟疑地站在原地,不知要不要躲,却见凌危云才一迈步,突然弯下身,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缇晔大惊失色,立刻两步抢上,托住了凌危云: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凌危云面色奇差无比,咳嗽起来仿佛撕心裂肺,揪住胸口的手用力得几乎痉挛起来,竟是因为心神剧恸,在此时发起了病。

    缇晔自然也看了出来,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慌张起来,大声疾呼:太医!太医!太医在哪里!给我过来!

    凌危云萎顿在他怀中,剧咳不止,一个用力,竟是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缇晔简直被吓住了,更是又怕又怒,连声喊着太医,又要抱他起来,冲向太医院。

    凌危云却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等,等等等

    缇晔满眼通红,却不是因为魔气,而是因为泪水,他捉住了凌危云的手,急促道:你等等,没事,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看太医

    凌危云摇了摇头,目光费力地往下看。

    缇晔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他视线指向自己的衣兜里,立即反应过来,去搜他的衣兜,手抖着取出一只瓷瓶,口中还连声道:对,对,你有药的,你等等,我马上拿药给你

    然而他抖了几次,瓷瓶里却是空无一物。

    缇晔吼道:药,药药呢?药呢!?

    已是急得带了哭声。

    凌危云见他如此反应,已是明白过来,又想起来,当时在山中,魏王向他药瓶投来的一眼。

    八成是自己晕过去之后,药被拿走了。

    他一边咳血,一边叹了口气,道:看来咳咳,我要死了

    缇晔瞳孔一缩,疯了一般,凄声叫道:不!你不会死,不会死的!

    他魔怔了一般,猛地抱起凌危云,跌跌撞撞地往城楼下冲:我带你去看太医,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马上就带你去看太医太医呢!

    凌危云在他怀里,呼吸急促,苍白的脸憋得通红,已然快要喘不上气来,他一只手仍揪住了缇晔的衣领,虚弱而沙哑地道:你,你

    他一句话许久也说不完,缇晔满脸的汗和泪,已经冲下了层层台阶,身边重重士兵,纷纷避让。

    凌危云眼皮已经快要闭上了,在缇晔带他冲过最后一层士兵时,他突然屏住一口气,用尽浑身力气,从身旁一名士兵腰中,抽出了长剑。

    扑的一声

    缇晔的身形陡然顿住,他瞳仁大睁,僵硬地,慢慢地低下头去,看见剑柄握在凌危云手中,而剑刃,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凌危云勉力睁着眼皮,仰头看着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和我,一起吧

    第104章 解不开,就轰开

    剧痛之中,凌危云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渐渐变得很轻,离开身体,飘向上空。

    凌危云看到缇晔的最后一眼,是他脸上充满了惊愕和痛苦,即便腹中一剑,也死死抱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的模样。

    见此,他心中也是充满了沉重和茫然,一切变故发生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却还是为了缇晔因自己出现痛苦之色,而十分不合时宜地,感到了心疼。

    只是随着魂魄升高,云端重重,凌危云开始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用力拉扯着他,将他往某个方向带去,他知道是自己的原身和灵魂起了感应,自己即将返回天界,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中了。

    而那些纷乱而复杂的思绪,也随着他的魂魄越升越高,在那具仙身越来越强烈的召唤之下,而渐渐地变浅变淡,终于沉寂下去,消失了。

    凌危云霍地睁开眼。

    耳中瀑布声响,金乌啼鸣,眼前则是水雾弥漫,彩虹千条,一派景祥瑞气之兆,不是天之东极,金乌所栖的扶桑木,还有天瀑一般的东流镜,又是哪里?

    他回来了。

    意识到这点,凌危云神色还有些怔然,像是大梦一场,还没醒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放到心口的位置上。

    那里勃勃地跳动着,也是很有生机的模样,跳得还比他在人间里那一颗更加健康,安全一些。

    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能够分辨出来,这里面跳的,不是一颗真的心脏了。

    分明他还清楚地记得,前一刻在人间所经历的大悲大恸,但此时,他已经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

    即便得知了道一宗覆灭的真相,即便听得倜夜就是当年的真凶,他也很难产生一种过分激烈的情绪。

    爱或者恨,都仿佛是从他身上剥离下去了,尽管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却难以真实地感受和触摸。

    原来有心和无心的区别,竟然差了这么多。

    凌危云发了会儿呆,才发现四周有种昏暗感,凌危云想起来自己临走前,托青容将自己肉身放在了扶桑木里,于是手中掐一个诀,整个人就从扶桑木里浮了出来,现了身。

    几乎与他同时现身的,还有一个人。

    红发黑袍,满面红纹,不是倜夜又是谁?

    而且他脸上的红纹,覆盖范围当真又变得更广了。

    只是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察觉到这一点,只是四目相对之时,彼此都有种相对无言之感。

    倜夜差不多与他同时上来,现在显然也是刚刚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他脸上的茫然之色比凌危云还要重许多这是自然的,他现在相当于要重新吸收多出来的几百年记忆,还要将两世的记忆融合到一起。

    而随着记忆重新回到脑海,倜夜脸上茫然之色退下去,渐渐开始变白了。

    凌危云见他神色似是恢复清醒了,几乎是想也没想,出声唤道:阿

    但他一开口,倜夜却是浑身巨震,似是听到什么再可怕不过的东西,又像是看到一生中最恐惧的梦魇,他竟是猛地后退一步。

    凌危云见他如此,脚下无意识地也跟着动了动,想往倜夜的方向靠近。

    这回倜夜没有后退,他直接一个扭身,跑了。

    一抹黑影在云端里一晃,瞬间便消失在了凌危云的眼前。

    凌危云的话只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说完,他看着倜夜消失的地方,静了片刻,才将剩下的话补全了:阿夜你伤口还疼不疼?

    他临死前,执意捅了倜夜那一剑,倒不是因为怒急攻心,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只是既是他将倜夜带下界,后面又捅出了这么一桩陈年旧事出来,少不得要将人带回,两人当面对质,说个明白。

    但眼下,倜夜这么个反应,又不辩驳,又不如何,竟是不敢面对他一般,二话不说便逃了,倒是承认的意思了。

    凌危云自言自语说完之后,便立在原处,动也不动了,神色怔怔的,要说在想什么,却也没有,只觉得心脏那块都是空落落的。

    无悲无喜,无怒无恨。

    凌云?

    清冷之声突然响起,青容一袭青衣,轻飘飘落在他眼前,面容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危云回过神来,道:刚刚。

    青容道:有段时间没下去见你,你倒是自己上来了。

    又道:怎么这么快上来,难不成已经解开倜夜的执念了吗?

    凌危云摇了摇头,想起刚刚在倜夜脸上看到的覆盖了整张脸的红纹,道:不仅没解开,恐怕更重了。

    青容:?

    凌危云便将人界里发生的事同青容简要说了一遍,听得青容都微微张大了眼睛,因为不可思议,一贯冷静的声音都有了起伏:你是说,道一宗覆灭,是倜夜所为?

    凌危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用和青容平时差不多的平静语气,理智地道:若真是倜夜下手灭了整个道一宗,于情于理,我是不能够放过他的。

    青容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若?

    凌危云点了点头,道:此番仍然是易修一人之言,我记忆已失,未知全貌,不可妄下定论。

    青容一针见血地道:可他刚刚不是还跑了?

    这不就相当于是他自己承认了,所以不敢面对你吗?

    对此,凌危云一时也无法反驳。

    青容奇道:凶手自己都承认了,你倒还要帮他开脱。

    凌危云倒不觉得自己是在为倜夜开脱,他也记得自己在刚刚听到的时候,因为心神不稳,也涌起了激烈的情绪,脑中空白,难以思考。

    但现在他被迫回到了无情无欲的状态,脑子倒是因此清醒了很多。

    他想了想,道:易修的话里,有个最明显的问题。

    青容:什么?

    凌危云道:他既然已经把倜夜封印了,照理来说,倜夜该和他自己一样,神魂被封在阵法里,出都出不来,可是为什么,倜夜还一直在外面溜达,还渡了天劫,修成了仙?

    青容闻言,也是有些困惑,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凌危云:所以我认为,这其中还有蹊跷。

    青容问道:什么蹊跷?

    凌危云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听易修所言,那股幸灾乐祸的劲儿八成不是撒谎,但他所说的倜夜被封印,又的确是说不通,而且他还说,是自己传授给他的封印之术

    凌危云皱了皱眉,虽然易修说那是自己所为,却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倒不是怀疑易修在说假话,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太能理解,从前的自己为什么能对倜夜做出这样的事来尽管有倜夜弑师灭祖的事迹在前。

    但随即他又想起来,就在前不久,他还亲手捅了缇晔一刀,相比起来,这做得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凌危云自觉自己这么干,是有可以解释的理由的,而且他也清楚,这一剑下去,缇晔并不会死,因此性质大不一样。

    凌危云直觉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东西,只是一时却想不通。

    只可惜他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不然什么都一清二楚了。他猛地抬头,向青容道:青容,就没什么法子帮我恢复记忆吗?

    青容略微诧异地看向他。

    也难怪青容诧异,平时凌危云无欲无求,对什么都很淡漠,就算自己失忆,也没想过要找回来,这还是凌危云第一次问青容恢复记忆的问题。

    但青容却是答得十分果断,道:没有。

    凌危云一愣,问他:为什么?

    青容漠然道:你忘了吗,你没有心。

    凌危云一下滞住,不说话了。

    你原本那颗心没了,如今是靠着血晶石供养你的身体,但是血晶石虽能救回你的命,让你看着与常人一般无二,但是没有心就是没有心,所以你才无情无欲,而从前有关的记忆,想来也是随着你缺失的心一并没了。

    凌危云也猜到是如此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巧,丢掉的偏偏是心脏缺失以前的记忆呢?

    青容道:你要找回记忆,就得找回你的心,不过先不提你原来那颗心有没有在当时的打斗中毁去,即便没有,这都丢了几百年了,没被毁,也早就腐烂了罢。

    凌危云不说话,良久,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是啊。

    也觉得自己可笑,哪有隔了几百年,去找自己从前的心脏的。

    如此看来,找回记忆是没办法了。

    凌危云道:那就另一个法子吧。

    恋耽美

    道侣他不懂爱(修真)——眉开挽(65)

章节目录

道侣他不懂爱(修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眉开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眉开挽并收藏道侣他不懂爱(修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