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他为何这样 作者:火软岩寒

    师弟他为何这样——火软岩寒(25)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广袖长衫,白衣如雪,背影修长挺拔,一身拒人千里的寒冰之气。郭松和赵子实都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可他们居然没有察觉这人是何时来到这儿的,只能说明这人修为远在他们之上。

    郭松卸下防备,松了口气,低声道:你不知道?这是剑宗的叶檀,经常来。

    赵子实做了个双手掐住什么东西的动作,也压低了声音:噢,他也来逮魔族的人的?

    郭松:可能吧。听说他父母被杀,好像就是魔族的人干的。

    赵子实:真的?

    郭松:谁知道呢,千机门还说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是魔族呢,他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我们哪儿知道真假啊。

    哎哎,赵子实又捣了捣郭松,他这是在干啥?

    背对他们而立的叶檀双手掐诀,附近的草木闪过一层莹光,阵阵抖动。赵子实一脸新奇地摸了摸身旁无风自动的树叶。

    郭松来了精神,一脸神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檀是灵修,能和草木沟通,拎出来这边上长的花花草草就能知道附近发生啥事。

    赵子实:那他是不是也能听到我们说什么啊?

    郭松猛地闭上了嘴。

    不远处的叶檀已经侧头看了过来,白色的双瞳呈现无机质的冰冷,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郭松顿时连呼吸都停滞了。

    叶檀离开良久,郭松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每结束一段闭关,叶檀都会来界墙这里看一看。五年下来,他已升到元婴境界,眼睛的残缺也得以补全,可以视物。

    可是,仍然没有师兄的消息。

    叶檀失望地离开界墙,回到大陆。

    界墙太过宽广,总有遗漏。也许能从大陆上的魔族手里问到消息。

    广袤无垠的荒芜大地上,一只细小的灰蛇在红褐色的岩石上游走。这里寸草不生,枯死的胡杨陈尸遍野,狰狞恐怖。

    昏暗的天空中,一道紫白的闪电劈下,正落在灰蛇左近。灰蛇吓得慌不择路,从一个阔大的入口蜿蜒至地下,停在了一道道向下延伸的台阶前。又一道惊雷炸响,灰蛇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摔到了底部。它甩了甩晕乎乎的头,这台阶无论如何是上不去了,只能向里走。

    这里看起来是个地宫,光线昏暗,却甚是宽敞。灰蛇凭借不起眼的造型和灵巧的身姿躲过门口的守卫,一路来到地宫深处。越往里走越是富丽堂皇,最深处有座宫室,大门虚掩,地上的琉璃砖甚至能映出灰蛇的倒影,鲛纱低垂,墙壁上嵌着几颗不知什么珠子,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这里虽然亮,却也冷得吓人,死寂得就像一座坟墓。灰蛇本能地觉得危险,正要逃走,被一股力量凌空撕扯,像是要把自己的血肉灵魂全部扯出。

    不一会儿,灰蛇掉在地上,变成干瘪的一片,好像已经死了很久。

    阮夜明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灰蛇的尸体,又转头看了一眼白玉床上熟睡的人,像是怕吵醒这人一般,低声开口:来人。

    话音刚落,就有守卫推门而入,跪在阮夜明面前,静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阮夜明指了指地上的灰蛇,示意守卫去看。守卫一看到灰蛇尸体,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阮夜明看也不看一眼,随手一挥,守卫也变作了一具干尸。

    另有仆从进来,拖走了干尸,把殿内打扫干净,又悄悄退下。

    一切恢复如初,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阮夜明捉住床上熟睡之人的手探了探,又亲昵地放在颊边轻蹭,轻声道:哥哥,你什么时候才醒啊。

    沈灵渊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回应。

    一如之前的数百次。

    阮夜明抓着沈灵渊的手逐渐收紧,脸色阴沉,眼底一片幽暗。

    嗝嗗。

    沈灵渊的手腕被捏得发出声响,阮夜明蓦然回神。他有些慌张地去看沈灵渊,发现那人连睫毛都未曾颤动,心底涌上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的情绪。阮夜明摩挲着沈灵渊发红的手腕,常年昏睡使得他体温偏低,触手微凉。

    他脸上现出温柔的神色,直到现在,他依然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哥哥时的情景。

    尽管那是在梦中。

    从出生起,他便陷入了无休止的追杀中。那些恐惧与杀戮,死亡与背叛,都像噩梦一样萦绕在他心头。

    弱小就要被欺凌。

    没有人能救你。

    阮夜明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所以当噩梦来临,他对曾经弱小的自己冷眼旁观。

    但是有人不。生死之际,沈灵渊从天而降,愿意用血肉之躯替他抵挡伤害。

    这就是他的哥哥啊。

    阮夜明过早地见识到了风刀霜剑、人心险恶,以致对感情相当淡漠,此刻却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哥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地宫晦暗阴沉,闷得人透不过气来,沈灵渊成为他唯一的念想。

    九年前的上元节,他第一次真切地见到了沈灵渊。

    灯月交辉处,那人一袭青衫,牵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一派温柔。

    如果,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那该多好。

    忽然感觉手中微动,阮夜明心中一颤,思绪收拢,放轻了呼吸紧盯着沈灵渊。

    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次漫长的睡眠,沈灵渊慢慢睁开眼。室内有些许昏暗,看不到天光。帐顶由上好的鲛绡制成,一直倾泻到床边,柔顺地低垂着。

    他眨了眨眼,眸中透着一股茫然。

    我这是在哪里?

    沈灵渊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然而躺了太久浑身无力,胳膊一软又要摔回去,被人及时接住了。

    那双手扶着他坐好,又在他身后垫了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一连串动作做下来,熟练无比。

    沈灵渊看着那个人。

    阮夜明。

    太阳穴传来尖锐的刺痛,莫名地令他焦躁不安。

    阮夜明体贴地奉上一杯热茶。

    茶香袅袅,沈灵渊端着茶杯,意识慢慢回笼。

    这是何处?声音还有些干涩。

    阮夜明热切地看着他,露出天真的笑:哥哥你醒啦。

    他好像很开心,献宝一样道:这里是我们的地宫,你喜欢吗?

    地宫?沈灵渊眉头皱起,哪里的地宫?

    魔域的呀,我们的家。

    沈灵渊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显然这个地点不在他设想的范围内。不过他并没有纠结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地宫,眼下有另外一个问题更值得他在意。

    他记得,在秘境若虚解开了他身上的封印,在叶檀的帮助下他突破了,晋升元婴。

    然而此刻,气海内空空荡荡,提不起一丝灵力。

    阮夜明观他神色,小心翼翼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封印已经被解开了。凌虚大陆那些人说你是魔族,要带回去审讯。我担心你的安危,便把你带来了魔域。

    你的丹田哥哥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修复。

    一时间,室内极安静。

    公子醒了!

    一道声音打破一室寂静。

    沈灵渊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浅绿色衫子的女人推门而入,面带惊喜。

    待她把手中汤药在床边放好,阮夜明语气冷淡地道:你先退下吧。

    绿衣女子对着两人各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阮夜明端起药碗盛了一小匙,又细致地吹了吹才送到沈灵渊面前,道:哥哥,先喝药吧。

    沈灵渊垂眼看着嘴边的药,没有动作。

    阮夜明也不急,耐心地举着,等他张口。

    沈灵渊暗叹了口气,接过汤匙和药碗,一饮而尽。

    阮夜明道:这个是固本培元的药,哥哥现在身子还虚,需得仔细调养呢。

    沈灵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你费心了。

    许久不见阳光,沈灵渊面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这笑容弧度不大,也绝说不上动人,阮夜明还是看得怔住了。

    好像这是见到沈灵渊以来,他对自己露出的第一个笑。

    直到沈灵渊再次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沈灵渊:我昏迷多久了?

    阮夜明:五年。

    沈灵渊:五年那你可知,我师弟叶檀如何了?

    又是叶檀。阮夜明淡漠地道:当时情况危急,我带了你便走,不知后来如何了。

    沈灵渊没想到,自己竟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回忆当时情景,天雷一道接着一道,自己元婴之身尚被天雷击碎丹田,叶檀还未化婴,能抵挡得住吗?

    念及此,不由得十分担忧。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忽略了自己的虚弱程度,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阮夜明眼疾手快扶住了,让他在床边慢慢坐下,慢条斯理道:哥哥对他总是那么上心。

    可是,他垂眸看向沈灵渊,语调毫无起伏,听不出情绪:我才是你的弟弟。

    第38章 地宫

    有属下来请阮夜明议事,阮夜明态度冷淡地应了。

    就委屈哥哥暂时留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和苏青说。

    阮夜明走后,沈灵渊环视四周,无一处不奢华,哪里算得上是委屈呢?

    五年,也不知道凌虚大陆怎么样了。

    沈灵渊无意识地抚弄着腕上柳枝做的手环。这是当年叶檀送给他的,前身是只柳灵。只是现在看柳枝并无反应,怕是还未生出灵智来。

    千里之外的昆仑山上,苍霄正与门中弟子训话。

    自当年一名黑衣人带着沈灵渊在界墙周围消失不见后,魔人寻到了穿越界墙的方法这一消息便在凌虚大陆传扬开来。近些年来,凌虚大陆上的魔族吞噬修士灵力之事愈演愈烈。一开始还只是散修,后来连有些宗门中的弟子都被发现失踪,被吸干的尸体曝于荒野中。

    剑宗还未发现有弟子失踪,但也严阵以待,开始组织门下金丹弟子外出猎魔。

    哇,那便是叶师兄吗?

    对啊,元婴尊者!听说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呢。

    未及弱冠便化婴,显然叶檀已经成为剑宗的传奇人物。

    小弟子口中的传奇人物叶檀,原本正和长老们一起端坐上首,神态冰冷,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此刻却突然站了起来,抬首凝望着西方,手中灵剑咣当砸在地上都恍然未觉。仔细看,似乎连指尖都微微颤抖。

    苍霄皱眉看向叶檀,道:叶檀,你有何事?

    广袖中的手掌渐渐攥紧,叶檀抿唇不语,片刻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留下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沈灵渊的思绪。他扬声道请进后,先前送药的那名女子推门进来了,对沈灵渊道:公子可以叫我苏青。现下主上有事在忙,公子有何需要,吩咐我便是。

    沈灵渊便对她笑了笑:有劳了。

    苏青笑道:先前我还道公子和主上长得真真一模一样,现在看来,倒是不同。

    阮夜明和沈灵渊确实十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阮夜明看起来有几分妖邪明艳,沈灵渊则温润清雅,再加上这一笑,更显可亲。

    沈灵渊暗忖,先前来通报的属下噤若寒蝉,甚至不敢抬头看阮夜明和沈灵渊一眼,这苏青却敢谈论两人相貌,想来身份不低。

    苏青感慨道:幸好找到了公子,魔主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魔主?沈灵渊有些茫然和困惑。

    苏青惊诧道:难道公子竟然不知?公子乃天魔后裔,您的母亲是上任魔域之主。

    沈灵渊面色发白。

    他从怀里拿出那半块玉佩。

    师父说,玉佩是父母留给他的。

    玉佩中有剑圣留下的剑意,在关键时刻被激发救了他一命。

    阮夜明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苏青说,他是魔主之子,天魔后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青见到玉佩,神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她冷哼一声,沈鸣霜,那些人尊崇的剑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抛弃妻子之人。

    沈灵渊心头巨震:你是说,我的父亲是剑圣,母亲是魔主?

    苏青叹道:不错。

    沈灵渊曾无数次地想象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许是和师父一样的宗门修士,纵不能移山填海,也可护得一方平安,不受妖鬼侵扰;也许是和叶檀父母一样的散修,隐居山林,与世隔绝。

    万没想到实情是这样的复杂。

    当年魔主结识沈鸣霜后,两人很快相恋。沈鸣霜说会禀明师门,和魔主结为道侣,结果等来的却是凌虚大陆那些人的进攻。当时魔主已经怀有身孕,那一战打得分外艰难。好不容易把敌人挡在地宫外,魔主生下了两个孩子,族中却有叛徒打开了地宫的禁制混乱中,魔主战死,公子也不见了。

    苏青作为魔主阮小蛮的随侍,亲眼目睹了那场战乱。往事一一浮上心头,苏青又悲又恨:再之后,沈鸣霜终于露面,却是一剑筑起高墙,把我们永远地困在了魔域。但是战争并未就此结束,魔主一死,魔域秩序崩塌,那些实力强横的魔纷纷自立为王,尤其是那个叛徒我和主上遭人追杀,一波又一波的追兵,永无宁日。直到我们逃进地宫,打开守护大阵,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沈灵渊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那个婴儿对他说救我。

    那是阮夜明在向他无声地求救。

    沈灵渊心中一痛。

    主上在地宫中日复一日无休止地修炼,后来终于一统魔域,重登魔主之位。

    苏青讲完,心绪平复下来,冲着沈灵渊温柔一笑:公子便放心留在这里,无人敢伤你。

    沈灵渊沉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剑圣和魔主是如何相识相恋的,但他相信剑圣绝非如此绝情寡义之人,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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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他为何这样——火软岩寒(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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