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欢(GL) 作者:无心谈笑

    一世清欢(GL)——无心谈笑(71)

    南泱搁下茶杯,取了一枚黑子入盘,声音淡淡的:嗯。

    在一旁玩着的韶秀忽然开口问道:师父,那个姐姐究竟是谁?是我的师姐吗?她也叫你师父呢。

    君桥看向南泱,等她的回答。

    南泱垂下眼,目光中似有什么情绪缓缓流过。半晌,她看向韶秀,忽的向上勾了勾唇角:她不是你的师姐。

    韶秀睁大了眼睛:啊

    她是你的师娘。

    话落,南泱脸上自然地流露出一个久违的浅淡单薄的笑。

    君桥愣了片刻,随即苦笑一下,但苦笑很快便消失。

    她取了一颗白子,放入棋盘中,又道:我听说你对她十分冷淡,她昨晚好似很难过,牛棚都给拆了。

    我知道,因为我曾经答应她不再收徒,而我食言了。

    为什么呢?

    我当时想着,她若是听闻了我收了新徒弟,那她会不会很生气?她一生气,会不会就来见见我?南泱轻声喃喃着这些姿态极近卑微的话。

    君桥低了低头,端起茶杯掩饰性得喝了一口茶,润过嗓子后问:她如今回来了,你不开心么,何必冷落她叫她难受呢?

    南泱又落一子,也端起茶杯饮一口热茶:世间寻常的夫妻遇见了之前那些事,都会和对方赌气吧。她回来,我真的很开心,但我就想和她赌赌气。反正,她一定会哄好我。

    你竟如此相信她?

    就是如此相信她。

    君桥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盯着棋盘看。

    韶秀乖巧地也不再开口,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就算明白了一些事,也不会乱说什么。

    .

    这盘棋才下了半张棋盘,茶也才喝了不到一壶,房门就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南泱离门最近,她回头看了看,自觉地站起身去开门。

    木门一拉开,外面的风便卷着雪飘进来,险些迷了她的眼睛。

    轻欢站在门外,头发上黑袍上落满了一层白色绒雪,她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一个仔细盖好盖子的碗,她紧张得手指都抠入了木制托盘中。

    南泱的目光静静扫过轻欢冻得发红的耳廓和颧骨,神色依旧敛得淡淡的。

    师父轻欢的神色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都不敢与南泱对视,我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发脾气把牛棚给我已经连夜把牛棚修好了,今早挤了一点牛乳,煮好拿来给你。

    你自己喝吧。

    轻欢忙抽出一只手抵住南泱欲要关上的木门,解释道:牛乳中放了三勺糖,是你平时习惯喝的。我昨晚没怎么睡,一直在愧疚,我真是混蛋,我对不起你。师父,你喝了吧。

    南泱沉默着接过轻欢手里的托盘,没有和她多说一句,只是自己朝屋里走去。

    轻欢尴尬地站在门口,被寒冷的东风冻得直吸鼻涕。

    君桥看着她,即便是自己看着,都十分地不忍。她朝轻欢大声道:轻欢,进来坐坐吧。

    轻欢嗯了一声,在门口将身上的雪抖落干净,才小心地走了进去。

    韶秀很有眼色地登登登跑过来,接过轻欢脱下来的裘袍:我帮你拿,师

    南泱幽幽看了一眼韶秀的后脑勺,韶秀感觉脖子后面一凉,不禁缩了缩脖子:师姐!我帮你拿!

    轻欢沉默着,其实韶秀真的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但她心里总还是有些别扭。

    南泱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放入棋筐。君桥疑惑道:南泱,不下了吗?才下了一半。

    不想下了。

    君桥看一眼旁边有些无措的轻欢,道:那你想做些什么?

    有什么可做?

    那个君桥有些为难地皱皱眉,绞尽脑汁,啊,你不是爱练字吗,来写会儿毛笔字吧,权当消磨时间了。

    南泱抬眼看她,点点头:也好。

    君桥只得和南泱走到书桌那边去,铺纸研墨。

    韶秀偷偷看轻欢在一旁有点沮丧的神情,随意扯了个话题:师姐,你看过《剑道古谈》吗?里面有个招式我不太会。

    太久了,我忘记了。轻欢低声道。

    那《天罡十方阵》呢?里面好多我都看不懂呢。

    子趁师兄应该抄了不少遍,你可问问他。

    哦韶秀鼓鼓腮帮子,看起来师娘的目光都已经粘死在师父身上了,抠都抠不下来,还是别和她搭讪说些废话了。她又拿起那只机甲耗子专心玩起来,安安静静地自娱自乐。

    君桥看着南泱写字,在一旁不禁赞叹道:你写字还是以往那样漂亮。你可知道,在江湖上你的书法可是与喻修的炼丹术、容怀的铸剑术齐名的?只可惜,世间并未得以流传几幅你的真迹。

    你若是喜欢,我这便写一幅送给你。南泱轻声道。

    当真?别人可都说求你一幅字比向容怀求一把剑还要难。

    我们关系不同于别人,为你写一幅有何不可。

    君桥不禁一笑:呵,你总算认为我们关系不一般了。从当年郁水关算起,咱们相识已有十来年了,要你南泱把我当成朋友,果真是难啊。

    轻欢看着君桥,隐隐咬了咬牙,搁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拳。

    我能放在心上的朋友不多,原先只有苍旻,现在增一个你。南泱将毛笔在墨砚里沾了沾,继续在白纸上书写,能得你这般的好友,是我三生有幸。

    君桥不禁笑了笑,心头却漫上丝丝苦涩。

    轻欢看着低头写字的南泱,轻声道:师父,我在中原还有些事,在北罚或许待不了很久。你真的不理理我吗?

    南泱落在纸上的笔尖顿了顿,须臾,便答道:你有事就走吧。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我。轻欢闷声道,这句话语气平缓,不是个疑问句。

    是你与我断绝关系的,现在反而怨我么?南泱只是表情闲适地写字,也不抬眼看轻欢。

    可我是为了给你解蛊轻欢挣扎道。

    我宁愿你当时把实情都告诉我,但你瞒着我,是不愿我与你同甘共苦?还是你觉得,我如此不堪的一个人,根本没有资格知道你的事情?

    轻欢低下头抿了抿唇,又侧过脸去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她有点局促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原来这一切都怨自己。可确实,也该怨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以为是。她做那些事,一厢情愿地做那些事,对南泱又谈何公平?

    君桥和韶秀看着轻欢匆忙离开,也不知该不该出声挽留,都看向了南泱。

    南泱终于抬起眼看轻欢离去的背影,她的目光好似出神,唇角抿得很紧。纸上的一幅字将将完成,是摘了诗经里的一首风雨中的一段。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长长轻叹一声,搁下了手中的笔,指尖留恋地抚过未干的墨。

    第111章

    轻欢从君桥那里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房里黑漆漆的,也不点灯。她在路上还顺便去厨房取了两坛酒拿回来,杯子也不用,直接抱着坛子坐在桌边往嘴里灌。

    对于酒,她之前谈不上喜不喜欢,自己酒量不好,她几乎不怎么喝。但最近以来,她忽然发觉喝酒很容易让自己麻痹一些,脑子晕一些,她就没有闲暇去想别的事情了。

    烈酒灌入喉咙里,让她呛得猛咳几声,但她硬逼着不允许自己停下歇口气。到后来她已经不是挨着坛边沿喝了,而是直接拎起来隔空朝口中倒,酒水顺着她的下巴肆意往下流,浇湿了一大片衣襟。

    她这回是私自偷偷上了北罚的,乱花那边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只是因为看了那张南泱给她写的纸条,她便不管不顾抛下一切来了北罚。那边只有一个眼睛没有恢复的妙善,现在该乱成什么样子了呢?

    说到乱花谷

    君桥

    她心中一阵烦躁,继续抱着坛子咕咚咕咚喝酒。

    她一边喝,眼泪一边莫名其妙流了下来。近来她总是觉得很累,身心俱疲,或许当真如青川子和柳章台所说,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可她还有许多想要做的事情,两年,真的做得完吗?她又真的能活够两年吗?

    师父

    轻欢紧紧锁着眉,狠狠咽下口中的酒,咬着牙使劲把手里的酒坛子用力摔在地上。

    砰

    酒坛残碎的瓷片碎了一地,半坛子的酒也流得到处都是。

    她其实谁也不怨,不怨闻惊雷,不怨南泱,也不怨自己,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所有人都没做错。她只是不甘心。

    她还这么年轻,她今年只有十七岁啊。

    紧闭的木门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轻轻推开,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随即那白衣身影踏了进来,又默不作声地关上了木门。

    轻欢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她只是拎起另一坛酒,往嘴里狂乱地倒。

    南泱环视屋内一周,不悦地眯了眯眼睛。她走到一边的窗台边,点了两根烛台,房内总算亮了一些了。她拿着一个烛台走到轻欢旁边,放在了桌上。

    轻欢醉得厉害了,眼睛都看不清东西,脑子也迷迷糊糊的,人站在她身边她也没发现。她只是忽然自顾自地开始自言自语:

    我记得,才来北罚宫,我不会吃饭,是你一勺一勺喂我。我不会日常起居,是你亲自为我穿衣,梳发。我练剑也不好,道也修不好,都是你耐心教我。我这一辈子,什么事都做不好。我以为,爱你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件事,现在,却成为我做过最糟糕的一件事。

    南泱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轻欢打了个酒嗝,眼睛越发得红起来,似是被烈酒灼得厉害。

    那这次你还愿不愿意教我?

    南泱压低了眉眼,弯下腰去捡起地上掉落的红色旧发带。不知什么时候,轻欢的头发都已散开,似流水一般倾泄在肩后。南泱沉默着用双手拢起轻欢的长发,这么些年,她的头发已经这样长了,比自己都蓄得长很多。

    在照顾轻欢以前,日常起居这些事她都不熟练。亏得有这孩子,束发之类的事情她已轻车熟路了。

    轻欢迟钝地还没意识到有人在帮她束发。她使劲眨眨灼烧的眼睛,又想拎起酒坛痛饮。

    南泱叹口气,按住了轻欢的手,轻声道:别喝了。

    滚。轻欢沉声不耐道。

    南泱挑挑眉,弯下腰凑到轻欢耳边,淡淡道:偏不。

    轻欢慢慢转过头去,恰好对上南泱看向她的目光。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别不要我轻欢忽然哽咽着哭起来,不由分说地抱住南泱,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哭得一颤一颤的。

    怎会不要你。南泱搂住轻欢的背,把声音放到最软。

    互相紧紧地拥抱的确是一件最温暖的事,仿佛全天下都被抱入了怀中,无比的安全与满足。少女的身体柔软温香,真是舒服又踏实。

    南泱像是终于松开一口吊起很久的气,满足地闭上眼睛,用自己的侧脸轻轻去蹭轻欢的侧脸。

    轻欢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能够安全依赖的港湾,抱着南泱放肆地哭起来,想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心酸与委屈都哭出来,还有她不久于人世的悲哀与不甘。

    原来只有南泱的怀中,才是她真正的家。

    只有能抱着她,她才算是有家可归。

    别哭了,不要哭了南泱轻轻地拍轻欢的背,借此安抚她的情绪,我险些都要忘了,你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轻欢哭得都快断了气,无力地趴在南泱肩头,把眼泪全都蹭在南泱干净素白的衣服上。

    南泱轻叹一声,直起腰来,将轻欢横抱起来走向床榻。轻欢软软地缩在南泱怀中,手指固执地揪着南泱的衣襟。

    南泱把她放在床上,帮她脱掉被酒浇湿的外袍,一边脱一边道:酒量如此差,就不要喝酒了。喝醉了又哭又闹,成何体统?你在我面前这样也就罢了,若是在外面喝醉了,叫其他人看了去,我难道还把他们的眼珠子一个一个挖出来不成?

    你不许走。轻欢软糯糯地道。

    小时候是个粘人精,长大了还是个粘人精。南泱喃喃着,有点费力地把轻欢的衣服脱了下来,小时候那么大一点点,像个饭团子,抱着我小腿不撒手。如今这么大了,还是甩也甩不掉。

    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不论生死,我这辈子,都于你不离不弃。南泱俯下身,在轻欢耳边呢喃道,是你,不要再离开我才好。

    轻欢傻傻笑了笑,眼睛却红了。她随即皱皱眉,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句:离君桥远点。

    她是个好姑娘,你不应该

    轻欢一把抓住南泱的手腕,一个使力把她也拉上床,然后灵活地翻身压了上去,逼近了南泱的脸怒道:她好或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再好,你也不准靠近她!她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吃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南泱不禁笑了笑,抬手摸摸轻欢温腻的脸蛋,轻声道:我知道。

    还有那个小丫头我不准她叫你师父,你有了小徒弟就不要我了她怎么能占据我的地位,你不能收徒,你是我一个人的,你是我的妻子。轻欢的眼角忽的流出一行眼泪,滑至颧骨处掉落,滴在南泱的侧脸,我的妻子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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